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半城繁华 > 容与布暖后续

容与布暖后续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烈日在头顶煌煌照着,扑面而来的,是黄沙里一蓬蓬难耐的热风。人渴了,骆驼也乏了,在这荒茫的戈壁上艰难行进,像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商队领头的紧了紧腰上的束带,仰起头看看天,枯黄虬结的胡子在日光下颇显寂寥。回身吼了一嗓子,“再加把劲,日落之前一定能赶到乌拉城。”

    说起乌拉城大家都知道,那是商旅途中的一个歇脚处。原不在行进的路线上,只是大漠莽莽,尤其是炎夏时节,不寻个地方稍作整顿,当真很难一气儿到玉门关。所以很多人愿意绕道,多赶上二十里路,到那里打个尖,喂喂牲口,歇上两晚再走不迟。

    乌拉城里有家叫腾格里的客栈,汉人开的店子,掌柜和跑堂的都操一口金陵洛下音。塞外听见乡音分外感觉亲,那店主尤其好说话,若是手头上不方便,少给几个大钱也是可以的。走单帮的人知恩图报,常会顺道带些中原的东西作为酬谢。一来二去,大家混了个脸熟。

    近天黑好歹进了城,城东头就是腾格里。领头的打发人上前摇铃,一会儿门开了,里头跑出两个杂役来牵骆驼引路。十来个人站在檐下拿掸子掸尘,这才鱼贯入堂内。

    屋里早掌了灯,烛光照着,掌柜的身影落在墙上,一芒一芒拉得老长。看见人进来,拱手笑道,“赵老板,长远不见,这一向可好?”

    领头的忙还礼,“劳郎君惦记,很好,很好。”

    那掌柜三十不到模样,生得一表人才。谈吐也非俗,进退有度的聪明人,从不打听他们做什么买卖。上来就是清点人头,拨屋子让伙房备酒菜。话不多,他们胡天胡地的瞎扯,他只在柜后含笑听着,也不询问中原的事。仿佛他出了大唐,那些便再不与他相干了。

    一帮子大老爷们儿在厅房里围坐下来,咋咋呼呼的怨天热,怨通关文牒难批办。赵老板脱身出来,拎着一袋子菱角放到柜上,“今年的米菱个头比往年大,就是路上不好带,戳得骆驼撂蹶子。东西少,给娘子尝尝鲜。我下月还要跑一趟,娘子吃得好,我再想法子多带些。”

    掌柜的唷了声,满脸的感激,“多谢多谢,已经够了。她也就闹个新鲜,不敢叫她多吃。”

    赵老板笑道,“郎君真是仔细人,只一位夫人好照应。不像我府里女人多,哪里还管得上她们吃喝!”想了想又道,“上年途径这里,那时娘子有孕在身。如今呢?生的是儿是女?”

    “是个男孩。”掌柜的说起儿子便笑,“要满周岁了,正学走路呢!”

    赵老板打哈哈,“儿子好,将来回中土去,考状元,做大将军,光宗耀祖。”

    掌柜应道,“凭他自己的意思吧!我如今也不知中土时局怎么样。”

    “太子贤废黜,流放巴州去了。”赵老板摇摇头,“生在帝王家荣华享尽不假,可是殒命也在旦夕之间。有个那样强势的母亲,那太子位,岂是轻易坐得的!”

    掌柜的听了微叹,“存亡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李贤若能继位,定是个圣主明君。”赵老板倚着柜台道,“可惜镇军大将军流放途中坠崖了,北衙如今落到一帮内官手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阉人多奸佞,武后如狼似虎,正做了她铲除逆旅的爪牙。”

    掌柜的垂眼翻案上的账册子,灯火照亮他的半边脸。他淡淡的,对这话题有点心不在焉,只道,“谁在那个位子上都一样,北衙原就是替当权者扫清障碍的,镇军大将军坐镇,未必就能比宦官们做得好。”顿了顿复一笑,“我前几日得了坛好酒,过会子叫人给您那桌送去。路远迢迢还特地给内子带吃食,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老板推辞两句,到最后便也笑纳了。脚夫们长途押运辛苦,草草用了饭便纷纷回屋里歇息。大堂里只剩几个伙计打扫,也该打烊关门了。掌柜的收了算盘,身后的帘子一挑,出来个窈窕美人。倚门笑道,“掌柜的今日多少进账?”

    掌柜的过去携她,“当家娘子要来查账了么?”

    她嗤地一笑,看他鬓角汗水晕洇,抬手给他拭了拭,“这天气,这样热!”

    他吹了柜上烛火,两口子走出客栈。外头月光皎洁,他低头看看她,“温其呢?先回府了?”

    她挽着他,软糯的嗯了声,“乳娘先领他回去了,在我跟前只管闹,没见过这么刁钻的孩子!”她摇摇他,“莫非你小时候也这样么?知道母亲这里要断奶了,愈发的黏人。”

    掌柜的没正经起来,“我要是有个这么美的母亲,也要黏着不撒手的。”

    她有点脸红,所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见。两个人并肩沿着夯土路走,今晚的星月出奇的辉煌。她把脸靠在他的肩头,“才刚又有中原的马队么?不知道长安如今怎么样。”

    “长安?”他比比天上,“长安也是这片月罢了。暖儿,到漠上三年了,你想家么?”

