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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的李萼就非常奇怪，而今天的李萼格外奇怪。
谈起天上的事情之后，李蕊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问题，沈聪也都适当加工润色后说给她听了。
李萼则在一旁一言不发。
往常他即使不高兴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总会亲切地跟沈聪说话搭腔，但这一次他脸色阴沉，沉默不语，一直用一种疏离的目光审视沈聪。
——可好感度却慢慢升高了。
坐在他身边的李蕊一开始津津有味地听沈聪说那些“天上”的事，并没有发现哥哥的情绪不对，慢慢地也感觉到了，于是安静下来有点疑惑不安地看向哥哥。
“怎么了？”李萼朝妹妹问。
“哥，外面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方府一直关照着我，哪里有难处？我只是这些天有些累着了。”
哥哥说什么，李蕊都会相信的。
“呀，”她还是有些忧心，“哥哥快吃，然后去歇了吧。”
“也好。你们也不要胡闹得太晚，这几天大家都没有歇够，晚上也早些睡吧，你不要缠着长歌说话。”
李蕊朝哥哥撒娇：“我都大了，哥哥怎么说我胡闹呢。”
李萼就朝妹妹笑笑：“知道你懂事。”又对沈聪说：“我去睡了，长歌跟阿蕊彼此照顾些。”
——虽然好感度还是一直在向上涨，但沈聪就是有种感觉，李萼在排斥自己。
那是种厌恶着，但是有无可奈何只好尝试去接受的排斥。
就像在学校里分学习组的时候，因为知道自己孤僻，于是老师将自己托付给氛围和善的小团体照顾，里面的人就是这样的反应。
不喜爱她，可处于责任需要照顾好她。
沈聪会主动退开，完成自己的那部分工作，离他们远点。
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跟李蕊相处一天的喜悦消失了，沈聪说：“……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李蕊还因哥哥的古怪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忧心，有些意兴阑珊——长歌送的礼物哥哥还没看过呢——这时候听天人这样说，不免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够。
跟天人间好像话多得怎么都说不够似的。
她还想听更多天上的事。
也想自己一边做活，长歌一边守在旁边，笨拙地学着怎么分针引线。
“你要回去啦？”
“嗯，有事要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
李蕊摸摸手上的链子。
她想到这块玉牌的来历，不舍的情绪变成了更深的担忧：“对，前几天发生这样的大事，是要回去看看的。”
沈聪其实是要下线给angle准备食物。她进游戏的时候设过现实早上六点的提醒，算时间正是游戏这一天的子夜。她本来想多陪李蕊一会儿再下线，算好时间，在游戏里的第二天早上回来，但李萼的态度令她改变想法。
早点走吧。
可她又不想李蕊担心，于是解释：“跟家人一起吃饭。”
李蕊又高兴了：“呀，一顿饭就回来呀！”又觉得自己的高兴和不高兴表现得太明显，因此不好意思地说：“是要多陪陪家人呢，你到人间来，你的父母兄弟一定也很担心。”
沈聪说：“那里的时间跟这里不一样，我留——一个时辰，这里就要两天。”
这么久……
这次李蕊忍住没有开口说话。
长歌牵挂家里也被家里牵挂这是好事啊。
怎么能因为长歌要回家就不开心呢？那也实在太讨厌了。
长歌又懂事又体贴，要是长歌看出来自己不舍得他走，他又该多难了。
“你早去早回。呀，不是……你多跟家人在一起。也注意安全和自己身体。”
“嗯，你也是。我尽量早去早回。你们也注意安全。”
“你不用担心这里，我跟哥哥应付得来的。”
说完她想到这里又不是天人的家，天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觉得自己的话实在孟浪可笑，不由感到窘迫。
这时天人却郑重地重复一遍：“你照顾好自己。”又十分认真地转去跟哥哥说：“去教天人刺绣的事不能推辞吗？我觉得这件事动机不纯。”
李萼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回去，这里的事不用操心。方员外那边我亲自带着阿蕊去看看，我们兄妹身上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沈聪觉得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又忍住了。李萼的态度比刚才更加排斥与不满。
