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明知以欺君子芳，虚怀容纳宁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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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小惠他们回来了。太子、八爷、九爷他们果然也被叮了，好在几位爷身手敏捷，略略地被叮了十几下，可怜那个邱公公反应慢，被蜂群逮到十足十地狠狠地叮了一顿。据小惠说，浑身上下全是红包，肿痛不止，坐卧不安，一个劲地在床上哀嚎。
“他们没问起，起因是什么吗？”耿雯杨听了，忙问道。
“这个自然是要问的，管事的王公公特意来问过，奴才们说是两只雀儿打架，撞掉了蜂窝。王公公也就没再细问。”香娟边说边笑着说，“姐姐，你没看到，邱公公脸肿得那个样子，才好笑呢……”
“该！”小惠狠狠地啐了一口，说道：“平时有半点好处，他都占尽了。坏事全落在咱们身上，这回还真是报应来了。要是他再掉进河里，那才真叫好呢！”
“好了，好了。小惠，留点口德吧。”雯杨忍住疼痛，说道：“邱公公如今才是最无辜的。这么一闹，伤了太子爷和两位阿哥，若上面真怪罪下来，给扣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扔到慎刑司去，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是呀，挨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怕会送到辛者库为奴。”香娟淡淡地说着。小惠也不再幸灾乐祸，毕竟邱公公除了势利，喜欢贪些小钱外，对她们也不算太苛刻，若换个厉害的主儿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当晚，这件事便在各宫之间传开了。一时间，各种版本频出，皆绘声绘色地，仿佛都身临其境一般。
瑞景轩里，宜妃娘娘正在灯下择选香料，听到佳月的奏报。
“什么？老九被蜜蜂蛰了？怎么回事？”宜妃娘娘慌忙放下手中的香料盘子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紧，太医去瞧了没有？”
“瞧了，说爷身手敏捷，躲闪得快，没怎么被叮到。不过十来个包，现在皆以拔出了毒刺，去了毒血，敷上药了。太医说不妨事，稍忌几天口，将养几天也就无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本宫怎么听说太子也在，也被蛰了？这倒奇了，他跑那儿干嘛去呀？”
“娘娘，您忘了，那天馥斋里住着谁了？”
“本宫知道，可就算那里面有耿雯杨，谁还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宜妃娘娘戴着鎏金雕花的护甲，拨弄着盘中的各色香料，“你说，这太子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巴巴地赶过去吧？”
“奴才听说，好像是爷跟太子说了什么，才跟八爷一起陪着太子爷过去的。”
“说了什么？还能说什么呀？不就是天馥斋里有美人，金屋藏娇什么的呗。”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闹大了，万一万岁爷知道了，细问起来，不就遂了她们的意了嘛！这件事得压压，不能引到老九身上，这万一再把耿雯杨牵扯出来就不好了。”宜妃娘娘用手指轻轻地扣着桌子，低头瞥见桌上的那盘香料，说道：“佳月，你说这会儿子本宫做个香囊送给万岁爷，招蜂引蝶的，会不会有些影射太子之嫌啊？”
“万岁爷应该不会多想。再说，这次也真是意外，听说是两只鸟儿打架，蹬掉了蜂窝才引起的。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万岁爷怎么会疑心娘娘呢？”佳月立刻替主子宽心，“再说，万岁爷洪福齐天，怎会遇到这等倒霉的事。”
“也是，说不定真是太子时运不济，要是……这运气到了头的话……”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佳月即刻打断宜妃的话。
“怕什么？这里外都是咱们的人，谁还敢说什么？若要真有那么一天，这宫里……可就热闹了。”宜妃撇撇嘴，将思虑暂且放下，专心地做起香囊。
澜鉴斋里，德妃娘娘正在打坐念经。
若心走进来，悄悄地候在一边，待娘娘诵完经书，方才在耳畔低声说道：“娘娘，奴才问清楚了。今儿九爷在春晖堂跟太子提起了那个耿雯杨，方才和八爷引着太子过去的。好在老天有眼，让鸟儿撞了蜂窝，才没让太子见到人。听说那个耿雯杨也伤到了。”
德妃娘娘意味深长地看了若心一眼，又慢慢地捻了一圈手中的沉香木佛珠，方才淡淡地说道：“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本宫可不信。没见到最好，若真见到了，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是人为，还是天意，只怕也只有天知道喽。不过这么一来，这丫头就更不能留了，得寻个由头尽早除掉。”
