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慈悲城 > 第7章 执子之手

第7章 执子之手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后背死死抵着冰凉冷硬的橱壁,封闭的空间漆黑得令人窒息。慕善全身又僵又麻,纹丝不动。

    透过衣服间狭小的空隙、她能看到柜门漏进来一束光。

    有人开了灯。隐约有黑影沉默走动,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摇摇欲坠的心尖上。

    她听到自己短促的呼吸,随着那脚步声愈发艰难。

    终于,“吱呀”一声,柜门被打开,视野骤亮。

    她悄无声息的缩得更紧,鼻翼脸颊紧贴着前方一件件西装、衬衣、大衣。大概因为橱柜右侧塞了些高尔夫球具,衣服挂得有些拥挤,她才有了狭促的藏身之所。

    “哗、哗、哗——”

    一只修长、有力、白皙的手,将衣服一件件向旁快速拨开,眼看就要到慕善跟前。

    如果被抓到……

    慕善脑海里再次浮现躺在血泊里的丁默言。她根本不敢再呼吸,死死憋着,脸涨得通红。她十指全开贴着身后壁橱,仿佛这个姿势能让她离那只恐怖的手更远。

    面前的衣服“哗”一声向一侧滑去,壁橱里的空间光线阴暗交错。慕善的反应全凭本能,随着那堆衣服往右快速一滑,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从鼻翼前滑过……

    慕善呼吸一滞。

    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仿佛查知什么,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停住了。

    慕善快要发狂神经,都随着那一个短暂的停顿,绷到极致——

    会被发现吗?

    会被杀死吗?她该怎么搏命?

    被发现了!

    那手仿佛长了眼睛,倏地朝她的探过来!速度之快方向之准,根本令她避无可避!

    停住了。

    柔软的手指,刚好停在她的脸颊上。

    隔着柔软的布料,他的指尖轻挨着她的皮肤。那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冰冷触碰,却足以激起她全身阵阵战栗。

    她瞬间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仿佛要考验她的忍耐力,那只手骤然从衣服空隙中收了出去。

    “哗!”一声比刚才重很多的声响,慕善视野光线大亮,面前的衣服被人一把抓起,扔了出去。

    慕善的世界,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终于直面赶尽杀绝的猎人。所有的躲避都是徒劳。

    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陈北尧就站在柜门前,眸色阴沉的看着她。

    她站在狭窄的阴暗里,他站在明亮的灯下,握枪的右手还垂在身侧。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得如梦似幻,恐怖得令人窒息。

    周亚泽站在门口位置,见状挑眉走过来,神色冷漠难辨。

    慕善的目光快速扫过他握枪的手,眼中掠过一丝厉色。

    “啪!”一声极快的重击。

    她神色极冷的低喘一口气。

    可那涨红的脸颊和颤抖的双手,却泄露她极度的恐惧和紧张,手中的高尔夫球棍,甚至差点脱手。

    她看到周亚泽又惊又怒的冲过来,看到陈北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几缕鲜血像是缓缓渗出的暗泉,从他一侧额头黑发下,慢慢流淌下来。狰狞的鲜血,令他白皙俊美的五官,愈发触目惊心。

    慕善原计划“迅速”朝他右手的第二棍,却再也打不下去。

    原以为在她的全力偷袭下,他至少会趔趄、会躲闪,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大意失去防备。那么她就有机会夺枪。

    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他能处心积虑骗过丁氏父子,可见行事缜密狠厉,绝不会留下她这个人证——难道她还能指望他心中的那点旧情活命?

    可她发现自己完全料错了。

    鲜血淌了满脸,他连眉都没皱一下,视线笔直的盯着她,抬手拭去。明明清瘦的身躯,在她拼尽全力的重击下,却像一块踢都踢不动的钢板,纹丝不动,比谁都坚硬。

    他甚至像能察觉她的意图,右手微动,却将枪握得更紧。

    “扔掉!走出来!”周亚泽从后面插上来,冷着脸,枪口对准慕善。

    慕善只能照办。

    陈北尧从口袋摸出纸巾,压在额头伤口上。他神色难辨的盯着她,声音有些许冷漠的沙哑。

    “我说过,离丁珩远一点。”

