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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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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嗤嗤——”

    杨谨的耳边传来了弓箭破空之声。因着她耳力极好,才能在众人的惊叫声和逃命的慌乱脚步声中分辨出那细微的响声。

    这令她想到了就在刚才,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她无意中感觉到有一抹诡异非常的幽蓝色光芒晃过眼角,脑中电光火石般,出于本能,她迅疾地搂了石寒护在怀中,就地一滚,两个人一起滚入了神龛下面的高台的帘布下。

    好险!杨谨尚心有余悸。

    以她的修为,她能够觉察得到,那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弓箭是奔着怀中的石寒来的,而且,极可能上面还淬着中之立毙的剧毒。

    究竟是何人,歹毒至此!

    杨谨无暇思索这个问题,她抱着石寒蜷在布帘内,一边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又挪了挪身体,将自己的整个后背对着布帘,不让石寒处于一丝一毫的凶险境地之中。

    “是刺客吗?”石寒低声问着,声音却很镇定。

    纪恩那一嗓子“保护庄主”,纵是她不懂武功,也知道来者是要自己的命的。

    昏暗之中,石寒面沉若水,脑中则飞速地运转着。

    “嗯。”杨谨也不啰嗦,简短地应了一句,继续凝神静听外面的情形。

    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了寻常百姓的声音,想来不是被伤着的,就是已经逃命去了。唯有身法脚步的腾挪声,以及兵刃相磕的刺耳声。应该是寒石山庄的众侍卫和刺客打起来了。

    “没吓到你吧?”杨谨压低声音问怀中之人。她确定自己的动作迅速,绝不致让女庄主受了伤,希望眼前这么可怖的状况,没惊吓着她才好。

    “没有,”石寒的思绪被打断,感动于她的细心,又道,“你没受伤吧?”

    杨谨闻言,方意识到右手背的痛意来。想来是刚才躲得匆忙,她光顾着护住女庄主了,自己则滚过坚硬的地面,蹭伤了。

    不过,紧要关头,她不*庄主为她分心,淡声道:“没有。”

    说罢,又低声道:“留你一人在这里,害不害怕?”

    石寒一呆,道:“你……你要做什么?”

    杨谨蹙眉,道:“纪恩他们似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你只藏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松开了怀抱,就想钻出布帘,却被石寒急慌慌地一把扯住了——

    “你别出去!”石寒急道,“太危险了!”

    昏暗之中,杨谨能隐约看到石寒双眸之中的担忧,缓下声音,轻道:“没事的!你放心!”

    说罢,又嘱咐道:“你藏在这里,千万别动!”

    身前一空,那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已经闪出了布帘。一抹光亮晃过,紧接着周遭又陷入了昏暗之中。石寒只捕捉到了那件月白色长衫的襟角。她突的觉得一阵强烈的空虚感汹涌地向她袭来。而她的心,亦如她的身,空。

    帘外的情形,比杨谨想象的还要惨些——

    不止寒石山庄的三名侍卫中箭倒地,在她的脚边,还躺着两具尸首,其中一个,便是之前跪拜“麒麟童子”的塑像,并且口中念念有词讨要孙子的老妇。此时,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杆短箭,大片大片的鲜血洇透了她的衣衫;而她的脸上,那瞬间陷入异样惊恐的表情之外,脸色更泛着淡淡的靛青色。

    杨谨的呼吸一紧。她知道,这是中毒的征象。而那毒,无疑来自于那杆短箭。

    她不敢想象若是女庄主中了这支箭会如何。心中暗自庆幸的同时,杨谨更觉怒火中烧:无论那刺客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刺杀女庄主,这个不知姓名的老妇也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所有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凭什么被如此凶残地夺走了性命!她的家人,若是知道了她身死于此,该会何等的伤心难过!

    杨谨恨恨地暗自咬牙,双掌一摆,清啸一声,直取和两名侍卫缠斗的蒙面刺客。

    刺客共有三名。因为事出突然,寒石山庄的三名侍卫已经被射倒,剩下的几名侍卫中,纪恩锁定了刺客中显然修为最高应该是头目的人,另四名侍卫则两两缠斗余下的两名刺客。

    那刺客自然是极力想要逃脱的,但纪恩已经猜到他们的企图,吼了一嗓子“抓活的”,手下的招数攻得愈加凌厉。其余的侍卫,眼见庄主陷入险境,同袍中箭倒地,当然也不肯放松分毫。

    本来,两方打斗势均力敌,刺客想立马逃脱是难事,寒石山庄的侍卫想迅速地制伏他们亦不容易,然而,杨谨的加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她运起宇文睿教给她的傍身武功,双掌翻飞,招招攻向那名刺客的要害。

    宇文睿师承玄元派。玄元派武功脱胎于道门,讲究的是洒脱飘逸,翩然若仙,于舒展俊丽之中见真招。杨谨却闪转腾挪,出手如电,迅疾得令人目不暇接。

    她意在让对手左右相顾不及,防不住自己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势,以雷霆之势峻急制敌。

