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太后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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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明皇萧时出生时丧母,幼年丧父,若非他父皇子息单薄,且当时的唐皇后为防母族有势力的皇子动摇她手握的大权,这皇位会最终轮到谁坐还真不好说。

    他在年幼懵懂间登基,而唐皇后顺势成为太后垂帘听政,说是代为执掌宫中大权不过是说着好听,真正不过是拿他当个傀儡皇帝罢了!现如今他已成年,太后却越发忌惮他,唯恐他争权夺势,甚至连伺候他的太监宫女都一一排查,隔三差五地换人,想叫他身边无人可用,只能屈从于她,惟命是从,不得反抗。

    这对野心勃勃的萧时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虽未接触政务,但也绝非一无所知,听说东夷蠢蠢欲动,恐将有异动,尤其临近寒冬,东夷缺乏物资,必来犯大周劫掠,这将是他晋身的阶梯,是他亲政的机会!

    他有雄心抱负,平定东夷将是他要走的第一步,所以早几年就撤换了几个伴读,反而替换如今那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仅凭这一点,太后就料定他昏聩无能,终将一事无成,哪会料到那几个看着跋扈自恣、耽于享乐的纨绔,真正的性情却是大相径庭。他们中无一不是因父兄镇守边陲阵地,或附属于大周的弹丸小国的后代,表面上一个个或懦弱可欺,或不务正业,实际不过是用表现欺骗世人,好叫别人不以为然的同时,不提不起丝毫防备,便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管制。

    萧时明面上将他们统统赶出行宫,实际上早早就已经部署了,他满腹的阴谋诡计,又怎么会只局限于跟太后这个目光短浅的后宫娘们尔虞我诈。太后不是巴不得他荒于嬉、毁于随,德行有亏?那他就纵情声色,荒废学业给她看!

    终有一天,等到他光明正大地亲政,风风光光地站在到所有朝臣面前,看她还如何得意。早晚他都要还以颜色给她看!

    萧时的设想很好,每一步机关算尽,甚至之后的事情也全然在他计划之中,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的确最后会如他所愿,不会再有谁有资格挡在他前面……

    可是——

    太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时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外面那群狗奴才怎么不知道通禀?

    全完不复往日敏锐的皇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浑身不着寸缕,连忙扯过缎被将身下遮了遮,又将身下已经吓得浑身乱颤却仍然还勾着他的女人撂开了手,低吼了声“滚”。

    这当然不是对着太后说的,谁敢对太后不敬?纵是皇帝也是不行的……这一下子,不论龙床上横七竖八衣不蔽体的女人,还是已经整理好衣衫跪在一旁请罪的宫婢,甚至随身侍候一路跟随的秋蝉都不敢逗留,一溜烟得作鸟兽散,纷纷跑得没影了。

    这一下,奢华的宫殿里,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皇帝和太后二人默默不能言,一瞬间,气氛古怪异常,令人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该死,太后方才都看到了?

    近几日他缠绵于温柔乡,这个时候他押着美人在龙床,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就算没脑子不会想,满地的衣物总不能视而不见?又不是瞎子!太后竟然如此……如此……

    朕无话可说!

    不过,刚刚他的反应应当还算及时——正在纠结太后看到没看到的钦明皇此刻有些烦躁,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的反应中,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丝难以言说的……羞涩?该死!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叫人看了自然会如此,他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

    为何唯独没有愤怒?

    仔细想想也对,不管怎么说,太后始终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两人年岁相差不过八年而已,甚至因为太后保养得宜,年近三十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站在他面前怎么看都不像长辈。何况……她还如此貌美……

    他极力说服自己这种情绪是极为正常的。

    既然理不清楚,索性也不再纠结于此。萧时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有些小心翼翼地偷偷打眼去瞧“母后”……所以,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厚颜无耻的唐太后到底看到了多少……

    唐诗不忍心再看萧时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侧首清了清嗓子……真是不好意思,该看的不该看的,哀家全看了……还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看起来属于年轻男子的单薄身材,脱了衣服居然意外的还挺精壮,还有标志“性感”的人鱼线……她觉得鼻腔已经有种热热的,好像有什么快要流出来了……

    天下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连爪机书屋君都深深觉得此女已经无可救药了!

    “未知母后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萧时定了定神,想到自己逢场作戏的缘由,这个时辰,太后理应不该过来的,可她偏偏就来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太后仍然对他讳莫如深,没有轻易相信他用以蒙蔽的行为,所以亲自过来确认?

    门外那几个太后的走狗,自然只看得到流于表面的东西,纵然太后未必有那些花花肠子,可摄政王诡计多端,前两日线报道出摄政王深夜造访太后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不知他们又密谋了什么。现在看来,不外乎就是对他多加防范,或者……不要轻易相信他,就像今天这样,甚至累她自己亲自走上这一遭,亲眼确认,看看他是否如传言那样沉迷酒色,不务正业。

    真是深谋远虑哪,摄政王!

    萧时心境瞬息万变,只短短一瞬间,已将事情想象得无比复杂。不得不说,皇帝陛下您实在是太多虑了。

    全然不知道萧时正在对她阴谋论的唐诗也因他这句话,顿时忆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赶紧收起方才见到的旖旎,努力屏蔽脑海中少儿不宜的画面,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皇儿”。

    人家她可是有正事要办的!(美色误人啊!)