“可是娘娘，十四爷那边”
德妃娘娘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孽障，孽障啊！还是再等等吧，再看看，若这孩子有造化，能躲过这一劫，安稳个几年，兴许本宫还真能顺了老十四。”
韵松轩里，惠妃娘娘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惠妃纳喇氏，康熙九年曾生皇子承庆，后殇。原是四妃中，最不得宠的一个，但因康熙十一年生皇长子胤禔，因此在宫中也尚有位置。
“果真？太子竟出了这等洋相？”惠妃娘娘自从得了信儿，一直眉飞色舞，喜不自禁，“这等热闹，本宫竟然没能瞧见，真是可恨！”
“可不是，听说当时太子吓得连滚带爬的，狼狈极了。”近身侍女喜鹊在一旁有声有色地描绘着，“奴才还听说，好多人都说太子气候尽了，老天才会让他摊上这倒霉事呢。”
“是吗？啊呵呵呵……真真有趣。”惠妃乐得直拍巴掌，韵松轩里一片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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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此时太子正半躺在床上，由太子妃亲自给自己上药。
“可恶的老八、老九，诳我去那种鬼地方，原来是弄了这么出，让我出尽洋相。哎呦哎呦……你轻点。”
太子妃鼻子一酸，抽搭起来，“爷，他们怎么那么狠啊，看把您给蛰的。”
“他们还不是惦记着我这个位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趁乱踢了我一脚。哎呦哎呦……哼，咱们等着瞧，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八爷府“八哥，你说太子会不会觉得咱们是故意的？”九爷用手帕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的。
“十有八九。”八爷虽然也觉得疼，但为了风度，仍旧强忍着，“我只是想不透，这是天意还是人为呢？怎么偏偏咱们刚进院，那蜂窝就掉下来了？”
“管他是天意还是人为呢，总之，这次太子出了洋相，他们一定认准了是咱们干的。八哥，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清者自清，现在没有证据，只要皇阿玛不怪罪，咱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八爷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我总觉得这是人为。可是，老四怎么知道咱们那天要去？可这蜂不光伤了咱们，听说也伤了耿雯杨的脸。老四会这么得不偿失吗？”
四爷府，四爷胤禛和十三爷胤祥正在下棋。
“我刚才派小福子悄悄地进了园子，给雯杨送点治蜂毒的膏药去。她也怪倒霉的，脸上的伤好了没几天，又摊上这么一出。也幸好有这么一出，否则真让太子瞧上了，只怕落得个和她姐姐一样的下场。”胤祥一边下棋，一边仔细端详四爷的表情，只可惜看到的依旧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浪。
“以后不要和耿雯杨走得太近，连派人送东西也免了吧，咱们与她撇得越清越好。蛇打七寸，被人捉住短处，只能受制于人。”四爷抬眼直视胤祥的眼睛，“你太过仁善，做大事必得取舍。”
“四哥，你真见死不救？难道你真希望她也死于非命？”
“路该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嬷嬷情愿一死，来阻止我送她入宫，奢望能换她一世太平。我能做的也只有把她与皇阿玛远远隔开，于我而言，她已经是弃子。若别人不想就此罢休，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是这些了，不能保她周全。”四爷淡淡地说着，眼中找不到一丝波澜。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帮你，制造她失足落水的假象。更不该拉上十四弟做中间人。若非如此，我现在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些。”说罢，胤祥扔下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胤禛也不阻拦，怔怔地看着棋盘，手里忽地紧握棋子，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样地美丽、轻柔、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为了这张脸，就为了这个人，一向疼爱自己的耿嬷嬷服毒自尽。嬷嬷竟然情愿一命抵一命，就为了换她的平安。
嬷嬷还真是了解自己，若非以死相逼，又怎会换得自己回心转意？嬷嬷，你看到了吗？我放弃了，但其他人却在孜孜不倦地把她往那个人面前推。她的命运如何，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
