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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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8

    接下来的一周,弗遥每日六点起,十一点睡,除了吃饭和休息,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跟着维多利亚学舞蹈。。乐文维多利亚为她精心挑选了一段舞步比较简单可以速成,而动作又不失华丽气势的舞蹈段落。

    每天压韧带的时候,维多利亚一改温柔友善的表情,若弗遥实在压不下去,她便坐到弗遥身上,或者干脆在她腿上绑条绳子猛拉。刚开始的一两天,练舞房内的场面无比惨烈。

    弗遥咬牙死死忍住,幸亏她的身子柔软,韧带强拉两天效果很好,第三天便能下腰劈叉了。

    有幸受教于维多利亚,弗遥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虽然每天都精疲力竭,可第二天早起时又精力充沛。维多利亚对她的坚韧感到很欣慰,除了教她跳舞,也时不时指导她试镜时的要点。

    “我曾经只是舞团里一名普通的舞者,十八岁那年被一个戏剧导演看中出演了一部舞台剧,后来也是凭借歌舞电影进入了影视圈。越是知名的导演越敢启用新人,你别害怕,亚尔林导演不会偏袒别人的。”

    弗遥神色黯淡:“我不是害怕这个......”

    她没学过表演,更没什么代表作,起点比别人低了太多。

    维多利亚了解她的担忧:

    “机会摆在面前不妨一试。试镜当天除了舞蹈之外,导演肯定还要试试你们的演技,听我的,你尽可能表现得像你自己。”

    “像我自己?不是表演么,怎么......”

    “傻姑娘,你没看过剧本啊?我觉得导演之所以留你进入复试,也许是因为你和剧本里那个姑娘的设定非常相似。由于家庭背景原因初入社会时不得志,却很有一番自己的坚持,更何况亚尔林导演最需要的是一个美籍华人,不仅仅是外貌长得像亚洲人。”

    “可是......我不是美籍华人啊......”弗遥顿时反应过来,“我懂了,导演要找一个符合东方文化气质的姑娘,而我们三人中只有我在中国生活过,最像中国人。”

    维多利亚补充道:“而且你英文说得很好,完全可以饰演那个初入美国国籍的华人小姑娘。”

    *****

    究竟该怎么演我自己呢?矛盾,不甘,却时不时有希望降临,是这样吗?

    试镜当天,弗遥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维多利亚教她的舞蹈她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举手投足间也颇有舞者气质,但是弗遥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亚尔林导演临时有事,试镜时间推迟了半小时,弗遥便坐在门外的长椅上静静等待。

    找洗手间的时候,她胡乱走进一条回廊中。这层楼里有许许多多的工作室,她边走边四处打量,不巧看见一个熟人。

    范妮,穿着一身漂亮时尚的运动服,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满脸堆笑地推门进了某间工作室。

    弗遥没太在意,找到洗手间方便了之后又回到刚才等待的地方。范妮进去的那间房间正巧在她目所能及之处,她进去了没多久便垂头离开了,径直从弗遥面前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弗遥正奇怪,却见房间里又走出一人。

    那是个高挑健美的女人,小麦色的肌肤富有光泽,深邃的五官极富魅力。弗遥猛然醒悟过来,明白范妮适才的举动所为何事。这个女人就是克里斯蒂娜,导演早早定下的另一个女主角。她是电影的主创之一,范妮走后门讨她几句好话很正常,也许另一个备选演员也这么做了。

    克里斯蒂娜迈着长腿,步速很快,瞥见路旁的弗遥时却停下脚步。

    她似乎对弗遥挺感兴趣的。

    “你叫弗遥对吧?”

    “是的,您好。”

    “听说你出道的第一部戏还没上映?”克里斯蒂娜这么问,这个问题和前些日子范妮问弗遥的问题很像,口气却大不相同。她的语气坦然真实,而范妮却显得鄙夷小气。

    弗遥点头,克里斯蒂娜又问:

    “另外两个演员都比你经验丰富,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更突出呢?”

