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小字阿狸 > 第三章张家阿舅

第三章张家阿舅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次日一早,阿狸就早早地与慕容秋风百里飞雪一起来到皇宫,他们都有进宫符牌,通行无阻地来到了永庆殿。

    阿狸一进去,就看到里面人来人往,个个面色肃然。阿狸心中一惊,不禁看了下慕容秋风,慕容秋风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这时正好阿绣走了出来,看到阿狸又惊又喜,上前拉住她道:“你可来了。”阿狸忙问:“他怎么样了?”阿绣眼睛红肿道:“竟是不好了呢,昨晚深夜发起烧来,你且去看看吧。”

    阿狸不待她讲完,抢着几步来到朱高燨寝室,进得门里,一眼看到朱高燨躺在床上,几日不见,竟然消瘦许多,面色绯红,似在睡着一般。阿锦及几个侍女在一边悄然侍候,一见阿狸,阿锦也是露出喜色,指指床上的朱高燨,悄声道:“殿下方才睡过去了,昨夜他几乎不曾好好睡觉,你来了正好。”

    阿狸点点头,在床边俯下身子。阿锦又道:“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你在这里看着点吧。”带领几个侍女退下。

    阿狸看着朱高燨,眼中泪水不觉掉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见过朱高燨虚弱到这种地步,从昨晚听说权妍儿一病呜呼,她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在现代社会的她年轻,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到了古代,也是昨天才知道生命是那般脆弱,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她看着朱高燨的模样,不能想象如果他也走到权妍儿的地步,要怎么办呢?如此想着,更是伤心难过,禁不住呜咽起来。

    昏睡中的朱高燨,听得枕边轻泣之声,恍惚之间梦到了阿狸。他努力睁开了眼睛,看到阿狸两眼红肿,满脸湿漉漉地,正低头用袖子抹泪。他心中轻叹一声,伸手去摸她的头,哑声道:“傻丫头,哭什么啊?”

    阿狸闻言忙抬头,看到朱高燨满眼怜惜,心中更是伤心,抓住他的手道:“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竟成这般模样?”朱高燨努力地冲她微微一笑,道:“老毛病没什么。你不要着急,就是怕你着急,才不想让你知道,慕容他们还是告诉你了。”

    阿狸心下来气,怒道:“不告诉我?什么时候了还不告诉我?莫非要等到象小权妃那般才告诉我吗?”她刚说完就后悔,呸了一声,反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却不觉想起了权妍儿,又掉下泪来,她恶狠狠地用胳膊擦去泪珠,对朱高燨道:“你敢再瞒我试试看!我以后一步也不再离开你!你给我快点好起来!”

    朱高燨见她如此模样,心里想笑,却带着连咳数声。阿狸忙给他在胸口轻抚,嘴里连声道:“怎么样怎么样?”

    朱高燨喘息略平,转眼看到她身后的慕容百里,笑道:“这么凶的丫头,你们见到过么?”

    慕容百里听得阿狸呵斥朱高燨,朱高燨却满面喜色,亦觉得好笑,心里却又担心朱高燨的病情,二人只是咧下嘴轻轻摇头,阿狸却扭头怒目而视,二人忙收起嘴角笑意。慕容秋风忙道:“四殿下,我与百里先去慈庆宫一趟,等下再回来。”

    朱高燨轻轻嗯了下,二人躬身退下去。

    一时阿锦端了药过来,阿狸接过来,慢慢地喂与朱高燨。之后朱高燨复又沉沉睡去,阿狸探试他额头,却觉触手极热。又见朱高燨睡梦里并不安稳,眉头微蹙。她不禁伸出手,在他眉间轻轻抚弄。

    这一天阿狸一直待在朱高燨的床边,朱高燨情况却是并没好转,清醒时间越来越短,烫药有时是强行灌进去的。阿狸越来越害怕,至晚间见朱高燨竟有好几个时辰不见醒来,她不明所以,泪水再也没有停下过。太医来来往往,个个面色凝重,乾清宫也不时遣人来问,阿锦阿绣忙得一刻不闲,阿狸关心则乱,只是一味哭泣,却不知如何是好。慕容百里过来,她也只呆呆不理他们。再到后来,朱高燨的情况越发不好起来,气息短促,最后连水也灌不进了。太医们一时慌了手脚,拥在床前急着施救,早有人报乾清宫而去。

    阿狸被阿绣拉了出来,她呆呆地跟着阿绣到了庭间,早有小侍女递过一条大手巾,阿狸却茫然不动,阿绣只好接了过来,在她脸上擦了几把,道:“你也顾惜着自己,这么狼狈模样让殿下看到了,他又要心疼。”心中却想着朱高燨不知能否醒来,也不禁落下泪来。阿狸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阿绣你告诉我,你说过他大病过几次的,有这么样的情形么?啊?是不是每次都是这个情形?你告诉我啊?”