沈聪这一次好像明白李萼为什么不满了。
——他们兄妹身上没什么值得图谋的，要是有麻烦也是“沈长歌”带来麻烦。
这么说，长久以来李萼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古怪吗？
沈聪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确实，当“沈长歌”变得越来越麻烦，李萼对“沈长歌”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排斥。
李萼是害怕“沈长歌”牵累了妹妹李蕊。
麻烦事都是“沈长歌”出现后才有的。
沈聪吞下原本要说的话，改口说：“那我走了。这一次可能要五六天才回来。”
这几天兵荒马乱的麻烦都是自己惹来的，她应该负起责任。
先在论坛上看看有没有关于那些天人的线索，还有“沈长歌”的事一定也有人讨论。摸清情况，看后续怎么安排——虽然有点舍不得李蕊给予的难能可贵的友情——但还是早点告别的。
今晚李萼难道不是听李蕊说自己要多留一些日子，才变得尤为深沉阴郁起来的吗？
……
当夜沈长歌睡下后，第二日果然没有醒来，跟上次是一样的。
兄妹俩这次没有手忙脚乱地去请郎中来看，只是将天人假身放在里间。
直到这时，李蕊才回味过来沈长歌说“这不是我真正身体”的实意，吃朝饭时她显得神色恹恹。
随即她又想到长歌说上一次他并没有受伤，是被蛇吓了一跳觉得羞愧才走了——总是一副大人样子的长歌被吓得跑回家去——又好有趣啊。
一边李萼察觉到妹妹忽悲忽喜的样子，紧紧锁了眉头。
昨日她一回去就看见了两人手上一对的络子，心里就咯噔咯噔直跳。
那上面的玉牌……不就是那天天上坠下被她接到手里给了沈长歌的东西吗？
这几日那些天人虽口上说是找个新同伴，可李萼有心就不难看出，找同伴虽是真话，但他们也对这玉牌十足觊觎。
这是件珍贵稀罕的东西——沈长歌却给了她妹妹。
沈长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刚才她借口过会要去方府见天人，说怕这东西被认出来，叫妹妹摘下来放好。期间引着妹妹聊了几句，妹妹竟说这络子是沈长歌亲手编了送妹妹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萼看得出来，妹妹本来纯稚懵懂，但在收到这络子之后，似乎有些开窍了。
她又气又恨，又不好将自己的顾虑对妹妹直说。既怕伤了妹妹的心，又怕妹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却因她明白了。
因此，她才提起方府要与县令家结亲的事，是想引着妹妹知道，她如今与天人之间的身份有如天渊之别，是高攀不起的。
这不是两情相悦便能解的事，得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方府的小姐，心里装着人，也一样要嫁给向来看不上眼的县令公子，还得老老实实在家里绣嫁妆——可妹妹却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哎，妹妹啊。
自己疼她护她，她虽然懂事，却又太天真不知事了些。
李萼只好又装作无意去提天人家里是否给他定了姻缘的事。最好天人已在家里说了姻缘，即使没有，能开口说一句全凭父母做主也好……但谁知，天人又说了那样的话！
——“相处一段时间，互相喜欢，觉得合适，才会结婚”。
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跟阿蕊相处，他是不是已经跟阿蕊互相喜爱，是不是觉得阿蕊合适？
他送了那样的东西给阿蕊……他为什么送那样的东西给阿蕊？！
——“我还没有那样的对象，尚未完成学业，家里并不着急”。
是他不好意思说因此矢口否认，还是真的年纪小不通好逑之事，或者生性风流不过是跟妹妹……
李萼心乱如麻。
这沈长歌与妹妹相处时也太不知收敛！
她们姐妹身世复杂。
深算起来，也并不是配不起沈长歌……然而她又怎么敢将两人的身世诉诸于口呢？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
可妹妹……
可妹妹若真的同沈长歌两情相悦，她难道就在一旁看妹妹伤心不成吗？
怎么能看妹妹伤心呢。
李萼侧耳倾听，李蕊脚步轻快地去里间收拾东西了——是想出门前看看沈长歌吧。
怎么能让妹妹伤心——妹妹想要什么，她都会给的。
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才行。
偏偏如今湖中孽龙，那搅事的巫婆，还有这些天人纷纷登场只等大戏开锣。
她原本是想从中稍稍转圜，带着妹妹作壁上观，现在看来得做些别的打算。
——沈长歌……离开几天也好。