    弗遥本想回答“我更会唱歌”,转念一想,她在歌坛并没有什么建树,何必打脸。她的这番犹豫,落在克里斯蒂娜眼里,刚好成为了东方女性独有的谨慎含蓄。

    这个容颜娇美、身材娇小的姑娘忖度片刻,抬头时,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冷静又真诚:

    “我在中国生活了十九年。”这句话是英文,标准的美国西海岸口语,“我的中文说得很好。”后半句是中文,字正腔圆。

    弗遥小心观察克里斯蒂娜的表情,即使她听不懂汉语,想必也明白了弗遥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轻轻拨弄头发的动作妩媚动人。

    她说:“祝福你。”

    “谢谢。”

    *****

    晚间,佛罗伦萨头顶上的半片星空星光璀璨。弗遥愣愣地盯了半晌,却一而再地怀念起祖国大陆雾霾笼罩的灰暗天空。

    唉,好想回家。

    今天下午的试镜情况不容乐观。弗遥几乎完美地展示出她苦练多日的舞蹈,可看到另外两个竞争对手的舞姿,灵动自然,矫健多变,真是小巫见大巫。

    整场试镜下来,亚尔林导演就夸奖了范妮一人舞跳得好。回想起离开试镜房间时范妮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弗遥感到一丝后悔。早知道游戏必输,干嘛还参加?

    后悔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被她抛诸脑后。这些天她受教的可不止一点点,即使没选上,也不虚此行了。

    弗遥垂着脑袋从所住楼层尽头的阳台往回走,灯光昏暗,眼前的景象吓她一大跳。

    “你......”她猛地松了一口气,“你站在门口干嘛,吓死人了。”

    谢岑远抱臂不动,眉峰轻抬。他穿着一身隆重繁复的中世纪男子礼服,眉眼如画,英气逼人。

    弗遥揉揉脑袋:大哥,这里可是意大利,我还以为自己撞到罗密欧的幽魂了呢。

    “你怎么穿着这样?”

    “我梦游呢。”谢岑远自认为很幽默,见眼前的小姑娘毫无笑意,只好解释,“这是演出服,没来得及换。”

    夜空无月,星光烂漫,眼前的男人便是最闪耀的存在。弗遥拼尽全力才移开自己的目光。一次相遇也许是偶然,可次次都撞见,若非他们两人中有人别有用心,这缘分也着实太强悍。

    弗遥暗想:我虽然动了凡心,可绝对没有故意制造偶遇,那么只可能是......

    她抬眸随意地瞥谢岑远一眼,男人神色如常,表情毫无波澜。

    弗遥的心情更差了。老天爷太无趣,何必把两个绝无可能的人安排在一起。

    “我饿了,去吃饭。”说着,弗遥侧身从谢岑远身边钻过去,语气冷淡。

    “我请你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

    “不用了,我很累,先回房间。”

    被她撇下的谢岑远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女孩子使使小性子很正常,可弗遥拒绝得太果断,表情也冷若冰霜。

    影帝很受伤,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行头......难道这套衣服真的那么丑吗?

    ***

    “笃笃笃。”

    门外之人敲门声音极响,弗遥以为是客房服务员送饭菜来了,便欣然起身开门。

    房门甫一拉开,门外那人便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塞进弗遥怀里。保温盒散发着热气,弗遥抱紧了些,舌头打结:

    “你......怎么......”

    “意式芝士焗蝴蝶面,你来意大利这么些天,也不常吃当地美食吧?”

    弗遥点头,总觉得怀中之物变得无比滚烫。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飞快地关门送客,不要和这个男人再接触,可手一握上门把,脸颊发热的弗遥反而问他:

    “那个......你吃了吗?”

    谢岑远已经换了身正常衣裳,巨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么弗遥也没听清。

    然后,他就走了。

    走了?!

    他说的好像是:“我吃过了。”

    谢岑远快步离开这个楼层,只听身后传来巨大的一声关门响动,笑意不由自主攀上嘴角。小姑娘脾气还挺大,他以前怎么一直没发现?

    男人可恶,美食却不能辜负。弗遥将刀叉甩到一边,取出自带的筷子享用起来。边吃边阴恻恻地埋怨:影帝了不起啊?既然送我东西吃,干嘛搞得一副老子不想跟你多说话的死样子,靠!

    *****

    谢岑远在房里的跑步机上独自健身,一小时后,经纪人于昭果然找上门来。

    “你的猜测没错,那个偷拍的人又出现了。”

    谢岑远眉头紧锁:“上次我和弗遥见面,虽然是偶遇,可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在偷看。今天试了一试,果然引出来了。”

    “你确定是原来那个人?会不会是其它狗仔?”

