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7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不必裴谨示意,仝则也知道此刻应该一动不动,屏气静息。

    裴谨不过稍作调整,呼吸已近清浅不可闻,只是右臂依然环在仝则腰上,手指紧扣,更借机娴熟自然地把仝则往自家怀里带。

    于是本来呈依偎状态的两个人,这下愈显亲密,仝则几乎半个头偎进了裴谨的胸口。

    对于这个姿势,仝则不大习惯,也谈不上多喜欢。

    然而脸上犹带着冰冷的雨水,就这样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很快被熨烫干爽,还捎带上了裴谨的一丝温度和味道。

    雨势渐渐小了,化作淅淅沥沥绵绵不绝。偶尔有风拂过,叶子上会落下一串雨珠。

    仝则蓦地想起怀里揣的那页纸,不知被打湿之后能否再用。好在他的胸膛依然是热的,想必这会儿已将那纸烘干了吧。

    管他呢,那东西说到底是意外所得,就算意外失掉也没什么大不了,天底下哪儿有事事都那么顺当的时候。

    好比这回被人发现,惹来一场杀身之祸。幸而有裴谨在侧,他并不担心自身安全,反倒是替那些摸进林子里的武士默哀了一刻,很难说接下来等待这伙人的是何种落局。

    仝则没想错,然而却没估量到,所有的杀戮都只在裴谨一人身上,那一下迅捷无比。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切就已然发生了。

    树下一共七人,手上兵器俱为武/士/刀,还有几人身上背有弓箭。七人成扇形前行,略有分散,可就在众人警惕地探寻移步,逐渐逼近裴谨二人藏身的大树时,头顶上倏地一阵轻响,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扬起一道劲风。

    众人一惊,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件斗篷从天而降,兜头兜脸落下来,在黑暗中好似一张巨大的网。

    有人立时拔刀,寒光一闪,刀锋将披风砍成两段,余下众人迅速聚拢,个个长刀出鞘。

    就在那一瞬,仝则只觉腰上一紧,裴谨单手抱着他,左手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电光火石间在他耳边说,“没事,别慌。”

    这话说完,仝则耳边被他呵气带起的碎发还未及落回鬓边,便听见枪声响起,一连七下,铿锵而连绵,震得人耳膜一阵嗡嗡轰鸣。

    裴谨手法极快,弹无虚发,顷刻间,树下预备伏击的七武士应声倒地,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发出半句呼救。

    仝则眼睁睁看着,看清那子弹正中敌人眉心,是以一枪毙命无人生还。

    留下一地扇面形的尸体!

    林间惊鸟于此时扑腾着翅膀,向着漆黑夜空四散飞逃而去。

    “这里不能久留。”裴谨收好枪,回头看看仝则,搂在他腰上的手依然没有收回去,反而更加紧了一紧,“我先下去,在下头接着你,好不好?”

    仝则的心兀自砰砰乱跳,被适才枪声震撼,足足沉默了有十秒,方才转头望向裴谨。

    这人刚刚在眨眼间击毙七名武者,现在呢,却是笑容清浅,语气驰然。

    杀戮起自一念,其后面色不改心跳不乱,甚至察觉不到半点煞气。

    方才抬手勾了魂,一回眸便又来夺他的魄,将所有的铁血和无情,都化作满腔温柔与护持。

    而裴谨那张脸,在夜色下越显精致,英俊到让人移不开眼,一双眸子平静无澜,眼角微微一弯,眼波流转如涓涓溪水,足以润物细无声。

    如斯靓色,怎教人不贪念留恋?

    何况强悍与温和,杀伐和缠绵,种种矛盾混于一身,竟也能上演出无限迷人。

    仝则被他这样注视着,即刻生出了一点迷思与遐想,好像面前男子本该是被世人仰视的,却只甘愿在他一人面前俯身,变作一个谦谦君子。

    那么,永远不要做这个人的敌人,仝则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可转瞬却失笑起来,他太高估自身,渺小如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裴谨的敌人?

    所以理想的状态,不该是在裴谨的庇护下,安享那些他愿意给予的脉脉柔情?尽管没人知道能持续多久,而一旦裴谨决定悉数收回,他又能否重新习惯和接受。

    这样的感觉,委实有些不大妙!

    仝则犹是生出几许疑惑,其实他做的事并无甚作用,对于裴谨而言或许可有可无。没了他,裴谨一样会有部署,一样能够赢得所有战斗。

    一直以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在认为自己有用,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份平等。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悬殊到完全无法在一个平台上对话。

    “怎么了?在想方才的事?”见他一径沉默,裴谨柔声问。

    收回思绪,仝则掩饰地一笑,“你的枪真快,我什么都没看清就结束了,眼神也不错,而且……你方才用的是左手?”

    裴谨眨眨眼,“两只手都可以,射箭就不行,还是右手灵光一些。”他跟着轻笑了下,垂眼自嘲道,“本来是个左撇子,小时候天天被人说,后来硬是给扳过来了。”

    原来如此,他成长过程中似乎总在被别人塑造,难道目下看到的一切也都是他硬拗出来的?

