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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白帝城,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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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苍风云骤起时,白帝城已是风起云涌。

    “铛,铛,铛……”黄昏时分,白帝城玉京阁顶层的大钟突然响了,整整二九十八次。

    本来车水马龙的白帝城像是突然被仙人点了仙人指一样,整个的静止下来,街边每个人立定,抬眼看向城主府,一些老汉老泪纵横的跪倒在了地上:“白帝走好……”

    一代大侠白振山死了!

    城郊百里外,黄河涛涛。

    黄河上,一条乌黑的铁索向长蛇一样盘距在河面上,黄河贼首司马行背负大刀,以金鸡独立之势站在铁索,河风劲疾,但不管是铁索还是司马行身上的衣袂都纹丝不动。

    此时,司马行两手抱胸,闭着双眼,象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一阵破空声,一只鸽子扑腾的飞来,司马行两眼突然一睁,右手一抬,五指伸开,天上的鸽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一下猛的就坠落在他的手上,鸽子的嘴尖滴出一滴鲜血,竟是当场毙命。

    司马行毫不在意,解开鸽子腿上绑的纸绢:“玉京阁的大钟响了,共二九十八次。”

    “哈哈……”司马行大笑,张嘴咬开鸽子的喉咙,用力的吸口血,然后随后一抛,鸽子被远远的抛落在河水里,只一个咕咚,就被滚滚黄河水带的不见影儿了。

    十年来,司马行于白振山对战九场,九场均败,然后最终白振山还是死在他前面了,此乃时也命也。

    大笑声中,司马行抽刀一击水面,击起浪高五丈,一脚踩浪,只一跨步,司马行便跃上了河边枣红大马。

    “白振山死了,兄弟们,给我冲啊,拿下白帝城,玉京阁十二楼大开七日。”

    司马行单手挚刀大喝,黄河岸边,众贼如云而聚。

    黄河贼号称十万众,实三万数。

    “杀……”众贼喝声震耳欲聋。

    玉京阁十二楼大开七日意味着金银,美人,绝学。

    ……

    黄昏,白帝城全城缟素。

    北城城头,大将葛庆立马横刀。

    “将军,黄河贼已经全数出动了,预计半个时辰后到达。”身后探子禀报道。

    “好,再探。”葛庆两眼仍紧盯着城门外,漫漫黄沙,还有远处一株株的胡杨,在夕阳下透着深沉的红色。也衬的葛庆两眼格外通红。黄河贼这次可算是出尽老本了,今日之战凶多吉少,往日黄河贼他是不怕的,因为他有整个白帝城做后盾,只是今日白帝城内忧更胜外患。

    白帝走了,谁是下来的白帝城主?

    论名份,白帝走后,白帝城主当属白帝独子少城主白重,可偏偏白少城主却跟大将军楼千骑势同水火。

    而论威望和实力,大将军楼千骑乃是白帝白振山之下第一人,如此城中局势便微妙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个白帝义子杜鸦九在一边虎视眈眈。

    杜鸦九手上不但掌握着玉京阁,还有一个死士营,死士营中每一个人都是视死如归的亡命之徒,如果说白帝城还有谁能抗衡楼千骑的话,除了白帝,便只有这个杜鸦九了。

    此外,东城,西城,北城各将军只怕心里都有小九九,如此白帝城如今可说是内忧外患了。

    “将军,杜鸦九出死士营了。”这时,又有属下来报。

    葛庆面色一整,杜鸦九的选择就决定着白帝城鹿归谁手。

    白帝城的死士营位于城西。

    白帝城的黄昏总是带着一点血色的,尤其是死士营,黄昏中每下人身上都似乎染着血。

    死士营这时大门洞开着,守门的老卒似乎并没有受到白帝亡故的影响,半边身子歪在门边打盹,还打着酒呼噜,对于死士来说,那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除了酒,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放在心上。

    杜鸦九就这么慢慢的走出染着血色的死士营,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枪,枪尖点在地上,杜鸦九每走一步,枪尖便同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响声,这响声在一片寂静和血色之中显得尤其刺耳。

    街道是寂静的,从杜鸦九走出死士营大门起,街上看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不由的屏住呼息。

    杜鸦九突然停住了脚步,并不是因为街道上的寂静,而是他走在一个大岔口上,直走,便是去城东城主府的朱雀大街,往南便是去大将军府的离火街。

    他要去哪里?这是街上每个人心中的疑问,也是白帝城各势力紧盯着的。

    白重已经派出府中最强的好手埋伏在了朱雀大街上,设下了必杀之局,只要杜鸦九选择了这条街,那就要面对一个必杀之局。

    大将军楼千骑也在府里的争潮亭中摆下了酒席,是撕杀还是结盟,先饮一杯再说。

    停下来的杜鸦九这时很专注的盯着他的右腿,别人以为他在思考,其实不是,是右腿又开始痛了。

    “天要下雨了……”杜鸦九突然说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

    一些得了风湿痛的老人最理解他这句话,每到变天的时候,那风湿腿都要痛的。

    当然,杜鸦九不是老人,他今年才二十四岁,但他的腿却远远比老人的风湿病严重。

    他的腿是瘸的,是三年前那场杏城之战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这没什么可在意的,那场战中,九十九个死士营的兄弟都死了,他活着已是大幸,人要知足。

