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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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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清河县城出现了几位,头戴遮尘暖帽,身穿黑缎子罗袍,脚蹬熟皮靴,腰挂雁翎刀的精壮汉子。几人骑了快马由阳谷县而来,过了清河后,就分头牵马从四个城门进了城。进城后,这些人分头从东西南北四条大街,游走着把城里的人睃巡了一遍。觉着没什么异样的时候,就往城中间的牌坊楼子走来,坐进了牌坊楼子周围的几个小酒馆,一人一桌,点了酒菜就自斟自饮起来。

    只是,这些汉子酒吃得甚慢,一边喝酒一边紧紧的盯着街面上,走走停停的人,并不像有闲情喝酒的。

    这一大早,城里的人也都各忙各的,这世道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有本钱的和没有本钱的,这生意都比以前好做了。这不前几日,县衙公告了圣谕,说朝廷要减免赋税和公役,养富于民。一时间,这街面上的人都面有喜色,称道当今圣上为圣明的天子。

    清河县作为大宋朝东南门户,是与吴越和南唐国接触最多的县城,所以,这南唐和吴越的蚕丝、瓷器等物,多是从清河进入大宋的。南唐和吴越稀罕的骏马、香料、铁石等物,就得从大宋这边换回。这清河县又有一条走船便利的清河,故清河县就成了这三国民间的一个口岸。

    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是各种信息交流的主要来源。大宋、南唐、吴越的商人,交道过几次后,他们都认为,这南唐、吴越现时对大宋称臣,早晚要归附大宋朝。一开始三方人士还争论一二,后来就不再争了,都觉得这是定论。

    这些汉子喝着酒盯着街面上,当牌坊楼子旁边的福临酒楼门口,走来几个锦衣装扮商人模样的外地人时,这些汉子都对着这一行人中,那个腰佩唐刀、鹤立鸡群的高个子,用眼神示意一下子。那高个子以犀利的眼神收到这些讯息,就先一行人进了酒楼。

    只见这一行人,除了上楼的高个子外,还有三人。都着锦衣华服,暖帽冠带齐整,像是达官贵人。其中一个被另两人簇拥的年轻人,十七八岁模样,脸皮白净,走起路来目不斜视,举手投足彬彬有礼,像是这些人的主子。

    三人进了酒楼,径直就往楼上走,高个子已在上面的一个包房门口恭迎。三人进了包房落座。店小二就入内沏好茶,抽身出来。年轻人举起茶盏,众人方才端起面前的茶盏。不难看出,这些人对年轻人不是一般的敬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门被一推,进来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着粗麻黑袍,脚穿草鞋,手提拂尘,有些仙风道骨。他笑呤呤一入内,年轻人人忙起身施礼道:“大父一向可好?”

    老道忙扶住他的双臂道:“好好好,真是想煞大父了,让我仔细看看。这多年不见,你这长高不少,身子也壮实不少啊。”

    原来,这老道正是符彦卿装扮的,这年轻人就是郑王柴宗训。

    两人在此见面,皆因为赵匡胤给两人封王时,另有一道密瑜,口传二人。要这二人各安天命,不得碰面,否则以悖逆论罪。

    二人故是偷偷摸摸的离了封地,到这龙蛇混杂的清河县来。一是清河县外地人颇多,两人于此不易引起注意;二则,清河县县令原为符彦卿的故交之子,若是有事,也还能通融知会。当然两人都不会多此一举的冒然告知清河县令,要借这地界见面叙旧。这行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符彦卿示意三人落座,柴宗训先道:“大父急召我来此地,应不只是思念孙儿吧?不知所为何事呢?”

    符彦卿道:“贤孙,我得京城消息,当今圣上似有意召我两人进京,现不知其何用意?故我召你来此,商议商议。”

    “哦,这圣上召我二人,确实蹊跷啊。我禅位离京已经近十年了,圣上还从未召见过我。大父倒是前不久跟随圣上远征过,你的看法是怎样呢?”

