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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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似火,呆在屋里都热的慌,胸口闷热不舒畅,拿着蒲扇摇出来的风,也夹着股热气儿,反而越摇越心烦。

    缺少雨水滋润,别说庄稼蔫蔫吧叽,连树木杂草都带着枯黄气息,往年硕果累累的果树,今年果子没几个,还能酸掉牙齿,连树叶都有些稀疏,不复以往茂盛,唯有知了歇在枝头,没日没夜的嘶叫着,心情烦闷听着分外刺耳根。

    梨树屋里有活泼好动的孩子,带着小伙伴,举着网兜或直接往树上爬,去抓歇在枝头的蝉,用来烤着吃,火候把握的好,烤得焦香扑鼻,嚼起来脆嘎脆嘎,也是道难得的美味,越吃越香。

    好这口的,便是顶着毒辣的日头,满头大汗也不觉累,反而是瞅着战果,心情倍儿爽。待抓得差不多,三三五五的才往家去,嘻嘻闹闹甚为热闹,因旱灾而变得沉默的村子,添了几分鲜活气息,听着孩子们的说笑声,心情似乎也跟着轻泛了些许。

    路过老梨树,孩子们规规矩矩的喊。“太婆。我们抓了好多蝉,你要不要吃点?特别好吃的,撒把细盐,有滋有味。”

    “就是树上的知了,太婆你听,咱满村子全是知了知了的叫声,就是这玩意,我娘说吵得紧,听着心烦,嘿,我们就抓来烤着吃。”

    坐在老梨树下的太婆,见几个孩子被晒得脸皮发红,连薄衣裳都被汗沾湿了大半,乐呵呵的招了招手。“过来歇会儿,给太婆瞅瞅,都抓了多少蝉,这蝉呀,我吃过哩,味道确实好。”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眼,虽心急着烤蝉吃,到底还是往老梨树下走去,纷纷挨着朱太婆近坐。

    “太婆,你摸摸这袋子里全是蝉,不能打开,打开它们会跑。”

    朱太婆拿手摸了摸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真不少哩,来,喝口水,歇会儿。”把水壶递给身旁的男孩。

    男孩愣了下,摆着手道。“太婆我们不渴,家里有水,你留着喝。”

    “喝点儿,瞅着这满头汗哟。”说着朱太婆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又递了递水壶。“喝点儿。”

    几个孩子犹豫片刻,遂,拿起水壶各自喝了小口,也就沾湿个嘴巴。

    朱太婆伸手抚了抚身旁男孩的头发。“你们要乖乖的,莫乱跑,村子外有坏人哩,别跑出村。”

    “太婆我们知道,家里人天天都会说好几遍。”

    “因为没下雨,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吃不上饭,有坏人来抓小孩,拿小孩换钱买粮食。”

    “太婆我家有吃的,饿不着。你上我家吃饭吧,我奶奶做饭可好吃啦。”

    “叫干旱,我听家里的大人说,这天叫干旱,也不知道要旱到什么时候,苦矣!”

    朱太婆听着孩子们的童言趣语,笑得合不拢嘴。

    几个孩子陪着朱太婆说了会子话,就有点坐不住,朱太婆见他们身上的热气散尽,不再气喘吁吁,便点头让他们离开。

    “太婆我们走啦,你要不要吃烤蝉?”

    “烤蝉可好吃啦!”

    “太婆上我家吃饭呀,我跟爹娘说,可别忘记勒。”

    “太婆别总坐在老梨树下,天热,还是屋里舒服。太婆你的蒲扇呢?我送把给你吧。”

    朱太婆等孩子们说完话,她才慢声应着。“梨树下不热哩,你们吃着,太婆今个不馋,记着啊,莫往村子外面走。”

    又是连串的应答声,随着孩子们的走远,渐渐听不到音。

    “今年怕是吃不到梨子了吧。”朱太婆回身抚了抚老梨树粗壮的主干。

    不远处的屋里走出个中年妇人,手里边编着草鞋边往梨树下走。“太婆,我看你在梨树下坐了好些会,进屋里躺躺的?”