    谢岑远摇头:“他盯准了我和弗遥。我虽然不确定,但很可能是上回那个人。”

    “他这回开口要二十万,给不给?”

    谢岑远忽然勾起唇角,眼色极冷:“不给,你先拖着,就说考虑一下。”

    英俊高大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走至窗边。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尤其不好,更何况,他和弗遥八字还没一撇呢。

    谢岑远莫名感到脊背一寒。之前便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剧组里的,现在想想,甚至是他身边的人,即他的经纪团队里的伙伴都有可能。

    于昭与他相伴多年,既是工作上的伙伴又是生活中的好友,他绝对值得相信,毕竟两人利益相关,可其他人就说不定了。

    抓到这个躲在暗处的人,其实不难。

    *****

    两天过去,已是弗遥试镜之后的第三天,正好是公布入选者的日子。

    72个小时的无所事事,将她的紧张与焦躁推向了最高点。

    《梦游》剧组在佛罗伦萨的拍摄日程也结束了,大部分剧组人员都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弗遥在酒店回廊里走了一圈,又到娱乐室转了转,没看到一个熟人。

    她现在真希望身边有个倾诉压力的人。

    手机放在口袋里,开了声音与震动,被她紧紧捏着,这样亚尔林导演那边有任何消息过来她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唉,似乎也不是那么想看......

    “嘟......”手机震动两下。

    弗遥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飞速拿出手机,却闭上眼。心里默数了三下,她微微睁开一边眼睛扫向屏幕。

    咦?怎么是微信?她没加导演微信啊?

    谢岑远:你现在在哪?

    看到这行字,弗遥心口轻轻颤了一下。前些天强行伪装的冷漠现在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在弗遥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发了一句话过去。

    弗遥:我现在在酒店一楼大厅。

    她秒回了,对方却没能秒回。弗遥揪着头发,多希望穿越回五分钟前。

    又过了五分钟。

    谢岑远:在干什么?

    弗遥刚才的沮丧顿时烟消云散。她盯着手机,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戏谑微笑。

    哼,我也要过十分钟再回。

    她坐在酒店会客大厅的豪华沙发上,双手撑脸,弯着腰,手机放在膝盖上,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方的时间。

    才过了五分钟,她自己反而急了。他会不会在等我的回复?会不会看到我不回就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这么想着,她赶忙回了一条消息。

    弗遥:我在发呆。

    “发呆吗?”

    弗遥浑身一震,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勉强扯出微笑,对着忽然出现在身边的英俊男人说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岑远穿了件宽松的蓝黑色风衣,内搭纯黑高领毛衣。弗遥忍不住乱想:难道他平时换衣服的时候都有个造型师指点么,怎么每次都这么能凹造型!

    “我已经在这里站了五分钟了。”

    这话的意思是......

    “你刚刚就一直站在我后面?那我......”

    那我盯着你的聊天界面故意拖了五分钟才回,都被你看到了?!神啊,让我死吧qaq

    谢岑远走近一步,低声说道:

    “那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来就知道了。”

    说着,谢岑远极其自然地抓起弗遥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小手,一路都没有松开。直到两人一齐走进酒店后面的花园时,弗遥攥紧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心脏也砰砰砰越跳越快。

    她盯着男人的后脑勺,瞬间想到什么:

    “你怎么不伪装一下,刚才酒店大厅里那么多人。”

    “没事,这里是意大利。”

    弗遥无奈:大哥,您可是国际影帝啊,心真大。

    小花园里的路灯不多,小小的灯泡发着惨白的光,照亮的范围很小,有的灯光甚至被茂密的树叶挡住。

    按照谢岑远之前的简单筹谋,他“随口”和几名助理交代自己要去找弗遥,然后只需要拉着弗遥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那个地方最好比较黑,灯光昏暗,有固定的遮掩物,这样的地方更适合“幽会”,并且即使被拍到了,低清晰度的画面也不足以构成威胁。

    只是,谢影帝明显忽略了一个问题。

    意大利这个国家,即使是五星级酒店,酒店楼下的花园也十分“纯天然”,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而弗遥小姑娘,白日里虽然活泼勇敢,可一旦到了黑漆漆的地方,胆量便直线下降,如果黑漆漆的地方还有什么钻来钻去的东西的话......

