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幻梦一场

推荐阅读: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无限之军事基地宠文结局之后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

    露西尔回头,望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两次试图将其抽出,但最终也没能狠下心来。

    他挽留的低语就像是一条生了锈的锁链,一圈一圈的围捆着她的心。面对他蹙紧的眉宇,她感觉到自己每呼吸一下都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露西尔只好坐回床边,手也不再挣扎,而是温柔地与他干燥的手掌反握。

    她的拇指在他几乎已经看不出肤色的左手手背上来回摩挲。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是一整片大块的乌青,从黑紫色晕开到浅青色,上面还分布着斑斑点点的针眼。

    从这些针眼的数量来看,他至少已经病了半个多月。难道就是为了保证能工作,所以他就这样虐待自己?

    难为医生居然还能找到血管。

    露西尔望向他的另外一只手,那上面现在插着针管,顺着点滴管向床的上方望去,那里还有一大瓶药液在等着被输进他的身体。

    他大概真的是已经虚弱到毫无反抗之力,才会允许医生在自己的右手上下针。

    露西尔在心底深深叹息。她知道自己其实想要牵起对方那千疮百孔的手背给他一个温柔的吻,但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还疼吗?”

    她这样问道。

    面对这样自我苛待的麦考夫,她暂时收起了那些不满和恨意,只余下纯粹的情感。

    像是母亲在心疼自己的孩子,像是天使在慰藉挣扎的凡人。她的语气轻柔,俯下身来,贴在他的耳畔,替他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um…”

    他双唇紧闭,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回应,然后似乎十分痛苦地将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

    露西尔于是再次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额头,

    “温度在往下降,药效需要时间,你再撑一撑。”

    他今晚其实完全没必要去参加那个见鬼的晚宴!

    露西尔某名有些恼怒。

    她是说,尽管她的确以使馆的名义向他发出了邀请函,但是她根本没预料着他能来。自从发生了伊斯顿庄园的事件,他对自己可以说能避则避,而她喝遍伦敦政坛各种大大小小的聚会,却没能看到半次他的身影。

    她以为他在躲着自己,而他居然生病了!

    病得这么重为什么还要跑到使馆去!

    他明知道那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谈话!

    哪有人拖着病体故意去找气生的!

    露西尔更加肯定自己一点也看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

    她想象着对方在高烧的身体状态下承受着自己花园里说的那些话……她突然从剩余的酒精中彻底清醒过来了。

    疼痛在这一刻战胜了酒精的麻痹。

    面对着这样的麦考夫,她无法不承认,他可能也一样痛苦。

    她痛心,他伤身,这再公平不过,再完美不过。

    麦考夫·福尔摩斯也许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才会放任自己一直咳下去,他才会放任自己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将所有的力气都撑在那把可怜的黑伞上,一步一步地走去见她。

    露西尔带着一脸晕开的妆容,挥之不去的酒气,还有哭过之后浓重的鼻音和有些沙哑的言语。她知道自己此时其实应该起来——至少去用清水洗把脸。但是她就是迈不开步子。

    她将手掌顺着枕头伸到他的后脑勺下,想努力将他的头部往上抬一抬,

    “你需要喝水,多喝一点!”

    她一点都不会照顾人,她的动作因为过度又持续的醉酒而显得笨拙又迟缓。

    她端起水杯,但却发现病人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干裂的嘴唇闭得紧紧的。

    露西尔只好恢复之前的办法。她将水先半吞到口中,然后靠近他的双唇,以唇齿相送。

    这么来回喂了几口,她终于也折腾地喘息起来。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迹,有点嗔怪地瞥了一眼昏睡中的病人,想揶揄对方一句什么,却在看到他略微舒展开的眉头后,陷入了某名奇妙的欣慰。

    他似乎好一点了,喉咙中还是有时断时续的呻/吟,皮肤还是滚烫,但表情平和了下来,嘴唇也不像刚才那么干裂,只是握着她的手仍然十分用力。

    露西尔只好放下水杯,轻柔地拍拍他那紫青色的手背,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对方,“我不会走的。”

    高烧的并发症状是在凌晨时突然间显露出来。

    在用冷毛巾替他擦拭了脸和手脚,又想尽办法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替他换了贴身衣物外的睡袍之后,露西尔终于累得趴在一旁睡着了。

    但是她刚刚陷入睡眠没一会儿,头顶上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呻/吟声。露西尔立刻惊醒,凑到他耳边去呼唤着他的名字。

    陷在昏睡中的麦考夫自然给不了什么言语上的回应。

    露西尔有些焦急,她攥着他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脑子一片混沌。几秒之后,她掀开被子,开始检查他是否有肌肉痉挛的现象。

    “呕……”

    她正在为他检查下身躯体,对方却突然间弯折起身子,开始对着地板呕吐。

    露西尔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绕到他身后去替他拍背。

    带着腥气的粘稠液体从他的口腔中被呕吐出来。

    露西尔皱眉看着,没有一点粮食,甚至没有一点水果,他这是一口晚饭都没吃。

    他下意识用拳头顶着自己的胃部,眉目紧锁,看上去让人难受极了。就在露西尔以为他要将胆汁都这么吐完的时候,他才终于停止了呕吐。

    他酸软的身体向后倒去,露西尔几乎没经过思考,赶紧坐到他身后去接住。

    “你还好吗?”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她身上,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隐隐约约“嗯”了一声。

    “喝水?”