    “阿东媳妇,编草鞋呢,坐树下编,这树下凉快哩。”朱太婆笑着打招呼。

    阿东媳妇坐到了她身旁。“咱村子里的,就数这株老梨树,仍是枝繁叶茂,瞅着精神就好。”

    “它活得久哩。”

    “怕是有好几百年吧。”阿东媳妇瞥了眼。“太婆你说得真不错,这树下还挺凉快,比呆屋里强,感觉整个人要舒畅些。”

    没风,连丝丝风都没,屋外热屋里就闷热,摇着蒲扇也没好过多少。静静的坐着干点琐碎活,依旧汗津津,除了能静心些,舒服不到哪里去。这老梨树倒是凉快,百年老树就是不同些,人活得久能成精,这树怕也是一样吧。

    阿东媳妇琢磨着会,随口问了句。“太婆,你说今年这干旱,什么时候是个头?瞅着,有点二十年前的架势呢。”

    二十年前,她嫁进梨树屋刚满两年,正好怀了个孩子,却遇上了罕见的大旱,孩子没保住,没的时候月份有点大,伤了身子骨,后来好不容易又得了个孩子,生时也是遭了番难,给夫家留了后,她这身子呀,也彻底的落了病根。

    原是熄了心思,就这么一日日挨着过来,挨久了也就不觉什么,没成想倪大夫医术了得,求了她,她就出手医治,慢慢调理着养着,近半年就恢复了些精神些,人看着都见年轻了些,她高兴啊,走路都能带风声,多少年没这劲头了。

    结果没高兴多久,又遇着了这干旱年景。老天这是咋想的?可真是愁人。好在大小也遇过几场旱情,旧年冬日里瞅着不太对劲,就叮嘱着儿子们可不许胡来,这年景里怀孩子,就是场折磨呢。

    “看看八|九月份的吧。”朱太婆瞅着烈日,太阳委实灼眼睛,视线都有些恍惚扭曲,她连忙收回目光。“怕是难矣,得做好心理准备。”

    阿东媳妇也是这般想的。“也不是头遭,村子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剩下的就看老天给不给活路。”

    前几天地里的庄稼收了茬,也就没有再往下撒种,这天气,连地皮都开始干裂,撒了种也是白折腾,先留着,再等等的。年景不好,上面免了税收,也让村民们松了口气,今年的收成加上旧年的存粮,节省点,好好掐着点,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太婆,季二婶子。”邻村杀猪,施大勇夫妻俩特意跑过去买了条五斤重的肉。

    这世道,人的口粮都有些困难,就别提养猪这岔事。

    姜芸冲着朱太婆道。“太婆上我家吃饭的。”

    “哎哟,这是哪买的肉?我咋没听点风声?还有没?”阿东媳妇连连问着。

    “没怎么声张,就是邻村张家,这会剩得不多,快些去,应该能抢到点。”施大勇回了句。

    朱太婆摇着头乐呵呵的应。“许家小子说让我去吃饭来着。这天热着哩,抹把盐,把肉腌成干,耐放。”

    “哪里放得住,一天就能吃个干净。”姜芸笑笑。

    阿东媳妇顾不得将草鞋收尾,直接搁老梨树下。“太婆,我去邻村看看猪肉。”

    “去吧去吧。”朱太婆点着头,随手拿起草鞋帮着慢悠悠的编着。

    施大勇夫妻俩路过杨家,就见扬三树领着个筒子骨还有条巴掌大的瘦肉,并着条三斤多的鱼,正往外走着。

    “嘿,三哥进悠南山呢?”施大勇嚷了句,和媳妇说了声,乐颠乐颠的凑了过去。“三哥你不地道,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猪肉?我怎么没见着你?我还想着让你上家里吃肉呢。”

    扬三树大步走着。“我不知道,是我爹买回来的,让我送点给倪大夫。倪大夫家的兔子和蛇都都特别能吃肉,这年景可不好挨。顺道去看看山里是个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没。”

