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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叩门借新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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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衣环顾四周,见此地满壁烟萝映绿潭,山风送拂、恍若碧珠临盘,不禁心神为之吸引。步至潭前、蹲下身来,又见水质清澈莹润方觉有些干渴,待得掬水入口时,恰见潭面萝叶乘风拂波,一如根根柳条般打着摆子临于潭侧,略一抬首再看山壁蓦地一惊,忙唤道:“仲卿,快瞧。”

    “嗯?”

    原来白素衣此刻在潭水的西侧,从此处蹲下再向东侧看去,阵阵山风挑开女萝藤蔓形成的绿帘,山壁中正好露出洞口黑黝黝的一角,但若是从正面看去,会将洞口山前的山石错当做山壁,又焉知其后密布的女萝挂藤下另有乾坤?

    莫仲卿大喜过望,拔腿步至近前伸手拨开女萝藤终是窥得全貌。此洞口形如山壁缺角,像是硬生生凿出的一条通路来。洞外石壁光滑明亮,洞口地面微有足迹,显然有人常年出入。

    莫仲卿沉声道:“这就对了,此洞口一路向下地势低洼,怕潭水溢出倒灌洞中,这才设置缺口引水而下另成一条溪流。白姑娘,我先进去确认一番,你在外等我。”

    说完方待径直躬身入内却被白素衣一把拉住袖口,道:“这洞内有些黑,我与你同去。”

    说罢,当先一步低头而入,莫仲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只好紧随其后迅速跟上。

    二人甫进洞内尚有光线,沿着洞内道口一路斜下,过得一盏茶的功夫,地势虽逐渐平坦,可光线却愈发昏暗,再往前转过拐角,二人眼前倏忽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莫仲卿慎重道:“慢着,你待在此地,我先去瞧瞧,万一有什么不测,你还可以救我。”

    白素衣闻听耳畔轻语,知道他为了刻意压低嗓音从而靠得极近,心下微觉异样。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左等右等却是不见莫仲卿再度出声,要知独立于黑暗中越久心中便会愈发慌乱,何况只听得忽远忽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不知其人身在何处。这久而久之,心里多少有些发毛,碍于不知洞内情形,既不敢大声直呼,又不能举步相寻,正左右为难之际不料一只温暖的大手已悄然握了上来:“得罪,这山腹比想象中的空旷了些,未免走散,还是由我牵着。”

    白素衣听着熟悉的音调,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些,一时倒忘了自己这只手已是被这个说不上多么亲近的男子第二次这般握着,若在以往这根本就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莫仲卿拉着白素衣依着记忆前行,口中一边作解道:“方才我沿着山壁走了一圈,周遭既无机关也没可用作点火的物什,不过倒是可以确定此洞应该无人把守。另外,我顺便再往前方走了走,发现隐约有风穿过,出口应当就在前方不远。”

    “嗯。”

    莫仲卿听着这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回应,心中多少有些异样,又道:“你冷不冷?手有些凉。”

    “不冷。”

    “喔,那就好。”

    莫仲卿见后方白素衣不知是何缘由不愿多话,便也不再开口相问,只将握力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如此一来,也终于觉得牵着的手果然就热了起来,只是他似乎会错了诱因。

    二人一路无话,于洞中七绕八拐几经曲折,终于出了洞口。这洞内黝黑洞外却是阳光明媚,二人骤然出洞不禁一阵眼花,待得些许适应后放眼望去却道好一处世外花谷。

    花谷四周环山倚翠,草木繁茂遮天,花朵姹紫嫣红,竟都是些世上鲜少之物。再往远处极目四眺,便见一座高寨大刺刺地矗立在花谷一角。二人甫见山寨,既惊又喜,相互对视一眼,借着周间草木的掩护,迅速向着高寨而去。片刻,猫身于寨边一隅,双双向里悄悄探看,见着寨中情形却又莫名怔住。

    此时、寨门大开竟无人看守,寨中大小房屋披红挂彩,锣鼓喧天。而里面的人也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身穿各色布衣类似仆人的男女正为人添酒上菜、忙前顾后。而另一群喝酒者却是于昨夜贼人服饰一致,这些人个个红光满面,斗酒耍乐哄聚一堂,似是同庆莫大喜事一般。

    “里面似乎很热闹。这样有利于我们混进去。”

    “嗯。”

    “只是不知先生究竟在不在里头。”

    “嗯。”

    莫仲卿见白素衣仅仅是随言附和,好似有些心不在焉,当下微微诧异,扭过头去赫然便见直到此刻自己仍牵着人家姑娘的手一直不曾放开过。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说着当下立即松手,尴尬之情犹如一片火烧般迅速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白素衣望着他忽然笑了笑,轻声道:“没事,我也是刚刚发现的。“

    “好吧。”

    莫仲卿勉强定了定神,不尴不尬道:“那白姑娘有什么提议吗?”

