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大学士 > 第九十九章 状纸

第九十九章 状纸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九十九章 状纸

    看到这两个小子,孙淡有些疑惑。

    这两个家伙在邹平口碑不好,成天给景姨娘惹祸。邹平人看在孙府的面子上,对这二人也是忍气吞声。但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是笨蛋,相反,这两个家伙脑瓜子很灵,欺负人要要选择对象,并不卤莽。

    如果景吉和景祥昨天去找过景姨娘,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他现在还跑过来做什么,难道还不服气,想把昨天失去的场子找回来?

    孙淡现在有功名在身,旁边又坐着冯镇这么一个大高手,自不畏惧这两个二流子。

    他轻轻将素芬拉到自己身后,将她护住,好整以暇地对冲过来的二人道:“景家两个兄弟,你们可是过来寻孙淡晦气的?对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难不成来跟踪我?”

    景家兄弟二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很规矩地站在孙淡面前。高个的景吉赔笑道:“淡哥儿,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受你教训,如何还敢过来寻你晦气。刚才我兄弟二人已去过你府上,尊夫人隔着门说你出去了。我二人心中一急,急忙追了过来。好还,你在本县也是个名人,一问就知道你到北门这边来了。也合着我们兄弟的运气,一来就碰到你。”

    景家兄弟不事生产,一直仗势着景姨娘的势力,在地方上骗吃骗喝。昨天吃了孙淡的亏,被他的秀才身份给吓住了。回家之后仔细一琢磨,觉得其中非常可疑。孙家是有一个叫孙淡的人得了今科山东院试的案首,还被人称之为山东第一才子。可据他们两兄弟所知,这孙淡只不过是孙府一个小小的花工,看他模样也不是什么有功名的大人物。

    或许此孙淡不是彼孙淡也说不定。

    恰好,前一段时间,景姨娘她们在山东度了三个月假,一直没回邹平。这两兄弟正穷得厉害,就去问姐姐要点零花,顺便探听一下孙淡的虚实。

    可一见到景姨娘,刚伸手要钱,还没来得及问孙淡的事情,景姨娘就对二人大发雷霆,说她命里犯太岁,活该遇到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要钱没有,真活不下去饿死在街上,大不了舍两副薄棺材,胡乱寻个地儿埋了得了。

    景吉景祥兄弟吃这一通骂,被吓得不敢说话。好在景姨娘还是不忍心看到两个弟弟挨饿,就说:“我犯了事,被扣了半年月份,手头也紧。实在不行,你们去问孙佳吧,她最近很阔绰,你们是她舅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没办法,兄弟俩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孙佳。对这个侄女,二人甚是畏惧,比面对着景姨娘还怕上三分。

    好在孙佳还顾念着彼此之间的情分,说要钱可以,以后二人每月的生活费可来问她。

    景吉景祥这才大起胆子问起孙淡的事情,问孙家那个中了秀才的孙淡是不是邹平县城里的那个孙淡。

    又添油加醋地将白天的情形在孙佳面前说了一遍,并说如果那小子是糊弄人的,决定不会让他好过。

    这一问不要紧,景家兄弟还记得孙佳当时的表情。

    孙佳当时面色就变了,破口骂道:“你们两个,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世界上哪里有两个孙淡,真是见鬼了,你们居然去找他的麻烦,也不约约自己的斤两。人家是山东第一才子,小杨学士看重的人。这科童试连过三关,邹平知县,济南知府,翰林院学士王正元大人都是他的座师。如今还正式进了会昌侯孙家,享受的是正房公子的待遇。你两人什么身份,泼皮一样的人物,也敢跟他胡来?昨天还好你们知机,没酿成大祸,否则殴打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一顿板子是逃不过去的。

    而且,孙淡吃了亏。孙家面上无光,你们两人也别想在邹平混下去了。闯这么大祸,还想问我要钱,走远远儿的吧。你们马上去寻孙淡,当面道歉,否则以后别来见我。”

    二人被孙佳的语气给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等地步。景家兄弟知道这个侄女有钱,出手也比景姨娘大方,平日也有心讨好这个侄女。拿人手短,渐渐有些怕孙佳。

    可景祥还有些不服气:“佳佳,孙淡不过是一个外人,我们可是你舅舅啊,你总不能看着你舅舅受人气啊?”

    孙佳冷笑:“我舅舅?我舅舅姓刘,可不姓景。两个不成器的,我最近手头正宽泛,看到大家都是血亲的份上,本打算一人给你们几十两银子开个店铺营生,也免得成天在眼前晃着,看得人心慌。可看你们做的事,哪一点有个正形。罢了,马上给你走。去想孙淡把这事给我解释清楚了再来见我。”

    景家兄弟闻言傻了眼,他们都没想到孙佳这么看重孙淡,听她口气中似呼还有一丝讨好的意味。一想起孙佳要给自己的几十两 银子就这么要飞了,二人天一亮便心急火燎地找了过来。

    景吉一边赔笑,一边道歉:“淡哥,昨天是我兄弟不对,得罪了你。还请你原谅则个。”

    一看到这两兄弟,孙淡心中就来气,沉声道:“是你们自己要来,还是孙佳叫你们来的?”