    “就这天,倪大夫还住在山里不搬往村里来?可不太|安全哩。”施大勇学着朱太婆说话。

    “村长说过,倪大夫不愿意下山就由着她,这事咱们不要多念叨,想来倪大夫定是心里有数。”

    施大勇想想也对。“光看她的医术就知道,年岁比我还小,就这么厉害,八成就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嗯嗯,说不定还会功夫,看着年岁小,指不定有多少岁呢,三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别拿倪大夫的事乱嘀咕,咱们说着玩,让旁个听着,不知道得扯成什么样。”

    说着俩人进了悠南山,刚踏进这山,施大勇感叹了说。“还是山里舒服啊,这走进来就觉出不同,整个人都舒服些,凉快。”

    “山里的树木长得还挺好呢。”扬三树伸手拍了把路过的树木。

    施大勇搓着手满脸的贼笑。“三哥,左右都进了山,给倪大夫送了东西,咱们在山里转转的,如何?”

    “今个家里买了肉,先搁着吧,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行行行,你说了算,进山逮野味时,记得跟我说声,我和你一道,我媳妇肯定也是。”

    地里没种庄稼,村里人就清闲起来,这清闲可不是他们想要的,个个都愁眉苦脸,也没什么功夫说笑侃大山。

    倪叶怡在照料着屋后的草药,听着屋前传出来的动静,她搁了手里的瓢,往屋前走去。“扬家兄弟,施家兄弟,山下可好?”

    “都好着呢,没中暑气。”扬三树将鱼肉递了过去。“今个邻村杀猪,家里买了点肉。”

    倪叶怡倒也没客套,把鱼肉收进了厨房。“进屋坐会的,刚蒸了点发糕。”

    “咕咕咕咕-”短尾灰带着细长青从屋外窜了过来,嚷着要吃发糕,它这小肚子还是圆的呢,都没怎么消化,就又馋上了。

    村里尝过倪叶怡手艺的村民都说,她手艺多好多好,做出来的吃物特别的美味,明明是一样的做法,可她做出来的,就是要好吃点。施大勇和扬三树只听过,还真没尝过,这会听她说着有发糕,眉角眼梢都带了话,满脸期待喜滋滋的等着。

    “前两天给的凉茶,应该用得差不多,一会你们再带些回去。”倪叶怡端了茶端了发糕过来。

    知晓今年光景不太好,三月里,她便使了钱让村里人到县城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回来,以备不时之需。各家各户趁机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妥当。

    至于买药的钱,则是她在山里挖出来的金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何人埋在山里的,埋得还挺深,她是山神所以她能发现,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扬三树吃完手里的发糕才应。“好的。”

    倪大夫这手艺当真了得呢,跟她的医术似的。这年岁这般厉害,难不成真像大勇说的?倪大夫看着小实则年岁大着呢?

    “倪大夫你这发糕怎么做的?好好吃,又香又软和,好吃。”施大勇半点不客气,也不觉得丢脸,笑笑嘻嘻的说。“这么好吃的发糕,得让我媳妇尝尝的,倪大夫有干净的手帕没,借我条呗。”说完,嘿嘿嘿的直笑。

    做出来的发糕,这般受欢迎,倪叶怡还挺高兴,挺有成就感。“厨房里还有些,我拿碗给你们端着,一会都端些回去,记得把碗还回来就行。”

    “必须还啊!倪大夫放心吧,不仅还,还得洗的干干净净,都能照出人样来的。”施大勇揶揄的道。

    直接蹲在厨房灶台上舔着发糕的短尾灰,听到隔壁屋的说话声,它甩着尾巴,拿后腿轻轻地推了下身旁的小蛇。“咕咕咕-”主人要把发糕都送给别人,得给咱们留点儿,可好吃啦,我也喜欢。

    “嘶嘶-”竹叶青头也没抬,轻轻摇晃着细细的尾巴,吃得十足惬意。

    它这个头啊,估摸着是它自个想的,一直不见长大,就跟短尾灰似的,想长胖些就长胖些,它应该是不想长大,好稳当当的窝在短尾灰的背上?