    阿绣被她抓得手疼,只得道:“是的,殿下每次都是这般,几年前那次比这次更加厉害,太子殿下最后连棺木都准备好了,四殿下却挺了过来,所以你不要着急。而且太子几日前就去江浙请胡濙大人回来,只要胡大人回来,殿下就能救得回来。”她嘴上虽如此,心里也是没底,按时间算,这两日胡濙应该就要到了,只盼四殿下能撑到胡濙到来。

    阿狸心里略略放下,却又忽地想到如果真不好了,可要怎么办呢?那姚广孝曾说过他寿命短暂,难道这次就是他的劫数么?阿狸一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方好,只是眼中泪水不断。

    忽见朱瞻基走了过来,阿绣忙行礼,朱瞻基挥手让她退下,看着阿狸神情混乱,眼睛已似桃核般红肿。朱瞻基忍不住道:“你这样子也救不了他的。”

    阿狸骤然见到朱瞻基,又听他这般言语,忙道:“怎么,他可是不好了?”不待他回答,掉头往殿里跑去。朱瞻基在背后长叹了口气。

    一群人涌进了永华殿,只见朱棣大步走了进来,太子与太子妃紧随在后面,三人均是神色严肃。朱瞻基忙上前问安。朱棣摆手,急步奔向内殿。朱高炽夫妻看着朱瞻基摇摇头,三人亦跟着后面进了内室。

    朱棣一进入室内,就觉得气氛紧张,室内所有人看到皇上来到,都忙俯身参拜。朱棣挥手,来到朱高燨的床前,眼见朱高燨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已无一丝血色,他心中一紧,道:“四殿下现下怎么样?”

    一边跪着的一个太医满头是汗水,却顾不得去擦,忙道:“回陛下,四殿下脉象微弱,气息短促,情况很是不好了。”

    朱棣抬脚把他踢出几步之遥,喝道:“废物!”早有人搬过椅来放在床边,朱棣坐下来,轻声唤道:“燨儿,燨儿?你且醒醒,父皇看你来了。”

    阿狸一直俯在床头饮泣。朱棣进来,她并不在意,也不理会,只是盯着朱高燨。此时听得朱棣呼唤于他,在她听来就是一个老父亲在叫自己的儿子,心中更是凄惨,禁住抓住朱高燨的手,亦哽咽道:“你醒来啊,醒来看看我们。”

    朱棣这才注意到床边的阿狸,又见她发丝零乱,眼目红肿,自是哭泣所致。他亦不禁心中难过,这个儿子,自生出来便让他时刻挂心,加上又生得骨胳不俗,他更是爱若性命,曾暗中让人替朱高燨算命,皆言不寿,朱棣心中更是怜惜于他。每每生病,都令他心如刀割,眼见着慢慢长大,朱棣的担心日渐增加,生恐哪一日他先自己而去,以前忙于战事,对朱高燨没有亲自照顾,今日眼见他气息奄奄,却害怕起来,眼眶不禁湿润。

    他问旁边太子道:“那胡濙不是已快马加急去召唤了么?为何还没回来?”太子朱高炽忙道:“回父皇,已吩咐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传唤,按时间算今明两天就可以回来。”

    却忽见朱高燨微有动静,双目微微睁了开来,朱棣大喜,忙道:“燨儿,父皇在此。”

    朱高燨听得父亲声音,举目看去可不是父皇么?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能够动弹一丝。朱棣忙道:“孩儿莫动,省些气力。”

    朱高燨轻声唤声“父皇”,便没有力气再说话。太医忙递上早熬好的药,阿狸接过来慢慢喂与他。朱高燨勉强喝下几口,便摇头示意不要。阿狸道:“你就都喝了吧,方才我都灌不进去。趁这会儿有些力气先把药喝完再说话。”朱高燨见她如此,只得就她的手将一碗药喝了下去,太医们舒了口气。朱高燨一番折腾,身上头上冒出许多汗,精神上却清醒许多。

    阿狸把碗递与阿绣,含泪对着朱高燨道:“你莫要再吓我了啊。”朱高燨见她一改往日眉飞色舞的样子,变得如小女子般楚楚可怜,心生怜悯,努力伸出手来,想去抚摸她的头发。阿狸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朱高燨冲她微微一笑,虚弱地道:“想是我吓着你了,真是对不住。”却又是连咳。

    阿狸忍不住哭出声来,道:“你真不要吓我,我真得害怕了啊。你要是丢下我,我怎么办?”朱高燨闻言心中大恸,两人相对无语,却是四目流泪。

    朱棣见此情景,连连摇头,心下思道情深则不寿,这个儿子深情如此,唯恐算命所言非虚,他轻叹道:“痴儿痴儿,何至如此?”又看到阿狸,心下思量再三,道:“传旨,封丁氏婴宁封为楚王妃,择日成婚。”

    室中众人相互对望,不知道皇帝为何这个时候下这道圣旨,却都忙纷纷向朱高燨阿狸贺喜。阿狸此时哪里管什么王不王妃不妃的,也不谢恩,也不理会众人,只管拉着朱高燨流泪。

    朱高燨却转眼看到父亲的表情,心中一凛,便轻声道:“父皇。”

    朱棣忙道:“孩儿,父皇在这里。”

    朱高燨略喘息会,努力道:“孩儿求你一事。”朱棣忙道:“燨儿,莫急,慢慢来,父皇什么都答允于你。”

    朱高燨手指阿狸,道:“如果——燨儿去了,求你、放、放……”又是一阵急咳,阿狸不明所以,拉着他的手道:“你不要说话了,且歇歇。”