    白素衣摇头轻道:“没有,但既然来了不如这便进去瞧瞧。”

    这般说着当即持剑蹬栏、翻身鱼跃而入,动作行云流水,端是一气呵成。

    莫仲卿见她如此明目张胆,只得迅速跟上以防不测,然进得寨内却见众人醉意朦胧,松懈不堪,一时倒也安下心来。只是此处地广屋杂,要找到祁彦之的下落却非易事一桩,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捉个人来问问。

    ……

    片刻、二人辗转多处悄然行至一处屋前,隔着门板听见里间隐约有鼾声传出。莫仲卿向着身后白素衣单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噤声,进而轻推木门,从门缝间瞧见只有一山贼打扮的醉汉正仰天酣睡,二人脸上一喜,即刻推门而入。

    进得屋来,莫仲卿四下微一打量,端起桌上一碗凉水笑了笑,顺势就朝山贼脸上一泼,见他转醒,忙一脚踏在山贼胸前,学着先前金彪五的口吻,凶神恶煞道:“要命不要?”

    这山贼李小六今日喝多了些本想回屋歇息,哪想刚睡安稳却遭一个慈眉善目模样俊俏的小子出言恫吓,又见他脚踏自己,横跨于前,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不禁笑骂道:“你是哪门哪院来的棒槌,敢唬你大爷李六?活腻味了?赶紧给老子滚下去!”话音刚落、方待起身动作,却听‘刷’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把长剑横架于脖颈上。

    脖颈间冰冷的剑身质感让李小六瞬间酒醒了大半,扭过头这才看清原来俊俏小子身后还有一位冷面美人跟着。

    “两位少侠,哦不,两位大侠,刀剑无眼有话好说,敢问啥、啥事啊?”

    李小六虽仍有些摸不清状况,但过得是刀口舐血的生活,知道有刀就是大爷!更何况剑割皮肉已然危及性命,这声音也自然跟着结巴了起来。莫仲卿见着有些好笑,感激地望了一眼白素衣,又转头作势咧嘴邪笑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回答有半点含糊,我这位朋友的剑说不得就要抖上三抖。”

    “是、是!二位大侠,小六子不敢含糊,一定自己知道的说得跟剥了衣裳儿的女人般通透。”

    李小六一脸嬉笑谄媚,不经意间平日俗语也随之溜出了嘴边,虽是足见真诚却不料身旁白素衣面色一沉,落在脖颈上的长剑又重上了几分,火辣辣的痛感令他赶忙讨饶道:“别别别!女侠饶命,大侠救命,您家这位要是失手要了小的性命,哪儿还能告诉您要知道的。”

    白素衣秀眉一皱,轻喝道:“啐,你闭嘴!”

    李小六赶紧双手捂唇,眼巴巴地点头。

    哪知白素衣眉头又皱:“手放下,出声。”

    “啊?”

    白素衣握剑的手又是一沉:“再小点声。”

    “哦,好,好。”

    “记住,下面就用这个语调回话,高了一分不行,低一分也不行。”

    “这,这……好吧,小的谨记。”

    这刘小六本想说这不存心难为人吗?但看着白素衣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哭丧了脸将话吞了回去,可即便如此那搁在脖颈上的剑身却越发沉重,仿佛再如何都讨不得好去,他只觉自己快被玩坏了。

    一旁莫仲卿揉了揉鼻子,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山贼来:“素衣,算了。”转而轻喝道:“我且问你,昨夜有没抓回一个马尾长发,身穿白袍,上绣淡紫云纹的男子?”