    又不是村妇,俩大男人也没什么可唠,说了点琐碎,吃完发糕,扬三树和施大勇便准备离开,倪叶怡进厨房拿了两只碗给他们装发糕。

    胖胖哒短尾灰在灶台上走啊走,走到了主人的跟前,灵活的跳到了她肩膀上,这小身板多沉呐,好在倪叶怡有准备,还没摔到地上去。

    “咕咕咕-”主人,给我和小蛇留点儿。

    “有你们的份。”这股护食劲也不知像谁,倪叶怡有点哭笑不得,轻轻的弹了下短尾灰的额头。“不能贪心太过,这样不好。”

    短尾灰还挺委屈的咕噜了两下。“咕咕-”没贪心,两只前肢对着比了比,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行。剩下的留给你们。慢慢吃。”

    还有两块整呢,短尾灰高兴的跳回了灶台,颠颠儿的凑到了竹叶青的身边,拿着短短的尾巴去勾它细长细长的尾巴,别提有多开心。“咕咕-”下午的零食有着落啦。

    小蛇看了它眼,没有吱声,细细的尾巴缠着短尾灰短短的尾巴,俩只埋头吃得可认真啦。

    施大勇和扬三树站在屋前,正对着厨房的门口呢,等着倪大夫拿发糕出来,施大勇冷不丁的看到这般腻歪的胖兔子和竹叶青,差点没被闪瞎眼睛,简直不忍直视,他都快不认识兔子和竹叶青这两种野兽了。

    待走远了些,施大勇迫不及待的冲着兄弟道。“你看见没?看见没?倪大夫养的两只宠物,那兔子那蛇,吃发糕也就罢了,竟然还尾巴缠着尾巴,喔天呐,它们还是畜生麽?我怎么瞅着跟个人似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兔子还爱吃肉呢,这世间无奇不有,是你见得少。”扬三树虽也有点震惊,倒还算镇定。

    同时也深刻的认识到,倪大夫是不同的,她跟村子里的人不相同,光看她养的两只宠物就能看出些苗头来。不管真相是什么,在他们眼里倪大夫就是个好的,就像村民们说的,她是个活菩萨。

    施大勇多了解他兄弟啊,见他这表情,就知他不愿意深说此事,便也知趣的没往继续嘀咕。“我家就俩口,我把发糕送份给太婆去。”想了想又道。“阿元和阿次也送点,爹娘也送点……吧。”不能再送了,再送媳妇就不剩两口了。

    “行。咱们吃得够多,回家就不用再吃了。”

    “肯定的呀,得多给我媳妇留点儿。话说,倪大夫这发糕怎么做的,怎么能这么好吃。”砸砸嘴巴,意犹未尽呐。

    送了份发糕给朱太婆了,陪着她老人家说了会话,扬三树和施大勇往村长家去,还得把倪大夫给的凉茶送过去,村里谁家需要就上村长家拿。有村民顾着娘家,知晓倪大夫给的凉茶特别好,拿了趟又一趟,她不好多说什么,可药材就这么多呢,经不起这般消耗,便让村长负责发放凉茶。

    说起来,倪叶怡还真不算什么好人,她只愿意护着跟前的一亩三分地,太远了些,她也没那能力。多大碗她就吃多少饭,其余的,就看老天给不给活路吧。谁知道这干旱什么时候能过去,得悠着点来,现在物价就已经开始上涨,尤其是粮食和药材方面急需的。

    六月过完进了七月,恰是农忙时节,以往这时候都要忙得脚不沾地热火朝天,可今年却是静悄悄的,庄稼地里早早的就收了个干净,如今田里地里,也就能看见些枯草,放眼望去,地皮干裂,瞅得人心慌慌。