天馥斋“宜妃娘娘听说你们被蜜蜂蛰了，料想你们都是奴才，太医一定不会尽心，深感担忧，特意让我送来了上好的消肿药。娘娘体恤你们，是何等的贤良，你们可要懂得感恩。”佳月四平八稳地坐在圈椅上，品着邱公公亲自奉上的香茶，缓缓地吩咐道。
邱公公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佳月，又迎来了惠妃身边的喜鹊。喜鹊前脚走了，十四爷身边的小圆子又来送药，紧接着十三爷又派小福子来了。这一晚，迎来送往的，还真是热闹。
三日后，上面下了旨意，邱公公监管不利，累得太子爷、八爷、九爷被蜜蜂蛰咬，责打二十大板，小惩大诫。行刑当日，王公公特命各处首领太监、掌事宫女观刑，以儆效尤。
板子重重落下，打在邱公公身上，同样打进了雯杨心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第一次害人受过，心中难免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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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小惠他们回来了。太子、八爷、九爷他们果然也被叮了，好在几位爷身手敏捷，略略地被叮了十几下，可怜那个邱公公反应慢，被蜂群逮到十足十地狠狠地叮了一顿。据小惠说，浑身上下全是红包，肿痛不止，坐卧不安，一个劲地在床上哀嚎。
“他们没问起，起因是什么吗？”耿雯杨听了，忙问道。
“这个自然是要问的，管事的王公公特意来问过，奴才们说是两只雀儿打架，撞掉了蜂窝。王公公也就没再细问。”香娟边说边笑着说，“姐姐，你没看到，邱公公脸肿得那个样子，才好笑呢……”
“该！”小惠狠狠地啐了一口，说道：“平时有半点好处，他都占尽了。坏事全落在咱们身上，这回还真是报应来了。要是他再掉进河里，那才真叫好呢！”
“好了，好了。小惠，留点口德吧。”雯杨忍住疼痛，说道：“邱公公如今才是最无辜的。这么一闹，伤了太子爷和两位阿哥，若上面真怪罪下来，给扣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扔到慎刑司去，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是呀，挨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怕会送到辛者库为奴。”香娟淡淡地说着。小惠也不再幸灾乐祸，毕竟邱公公除了势利，喜欢贪些小钱外，对她们也不算太苛刻，若换个厉害的主儿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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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本宫怎么听说太子也在，也被蛰了？这倒奇了，他跑那儿干嘛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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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知道，可就算那里面有耿雯杨，谁还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宜妃娘娘戴着鎏金雕花的护甲，拨弄着盘中的各色香料，“你说，这太子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巴巴地赶过去吧？”
“奴才听说，好像是爷跟太子说了什么，才跟八爷一起陪着太子爷过去的。”
“说了什么？还能说什么呀？不就是天馥斋里有美人，金屋藏娇什么的呗。”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闹大了，万一万岁爷知道了，细问起来，不就遂了她们的意了嘛！这件事得压压，不能引到老九身上，这万一再把耿雯杨牵扯出来就不好了。”宜妃娘娘用手指轻轻地扣着桌子，低头瞥见桌上的那盘香料，说道：“佳月，你说这会儿子本宫做个香囊送给万岁爷，招蜂引蝶的，会不会有些影射太子之嫌啊？”
“万岁爷应该不会多想。再说，这次也真是意外，听说是两只鸟儿打架，蹬掉了蜂窝才引起的。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万岁爷怎么会疑心娘娘呢？”佳月立刻替主子宽心，“再说，万岁爷洪福齐天，怎会遇到这等倒霉的事。”
“也是，说不定真是太子时运不济，要是……这运气到了头的话……”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佳月即刻打断宜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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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纳喇氏，康熙九年曾生皇子承庆，后殇。原是四妃中，最不得宠的一个，但因康熙十一年生皇长子胤禔，因此在宫中也尚有位置。