    李小六见莫仲卿问完,脖颈上的长剑似乎轻上几分,当即犹如小鸡啄米似地应道:“二位问小的,可就问对人了!是有个男人被带回寨子里头,寨主看上他,今晚就是我们的压寨夫人了。话说啊这男子长得白白净净,像个娘们儿似的,寨主又怎会相上他呢?要看上也是我这种男人才对。”莫仲卿骤然得知先生还活着顿时放心了大半,又主动过滤掉李小六后半段话语,续道:“此人现下何处?”

    “从这里沿道向前,看到寨中最大的堂屋,就在里头同大当家一起坐着呢。”

    李小六毕恭毕敬自我感觉不错,却见莫仲卿将自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直到被盯得有些发毛,才见他莫名一笑,道:“嗯,你回答得很好,现在将全身衣裤脱了,要快。”

    李小六乍听之下,虎躯一颤,转而微微忸怩会意道:“大大侠!小的不好这口啊,您若是,若是,嗳?不对啊,您家这位不还在身边呢。”

    莫仲卿一听之下面色一沉,怒道:“胡说!我只要你脱下外衣裤,另外你还有干净的衣物吗?”

    李小六见他回得干脆,一面不禁有些失望,一面匆匆起身脱衣道:“原来是要乔装啊,小的还是有一套换洗衣服在柜子里头,只不过你们要进堂屋呢,还是由我领着好。”

    莫仲卿显然不会傻到让他领路,更何况他实在太聒噪了些。这般问完趁他低头解扣分神之际,学着二师兄并掌为刀,将其敲晕了过去。

    过得片刻,二人匆匆套上服饰将佩剑藏于床下配上拾来的腰刀,远望倒是有几分形似山贼。莫仲卿刚想领白素衣出门,却复又回到李小六的面前,将其扶上床头,找来麻绳绑好,又将一块破布塞进其口,蒙上被子,然后摸走桌上的门锁,待得两人悄然步出门外,又将门锁合上。他这般刻意为之,只是想起在江陵玲珑阁那幕,不至于让这李小六成为第二个坏事的方少奇,毕竟先有前车之鉴,总需长点记性才对。

    二人虽着山贼服饰,可出于谨慎总是挑些人少的路径徐徐潜行,如此倒也一路无惊无险,安全抵达堂屋前。

    举目四望之下,只见空地上桌椅鳞次栉比,一排挨着一排,而坐于其上的山贼大多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少数人却是追着仆人打扮的女子肆意调笑取乐。而其后的堂屋大门有数个仆人端着菜肴酒壶进进出出。二人相互一望点了点头,默契地绰起两壶酒水,堂而皇之地跟着人流步入屋内。

    屋内人不多,堂上正中位置一虎皮座椅上正做着一位醉酒大汉,看其面相似乎和金彪五有几分相像,瞧其模样应就是李小六口中的大当家或者寨主了。

    在他两侧分别摆放着一列紫木矮桌,瞧其精雕细琢的花饰就知能坐在此地的人多半是些山寨内的重要人物,而在右首第一列的紫木矮桌旁便见祁彦之身穿喜袍,赫然在列,瞧其神色似乎在想心事,故此也未望见莫、白二人进来。莫仲卿见这堂内众人醉意朦胧对往来仆人并不在意,于是示意白素衣学着仆人的模样从右手尾桌起沿桌倒酒顺势朝祁彦之那桌挪去。

    祁彦之也的确正在凝眉忖度,想些事情。余光见有人前来倒酒只是下意识伸出空杯相接,待得酒香满杯,来人却不收走酒壶,任由酒水从酒杯之中溢出,祁彦之眉宇轻皱方自抬头,莫仲卿一张笑脸便近在咫尺。

    只是这笑容未持续半息,一声如雷贯耳的大喝便将其击得粉碎:“酒呢!怎的半天无人给我上酒!你,就你!快来倒酒!!”

    莫仲卿猛然一惊额间冷汗瞬间叠出,抬头望去却发现那堂上大汉手指之人竟是刚刚斟完邻桌酒水的白素衣。

    见白素衣已拾阶而上,低头闷声斟酒,莫仲卿见着右手摸向身侧腰刀,一颗心紧张得仿佛快要跳出了腔子。

    不过随着杯中酒水渐满,那大当家似是并未察觉斟酒之人的异样,而就在白素衣转身离去时,只瞧他突然一把揪住白素衣斟酒的手,拉至近前细细一嗅,当即瞪眼喝道:“好香。”

    这话语速极快,手中却是更快,已一把掀开白素衣头巾,一袭长发顺势披洒而下,几欲坠花寨主的双眼。

    “哈!果然!”