    七月的日头烈得很,便是壮实的汉子,在日头下站小会儿,都得头晕眼花。今年不仅没下雨,这天,还更加炎热了呢。

    田间的沟渠溪道已经断流,就剩下小河还有点水,要是不下雨,也撑不了多久,梨树屋都有准备,家家户户的井,挖得深,把桶扔进去,够到底也能打桶水上来,倒是比小河要撑得更久些。

    地窖里妥当周全的藏着水份足的瓜果,没了水,这些瓜果也能解渴。目前家里的水够,梨树屋的村民就有意识的,不怎么动地窖里的瓜果。再怎么省着用水,每天煮锅凉茶都是必备的,这凉茶喝着好呢,对身体好,人会舒坦些。

    快要进七月底,周边村子里有些人家开始卖小孩,并非过不下去,只是多个人就多份口粮,看这年景,大概跟二十多年似的,二十多年前眼看就要立冬了才开始下雨呢。现在才七月,要怎么熬。

    最先卖掉的都是女娃儿,梨树屋的村民说起这事,就摇头叹息。世道如此,也是没得办法。遇着有良心的牙婆,能给挑捡个好去处,被卖了也不算吃亏,至少不用担心吃喝,遇上天灾年景,能活着就是福气。

    “在咱们周边跑动的是柳婆子,她人还不错,不会往肮脏地界送,把女娃卖给她挺好的。”

    “说是好,谁知道会遇着什么样的主家,家里穷可呆在家里终究是要自在些。”

    “都说大户人家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能吃个遍,可大户人家里事也多呢,隔壁村子的,那谁家不就把闺女往县城的大户去了,先前多风光,二等的丫环,过得跟小地主家的千金似的,吃的窗的用的,俱是咱们见都少见,谁知道,没两年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我跟你们说,我回娘家时,看见郁婆子呢,往连家屯去。这郁婆子可不比柳婆子,也不知道是哪家要卖闺女,怎么就想着卖她手里去。”

    “图钱呗,郁婆子出钱比柳婆子要高些,多那么几个钱。”

    一群村妇坐在梨树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周边的八卦。见老梨树下清凉些,比呆屋里好,众人就颠颠儿的凑了过来,东家长西家短的边做活计边说话,也好打发日子。最高兴的就是朱太婆,有这么多人陪着她,整天整天都乐呵呵的,她就爱听这些琐碎事。

    老梨树大着呢,也不知到底长了多久,村子里的树树叶开始泛黄,有的已经在落叶子,就它仍枝繁叶茂的,遮出好大一片荫凉地。妇人们坐在这边闲话家常的唠叨,汉子们就坐在另一边各种侃大山说天气说庄稼。

    因有着足够的准备,且村长擅管理,村民也甘愿被管着,梨树屋的氛围比周边的村子要显平静些,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显热闹了些。以往都忙着地里的农活,哪来的闲情说叨个不停。

    反正到了这会,心里头都清楚着,这年景,跟二十多年前是没什么差别,得,慢慢熬着吧。心态发生改变,整个人都显轻泛了些,不再整日整日的紧绷着,故而沉默凝重的气氛也见松泛了些。

    村子里的人,每天都会结伴,三三两两的进趟山里,或是上午去或是下午去,进山里看看倪大夫,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坐着说会话,说说周边发生的事情,有时会顺道吃个午饭或晚饭再离开。

    村长也会时常进山坐坐,更多的时候是在村里转悠着,越是这种苦难的时期越不能松懈,内里团结一致才能不出事。

    村长在县城的大儿,特意回村说想要接父母兄弟去县城住着,这样的世道最容易出事,还是在县城安全些,只要存粮足够多,就出不了什么事。村民拒绝了,他是一村之长,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村长的大儿见劝不动父亲,也劝不动母亲和兄弟,只得留了些钱财离去。

    走的时候,村长给了两笸箩瓜果还有些凉茶干菜粗粮等,今年种的都是粗粮,细粮根本活不了,老天太过狠心不下一滴雨,连粗粮蔬菜瓜果都是靠人力浇灌,好在往年雨水足,一时半会的干旱地里还能长庄稼。