    杜鸦九抬脚落在了离火街的入口。有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有人长长一叹。

    杜鸦九只走自己的路,因为腿痛,他走的挺慢的,但离火街并不长,所以,没一会儿他就走到了离火街的尽头。

    离火街的尽头就是大将军府。

    楼千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常年征战,两鬓染霜,但这并不减他的风彩,反而在他的英武之上更添了一丝深沉和儒雅,对于白帝城的妓家来说,大将军楼千骑,除却他的身份,便是凭着他的皮相也比一些自命风流的少年郎来得更吸引人。

    只可惜楼千骑在白帝城十年,未踏进任何妓家一步,不晓得让多少花魁娘子咬碎了银牙。

    “你来了……”楼千骑坐在争潮亭里,背对着刚进门的杜鸦九说。

    “我来了……”杜鸦九平静的回道。

    “喝酒吗?”楼千骑道。

    “有酒岂能不喝。”杜鸦九说着,拖着有些痛的伤腿慢慢的步上了听潮亭,在楼千骑的对面坐下。然后自顾自的倒酒,自顾自的喝喝,没一会儿,桌上的那壶酒就空了。

    “痛快,给我拿两坛金华酒来。”楼千骑大喝一声,一边下人飞快的跑走,没一会儿,就抱了两坛酒上来,一坛摆在楼千骑面前,一坛摆在杜鸦九面前。

    “是战还是结盟?”楼千骑正色的问。

    “战。”杜鸦九很干脆的道。

    “白少城主忌讳你的很,可不会记你的恩。”楼千骑又道。

    “他记不记是他的事情,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杜鸦九回道。

    “听说少城主马上要娶锦瑟了,怎么?从小护着的女人要嫁给他人做娘子你也能忍?”楼千骑重重的拍开酒封,带着嘲笑。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那就不是我的。”杜鸦九神色淡然的回道,那手往桌上一拍,那酒封自酒坛口弹了出来,而酒水没有溅出一滴。

    “好功夫,你以为你阻拦得住我?”楼千椅挑着眉。

    “试过才知道。”杜鸦九回道。

    “好,那就试试,干。”楼千骑说着,站起来,举起酒坛。

    杜鸦九同样也站起来举起酒坛,两只坛酒碰在了一起。

    快要下雨了,空气中有一丝沉闷,无风,只是此时站在争潮亭下侍伺的下人却觉得风很大,空气很冷。风大得让他觉得站不住脚,冷得象数九天的大雪,最后他瘫坐在地上,七孔流血而亡。

    ……

    北城

    “杀……”黄河贼杀到了。

    只片刻,城北之地就血染黄沙,那染在血色中的胡扬如同地狱里狰狞的鬼角。

    轰,在檑石的撞击下,城门边的一角城墙塌了。司马行一马当先,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将军,顶不住了,怎么援军还没有到?”一个士兵冲着满身是血的葛庆问道。

    “顶不住也给我顶,黄河贼什么得性不用我说,不为别人,就为你家中妻儿。”葛庆嘶吼道。

    “是。”士兵咬牙,只是眼中一片绝望。

    “哈,号称无坚能摧的白帝城终于被我破了……”司马行站在城头上大笑。

    就在这时,城主府的上空,一只手掌横空劈下,司马行连反应都来不及,那手掌就透脑而过,司马行瞪大着眼睛看着一个大洞的胸膛,然后身体一倒,从城头滚落下去,至死眼睛都没闭上,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中计了,白振山诈死。”

    黄河贼乱了。

    城外掌影所过之处,无有再站之人。

    天气突然就冷了,极冷,每个人的眉毛上都染上了霜华,随之冷气向北推延,黄沙,胡扬,断壁,残橼,远处的山,再远百里外的黄河,千里冰封。

    这是白振山成名已久的寒冰掌。

    “杀贼,杀贼……”远处一骑队伍急驰而来,少城主白重白马长刀。

    “少城主带着援兵来。”城头的士兵一阵欢呼,葛庆也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成了压倒黄河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役黄河贼死伤过半,余者逃散,黄河贼从此除名。

    “嘣……”两只酒坛一下子炸开了,酒花中,楼千骑的剑抵着杜鸦九的眉心,杜鸦九的枪抵着楼千骑的喉咙。

    只是两人都没有动,抬头看着北城上空的掌影。

    白帝不愧是白帝,黄河贼被算得死死的。

    楼千骑长长一叹收了剑,如果说之前白振山是假死的话,那么这一掌出,白振山断没有活命的道理了。

    杜鸦九也收了枪,神色不动,似乎一切都跟他没关系,朝着楼千骑一抱拳,杜鸦九慢慢的出了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余人,无人敢拦。

    “大将军,就这么让他走?”楼千骑手下偏将不甘心的问道。

    “不这么让他走还怎的,就算是留下他,白重那小子挟新败黄河贼之势过来,我们也讨不得好。就这样了,下去吧,我想静一静。”楼千骑挥挥手,偏将退了下去。

    偏将刚退下,一口血便从楼千骑嘴里喷出,杜鸦九一身功力实非同小可。

    长街上,杜鸦九走的依然慢,口中含着一口血,却被他硬生生吞下。他并未回死士营,也未去城主府,却是直出城南,目标,青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