    朱高燨挣扎着又道:“放她回流萤山庄,让慕容家照、照顾。”说完大口喘息不止。

    满屋子的人都闻听到朱高燨的话,忽地明白了为何皇上突然下方才的旨意。原来明朝自来有嫔妃殉葬之说,皇室宗亲,死时多有拿活人来陪葬,当初朱元璋、太子朱标死时宫中便有许多女子被逼迫殉葬。方才朱棣看着阿狸,心中就是在想如果朱高燨有个意外,这个女子是必须要跟着去的,是以突然下旨册封。阿锦等都心生不忍,朱瞻基也傻了眼,正想开口,早被太子妃拉住。

    病中的朱高燨洞悉朱棣心思,哪里肯伤阿狸半分,便趁着此时向朱棣提了出来,如果他有不测,放阿狸回到慕容家去,以救阿狸一命。众人都知道个中原因,只有阿狸不明所以,阿狸听到朱高燨如此言语,心中又气又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只管去吧,你去试试看!你只要前脚去,我后脚便跟了你去!”她忍不住伸手去捶朱高燨,却被他握住了手,泪水又涌了出来,哭道:“你个傻瓜,你若死了,我还能活下去么?”

    朱棣听得此言,也忙道:“是啊,孩儿,阿狸对你情深如此,还是听她的好。”

    朱高燨却是看着他,眼中泪水直流,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用目光哀求着他。朱棣被他看得心酸,顿足道:“罢了罢了,就依你。”转身对不远处的慕容秋风道:“慕容秋风,四殿下说得你可记下了,就照四殿下说的办。”

    慕容百里亦正为朱棣的圣旨担心,听得他如此吩咐,连忙答应了。朱高燨这才安下心来,方才一阵挣扎,他内衣已然被汗水所湿,阿锦与阿绣放下帐子来,与他换上干净的内衣,阿狸也不再避讳,亦在一旁帮忙。如此下来,朱高燨更是无力,又昏睡过去。

    忽外面内侍进来报:“回陛下,胡濙大人到了。”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无不喜出望外,朱棣马上道:“快,快让他进来!”

    只见胡濙小跑着进了殿来,后面却还跟着一个青衫男子,五十岁左右模样,身材清瘦,神情傲然。那胡濙一见朱棣忙纳头叩拜:“胡濙拜见陛下。”

    那青衫男子却是连看也不看朱棣一眼,大步来到朱高燨的床前,一挥衣袖将阿狸阿绣推到边上,伸手搭在朱高燨的手腕处。阿狸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人这般无礼,却听阿绣咦了声,望着青衫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蓦地听到朱棣阴沉沉地道:“太子,让闲人都退了出去。”

    阿狸眼见朱棣脸上忽明忽暗,神情复杂,正不明之时被阿绣拉着出了寝殿,又见太子与太子妃带着众内侍太医都出来,站在庭院之中。阿狸心中诧异,阿绣却拉住她的手,悄声道:“殿下有救了。”

    阿狸惊喜道:“怎么说?”阿绣看看四下,兴奋地小声道:“那个人我认得,就是四五年前殿下那次大病之时救了殿下的世外高人。那次殿下看着都没有指望了,是这个人来到之后不知用了什么药将殿下救转过来。今天这个时候他又来了,那么殿下定是无虞了。”

    阿狸大喜道:“真的么真的么?”见阿绣肯定地点点头,她自是精神一振,却见殿门旁边立着三个黑衣男子,神色肃然,最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长者,年约有四五十岁,见他面目奇黑,阿狸多看了两眼,他便也盯着阿狸看。阿狸被他看得不舒服,忙避开眼睛,却又看到锦衣卫都指挥使刘江带着几名侍卫远远地站着,距离着三个黑衣人甚远,却是低着头看也不看那三个人。阿狸心下奇怪,看着这几个黑衣人服侍并不是宫中侍卫,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那个青衫男子带来的人么?为何刘江看起来很是胆怯的样子?她碰碰阿绣的胳膊,道:“那三个穿黑色衣服的家伙是谁?”

    阿绣看看三人,偷偷道:“他们是跟着屋里那位高人来的,上次也是这般立在殿外,一语不发。那个高人也很是奇怪,见了陛下理了不理的,怪就怪在陛下却也不怪罪于他。现在殿内只有陛下、胡大人与那人在那里,想来是为在殿下施救。”

    正在这时,只见胡濙走了出来,满头汗水,手里拿着个药方,道:“来人,快快按此方抓药煎了送来。”

    阿锦忙上前去接过,匆匆往外走。那胡濙擦了把汗,道:“谁叫阿狸?”阿狸一怔,阿绣忙推了她一把,替她答道:“她就是。”

    胡濙看看她,道:“你随我来吧,四殿下一直呼唤于你。陛下令你进来侍候。”

    阿狸忙跟着他进去殿内,却见朱棣沉着一张脸坐在椅上,那青衫之人坐在床头,手上拿着些银针,正在给朱高燨施针。她忙看朱高燨,却是依然昏迷着。

    她顾不得他人,只俯在床前,紧张地看着朱高燨,问道:“这位高人,他可有救么?”