    村长的大儿离开时,为防止出意外,村长特意让村里的年轻小伙帮着送送,到了县城,村长的大儿送了些各类肉干果脯等。村长把东西分了分,算是谢谢小伙们的帮忙。

    八月初,开始出现丢人事件,这里的丢人不是指某人干了上不了台面的事,而是家里的小孩丢了。丢了找不到了,也不知卖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卖到了哪个地界。甭管是女娃还是男娃,都足够让家人痛不欲生。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村长早早就和村里的年老长辈们商量着,要怎么来组织巡逻队,先把一切妥当的安排好。见气氛不对,就召集全村细说此事,出事的当天,村里就开始日夜巡逻,青壮年分成三队,每四个时辰换一轮,严谨的在村子里或周边走动还有悠南山。

    村里在村口还建了半丈高的土墙,看着不太高,却很坚固,村里的老一辈都是从天灾里挨过来的,有着不少经验。

    以前村里的房屋没这么密集,村子还要敞亮宽阔些,后来经过长达近十年的艰苦,村子里的人口锐减,当时的村长当即决定,村子重建,房屋得建的紧密些,有个什么动静,周边也有及时支援。然后是挖深井旱井地窖等,都是经过仔细琢磨的。

    要说村民愚昧,却也不愚昧,他们不识字懂得少,却也有着独特的生存智慧,看似脆弱实则顽强。

    倪叶怡也在寻思着,什么时候能下雨,可不管怎么样她都窥探不到丝毫天机。看来此事,她是无法掺和了。她倒是不担心梨树屋,相信他们能很好的挺过天灾,却有些忧心外在因素,世道艰难人心就容易坏。

    “我总觉得要出事,你们说要怎么办?”近两天不知为何,倪叶怡有点心慌,颇有些坐立不安。江村长过来时,她再三叮嘱着,得时刻注意着,巡逻队不能松懈。

    短尾灰不怎么懂主人的话,它虽聪明,到底不如人,但它能感觉到日子不过好,没下雨,这可不好啊,山里的生灵都往更深的山里迁移着,走了不少,连鸟鸣都少了好多,显得有些萧瑟。

    “嘶-”细长青吐了吐蛇信子。

    圆石头也从大水缸里蹦了出来,这会和短尾灰细长青一样正窝在主人的怀里。听着主人的话,知她心忧,圆石头变成了个大大的笑脸,暖暖哒贴在主人的手心,这股子暖意很舒服。

    倪叶怡的心情稍好了些,遂个抚着它们的脑袋。“近来就别到处玩耍着,就在家里呆着,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咕咕-”好啊好啊。听到好吃的三个字,短尾灰瞬间精神。

    细长青也跟着吐了吐蛇信子,细细的尾巴绕着主人的手腕,清清凉凉的。

    圆石头不能吃,它有点失落,它也好想吃来着。

    “倪大夫。”

    “我在屋里呢。”倪叶怡起身,抱着短尾灰往外走。“程大嫂子,我看你面色不对,可是出了甚事?”

    程大嫂子急急的道。“孩他爹在后头呢,背着我那大儿,我先过来与你说说,我那大儿今早开始就有点蔫,说头疼,我见他吃饭还行,就没怎么着,才吃过午饭,他说晕乎乎的,就回屋里睡,我也没怎么想,以为是这天太热,闷的,还是忙完了手里的活,想着去看看的,结果却发现这孩子额头烫的很,脸红红的,嘴里说着胡话,把我给吓坏了。”

    倪叶怡仔细听着,寻问道。“还有什么其余症状没?细细跟我说说。”

    待程大嫂子说完话,程大正好背着大儿进屋,程家大儿可不轻,十三岁的小子,都能顶半个劳力,重着呢。

    “程大嫂子你顾着点程大哥,我去看看孩子。”

    “行。倪大夫去吧,有甚事你直接吩咐就行。”

    倪叶怡在药房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总算让程家大儿身上的温度稍退了些,又给熬了药,全部喂了进去,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程家大儿悠悠转醒,闹着肚子饿要吃的。