    果然,那名刺客虽然武功也是不错,同时应付寒石山庄中的两名侍卫也不至于露怯,却对杨谨的招式武功毫无防备,被急攻之下便左支右绌,漏洞百出了。

    杨谨觑个空当,猛然探右手扣住了他的左侧小臂,猝然发力。那名刺客痛哼一声,小臂骨已经被杨谨生生折断了。

    杨谨犹不停手,右手折断他手臂骨的同时,脚尖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右腿上,眨眼之间,又踢断了他的小腿骨。

    那名刺客一个趔趄,跌倒于地。立马有寒石山庄的两名侍卫扑上来,手中的钢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他们这边情势激变,另一边的两名缠斗的刺客大惊失色。其中一个稍一分神,就被缠住他的侍卫一个扫堂腿掀翻在地,紧接着就被钢刀制住。

    和纪恩斗在一处的刺客头目忽的几招猛攻纪恩的要害,纪恩慌忙抬手左右格挡。那名刺客头目见状,却不再出招,而是身形一转,掉头就要逃脱。

    纪恩眦目暴起,双掌上翻,托至胸前,接着便掌心向外,猛然推向那名拔腿开逃的刺客头目。

    这一幕,恰映入杨谨的眼帘,她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敬拜菩提!

    当年,在与药婆婆居住的后山上,那位面具前辈教会了杨谨一套她也不知道名字的武功心法,并且屡次提醒她“绝不可对第三人提起此事”。

    杨谨既得教导,又知道面具前辈是自己生母的故交,自然牢记于心。

    那套武功心法,她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其中的六六三十六招中的每一招,为了让她学得牢靠,面具前辈都向她详细讲解了其根源来历。

    杨谨于是知道,这套武功,脱胎于佛门,其中的每个招式,都出自于佛经。比如,眼前的这一招“敬拜菩提”,便是佛门弟子敬奉当年佛祖成道于其下的那株菩提树的意思。

    杨谨自问学这套武功学得极用心,绝不至于错认了招数。她惊诧的是:何以纪恩也会这套武功?他会不会和面具前辈有什么渊源?

    她脑中的烦乱思绪其实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等她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名刺客头目后背上已经挨了纪恩的重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还没命地向前逃去。

    杨谨来不及多想,只想捉住这个刺客,她知道,女庄主必定是需要查清楚这伙刺客的来历的。于是,她暗运内力,素手一扬,中指与食指相并,一道强劲内力激突而出,朝着那名刺客的后心射去。正是杨敏教给她的“流云指”手法。

    那名刺客已经受了重伤,哪里还能经受得住她这么一招高深功法?后心上中了她一指之后,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多一步都没迈出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在场的几名侍卫惊异之下,脸上都露出了钦佩的神情。唯有纪恩,扭头古怪地看了杨谨一眼,便抢上前,朝那名刺客去了。

    这是杨谨第一次注意到这名髭须汉子的长相。阳光很充足,视线正好,杨谨看清了他自左眉斜下,跨过鼻翼,止于右唇上方的一道浅疤,像极了被利刃砍过落下的疤。

    纪恩抢到倒地的刺客头目的前面,突的抬起右掌,猛地扇向他的脸颊。

    那名刺客刚刚倒地,还来不及做其他的反应呢,被这么狠狠一个耳光抽过来,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半嘴的牙齿皆被抽了出来。伴随牙齿落地的,除了血淋淋的一滩,还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形似包裹的物事。

    “想自尽?没那么容易!”纪恩冷笑。

    那名刺客头目也颇硬气,受了重伤,又被抽得满地找牙,沁出满脸的冷汗,他却苍白着脸,也朝着纪恩笑得诡异。

    纪恩脸上的表情突的僵住了。因为那名刺客头目接下来便没了呼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紧了纪恩的脸,合不上的口中,半截断舌和血一起淌了出来。

    他竟咬舌自尽了!

    像是预先商量好的,余下的两名刺客,一个不提防之下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了,一个被另一名侍卫扇出了毒囊,却也立刻咬舌自尽了。

    “我操……”纪恩暴怒,冲口而出的一句粗话说了一半,忽的想到自家庄主还在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发生这些的同时,杨谨顾忌着石寒的安危,生怕再有刺客从他们的背后下手,忙退回到了神龛下的布帘前,单膝跪地,急声唤道:“庄主!庄主?你可安然吗?”

    布帘内,马上有声音回复她的焦急:“我在这儿!谨儿,我在这儿呢!”

    杨谨听到那声“谨儿”,神情恍惚了一瞬,忙又敛神,查看了一番周遭并无异样,才掀开了布帘,轻手轻脚地搀扶着石寒出来。

    外面的动静,石寒在布帘内能够多少听到些,猜知问题已经解决了。这并不至于让她觉得如何安心,最令她安心的,莫过于重又听到杨谨的声音,以及那触及到自己手掌上的熟悉体温。

    然而,紧接着,她的视线就被另一只手掌上的熟悉的气息覆盖了。

    “别看!有死人!”石寒听到杨谨在自己的耳边说着。

    不是体贴入微的话,却比任何体贴入微的话都让人如沐春风。石寒顿觉心口上温温热热的,她被杨谨对自己的在意感动了。

    她想说,再多的死人,再多的惨状,她都见过。

    她想说,她何止见过种种惨状?世间最血腥、最残酷的事,她都经历过。

    但是,面对杨谨的在意,石寒什么都没说,而是任由她遮着自己的双眼,仿佛能够被这样保护着,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