    “此次北征,我倒是随军出征过,也少不了与圣上共商兵事。我的揣摩,这圣上原本对您和我,都无甚过多想法,也很体己柴家人。只是这朝纲上的事,历来是明争暗斗不断,今日明日之间,旦夕祸福而已。就算你我离那多事的天子脚下甚远,也保不齐被人暗算,或做了别人的替罪之羊。”

    柴宗训点头道:“大父说的极是,圣上再英明,也是乱世出的英雄,比不得乾坤郎朗时的圣主明君,这心思上就多了几分肃杀。”

    “要说圣上对臣子的信任还是有的,但被蒙蔽慧眼的时刻也是有的,故你我还是要做些准备,防备万一,不要被这后面的小人所伤才好。”

    “恩,不知大父怎么想的?”

    “我看这圣上已是有些防备的心思,故这进京一事,只有祸没有福这一说。”

    “此话怎讲?”

    “你想啊,这无事召我两人,定是圣上有心要探个你我的心思,试一试你我是不是有甚二心。这一折腾,如被小人利用,无事也会变成有事,小事也会变成大事,都是些惹不起的祸端。”

    柴宗训一听脸都白了,“大父如此一说,果然,这进京一事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尽然,贤孙,你听我讲。这圣上虽是有起疑的心思,但还未必确实,这就可给你我生机。”

    柴宗训大惊道:“圣上起疑后,必查你我行止,今日见面若是被圣上所知,必坐实了他的疑心,这可如何是好呢?”

    符彦卿看他急的团团转的样子道,“这圣上查你我行止是必然的,但他未必真在意你我两人是否见面。他断不会为此事,让自己被后世人骂,说他不仅窃取皇权,还忘记世宗皇帝的恩典,对其后人斩尽杀绝。他其实更在意你我两人有无真正的实力,可以撼动他的皇权。”

    柴宗训沉呤一阵,也觉外公的话有些道理,“那倒是,只是这进京一事还是很为突兀,不知怎样可以避过才好呢?”

    符彦卿道:“这也是我们要商议个结果的所在。怕当然不济于事,但这防患是必定要做的事。”符彦卿心里所想的,是这苦命的外孙,不仅皇位不保,若是最终在劫难逃,那就真是悲乎悲乎了。

    与柴宗训一行的一五十开外的老者,在听两人所谈时,一直沉思着,此时他皱眉道:“听完两位王爷所言,我觉着,这圣上为乱世英雄,其夺得大宝之时,殚精竭虑,不光是其野心勃勃,说句不当的话,也是因为时事所逼。”他看了看两位王爷的脸色,继续道:“这乱世出英豪是有些道理在,而这乱世君王又最怕什么?”

    柴宗训问道:“最怕什么?”

    “最怕身边人。身边人历来是乱世中,祸乱朝纲和颠覆天下的罪魁祸首。也最是防不胜防和不易被君王所识。”

    符彦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陈公的话有道理,这个道理只怕被圣上忽略了呢。”

    陈公道:“圣上并未忽略,他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而已,若是说当今天子是个蠢货,断无人相信的。再说句不当的话,这个人当上天子虽用的是别人用过的手段,但别人用过的,也是好用的。他一旦夺了大宝之位,难道不怕再有故伎重演吗?当然会怕,而且他还会时刻提防着。那当今天子那可怕的身边人到底是谁呢?”

    柴宗训问道:“是谁?”

    “应是其弟赵光义。”

    符彦卿听完,也点点头。

    “这赵光义不光过去是他左右臂,现时也是他铲除其他势力的得力之人,当所有势力都被铲除后,圣上最怕谁一家独大呢?当然就是这赵光义。”

    柴宗训也点头问道:“陈公说得甚是,但这赵光义乃是圣上亲弟弟,圣上怎会心里惧他呢?”

    符彦卿道:“圣上不惧他,他还有什么可惧之人呢?”

    陈公继续说道:“故两位王爷,应在进京之前,让圣上重新审视身边的赵光义,把疑心放在赵光义的身上才好。这自然就不会使两位王爷,担心进京后被暗算了。”

    柴宗训道:“不知如何才能让这圣上起疑赵光义呢?”

    随行的另一位师爷模样的人,唤名贾白羽。他道:“此事虚虚实实才好,如是有些天兆,则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