    “幸好没事,可把我吓坏了。”程家大嫂抱着儿子,顿时就红了眼眶。

    程大在旁边看着大儿又看看倪大夫,一个劲的道着谢。

    “你们先陪他说说话,多喂他喝点温水,我去厨房张罗点吃的。”

    听到这话,程家大嫂连忙起身。“倪大夫我来,我来,可不能让你张罗着,这些粗活我来,你坐着歇会儿,一下午也累的够呛。”

    “还是我来吧,我煮点药粥给他,他现在得吃清淡点。”

    “那,那好吧,又得叨劳倪大夫费神,倪大夫我给你下下打手的,有什么事你尽管使唤我。”

    待吃过晚食,程家一家三口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透,今夜月色很亮,不用照明都能看清路面,倪叶怡送着他们出茅屋,把三副药递了过去,又浅说了两句注意事项,目送着他们远去才返回屋里。

    倪叶怡很少睡觉,偶尔想念睡觉时的美好,才会躺到床上美|美的睡一觉。今夜她没有睡觉,她在床上打坐修炼。短尾灰和细长青还有圆石头,都窝在她的身边,在她修炼时,能沾沾光跟着一道修炼。

    夜半,倪叶怡感应到有陌生的气息进入悠南山,且是从另外的山头过来,明显带着偷偷摸摸,足近二十人,行走间动静并不大,偶尔有说话声响起,声音压得特别低,但她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都说梨树屋看着人少,这村子却不简单,早早的就有巡逻队,咱们这样夜袭,也干不过人家啊。”

    “咱们只要劫持了山里的倪大夫,想要多少粮食,梨树屋也得乖乖送过来,怕什么!”

    “就是。不仅梨树屋,周边的村子也得乖乖的把女人和粮食送过来。”

    “这样不好吧,人家倪大夫……要是哪天咱们生个病……”

    “滚边去,眼前都挨不过去,哪还管得着以后。再说,真到了那时候,自然会有法子让倪大夫乖乖医治。”

    倪叶怡听着这些人说话,有心想吓吓他们,便直接乘风飘到了他们跟前。“说来听听,是什么法子,还能让我乖乖的给你们医病。”

    “鬼——啊!”

    “大半夜的别嚎。”倪叶怡伸手打了个响指,那人就发不出声音来。她也不落到地面,就悬浮在半空,笑盈盈的看着底下的人。“听说你们想劫持我换粮食?这主意谁想的?”

    话没说完,就见领头的转身想跑,倪叶怡就看着他们跑,跑了没两步,这些人就碰了壁。这下,连最冷静的头目都有些慌了。这明显的不对劲啊,这是半夜遇上鬼了!

    “倪大夫饶命,是我们鬼迷心窍,您大慈大悲菩萨再世,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没办法,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生这邪念,我们以前都是朴实的庄户,你要不相信,你看我们的双手就能知道,一看就是干粗活重活的。”

    “对对对,倪大夫饶命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八十岁的老祖母要养,我们都是被这世道逼的,您就饶了我们这回吧,我们保证不会再干这档子丧尽天良的事,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您了。”

    一个个见老大都在磕头也跟着磕头,嘴里跟着说差不多的话,一个劲的求饶。

    倪叶怡摸着下巴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些人,是让他们记着今晚的事好呢,还是不记得今晚的事好?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想了想为免节外生枝还是让他们都忘记今晚的事,便挥了挥袖子带出一道光,笼罩着地上的人,紧接着这些人全部晕倒在地,她使了灵力将这些人裹着,扔出了悠南山的地界。顺便把他们的衣服都剥了个干净,算是小小的惩戒。

    明天梨树屋的村民过来,得跟他们说说山匪这事,一村之力怕是对付不住,周边几个小村得合力才行呐。希望是她担忧太过,她如今修为大涨,神识能涉及约五里内的范围,就是太消耗灵力,近来她隔三差五的会用灵力探查,倒也没发现山匪活动痕迹,这些人估摸着确实是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