    那青衫人斜了她一眼,道:“你就叫阿狸?”阿狸嗯了一声。青衫人转过头来不再瞧她,嘴里却道:“方才阿燨昏迷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想来你是他惦记的人。你就在这里,与他说话。”

    阿狸不解道:“说话?说什么?怎么说?他没有醒,能听到么?”她看看旁边的胡濙,胡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也不明白这位高人要阿狸讲些什么。

    青衫人不耐烦道:“让你说你就说,话怎么这么多?他神智虽昏迷,心里却清晰,你只讲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来,他自然明白,说不定就清醒过来了。”

    阿狸不敢多问,只得对着朱高燨道:“你听到了么?这位高人让我与你讲话,我却不知道要与你说什么。”

    那青衫人瞪了她一眼,阿狸忙道:“他很不高兴,方才又瞪了我一眼,可是,我要与你说什么呢?你还是快快醒来,不然我要受尽旁人的白眼了。”

    那青衫人怒睁两眼,正待发火,却觉朱高燨眼皮微动,他忙道:“嗳,有反应了,你继续说下去。”却也顾不得再责怪阿狸。

    阿狸心里一顿惊喜,轻轻拉起朱高燨的手来,道:“要说些什么呢?呃——我就说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情景吧。”她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漫天花雨的日子,那悠扬的箫声,还有那个李树下的青衫公子,她不觉道:“那天满园的花儿都开了,你的箫声在园子里飘着,很是动听,我忍不住寻声而去,爬到了花墙之上,一眼看到了你,当时就呆住了,我心里说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俊雅的公子呢?”

    说着这里她停了下来,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边朱棣哼了一声,道:“朕的燨儿天生俊美,世人哪个能比?”语气很是自傲。

    那青衫人回头盯他一眼,冷冷道:“阿燨长得随他母亲,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狸一愣,这青衫人怎么这般倨傲,连当今皇上也敢顶撞?!胡濙却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脸色却没有改变,想来他是见怪不怪了。

    青衫人见她傻看着两人不说话,叱道:“怎地不说了?往下讲!”

    阿狸哦了声,忙调整思绪,接着道:“我见了你,却是不认得你是谁,以为你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公子,所以对你并不拘束,与你说东道四。你话不多,只是听我说,我当时只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待人定是和善不过,心里便对你生了好感,又知你身体不好,更是对你有所怜惜,感慨上天不公,既然把你生得这般模样,却又怎么不给你一个好的身体呢?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后来我才偷偷带着你出去游逛。”阿狸想起了她与朱高燨的第一次外出,慢慢道:“谁知道到了外面,你的本性竟然显露出来。”

    她慢慢说着她与朱高燨在清泉茶铺的争吵,这些事情好像就是昨天才发生,一切都历历在目,她说到他的伶牙俐齿时,不觉生了气,道:“你竟然不给我付那三钱银子,将我扔下不管不顾,我才知道你也不是个君子,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温文如玉。”

    说到这里,朱棣突然道:“你将燨儿哄骗出去,却又说他不是君子?你这个丫头!”他脸上涌起怒火。

    青衫之人却是瞪了他一眼,道:“阿燨天天被你关在那里,有什么乐趣,这丫头带他出去好得很,我喜欢!”又对阿狸道:“说下去,阿燨是跟你闹着玩的,他不会不管你的。”语气缓和不少。

    阿狸此时已完全回到了当日与朱高燨初遇出游的状态,根本没有理会这两人在话语,她依然慢慢地说着两人之间的玩笑之语,时笑时怒,时嗔时喜,她言语本来利落,说得生动有趣,一时朱棣和青衫之人也听得入迷,两人时不时的插进一句,又相互争吵下,那胡濙听得有趣时,偷偷低下头来笑笑,但当抬起头来时,却是神色正经,面无表情。阿狸后来便也不理睬他们,充耳不闻,自己与朱高燨慢慢说话。

    待说到她被慕容秋风惩罚软禁七天之时,她犹自愤愤,道:“你这个家伙,害我被表哥关七天,却还是瞒着我不说实话,我被你骗得好惨!”说着她在朱高燨的手背上使劲地捶打一下。

    朱棣正好看到,“嗳哟”叫了一声,指着她道:“你怎么打我燨儿?是你自己太笨,怎么就猜不出他是个皇子呢?”

    那青衫之人喝道:“猜不猜出又有什么关系?皇子不皇子又怎么样?”对阿狸道:“阿燨想来是喜欢上你,才对你有所隐瞒。”

    阿狸撅起嘴来道:“他哪里是喜欢上我,只是喜欢看我挨罚他心里舒服而已。我想着以后就不要再见这个人了,谁知道他竟然阴魂不散,又处心积虑地哄骗我再次出庄子去。”

    朱棣怒道:“燨儿怎么骗你了?你胡说八道?”

    青衫之人却微微一笑,道:“你再接着说来。”他慢慢地将朱高燨头上的银针轻轻拔去,心略略放下来。

    阿狸又开始说与朱高燨的第二次出行,当说到朱高燨被她所骗没奈何背负她时,朱棣又不满道:“你怎么让堂堂一个皇子来背你?”

    青衫之人又冲他道:“皇子有什么了不起?就不能背人么?你当初不是也背过如烟么?”