    大当家话音未落倏然起身顺势将反抗中的白素衣揽入怀中,就着脖颈又是猛力一吸,大呼痛快!莫仲卿见着此番情形,胸口没来由一堵,猛然抽出手中腰刀,不待祁彦之阻拦已飞身上前夺人。

    大厅之内众人见莫仲卿抽刀而上,不去相助反是轰然拍手叫好,只道是大当家相中某位手下女子的闹剧而已,因为在这山寨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女人即玩物,个凭本事就连大当家的也不能例外,只是此时大家趁着酒兴并未去深想,若原是寨中女子又为何需要乔装打扮成男人?

    众人不并未察觉,大当家似乎亦不关心。

    他见着来人身形,很是不以为然地一手紧搂白素衣不放,一手提刀相抗,可斗得片刻,见来人招式愈发凌厉,几次差点伤在其刀下,不得已暂且松开白素衣,可哪想这一松手,看似柔弱的美人瞬间抽出腰刀,‘唰’的一声,手起刀落!

    大当家闪躲不及左手小指被连根削去,鲜血直滴。众人见势不对,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腰刀上前护主,有几个机灵地更是抢出门去,不一会儿,门外却是涌入了更多持刀山贼,虽个个有着八分醉意却是仗着人多,一哄而上。

    二人背靠背奋力抵抗,一时险象环生。面对刀刃林立,几番冲杀虽是倒下山贼数十人,怎奈顷刻就有后来者补漏,令二人动弹不得,只得依着梁柱背水一战!

    而就在此时忽然不知何处飞来一柄斩马刀,刀身大而沉重,伴随一阵金铁破风地‘呜呜’声,眨眼间划过前方山贼肩膀正中白素衣的刀身,又“哚”的一声闷响,牢牢插入柱中。中刀山贼未及嘶喊,白素衣手中腰刀早已脱手落地。众贼见着精神大振,霎时间刀影擒光,瞬间砍将过来。

    刀光快,而背后的莫仲卿更快!瞥见险象,无暇细想一手拉过白素衣牢牢护于身后,同时掷出手中腰刀,随后一个翻身蹬梁轻跃,反手拔出斩马刀转身横空出招,只瞧他一蹬一转,以一招苍云剑诀中‘云来雾散’横扫开来!斩马刀所过之处,山贼纷纷避让,一时间山贼与二人形成一道无人空地,无人敢轻越雷池一步!而此时离二人最远的包围圈却传来一声惨哼。

    原来大当家见众贼畏惧不前,竟是手起刀落将最远处的一名山贼就地斩杀以儆效尤,跟着拨开人群走将出来,斜睨着二人,阴阳怪气道:“好小子!你可护好了这贱人!若被捉到休怪我罗仁彪当你面儿上演一出好戏。给我上!再有驻足不前者寨规伺候!!”

    见大当家睚眦欲裂,可见怒意十足,众山贼只得硬着头皮迎刃而上唯恐落了人后。莫仲卿情急之下单手奋力一刀将当先一人斩于身下顺手将刀递给身后白素衣,复又背靠梁柱,双手持刀,左劈右砍,沉重的斩马刀硬是让他舞得虎虎生威,而随着数名山贼相继倒下,莫仲卿身上也是披伤挂彩。

    白素衣看在眼中,急在心中,知他云踪派剑术本就以轻,快为主,那笨重的斩马刀用来实在不太顺手,可却偏偏用它护着自己这个累赘,感动之余不禁心急如焚,情知如此下去一味防守二人终会力歇遭捕。

    这般想来看了一眼圈外负手站定的大当家罗仁彪,心中一动,刚想孤注一掷来个擒贼先擒王,却不料身形刚动,身前的莫少英已先一步扫开人群,跟着骤然一跃,腾身而起一招力劈华山直取大当家的面目!

    大当家罗仁彪冷然一笑,绰起身边一紫木矮桌,双手向着上空一掷,同时双脚一拧,偌大的身形竟化出一道残影离开了原位。而反观空中莫仲卿这一刀经来物一阻虽是去势不减准头却再难把握,‘当’的一声刀斩于地,不待收招便被大当家从旁当胸一脚踢回了贼群,当下唯有束手就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