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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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医馆的红门前，寒柳新抽了枝芽，嫩绿嫩绿的，不期然有一丝清甜香气混杂在空气中，日光耿耿。隐匿在重重云雾之后的那座冰凉，不受时间一丝侵蚀的浩荡宫廷，再过几百，几千，几万年，仍会矗立在原处，以神族的所谓庄严在一代又一代的杀伐当中流芳千古。冠冕堂皇却令世人心甘情愿奉若神明。
世人云，举头三尺有神明。
所以不管是出门在外的游子，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杀猪宰羊的屠户，或是京都繁华之地的巨商大贾，这些凡间的形色人等，生命脆弱转瞬即逝却顽强到可笑。固执的将并不华丽但却属于自己的悲喜剧演完才肯退场。一经浮世茫茫数年，命如蝼蚁，自以为种种纠葛已然两断，种种孽债早已偿清，殊不知因果轮回之后，于神族不过一个漫长的打坐，这世上的春秋轮转已不知将未亡人推向何处。
于我而言，纵使刺心蚀骨，亦难了白头吟纠缠不休的宿命。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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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说，一千年，那么长。等一个人回心转意，未免太过浪费。我独自在六合之间兜兜转转，非要明白何为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到头来时光愈发染上了梨花香，岁月也变得绵长起来。一似尘埃落定，寒风入梦，梦中有山河万千，白云苍狗，只是不知从前向我许下白头吟的人何去何从。
直至生命的最后十年我还是无法找到他。于是我在凡间开了这医馆，馆内一棵梨树，我向来小心呵护。风拂百川之际，梨花的花瓣便会簌簌的落到我的头上。我将散落的花瓣做成香囊，来来往往前来我医馆瞧病的人医好之后总不忘赠与香囊，我盼望着，有一天他寻到此处，闻到此处的梨花香气，会忘记那些破裂与绝望，哪日他站在梨花下，再向我招一招手，说一句话，不知该是何等景象。可我却等不到了。
大限已然临近。
这些日我总爱想过去的事，记忆有时出现断层，也并无什么奇怪。毕竟我仙身被废已久。暮苍城我已回不去了，好在有岑颜在主持大局。前段时间她到凡间看过我，她说，她寻不到好的厨子，只好亲自动手为弟子们改善伙食，却弄巧成拙，搞得满派乌烟瘴气。弟子们怨声连天。岑颜说，他们都很想念我。她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身为凡人，命数自由天定，当初血洗天宫一事，他们若不借此机会惩戒我就枉修成仙。她说天界众仙各个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儿，掌门若回来，城中弟子必定协助掌门攻上天庭，不死不休，为无念仙尊讨回一个公道。我苦笑着说道，无念虽死，可我还在，我只要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让暮苍城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你们便如其它仙派一般，才不会招人猜疑，落得如我一般的下场。
她未再言语，临走时将浮世镜交给了我。她知道我想要一个答案。
重新将记忆跳转至上一个年代，却只看见浮世镜里现出执剑的自己，神情悲悯的自己，沉寂如磐石般的自己。可那样的我 ，竟让我的心无端的慌乱。
据仙史记载，人在死前可在镜中看到前生的模样，也正是环绕于心的心魇。然后将死之人会看见镜中出现一行字，一语道破前世今生勘不破的劫难。也就是凡人口中的天机。
我等待良久，那浮世镜中出现的一行字终与我当年在三生石旁刻下的分毫不差。
呼吸趋现微弱，松开手，浮世镜自手边滑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浮世镜碎作两半，散成些许白色光点，向上升去，渺渺云层之中传来司命君一句话，苍老又悲怆：
步寻，你当日叛离仙门，今日可算是自食其果。
“本仙生平最爱的四个字便是自食其果。”我微一抬眼，穿堂风吹了过来，挟卷着院中的梨花花瓣，覆上了我苍白的容颜。梨花有些颓败可清香犹在。我有些懊丧。一晃神，一刹那，梨花下仿佛立了个人影，再一眨眼，那人影却又消失不见，难辨真假。