    朱棣蓦地一呆,登时沉默不语了。阿狸见青衫之人接二连三地斥责朱棣,不禁惊讶之极,忍不住伸出一个大拇指来,冲着青衫人一竖,道:“厉害!佩服!”旁边的胡濙嘴巴动了动,却又忙恢复原状。

    青衫之人呵地一笑,脸上微有得色,道:“小丫头鬼着呢,胆子倒不小,怪不得阿燨着你的道。讲下去!”

    阿狸又开始往下讲,又说到朱高燨反骗她时,朱棣微微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被青衫之人以怒目堵了回去。当阿狸说到他们进了花满楼时,朱棣忍不住了,道:“你还敢带燨儿去那个地方!”

    青衫之人道:“那个地方怎么了?燨儿是个正常男子,怎么就不能去?”

    朱棣道:“他是个皇子,怎么能踏入烟花之地?”

    青衫之人道:“你哪条律例上写明皇子不能进入烟花之地?”朱棣强辩道:“可他身体虚弱,去那地方就是不行。”

    青衫人冷笑道:“笑话,你以为去那种地方就只是寻花问柳?听词听曲儿地那个地方别提多好了。你知道什么?!”

    阿狸被他们屡屡打断,心中本来很是不满,忽见朱高燨眉头微微蹙起,想来他们的争吵影响到他,一时她心中火起,便大声叫道:“你们别吵了!烦死人了!”

    朱棣与青衫之人俱是一愣,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阿狸,阿狸怒道:“你们吵什么啊?都几十岁的人了,为丢丢小事来喋喋不休,你们羞不羞啊?”

    朱棣脸上挂不住了,喝道:“大胆!”青衫之人却是哈哈大笑,在阿狸头上拍了下,道:“小丫头也蛮厉害么!我也佩服得很。”

    这时却听得床上一声轻咳,阿狸忙看去,只见朱高燨慢慢地睁了眼睛。她不禁叫道:“原来你醒了啊。”顿时喜上眉梢。

    朱棣忙也到了床边,喜道:“燨儿你醒了。”

    朱高燨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夹杂一些红晕,他努力挣扎着慢慢道:“我醒了一会了,只是你们一直在吵,听不到我说话。”

    朱棣忙道:“不吵不吵,朕不与他们吵了。”青衫人哼了一声,又在朱高燨手腕上号了下脉,沉吟不语。

    这时阿绵端着药走了进来,胡濙忙接过来,端到床前,阿狸便慢慢地给朱高燨喂了下去,朱高燨身子太过虚弱,一碗药也只喝下一小半,倒吐出不少来,又是咳个不停。

    朱棣急道:“怎么都吐出来了呢?”冲着青衫人大喝道:“张浩然,你到底行也不行?不要害了燨儿!”

    那青衫人毫不客气,也大声冲他道:“行不行我说了算!你养的那群庸医呢,平日里高官厚禄,现在都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不问他们行不行?”

    朱棣怒道:“好个张浩然,这么多年了,朕看着如烟的情份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你以为朕怕你啊?”

    那个张浩然傲然道:“怎么,你还想将我杀了么?先看看你手下有能杀得了我的人没有!”

    他二人怒目相向,胡濙与阿狸不知所措。那里朱高燨只得拼尽力气喊道:“父皇!舅舅!”又是咳声不断。

    阿狸一怔,舅舅?这个叫张浩然的青衫人是朱高燨的舅舅?她狐疑地看看胡濙,胡濙讪讪一笑,低下头却不说话。

    朱棣与张浩然听朱高燨呼唤,忙停止争吵,纷纷看向他,张浩然却道:“阿燨,不要再说话,能喝下去药便不错了。”又向胡濙道:“那还魂草还是没有找到么?”

    胡濙摇头道:“各个地方都着人去寻了,却是一无所获。”

    朱棣问道:“什么还魂草?”张浩然冲他翻翻白眼。

    胡濙忙道:“回陛下,四殿下的药中,有一味药叫作还魂草,前些年还能零星找到,这几年来却是四处找寻不到,是以无法配制出药丸来。本来没有这味药,殿下慢慢将养也无妨,谁知殿下此次病情来势汹汹,看来还得要找到那还魂草才行。”

    朱棣道:“既那么重要,为何不早日说来,好让朕早早派人在全国去找呢?”

    张浩然冷笑道:“那还魂草本来就世上罕见,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见到过。你以为你是皇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啊?”

    朱棣怒道:“朕只不信什么草药就那么的稀有?!定是你治不好燨儿了偏拿这个草药来当借口。你不是号称没有治不好的病么?怎么,现在没有办法了?”

    张浩然叫道:“你有在这里指责我的功夫,还是好好把你的皇宫治理一下吧!阿燨的病本来还好治,就是在你宫里被人下毒才变得复杂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来寻我的不是了!”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大惊失色,朱棣更是恼怒,道:“下毒?何人有这胆子,敢在朕的皇宫里下毒?”