    仝则听着,忽然莫名心软,虽然知道根本没这个必要,“我以为你会等他们走远,不过这招更好,一了百了。走吧,你先下,我跟着你。”

    裴谨点头说好,随后敏捷地几个起落,人已站在地下,抬起眼定定看着他。

    仝则可没那么迅速,好在动作还算利索,且并不难看。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米来高,他索性直接一跳,谁知却忘了此刻地上正湿滑,脚下没大站稳,不由接连后退了几步。

    裴谨的胸膛适时地贴上来,双手扶住他的腰,将他人稳稳地抱住。

    “谢谢。”仝则低声道,庆幸此时背对着裴谨,他便看不见自己眼里的懊恼。

    裴谨轻声一笑,松开手,改为亲昵而不失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地上湿滑,我刚才也差点绊到,走吧,接下来小心点。”

    往前行,不可避免要经过地下躺着的那七个人,血腥味在细雨中弥散,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混合了泥土味的腥气。

    仝则是第一次目睹这么多死人,虽不至惊怕,可胃里仍不大舒服,只好一言不发加快脚步。

    冲出那片修罗场,迎上林间洒落的雨丝风片,扑面空气清新润泽,一瞬间让人觉得惬意多了。

    裴谨不知什么时候蹿上来,走在他身侧,于袖中摸到他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相合。

    仝则没躲闪也没挣扎,心里想着,裴谨这人就是这样——主动出击,温柔索取。如今做着这样的动作,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多离不开自己。

    “就这么走出这片林子?”仝则歪着头看向远方,漫漫长路,加上大半夜的折腾,他已经觉得浑身酸疼饥寒交迫了。

    “雨后空气好,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散步,”裴谨低头笑了笑,“看来你是累了。”

    说完吹了声长哨,那消失了大半天的黑马在片刻之后从林间奔驰返来,安静温顺地站定,在裴谨手里蹭着头,好像在低低诉说分离之后对主人的思念。

    “真是神骏,”坐在马上,仝则感慨,“被你调理得这么有灵气。”

    “它跟了我七年。我是个长情的人。”裴谨一语双关,随即笑得一笑,“回头陪你去挑匹好马,从小训练也能和你形成默契。”

    仝则看看身下坐骑,通体乌黑,毛色本就极美,被雨水浸透过后,更显油亮。

    多好,如果他也能拥有,这样一匹马……

    香车美人,富贵荣华……仝则默默收回想要揽住裴谨腰身的双臂,终于全身心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个人有能力将自己捧上想象不到的高位,只要他愿意,自己甚至可能拥有帝国数一数二的权势和财力。

    或许将来有一天,还能让他仝则名垂青史!

    仝则不知道自己嘴角的笑正充满了嘲讽,只是紧紧抓住马鞍,视线偏转,冷冷望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那黑马果真极具灵性,与主人分开的时间里,似乎专注替他打探了周遭形势。裴谨由它带着走出树林,在前方山脚下,寻到一户人家。

    二人上前叩门,因是深夜,主人难免被惊扰,过了许久才来开门,却是一对年纪不小的老夫妇。

    裴谨客气地一揖,“打扰二位,在下和朋友本打算进城去,不料天晚遇雨,行路不便,被困在此地无处落脚,不知可否在老丈这里借住一晚。”

    说话间拿出两锭银子,仝则粗粗打量一眼,约莫足有五两。

    他二人本就生得好,看着极面善,行止又温文有礼,老夫妇见状哪有不许的,连忙请他们进去,须臾收拾出一间房子。那老婆婆因见裴谨衣饰华贵,更连连谦说乡下简陋,切勿见怪。

    待布置好床铺,老夫妇双双离去。看着裴谨将房门上了锁,仝则问,“金悦发觉派来的人被杀,会不会知道事情有变,连夜出逃?”

    “他没这个机会了。”裴谨坐下来,径自解开领口的扣子,“还穿着湿衣服不难受?”

    他是一边说一边脱,很快中衣除下,露出一段精赤上身。

    骨相精致而匀称,锁骨平展,肌肉结实,肩膀显出宽厚感,那胸膛上犹自亮闪闪的,不知上头沾着的是汗,还是残存的雨水。

    无论如何,一个尤物倏然闯入视线,不看实在对不起自己的眼。

    仝则适才心头漾起的种种不安,被这具身体,被如此纯粹的美丽,搅弄得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神魂跟着荡了一荡,他浑身燥热,下意识开始解开衣襟,动作干净而洒脱,眨眼间已脱去上衣,头一次在裴谨面前袒露出自己。

    赤诚相对,裴谨目光灼灼,面前人身形修长,精干劲削,眼神直勾勾,却又坦荡荡地在看着他。

    与此同时,仝则的小腹自下而上涌出一股热浪,他无意压制任何*,一步步走过去,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裴谨。

    裴谨仰面,笑望他道,“年轻俊美的人,你此刻的眼神,是在引诱我么?”

    仝则颔首,展颜说是,然后挑眉再道,“彼此,彼此。”

    说着蹲下身子,他唇角微翘,梨涡浅泛,“说你今夜为什么来?是为彰显你的霸气和能力给我看?”

    裴谨一下子笑了,起初双臂撑在床上,摇摇头,再度握住仝则的手,“不是,我不是为救你,也不是为陪你,更无意显示什么武力。”

    停下来顿了顿,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想为我们之间,增添一点不一样的经历和东西,比如,同生共死,比如,肝胆相照。”

    这话像是混合和蜜糖和鸩/毒的羽箭,嗖地一响,犀利洞穿仝则的心。

    裴谨什么都知道,他太明白自己在乎什么,怀据何种隐忧,于是把话都说在前头,彻底堵死了回头路——裴谨要他做情人,更要他做伙伴、兄弟、挚友、甚至于知己。

    被强势震慑过后,升腾起的一点点反抗心,倏地烟消云散。

    “那就吻我,”仝则扬唇,诚心展颐而笑,“除了吻,我们也还可以做一些,不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