    “哀家一直以为,应该相信皇儿的,事实证明,哀家错了。”双臂间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紧握双手,唐诗紧着一颗心,表现地相当低沉。

    这对演艺圈打滚了一辈子,表演了一辈子的唐诗来说顺手拈来,这已经是她深入骨髓的能力了。一身老戏骨,影坛的常青藤,不老的影后女神,唐诗能获得这样的盛名,自然也绝非浪得虚名。

    现在不过做场戏,萧时都能欺骗到原来的太后和摄政王,而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何况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远非日后那么心机深沉难以窥测,在他面前唱戏,他必是看不出来的。

    恍然间,唐诗好像又回到了她曾经的战场,仿佛某一个机位,正等待着她最完美的角度,侧过身,微微颔首,下巴微点,眼睑微敛,绝色的面容似乎隐忍着某种不可言状的情绪,就连娇艳的容色都为之暗淡起来,整个人立时就笼罩在悲戚下,任谁见了都会立马就起怜惜之情。

    站在萧时这个位置,正是面对她最美,又看起来极为忧虑和伤心,全无往日的高高在上,也少了那层属于太后的气势,却是该死地……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在这个时候,就算并不信任太后,就算他对太后从来都埋藏着怨愤,竟不知不觉间,那些情绪逐渐开始消弭了,只留下眼前这个年轻,又绝艳的女人,似在等待有人进入她的内心,倾听她的倾诉。

    “母后何出此言?”萧时紧了紧拳头,努力忽视心底泛起的一丝柔软。

    眼前这个女人对权力如何看重,他岂会不知道?现在这是干什么?想做一番陈词?他才不相信她!

    唐诗怔忪半晌,暗自收敛一番,却也没有看他,背过身向前一步,幽幽地道:“当年你父皇临终之前,叫我好好地看顾你,务必要让你学业有成,亲政之后奋飞横绝,做一番宏图霸业,所以我亲自挑选沈太傅教导你。沈太傅出自四世三公的沈氏一门,他又博学多闻,帝王心术了若指掌,由他作为你的老师,是最理想的人选。”

    不得不承认,沈太傅却是如此。萧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此刻显得尤为陌生。

    “可惜我错了,自古迄今,决无数米量薪,可成远大之猷;吹毛数睫,可奏三五之治者,他目光短浅,实在难等大雅之堂!”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萧时忍不住喝道:“你说什么?”

    两个人,一个忘了自己的尊称,一个忘了对方的尊称,可见旁的已是顾不得了。

    “我说什么?”唐诗猛然地扭过身,双眸直视萧时,冷笑道:“念终始典于学,于缉熙单厥心,我亲自让他给你授课,便是将你教得如今这副模样吗?”

    萧时一时说不出来,直愣愣地瞪着她的同时,又听她道:“他自己鼠目寸光也罢了,怎么你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即会?你以为我贪恋权力,和摄政王一道把持朝政,是你终极的敌人?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听在萧时的耳朵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面色陡然一白。

    “什么?!”

    唐诗却根本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气势一变,径直上前走到他面前,气势如虹,令人不敢直视。

    “哼,还是你父皇料事如神,道摄政王善谋善断,可以为我们所用。以他的掌权和他的专横,有他在前面挡着,在你亲政之前,务必能够肃清打消一干不臣之心。可惜,你刚愎自用,看不到这些,竟也看不出如今七王声势高涨,还有你那个好皇兄萧戌,别看他体弱多病,我可探听到他在封地操练兵马。他们一个一个狼子野心,这些你统统视而不见,你父皇竟还指望你平定藩王,收复封地,固我大周基业?看看你如今在做什么?终日饮酒作乐,花天酒地,如此不成体统,我实在是错看你了萧时!”

    她一脸的痛悔和愤然,话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和极度失望的神情,不论是谁见了都不会认为这是做戏。

    当然,寝殿中除了他们两个,也没第三个人了。她的这番话,只有萧时一人听到,她也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这话信息量太大,先不提真假,已经足以让萧时懵逼了。

    萧时此人心机过人,只是到底还年轻,未必能完全分辨其中的真真假假,偏偏唐诗所言又是假假真真,她所言的七王之乱后来确有其事,而萧戌操练兵马也是真的,她直言不讳地道出摄政王争权夺势,这些,统统都是无一不真……

    “所以……”萧时喃喃道。

    他此刻大脑明显运转不过来了,如果给他时间整理,或能看出些许问题,可最关键的,唐诗压根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站在萧时面前,抬头仰视着这个明显比她高一头的便宜儿子,一把搂上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胸膛,忍不住感叹哎呀,手感真好!(你够了色女!不要乘机吃豆腐啊)

    “我如此费心费力,不惜装出恋慕权势来骗取摄政王的信任,只为了日后有脸面对你父皇,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她温柔耳语,沉痛地叹息,在萧时猝不及防的时候又骤然道:“事到如今,我要权势地位还有何用?大周天下早就危矣!我即刻就写下手谕,尽快叫你亲政,好让我亲眼看看,江山如何拜在我们手上!”

    话一落,唐诗猛然离开他的怀抱,深深地看他一眼,带着雾气的秋眸渗出一汪春池,决绝得好似大势已去……

    萧时只觉得怀中一冷,那纤细的身影已经从眼前离开了,只余留飘散在空中的一滴泪珠。

    颓然地倒退两步,萧时只觉得什么都是错的,他之前的部署统统是错的,他一直以为的事情也全然都是错的!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同样觉得头晕目眩的还有已经走出寝宫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的唐诗,要知道克服心理障碍无视那等活色生香她得要多大的定力啊!

    这逼装的,她给自己满分!

    儿砸,你后妈我已经尽力了,请你务必要吃下你后妈的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