    张浩然冷笑道:“这就要你这个皇帝好好去查查了。阿燨小时候也只是先天体弱,只依我的诊治,慢慢调养定会痊愈,可是竟然反反复复,五年前那场那病我就起了疑心,只是抓不住什么把柄,那下毒之人甚是狡猾,只将毒药慢慢地渗进燨儿的体内,分量之轻根本无从查起。后来阿燨慢慢好起来,我也就不往那方面去猜想了。可是这一次过来,竟在阿燨体内测到些许中毒之象,虽然还很轻,但较五年前明显多了。你那些庸医当然看不出来,只一味给阿燨胡乱治疗,又加重了病情。亏得我来得早些,不然阿燨的一条命已丢在他们手上了。”

    阿狸胡濙听得目瞪口呆,张浩然看看他们,又对朱棣道:“这下毒之人是谁,为什么要害阿燨,你还是快快查清了,不然的话,我这次便将阿燨带走,永远不让他回这个皇宫里来。”

    朱棣气得浑身颤抖,大叫道:“刘江袁刚!”

    外面侍候的锦衣卫指挥使刘江袁刚忙在殿门口大声道:“臣在!”

    朱棣喝道:“你们去皇宫各处,给朕好好查找,找出那下毒之人来!”

    刘江袁刚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胡濙忙过去,与他们细细地讲了下,两人马上领命,即刻前去查找。

    这里阿狸也惊慌了,忙奔出去,看到庭中的慕容百里,道:“他果然是中毒了。”将情况大概说了下。

    慕容百里吓了一跳,忙看向太子朱高炽。早上进宫来两人已将兰姑之事告诉了他,朱高炽当即就命人将兰姑看管起来,为着朱高燨病危,顾不到细查兰姑,此时听到确然有下毒之事,他马上对朱瞻基道:“事不宜迟,你带着慕容百里两位公子赶快将这个兰姑送去给刘江,将情况说明一下。”朱瞻基与慕容百里当即转身出了永华殿。

    那阿狸复又回到殿内,见朱棣兀自生气,满脸怒色。那张浩然微微冷笑,却是不语,胡濙小心地立在一边。阿狸顾不得他们,只看看朱高燨,朱高燨此时神智清醒,微笑道:“你不要担心,我觉得好了些。”阿狸不住点头,拉着他的手只不放开。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今日一天整个皇宫为着朱高燨闹得人仰马翻。那太子朱高炽轻轻地走了进来,看看殿内无声无息,又看看朱高燨,便对朱棣道:“父皇,四弟现在看来稍微好了些,儿臣在此处守着便是,父皇劳累一天,先回去休息下可好?”

    朱棣怒道:“朕怎么睡得着呢?你弟弟就要被人抢走了,叫朕如果去睡?”

    朱高炽想来也是认得张浩然,知道他与朱棣的渊源,却不敢说些什么,只好低下头来。

    那张浩然冷笑道:“姓朱的,丑话我先说在前面,阿燨这次我是要带走的。五年前你不让我带他走,他那时还小,不明白许多事,任你摆布。现在他也大了,随不随我走,让他自己来决定,你不许参合!”

    朱棣也恼怒道:“笑话,朕的儿子岂能跟你走?你算什么?”张浩然大声道:“他也是张如烟的儿子,有我张家一半的血脉!你不许他跟我走,到底什么个意思?怕他抢你那个皇位么?”

    阿狸大吃一惊,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胡濙神色亦是一变,太子朱高炽则慢慢退到殿外去。

    朱棣却大叫道:“燨儿是朱家皇子,别说他不想当皇帝,纵然他作了皇帝,却也是我大明的天子,你以为他登基了便可以把大明国号改变么?痴心妄想!”

    张浩然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你从来不让阿燨参政,可不是防止他么?你嘴上说不介意,心里却还是忌讳他身上流着张家人的血!”

    朱棣怒道:“不让燨儿参与政事,却是如烟的遗言。她就是怕你再来纠缠不清,才无论如何不让燨儿从政。”

    张浩然道:“现在如烟人都死了,你说这有什么些用!姓朱的,好好守着你的皇位吧,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稀罕那个位置!现在你便是要送与燨儿,我也不让他去坐。皇帝算什么,哪里有我们过得逍遥自在。你午夜醒来可有想过,你这个皇帝当得舒坦么?哈哈哈!”

    朱棣闻言不禁变色,却是作声不得。张浩然的话直戳他心中痛处。

    两人这边唇枪舌战,那里朱高燨忍不住流下泪来,拉着阿狸的手住地颤抖,阿狸心中一痛,暗想他们这般争吵必是刺痛了朱高燨的心,便回首喝道:“够了你们!再吵你们出去吵!”

    朱高燨一急又是连声咳嗽,阿狸便冲张浩然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当人家阿舅?还是个大夫呢,不先来治病救人,只顾逞口舌之能又有何用?依着我,你这个阿舅还是不要也罢!”

    朱棣忙道:“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张浩然正欲出口反驳,那朱高燨却道:“舅舅。”两颗泪珠滑落出来,张浩然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温言对朱高燨道:“你莫担心。我与他也吵了几十年了,见面不吵几句就不舒服,你不要放在心上。”

    阿狸瞪了他一眼,道:“别说这些了!你只说说,下来要怎么办?”

    张浩然一愣,道:“什么怎么办?”