她得仔细想想。
也得摸清妹妹到底有什么念头。
平常的李萼就非常奇怪，而今天的李萼格外奇怪。
谈起天上的事情之后，李蕊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问题，沈聪也都适当加工润色后说给她听了。
李萼则在一旁一言不发。
往常他即使不高兴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总会亲切地跟沈聪说话搭腔，但这一次他脸色阴沉，沉默不语，一直用一种疏离的目光审视沈聪。
——可好感度却慢慢升高了。
坐在他身边的李蕊一开始津津有味地听沈聪说那些“天上”的事，并没有发现哥哥的情绪不对，慢慢地也感觉到了，于是安静下来有点疑惑不安地看向哥哥。
“怎么了？”李萼朝妹妹问。
“哥，外面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方府一直关照着我，哪里有难处？我只是这些天有些累着了。”
哥哥说什么，李蕊都会相信的。
“呀，”她还是有些忧心，“哥哥快吃，然后去歇了吧。”
“也好。你们也不要胡闹得太晚，这几天大家都没有歇够，晚上也早些睡吧，你不要缠着长歌说话。”
李蕊朝哥哥撒娇：“我都大了，哥哥怎么说我胡闹呢。”
李萼就朝妹妹笑笑：“知道你懂事。”又对沈聪说：“我去睡了，长歌跟阿蕊彼此照顾些。”
——虽然好感度还是一直在向上涨，但沈聪就是有种感觉，李萼在排斥自己。
那是种厌恶着，但是有无可奈何只好尝试去接受的排斥。
就像在学校里分学习组的时候，因为知道自己孤僻，于是老师将自己托付给氛围和善的小团体照顾，里面的人就是这样的反应。
不喜爱她，可处于责任需要照顾好她。
沈聪会主动退开，完成自己的那部分工作，离他们远点。
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跟李蕊相处一天的喜悦消失了，沈聪说：“……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李蕊还因哥哥的古怪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忧心，有些意兴阑珊——长歌送的礼物哥哥还没看过呢——这时候听天人这样说，不免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够。
跟天人间好像话多得怎么都说不够似的。
她还想听更多天上的事。
也想自己一边做活，长歌一边守在旁边，笨拙地学着怎么分针引线。
“你要回去啦？”
“嗯，有事要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
李蕊摸摸手上的链子。
她想到这块玉牌的来历，不舍的情绪变成了更深的担忧：“对，前几天发生这样的大事，是要回去看看的。”
沈聪其实是要下线给angle准备食物。她进游戏的时候设过现实早上六点的提醒，算时间正是游戏这一天的子夜。她本来想多陪李蕊一会儿再下线，算好时间，在游戏里的第二天早上回来，但李萼的态度令她改变想法。
早点走吧。
可她又不想李蕊担心，于是解释：“跟家人一起吃饭。”
李蕊又高兴了：“呀，一顿饭就回来呀！”又觉得自己的高兴和不高兴表现得太明显，因此不好意思地说：“是要多陪陪家人呢，你到人间来，你的父母兄弟一定也很担心。”
沈聪说：“那里的时间跟这里不一样，我留——一个时辰，这里就要两天。”
这么久……
这次李蕊忍住没有开口说话。
长歌牵挂家里也被家里牵挂这是好事啊。
怎么能因为长歌要回家就不开心呢？那也实在太讨厌了。
长歌又懂事又体贴，要是长歌看出来自己不舍得他走，他又该多难了。
“你早去早回。呀，不是……你多跟家人在一起。也注意安全和自己身体。”
“嗯，你也是。我尽量早去早回。你们也注意安全。”
“你不用担心这里，我跟哥哥应付得来的。”
说完她想到这里又不是天人的家，天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觉得自己的话实在孟浪可笑，不由感到窘迫。
这时天人却郑重地重复一遍：“你照顾好自己。”又十分认真地转去跟哥哥说：“去教天人刺绣的事不能推辞吗？我觉得这件事动机不纯。”
李萼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回去，这里的事不用操心。方员外那边我亲自带着阿蕊去看看，我们兄妹身上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沈聪觉得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又忍住了。李萼的态度比刚才更加排斥与不满。
沈聪这一次好像明白李萼为什么不满了。