    “这个,这个……自然是我们兄弟真心实意过来道歉的。”

    “看样子不像啊,别给我装出一副可怜样。”

    “是真心,是真心。”二人脸都青了,脚一软,就要跪下去。为了孙佳许给他们的钱,又想到得罪一个有功名的山东第一才子的后果,二人再顾不得那点可怜的面子。

    “行了行了,别跪了,都起来说话。”孙淡抬手虚扶了一下,让二人站直了身体。又用手指着两人,教训道:“你两人最近好大名气,都快成邹平一霸了。知道底细的人都知道你们是景姨娘的弟弟,你二人胡作非为不要紧,真惹出了事自然有国法办了你们。可是,景姨娘是什么人,那是我们孙府的姨娘,你二人打着她的招牌,坏的可是孙家的名声。就算国法可以法外开恩,我孙家也饶不了你们。”

    景吉景祥两兄弟一边乖乖地听着孙淡的训斥,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不住声地讨好求饶。

    素芬在旁边看着,恍若置身于梦境之中。这几日她被汤婆子强拉到街上卖甜酒,可没少受这二人的调戏。为这事,素芬没少骂过这两个登徒子,就在前天,还惊动了水捕头他们。可一听说是景家兄弟,水捕头便摇了摇头,支吾了半天,死活也不肯秉公执法。在素芬眼中,这两弟兄已经算是邹平城里不得了的人物。

    可就在现在,这两个人在孙淡面前乖得像孙子一样。

    究其原因,那是因为孙淡有功名在身,是山东第一才子。座师不是翰林院学士,就是知县。将来一旦做官,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素芬老家遭了兵灾,活不下去了。这才用锅灰抹了脸,扮作男人模样,一路乞讨到了山东。本就是一个心志坚韧之人,行路万里,眼界比起普通养在闺中的女子不知开阔多少。自然不肯嫁给一个卖肉的瘸子做小贩子家的女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凌人的孙淡,心中突然一跳,感觉孙淡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种气势,她只从知县大老爷那样的大人物身上看到过。躲到他的身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看到景家兄弟吃憋,她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瘸子她是不会嫁的,要嫁就得嫁这种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人物。

    想起孙淡昨天抓自己胸脯的手,又想起孙淡刚才笑眯眯说:有话你就说嘛,若你说得真有道理,本公子会替你做主的。”素芬脸上热辣辣的,心中突然一个哆嗦:难道孙淡看上我了?

    这个念头一从心底升起,就再也遏制不住,素芬心中跳得厉害,只觉得有些把持不住。

    “既然我同孙佳本就熟识,又同是孙家的人,也不好再找你们麻烦。”孙淡看着景吉和景祥兄弟,说:“不过,既然要赔礼,总得拿出点诚意来。你二人附耳过来,有事交代你们办。若办好了,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孙佳那里,我会替你们美言几句的。”

    景家兄弟忙将耳朵凑过去,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

    素芬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看到景吉一阵坏笑,道:“这是好办,我们兄弟平日就是干这个的。淡哥你放心,就交给我们兄弟吧。”

    这二人都二十七八岁模样,竟然称孙淡为哥。

    素芬吃惊的同时,心中又是一颤:“他们是在说我吗?”

    正想得出神,孙淡向素芬一笑,道:“汤小娘子,有纸笔吗,借来用用。”

    一连喊了几声,素芬才回过神来,慌忙说:“没、没有……我一个卖甜酒的,哪里会有那种东西。”

    景吉不等孙淡吩咐,就喊了一声:“前边有一家卖文具的,我去给淡哥你弄一套文房四宝过来。”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孙淡在喊:“记得要给钱哟!”

    等景吉把一套文房四宝弄回来,并一脸讨好地将一把檀香木薄片编成的小扇子递给孙淡:“淡哥,兄弟我随手买了把扇子。你是山东第一才子,没把扇子随身怎么成。我看这扇子挺贵的,就顺手买了当作赔礼,还请淡哥笑纳。”

    孙淡接过去一看,“扑哧!”一笑,道:“你这个草包,这把扇子是女人用的,我用着算怎么回事。”说完,顺手递塞道素芬手中:“天气热,给你了。”

    孙淡正有用着景家兄弟之处,也不好驳了他们的名字,这把扇子还真得收下:“冯镇,磨墨。”