    阿狸急了,一扬下巴,叱道:“他的病要怎么治来?我说的是外国话么?你听不明白?还是你耳朵有毛病?要不要我再大点声音?”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斥责于他,张浩然不禁怒从心起,却又见阿狸娇俏嗔责,并无一丝惧意,倒不禁佩服她的胆大。便哼了一声,道:“小丫头胆子不小。若不是看在阿燨现在病着,瞧我给你一耳光尝尝。”

    那边朱棣听到阿狸斥责张浩然,哈哈大笑道:“他是燨儿的妃子,你看我给燨儿选的这个妃子可好?”

    张浩然闻言大奇,上下打量着阿狸,道:“你是阿燨的老婆?真的假的?你方才说的故事,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小孩子家开玩笑呢,现在竟真地作他老婆了?那皇帝老儿也答应了?”

    阿狸大怒,道:“什么故事不故事,我与他象是开玩笑的么?老婆老婆的,难听死了,我还没嫁给他呢。”

    张浩然吃她怼呛,不怒反笑道:“这丫头是吃了火药了这般气大?”又向朱高燨问道:“阿燨,你真地喜欢她么?这般、这般厉害的丫头。”

    朱高燨来不及阻止,他已然说出来。朱高燨没奈何地叹了口气,那边阿狸已连珠炮般冲张浩然发难道:“你这个老头,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我厉害不厉害又关你什么事?放着治病救人的正经事不作,却偏来打听这些八卦消息,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是大夫就快快地看病,不是大夫地话就快快走人,不要在这里有的没的乱讲一气。”

    张浩然一时被她说得无言以对,怒道:“我哪里是老头了?”

    阿狸道:“看你跟谁比了?跟我们比你可不是老头么?我们便是初升的朝阳,你却已是夕阳红了。”她还要讲来,朱高燨拼命地拉她,她看看朱高燨,方才醒悟过来,忙收口不言语,却嘴巴一努,示意张浩然给朱高燨看病。

    张浩然气得头大,再想发作,朱高燨连声叫舅舅,他只得罢了,赌气道:“你这个病,只要有还魂草来,便立刻就好了。”

    阿狸问道:“那还魂草到底长什么个样子?”

    张浩然不理她,阿狸白眼翻他一眼,只好看着胡濙,胡濙忙道:“下官不才,只见过画样,真正地实物却是见也没有见过,以前殿下吃的药,俱是张先生亲自配制,下官只是负责传递过来。”

    阿狸道:“既然有画样便照着去寻找吧,只多多着人去这还魂草生长的地方去找找看。”

    张浩然微微冷笑,阿狸怒道:“你冷笑什么?有什么主意只管说来,冷笑就能变出这草药了?”

    张浩然却是语塞,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朱棣见张浩然被阿狸呛得无言以对,心中大感宽慰,多年来受的气总算消了些,便道:“阿狸说的对,胡濙,你快快将那草药画像再多多发下去,让人去寻找来。”

    胡濙忙道:“药膳局的人都有这还魂草的画样,方才微臣进来之时已吩咐了多多派出人去山里依着画样找去了。”

    阿狸随口道:“胡大人,你身上可有那还魂草的画样,我看看。”

    胡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阿狸接过一看,只见纸上画着一株小草,叶子细长,中间一簇红色小花,中有结出赤红色果实,绛红绚丽之极。阿狸咦了一声,道:“这个怎地看着有些眼熟?”

    众人一怔,胡濙忙道:“姑娘可见过这般样子的花草?”

    阿狸冲着朱高燨一扬手中的纸道:“你看,这个象不象我们当日在北漠带回来的绛珠仙草?”当日阿狸将那些所谓的勿忘我花草带回青荷别苑种植,朱高燨是知道的,偶尔还去看过。今日见图中所画,跟那株绛珠仙草一般模样,便点下头。

    张浩然大喜,道:“现在这还魂草在哪里?”

    阿狸道:“是不是还魂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者极为相似。现在在青荷别苑里面。”朱棣忙道:“快让人速速取来。”

    阿狸忙去到外面,对扶风道:“你现在到别苑内,找到阿青,告诉她说把我们从大漠带回来的绛珠仙草与你带回来,她便知道了。”

    扶风急忙答应,迅速离去。打马出得皇宫,找到阿青,那阿青正在熟睡,闻得阿狸之命,顾不得什么,忙披衣下床来将篱笆处的那丛花草一并挖了出来,连泥带土包起交与扶风。扶风快马带着回来,交给阿绣,传入殿内给了阿狸。阿狸打开包裹,里面几株赤色果实小草,问道:“可是这个?”

    那张浩然接过大喜道:“这正是九死还魂草!阿燨有救了。”

    忙与胡濙过去忙活,又吩咐人去按方配药,一时煎好端了过来,与朱高燨服下,这次朱高燨倒是全部喝了下去,慢慢睡了过去,众从方才放下心来。张浩然又把那些剩下的九死还魂草拿在手中,令胡濙再去配制些丸药。

    张浩然又替他把了脉,喜道:“此时脉象竟比先前好些了。让阿燨再歇息下,明日定能好转过来。”

    殿内外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此时朱高炽便于殿外道:“父皇,四弟暂时不妨事,父皇先去休息下,孩儿在此照应便是。”

    朱棣也是上了年纪之人,前几日为小权妃之死伤心不己,这两日又被朱高燨累得心力交猝,也觉身上疲惫不堪,便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朕且去歇息下,有什么事情让人火速到乾清宫禀报。”