——他们兄妹身上没什么值得图谋的，要是有麻烦也是“沈长歌”带来麻烦。
这么说，长久以来李萼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古怪吗？
沈聪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确实，当“沈长歌”变得越来越麻烦，李萼对“沈长歌”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排斥。
李萼是害怕“沈长歌”牵累了妹妹李蕊。
麻烦事都是“沈长歌”出现后才有的。
沈聪吞下原本要说的话，改口说：“那我走了。这一次可能要五六天才回来。”
这几天兵荒马乱的麻烦都是自己惹来的，她应该负起责任。
先在论坛上看看有没有关于那些天人的线索，还有“沈长歌”的事一定也有人讨论。摸清情况，看后续怎么安排——虽然有点舍不得李蕊给予的难能可贵的友情——但还是早点告别的。
今晚李萼难道不是听李蕊说自己要多留一些日子，才变得尤为深沉阴郁起来的吗？
……
当夜沈长歌睡下后，第二日果然没有醒来，跟上次是一样的。
兄妹俩这次没有手忙脚乱地去请郎中来看，只是将天人假身放在里间。
直到这时，李蕊才回味过来沈长歌说“这不是我真正身体”的实意，吃朝饭时她显得神色恹恹。
随即她又想到长歌说上一次他并没有受伤，是被蛇吓了一跳觉得羞愧才走了——总是一副大人样子的长歌被吓得跑回家去——又好有趣啊。
一边李萼察觉到妹妹忽悲忽喜的样子，紧紧锁了眉头。
昨日她一回去就看见了两人手上一对的络子，心里就咯噔咯噔直跳。
那上面的玉牌……不就是那天天上坠下被她接到手里给了沈长歌的东西吗？
这几日那些天人虽口上说是找个新同伴，可李萼有心就不难看出，找同伴虽是真话，但他们也对这玉牌十足觊觎。
这是件珍贵稀罕的东西——沈长歌却给了她妹妹。
沈长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刚才她借口过会要去方府见天人，说怕这东西被认出来，叫妹妹摘下来放好。期间引着妹妹聊了几句，妹妹竟说这络子是沈长歌亲手编了送妹妹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萼看得出来，妹妹本来纯稚懵懂，但在收到这络子之后，似乎有些开窍了。
她又气又恨，又不好将自己的顾虑对妹妹直说。既怕伤了妹妹的心，又怕妹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却因她明白了。
因此，她才提起方府要与县令家结亲的事，是想引着妹妹知道，她如今与天人之间的身份有如天渊之别，是高攀不起的。
这不是两情相悦便能解的事，得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方府的小姐，心里装着人，也一样要嫁给向来看不上眼的县令公子，还得老老实实在家里绣嫁妆——可妹妹却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哎，妹妹啊。
自己疼她护她，她虽然懂事，却又太天真不知事了些。
李萼只好又装作无意去提天人家里是否给他定了姻缘的事。最好天人已在家里说了姻缘，即使没有，能开口说一句全凭父母做主也好……但谁知，天人又说了那样的话！
——“相处一段时间，互相喜欢，觉得合适，才会结婚”。
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跟阿蕊相处，他是不是已经跟阿蕊互相喜爱，是不是觉得阿蕊合适？
他送了那样的东西给阿蕊……他为什么送那样的东西给阿蕊？！
——“我还没有那样的对象，尚未完成学业，家里并不着急”。
是他不好意思说因此矢口否认，还是真的年纪小不通好逑之事，或者生性风流不过是跟妹妹……
李萼心乱如麻。
这沈长歌与妹妹相处时也太不知收敛！
她们姐妹身世复杂。
深算起来，也并不是配不起沈长歌……然而她又怎么敢将两人的身世诉诸于口呢？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
可妹妹……
可妹妹若真的同沈长歌两情相悦，她难道就在一旁看妹妹伤心不成吗？
怎么能看妹妹伤心呢。
李萼侧耳倾听，李蕊脚步轻快地去里间收拾东西了——是想出门前看看沈长歌吧。
怎么能让妹妹伤心——妹妹想要什么，她都会给的。
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才行。
偏偏如今湖中孽龙，那搅事的巫婆，还有这些天人纷纷登场只等大戏开锣。
她原本是想从中稍稍转圜，带着妹妹作壁上观，现在看来得做些别的打算。
——沈长歌……离开几天也好。
她得仔细想想。
也得摸清妹妹到底有什么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