    她显得有些怅惘,“想是想的,可是有了你和温其,我的家就在乌拉城了。这三年来我过得很好,就只一样不顺心,做什么老有佃户想把女儿塞给你?我知道了很不欢喜。”她嘟起嘴,“你记着没有下回了。再叫我听说,我可是要撒泼的。”

    他停下来把她搂在怀里,“我何尝愿意这样!是你自己要挣贤名,倒弄得自己憋屈。再有人寻你求情,不要客气,直接撵出去就是了。”

    她圈着他的腰,把脸靠在他胸口,“我的夫君是我一个人的,不同别人分。”

    “我多早晚要你和别人分来着?这样傻!”他在她颈间温腻的皮肤上轻捻,贴近她低声道,“今晚月色好,咱们到城外走走。好容易得着空的,明日有见素替我,也不用早起。”

    每对夫妻都有些私房的小秘密,她和容与也有。乌拉城外两里地有个卢梭湖,湖水碧蓝,牧草丰沛,那是镶在绿洲里的明珠,有戈壁滩上难得一见的旖旎景致。说来不好意思,温其就是在那里怀上的。他开口要去,她总是免不了扭捏。好歹推脱一番,最后还是妥协。

    他们调转方向出城,城门外早停了一驾马车。她暗笑他心怀不轨,还是款款登上脚踏。

    回想想这三年的塞外岁月,当真是神仙似的日子。她也许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有房有地,有夫有子,连那城宇都是她荷包里的产业。只是闲的久了有些百无聊赖,便夫妻联手开了家客栈。不图赚钱,权当打发时间用。开始的时候她也在店里张罗,后来有了孩子,奶孩子、带孩子,一刻不得歇,就退到帘后去了。

    不过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好,他未必满意。他是空中的雄鹰,生生被她折断了翅膀,困在这城廓里。她唯恐委屈他,愈发纵着他,简直就像对待独孤温其一样。

    到了地方,他抱她下车。远处连绵的祁连山脉在天边堆叠出幢幢的黑影,衬着这湖水镜面一样澄澈。卢梭湖是个融雪湖,常年温度都不高。奇怪的是容与总爱在那里头洗澡,他说是早年行军时养成的习惯,冰天雪地里也敢露天沐浴。她蹲下来划划那水,冰冷的,直刺到骨头上去。回身要找他说话时,他却已经从另一边趟水下去了。

    她捂着脸,这人倒从来不吝展示他的好身材!明月当空,满世界灼灼的白。他解开束带,乌发披散下来。潜水下去,头发湿透了,缎子般服帖披在背上。她在一方平坦的石头上坐定,托腮观赏,美人出浴,果然赏心悦目。

    可是这样的夜色,总叫人心里发毛。她看着他再次潜下去,这回却半天没有浮上来。她慌起来,惶惶瞪着湖面。静的,没有半点涟漪。恐惧无限扩大,像一团棉花堵住了嗓子。她简直要晕厥,失措的喊,“容与……”

    然而没有回应。

    她吓得魂飞魄散,奔下河滩尖叫,“容与,你在哪里?”

    她的呼声在广袤的空间回荡,卢梭湖寂静如初。她哭出来,觉得天要塌了。她跑下去,也不管自己懂不懂水性,她要找到他。

    突然湖心一阵波动,他向她游来,边游边道,“上去,怎么下来了?”

    她泪流满面,触到他,在他胳膊上重重掐了一把,“你要吓死我么!”

    他嘶地吸口气,“又没什么事,平常不也这样的么!”

    她把他往岸上扯,“我要回去,现在就走!”

    他摸不着头脑,只好匆匆穿好衣裳随她上了马车。返回乌拉城的路上她只掩面哭,他忙扔了鞭子过来安慰,“对不住,我一时玩兴大,趟得远了。”

    她哭得直打噎,还不能从梦魇里挣脱出来。死死的抱住他,埋在他的颈窝喃喃,“你答应我,咱们再不去卢梭湖了。我好怕,若你有个闪失,我和温其怎么办?”

    他怔了怔,“我知道了,以后再不去了。”好言劝了半天她方好些,他作势无限惆怅,“怎么办,我还想要个女儿呢!”

    她闻言立时擦干眼泪,一把将他推倒在车厢里。贴身过来上下其手,“要孩子我给你,又不是非要在那里!”

    他窃笑,他这小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房事上放不开。眼下这样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看来策略用得很是对路。

    他托起她,让她缓缓坐下来。她仰着天鹅样的脖子婉转吟哦,他探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勾得俯下身。用力吻她,带着狂野的气息。

    “记住你今天的话。”他贴着她的唇,“我要,你就给我。”

    她婉媚的一嗔,“没羞没臊,又说这个做什么!”

    他了悟,不必说,只需做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