    朱棣站起来,看了看张浩然,却不说话,只是冲胡濙使了颜色,令他看好张浩然。走出殿外,看到外面跪着的几个太医,朱棣嫌弃地道:“你们几个笨蛋,小心在此候着!里面有什么需要,赶紧去办,若是误了四殿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太医吓得浑身发抖,这个皇帝手段残忍,无人不知,他不说出来,比说出来更怕人。朱棣哼了一声,自带人而去。

    太子朱高炽与太子妃深知四弟朱高燨在父皇朱棣心中的地位,自是不敢懈怠,又忌讳着张浩然,便不进去,一直守候在殿外,不时令阿绣进去探望。阿狸唯恐朱高燨有个好歹,亦是一眼不眨地盯着。朱高燨却是一直昏睡,期间略有清醒,被人灌些汤水与药,复又睡去。张浩然与胡濙两人不时进进出出,顾自忙碌,太医们在外面亦战战兢兢。待得天色将明之季,朱高燨脉息平稳了,众人方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暗暗出了口气。

    朱瞻基此时走了过来,他与慕容百里一直忙于兰姑之事,伙同刘江夜审兰姑,又将平时与她有来往的人全部抓了来,仔细盘查她以前的事情,包括昔日在大权妃宫里所作所为。一时并无结果,他心中挂念永庆殿,便令他们继续,自己先行过来看视一下。他与太子夫妇简单说了下兰姑之事,忽见外面海涛探头探脑,忙走了出来。

    海涛凑到跟前,悄声道:“乾清宫里出事情了,皇上陛下抓了崔美人与宫内李宦官,大发雷霆。”朱瞻基皱眉道:“可知道为何事?”海涛忽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朱瞻基瞪了他一眼,道:“有话快说!”海涛没奈何道:“陛下回宫时,正好碰到崔美人与李宦官在行、行不齿之事,他们二人早在崔美人作宫人时就是对食,后来崔氏被封美人,二人断了联系,这一年来陛下对崔氏冷落,二人却又在一起了。不想今日陛下回去晚了,正好撞到,陛下本来就对这对食之事就厌恶之极,此时更是恼怒,当即就让人把那个李宦官打死了,又把崔美人及她身边侍候之人全都捆了关起来。”

    宫中宫女与宦官对食之事从汉唐以来就有,明朝初年,朱元璋对宦官与宫女之间的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并严加取缔,对娶妻成家的宦官更处以十分残酷的剥皮之刑。朱棣时期也是明令禁止,朱棣亦闻得宫中暗里多有此事,今日公然撞到,加上又为朱高燨担心,一时怒从心生,是以当庭处理了那太监,又将崔氏阖宫之人都束了起来。那海涛将事情讲与朱瞻基听了,朱瞻基也不作声,挥手让海涛退下。

    他回头看了看殿里,心中亦是担心阿狸,却又不好说出来,只在心中叹息。

    那阿狸一直爬在朱高燨的床边,片刻不离,慢慢地倦意袭来,依在床沿上迷迷糊糊睡去。似睡非睡间,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披了件衣服,她以为是阿绣,也不在意。挣开眼时,却见是朱瞻基,朱瞻基见她睁开了眼,忙道:“该死,竟弄醒了你。”

    阿狸见他手中所拿的却是自己的衣服,想是问阿绣要的。她又看向朱高燨,却仍睡着。她接过了衣服,低声道:“多谢。”朱瞻基见她神情颇为憔悴,便道:“小王叔暂时无妨,你且去休息下,我在这里照应。”阿狸摇摇头,道:“我没关系,倒是你去休息下吧。”朱瞻基撒谎道:“我方才打了个盹,此刻却无睡意了。”阿狸想想道:“如此我去洗把脸来。你先照应下。”朱瞻基点头,阿狸走了出去。

    却见朱高燨微动,朱瞻基忙凑到跟前,道:“小王叔。”朱高燨微启双目,冲着朱瞻基点了下头,又以目找寻。朱瞻基忙道:“阿狸刚出去,洗把脸就来。”朱高燨轻轻嗯了声。朱瞻基喜道:“小王叔,你醒来就好,我们都担心着呢。”

    正说着阿狸走了进来,见到朱高燨醒来欣喜万分,扑到床前道:“你醒了。”朱高燨脸露一丝笑意。阿狸又哭又笑,道:“谢天谢地谢上帝,你总算醒来。”朱高燨轻抬手,阿狸忙握住了,道:“可是想喝些汤水?”急忙跑出去唤阿绣,端进来一碗汤水来,慢慢侍候着朱高燨吃了些。那张浩然又过来诊脉,面有喜色道:“可算是好转了。”

    一时永华殿人人都精神一振,太子太子妃也忙差人将消息传与乾清宫,朱棣闻言欣慰,亲自过来看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便去朝堂处理政务,又令太子太孙等人也一并回去,不让闲杂人等留在永华殿内。阿狸留心看那个张浩然,举止却也奇怪,他与胡淡在后面忙碌,除了她,不许任何人进殿来,太子朱高炽临走之时,吩咐阿绣等小宫女听从胡濙吩咐,来往传送东西,一时众人走了大半,阿狸也乐得不用那理那么繁文缛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