“果真？太子竟出了这等洋相？”惠妃娘娘自从得了信儿，一直眉飞色舞，喜不自禁，“这等热闹，本宫竟然没能瞧见，真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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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不是惦记着我这个位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趁乱踢了我一脚。哎呦哎呦……哼，咱们等着瞧，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八爷府“八哥，你说太子会不会觉得咱们是故意的？”九爷用手帕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的。
“十有八九。”八爷虽然也觉得疼，但为了风度，仍旧强忍着，“我只是想不透，这是天意还是人为呢？怎么偏偏咱们刚进院，那蜂窝就掉下来了？”
“管他是天意还是人为呢，总之，这次太子出了洋相，他们一定认准了是咱们干的。八哥，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清者自清，现在没有证据，只要皇阿玛不怪罪，咱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八爷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我总觉得这是人为。可是，老四怎么知道咱们那天要去？可这蜂不光伤了咱们，听说也伤了耿雯杨的脸。老四会这么得不偿失吗？”
四爷府，四爷胤禛和十三爷胤祥正在下棋。
“我刚才派小福子悄悄地进了园子，给雯杨送点治蜂毒的膏药去。她也怪倒霉的，脸上的伤好了没几天，又摊上这么一出。也幸好有这么一出，否则真让太子瞧上了，只怕落得个和她姐姐一样的下场。”胤祥一边下棋，一边仔细端详四爷的表情，只可惜看到的依旧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浪。
“以后不要和耿雯杨走得太近，连派人送东西也免了吧，咱们与她撇得越清越好。蛇打七寸，被人捉住短处，只能受制于人。”四爷抬眼直视胤祥的眼睛，“你太过仁善，做大事必得取舍。”
“四哥，你真见死不救？难道你真希望她也死于非命？”
“路该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嬷嬷情愿一死，来阻止我送她入宫，奢望能换她一世太平。我能做的也只有把她与皇阿玛远远隔开，于我而言，她已经是弃子。若别人不想就此罢休，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是这些了，不能保她周全。”四爷淡淡地说着，眼中找不到一丝波澜。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帮你，制造她失足落水的假象。更不该拉上十四弟做中间人。若非如此，我现在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些。”说罢，胤祥扔下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胤禛也不阻拦，怔怔地看着棋盘，手里忽地紧握棋子，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样地美丽、轻柔、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为了这张脸，就为了这个人，一向疼爱自己的耿嬷嬷服毒自尽。嬷嬷竟然情愿一命抵一命，就为了换她的平安。
嬷嬷还真是了解自己，若非以死相逼，又怎会换得自己回心转意？嬷嬷，你看到了吗？我放弃了，但其他人却在孜孜不倦地把她往那个人面前推。她的命运如何，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
天馥斋“宜妃娘娘听说你们被蜜蜂蛰了，料想你们都是奴才，太医一定不会尽心，深感担忧，特意让我送来了上好的消肿药。娘娘体恤你们，是何等的贤良，你们可要懂得感恩。”佳月四平八稳地坐在圈椅上，品着邱公公亲自奉上的香茶，缓缓地吩咐道。
邱公公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佳月，又迎来了惠妃身边的喜鹊。喜鹊前脚走了，十四爷身边的小圆子又来送药，紧接着十三爷又派小福子来了。这一晚，迎来送往的，还真是热闹。
三日后，上面下了旨意，邱公公监管不利，累得太子爷、八爷、九爷被蜜蜂蛰咬，责打二十大板，小惩大诫。行刑当日，王公公特命各处首领太监、掌事宫女观刑，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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