    “来......来这里干嘛,还是赶紧回去吧......”

    谢岑远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她走:“等一会再走。”

    草丛里窸窣传来声响,弗遥差点跳起来。她下意识地贴在谢岑远身边,两只手将他的手臂紧紧抱着。谢岑远想起几个月前送她回家的时候,小姑娘看到老鼠吓成那副模样,他莫名觉得很有趣。

    谢岑远伸出另一只手顺势将她搂近了些,低头安慰了句:

    “别怕。”

    男人清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弗遥稍稍回神,松了松手,心却跳得更快。

    “谁怕了!”小姑娘强装镇定,可男人的手依旧搭在她腰间,她只好软了声音,“你干嘛呀。”

    酥酥软软的声音敲打着谢岑远的耳膜,他的胸口不知不觉烧了起来,从这一秒开始,他似乎忘了此时拉弗遥到这儿来是为了做什么。

    他的手臂渐渐收紧,怀中人儿娇软的身子贴到了他的胸膛上。弗遥也忘了自己怕黑怕老鼠,她被人紧紧圈在怀中,根本没有脑容量思考除他以外的东西。

    女孩身上独有的幽香钻如谢岑远口鼻中,进一步震动着他的神经。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眼中水光潋滟,极其惹人怜爱,灯光照射下苍白的小脸染上了一大片红晕,如粉霞一般,娇媚动人的模样落入男人眼底,使他澄澈透亮的瞳孔变得深不见底。

    他要干什么?

    弗遥一只手抵在他胸前,稍稍用力,可男人纹丝未动,她的肌肉却疲软无劲,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心跳快的几乎要跃出口中,弗遥连怎么呼吸都快忘了。

    谢岑远半眯眼睛,缓缓低下头。两人的脸距离越来越近,男人呼出的温热气体扑在弗遥脸颊上,她的肌肤如受到灼烧般,引起了全身的战栗。

    “咔”的一声,不是枝叶晃动的摩擦声,而是落在地上的枯枝被人踩断的声音。

    谢岑远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眼神瞬间变了,虽还盯着弗遥,可刚才那种染上情丝欲罢不能的感觉消失了。

    他忍不住自嘲道,自己的控制力实在太差,佳人在侧,他这注意力全被人家吸了过去,完全不记得半点正事。

    而回神后的弗遥反应更大些,她的力气瞬间回到体内,脸还红着,羞涩的表情却变成了恼火。她使劲推开身前的男人,怒瞪双眼:

    “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声音很大,字字清晰,谢岑远听了不免皱起眉头。看到他的表情,弗遥更加心寒,谁知他上前一步,抬手用力地捂住她的嘴。

    男人的目光十分冷静,他似乎在看她,余光却扫向身旁的其他地方。

    谢岑远不假思索地开口,声音比她还大,吐字比她还清晰:

    “你怎么又开玩笑了,我们不是普通朋友么?”

    说完,没等他想好怎么暗示弗遥,捂在她脸上的手便被扯开,紧接着,弗遥怒不可遏地狠狠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又准又狠,踢在他的小腿上,谢岑远差点没站稳。

    趁他哭笑不得的时候,弗遥转身低着头大步跑离了花园。

    靠!

    弗遥攥着小拳头,一路上疯狂默念渣男必死咒。她现在完全没心思维持美好温柔善解人意的淑女形象,只想往外跑,离谢岑远越远越好。

    “叮”,短信提示音。

    弗遥跑进酒店大厅,喘了几口气,动作粗鲁地将手机掏了出来,差点脱手丢出去。

    她心里还回忆着刚才那一幕,男人俊美如画的容颜慢慢靠近,她甚至想闭上眼,然后......她一定瞎了狗眼,瞎得不能更瞎!

    弗遥熟练地点开短信界面,目光随意往手机屏幕上扫一眼。

    未知号码:

    “fuyao,hello,i\'ingtherolel.”

    李若静?

    不是龙套吧,这似乎就是电影剧本中另一女主角的名字。

    弗遥登时愣在原定,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