    “是。”冯镇接了过去,手脚麻利地给孙淡研了墨。

    孙淡提起笔,微一思索,就用漂亮的瘦金体写起了状纸。他刚才已经吩咐景家兄弟等媒婆过来,就由他二人来一个欺恐吓诈,看能不能把那个龚媒婆给治住了。

    这二人本就是邹平地痞,由他们出头最好不过。冯镇虽然厉害,可不过是一个金牌打手,打人可以,做这种事却不成。

    见孙淡奋笔疾书,素芬因为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呆呆地抓着那把檀香木扇,鼻端有幽幽香气袭来,心中却想:难道在写婚书?可听别人说,孙淡是有娘子的。不过,这样的郎君,即便是……也是好的。

    素芬一身都热了起来。

    她就算见过再多世面,总归也不过是一个少女。少女情怀,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很快,汤婆子就拉着龚媒婆一道回来了。

    而孙淡也恰好将那份状纸写完。

    本来在孙淡的心目中,诸如媒婆一类的生物大多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花红柳绿,年纪一大把,却偏偏要大红大绿地穿戴,是老来俏的典型。

    可一看龚媒婆的模样,孙淡却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眼前这个邹平县大名鼎鼎的媒婆看起来很朴素,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麻布衫子,没化妆也没戴任何首饰,一脸憨厚老实的皱纹,看起来也就是田间作业的一个普通农妇。

    这个老妇人一边走还一边唠叨:“汤婆子,为你家侄女那事,老身我脚都跑大了,还得受万屠夫那吝啬鬼的气。就算把这事做成了,我也得不到你几两银子,懒得费这个神。”

    汤婆子一边拉着她跑,一边说:“这事今天要做成了,不但老婆子我会有一份心意奉上,连那个贵人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什么贵人,什么贵人?”龚媒婆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两个婆子都是狡猾之人,二人说起话来真真假假,倒也旗逢对手,将遇良才。

    “这不就是。”走到摊前,汤婆子指着孙淡笑着说。

    “是他!他不是孙家的孙淡吗,怎么成贵人了。”龚媒婆问,她看到孙淡身边坐着景家兄弟,心中突然有些警惕,这两人可是个难缠的主。看他们模样是早就等在这里了,估计没什么好事。

    孙淡扫视了龚媒婆一眼,心中点点头,也只有这么看起来老实的人才做得了媒婆这个职业。否则也不可能骗了那么多人,更何况这个婆子还做了许多作奸犯科的坏事。

    孙淡也懒得同这种人说话,朝景家兄弟点了点头。

    景吉指着桌上的那张状纸,嘿嘿一笑:“龚女人,你来得正好,过来画个押吧。”

    龚媒婆一惊奇,退了一步,“画什么押,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步刚退出去,景祥已抢先一步走到她背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龚媒婆你退什么,又在怕什么,难道我兄弟二人还吃了你不成?”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媒婆尖叫起来:“你们还有王法吗……汤婆子,看你干的好事,居然来赚我!明知道我不识字,还让我画押,鬼才知道你们在纸上写什么。”

    “想知道上面写什么吗?”孙淡冷笑一声:“要不,我念一遍,你听听,如果没问题,你再画押也不迟。”

    孙淡提起墨迹淋漓的状纸,念道:“字陈张知县父母大人,小生孙淡,乃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邹平县城关镇人氏,正德十五年山东院试案首,秀才功名……嘿,我同你念这么多做什么,你也听不懂。罢了,我把这张状纸同你说说吧。当初,我父亲去世之时,你伙同万屠夫一家,还有地保闯进我家,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以家中店铺做聘礼。此事你可清楚。”

    听到这话,龚媒婆脸色立即苍白起来,尤自大叫:“是有这事,怎么了,黑纸白字,上面也有你父亲的指印和画押,难道你还反悔不成?”

    汤婆子听孙淡说不是为给侄女下聘一事,一脸都是失望,连带着素芬也满面失望。

    孙淡冷笑:“这事我已经查明白了,纯属子虚乌有,是你伙同万屠夫和地保做的假。事后,你得了二十两银子的好处,这事你究竟认不认?”

    龚媒婆叫道:“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这么干。事实是你父亲当初托我给你说媒的时候,就说要将店铺给万屠夫的……啊!”

    话还没说完,景吉就一记耳光抽到了她的脸上:“死婆子还嘴硬,看爷爷今天制不了你?”

    “杀人了,杀人了,景家兄弟杀人了。”龚媒婆一张老脸高高坟起,不住惨叫。

    孙淡皱了皱眉头:“别打人,我好歹也是读书人,要以德服人。这样,若你不认,咱们就将这事揭过不提。”孙淡朝景祥点了点头:“刚才你找我所为何事啊?”

    景祥大声说:“我刚才来见淡哥,是想托你帮我写一份状纸。”

    “写状纸呀,这事我喜欢,说说,你要状告何人,可有苦主?”

    “苦主是火神庙街的周老瞎子,状告龚媒婆拐骗周老瞎子独生女儿。周老瞎子目不视物,不良于行,委托我们兄弟帮他打这个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