    他皱着眉点点头。

    露西尔连忙一手扶着他的身体,一手去勾床头柜上的水杯。

    “能自己喝吗?”

    麦考夫轻咳了两下,然后略微点了点头。

    她将杯子送到他嘴边,动作仔细地一点点喂着水。

    麦考夫勉强喝了几口,便再次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露西尔不得不在放好水杯后赶紧往上坐了坐,想办法用自己明显瘦弱于对方的身体撑住他。

    “你醒了?”

    靠在她身上的庞然大物不说话。

    露西尔低笑了一下,没有让自己出声,似乎是觉得这时候笑出声对病人有些残忍。

    麦考夫还是紧闭着眼睛。

    但没错,一阵疯狂的呕吐后他舒服了不少,也清醒了不少。

    他现在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靠在谁的身上。

    但他全身上下疼的厉害。他不想动,一点也不想动。

    “嘿,”露西尔不得不握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我得起来收拾一下,你不想伴着这‘味道’继续睡吧?”

    半睡半醒中的大英政府还是没说话,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尽管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露西尔在等了超过半分钟后看到他松开了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虽然松开的明显还是有点不情愿,但她还是十分配合地说了声“thanks”。

    简单地处理好一片狼藉后,露西尔看到福尔摩斯先生已经在昏黄的灯光中尝试着微微睁开双眼。

    “别装了,”她站在床边,重新拿起温度试帖来试他的温度,“醒了就睁开眼睛。”

    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烧退了,”她拍拍他的手,“快起来,你需要换身衣服。”

    麦考夫在内心叹口气,然后不得不挣扎着睁开双眼。

    长时间陷在黑暗昏迷中让他有些不适应刺眼的灯光,他眯着眼睛,看着灯下一个窈窕的身形影影绰绰。

    “几点了?”

    他轻轻咳了两下,撑着酸软的身体半坐起来。

    “三点半。”她放下刚才因干活挽起的袖子,转身为他又倒了一杯水,坐到了他的身边,“医嘱写在桌子上,让你醒了吃这个。”

    麦考夫侧过脸,看到她手掌上躺着的三颗浅红色药丸。

    他叹口气,十分无奈地接过药和水,仰头一口吞下。

    然后他将水杯递还给她,却忍不住在交接的一霎那往回用了一点力。

    两人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露西尔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放好水杯,直了直腰准备站起来。

    麦考夫忽然从身后将她抱住。

    “放开我。”她扭了扭身体。

    他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微微发烫的脸颊蹭在她早已散开的长发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don’tgo!”

    “……我要起来。”

    “露西尔……”

    他的声音变得更微弱了,听得她心里一阵发疼。

    “你需要换衣服。”她只好这样说,“带着一身呕吐物和汗,我是不会和你躺在一起的。”

    他这才放开她,带着一点得逞的微笑。

    于是在天亮之前,露西尔在那张大床上躺了下来。

    前提是麦考夫乖乖地让她为自己从里到外换了一身睡衣。

    她在他身边躺下,枕着他伸在枕头下方的右手手臂,伸手关上了床头最后一盏灯,闻着他怀中熟悉的清香气味,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转过身体,亲吻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箍在怀中,觉得这一场劳筋累骨的病痛全都得到了补偿。

    “晚安,”他对她说。

    “晚安。”她的声音那么柔软。

    第二天天亮时他从梦中醒来。

    诺大房间空无一人。

    怀中没有任何残留的余香。

    他惊觉这竟是大梦一场。

    直到他命前来检查体征的护士将挂在门口的外套递给他,他赫然发现西装口袋中的那枚银戒不见了。

    那是极要紧的东西。尽管他病得不知西北,也绝不会不慎丢失。

    他这才确定那人真的来过。

    麦考夫明白,这是她要让自己也尝一尝,在最渴求爱的时候得到一夜温存,醒来却发现不过是幻梦一场,这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曾劝弟弟不要对艾琳·艾德勒动情,结果是他爱了一场后才明白,伤害爱自己的人是莫大的罪过。

    爱与痛苦一样,推己才能及人。

    只有自己被伤害过,才能明白不要伤害别人。

    他的疼痛更深刻了。

    他靠在床头,仰着头,闭着眼睛,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再也不会从这场恶疾中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