罢了罢了，梦般往事，总要入土，终归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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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医馆的红门前，寒柳新抽了枝芽，嫩绿嫩绿的，不期然有一丝清甜香气混杂在空气中，日光耿耿。隐匿在重重云雾之后的那座冰凉，不受时间一丝侵蚀的浩荡宫廷，再过几百，几千，几万年，仍会矗立在原处，以神族的所谓庄严在一代又一代的杀伐当中流芳千古。冠冕堂皇却令世人心甘情愿奉若神明。
世人云，举头三尺有神明。
所以不管是出门在外的游子，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杀猪宰羊的屠户，或是京都繁华之地的巨商大贾，这些凡间的形色人等，生命脆弱转瞬即逝却顽强到可笑。固执的将并不华丽但却属于自己的悲喜剧演完才肯退场。一经浮世茫茫数年，命如蝼蚁，自以为种种纠葛已然两断，种种孽债早已偿清，殊不知因果轮回之后，于神族不过一个漫长的打坐，这世上的春秋轮转已不知将未亡人推向何处。
于我而言，纵使刺心蚀骨，亦难了白头吟纠缠不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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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生命的最后十年我还是无法找到他。于是我在凡间开了这医馆，馆内一棵梨树，我向来小心呵护。风拂百川之际，梨花的花瓣便会簌簌的落到我的头上。我将散落的花瓣做成香囊，来来往往前来我医馆瞧病的人医好之后总不忘赠与香囊，我盼望着，有一天他寻到此处，闻到此处的梨花香气，会忘记那些破裂与绝望，哪日他站在梨花下，再向我招一招手，说一句话，不知该是何等景象。可我却等不到了。
大限已然临近。
这些日我总爱想过去的事，记忆有时出现断层，也并无什么奇怪。毕竟我仙身被废已久。暮苍城我已回不去了，好在有岑颜在主持大局。前段时间她到凡间看过我，她说，她寻不到好的厨子，只好亲自动手为弟子们改善伙食，却弄巧成拙，搞得满派乌烟瘴气。弟子们怨声连天。岑颜说，他们都很想念我。她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身为凡人，命数自由天定，当初血洗天宫一事，他们若不借此机会惩戒我就枉修成仙。她说天界众仙各个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儿，掌门若回来，城中弟子必定协助掌门攻上天庭，不死不休，为无念仙尊讨回一个公道。我苦笑着说道，无念虽死，可我还在，我只要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让暮苍城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你们便如其它仙派一般，才不会招人猜疑，落得如我一般的下场。
她未再言语，临走时将浮世镜交给了我。她知道我想要一个答案。
重新将记忆跳转至上一个年代，却只看见浮世镜里现出执剑的自己，神情悲悯的自己，沉寂如磐石般的自己。可那样的我 ，竟让我的心无端的慌乱。
据仙史记载，人在死前可在镜中看到前生的模样，也正是环绕于心的心魇。然后将死之人会看见镜中出现一行字，一语道破前世今生勘不破的劫难。也就是凡人口中的天机。
我等待良久，那浮世镜中出现的一行字终与我当年在三生石旁刻下的分毫不差。
呼吸趋现微弱，松开手，浮世镜自手边滑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浮世镜碎作两半，散成些许白色光点，向上升去，渺渺云层之中传来司命君一句话，苍老又悲怆：
步寻，你当日叛离仙门，今日可算是自食其果。
“本仙生平最爱的四个字便是自食其果。”我微一抬眼，穿堂风吹了过来，挟卷着院中的梨花花瓣，覆上了我苍白的容颜。梨花有些颓败可清香犹在。我有些懊丧。一晃神，一刹那，梨花下仿佛立了个人影，再一眨眼，那人影却又消失不见，难辨真假。
罢了罢了，梦般往事，总要入土，终归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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