    “够远的。”周亚泽扫一眼房间内的床,冷冷道,“都躺到一张床上了。”

    陈北尧神色愈发的冷,不发一言盯着慕善。

    她穿着条咖啡色正装裙,包裹勾勒出起伏玲珑的曲线。细瓷般白皙的脸,因紧张而愈发红晕阵阵。灯光下,白得有些透明的纤细指尖,徒劳的想要抓着柜门,仿佛这样能够安全一些。

    她就那么和他对视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那双澄黑眼眸,在他记忆中从来都是亮丽的。只是或许是他的静默,令她终于掩饰不住害怕。大滴剔透的泪水,缓缓溢出了眼眶。在灯光下有一种奇异的清透的光泽。

    可泪水仿佛释放了她的恐惧,又像激起了她原本执拗的性格。眼见陈北尧无动于衷,她忽然抬手擦掉眼泪,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黑玉般光泽流动的双眸,狠狠的,不发一言的瞪着他。

    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陈北尧上前一步,高大身躯骤然贴近她的,令她脸色骤变。他不管不顾,单手轻而易举制住她两个胳膊,顺势一带,将她箍进怀里。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眼神极压抑的看了她几秒钟,才面无表情的松开。

    “走!”他扣紧她的腰,冷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盛夏的阳光,照得满地青草,仿佛有了生命般,闪闪发亮。欧式别墅庄严大气,虎踞丘陵之上,俯瞰周围一片安静的绿。

    慕善被囚禁了。

    被带回别墅那天,周亚泽逼她给公司同事发了短信打了电话,说自己回老家办事要离开几天,然后没收了手机。别墅有五六名年轻男人看守着,慕善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也不敢逃。

    陈北尧一连许多天没出现。反倒是新闻里,全是关于榕泰的惊人消息——

    总经理丁默言乱服药物,兽性大发,强/奸侄女温曼殊至死,自己也中枪身亡;

    丁珩离奇失踪——尽管警方还未对外公布调查结果,但有传言说就是他撞见丁默言的罪行,错手杀死父亲,携款畏罪潜逃,榕泰账面现金同时少了五千万;

    痛失爱女的副市长温敝珍,闭门谢客……

    比豪门辛秘更令人震惊的,是榕泰集团投资失利,一夜之间破产清算。据传海外子公司违规大额投资股指期货巨亏,子公司负责人潜逃出国,但榕泰集团受牵连,所有资产将被重组贱卖;房地产项目又爆出质量问题……

    谁都知道榕泰完了。一切像是一出令人扼腕的天灾人祸,可慕善怀疑,海外投资虽不由陈北尧负责,可只怕也是他一手安排。

    她猜测,原本陈北尧的计划是令丁默言服药过量而死;侮辱温曼殊之后,副市长温敝珍必然心生间隙,不会再支持丁家;而之后再让海外投资出事,剩下一个破产的丁珩,即使不死,也再无威胁。

    这不止是夺去丁氏的财富,这分明是要他们家破人亡。到底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让陈北尧隐忍多年下狠手?

    可那天她和丁珩撞见丁默言,实属偶然。所以当时周亚泽才说,原来的计划不行。因为只要再过一会儿,丁珩必定察觉丁默言服药过量,会阻止、救活父亲,事后他们父子必定起疑,那陈北尧就全盘皆输。

    所以,陈北尧才临时改变计划,用丁珩的枪杀了丁默言,再处理现场嫁祸丁珩。

    那么现在,丁珩还活着吗?死人才是永远不能开口的最好的替罪羊吧?她想起昏暗的房间里,丁珩蜻蜓点水般温柔的一吻,心头又痛又冷。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慕善靠在房间阳台的躺椅上,却听到身后有响动。

    一回头,多日不见的陈北尧,就站在她身后。

    阳光晒在他身上,他的侧脸英俊得有些不真实。他微偻着背,点了一根香烟,静静看着她。

    “吓着你了。”与那天的狠厉阴森不同,他的声音一如过去的清冷平淡,“过几天让你走。”

    这些天的平安,已是他会放过她最直接的预兆。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慕善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惊讶。

    “不怕我报警?”她以退为进。

    他盯着她:“你会吗?”

    “……不会。”

    他眼中似有笑意,夹着香烟轻吸一口,眸色暗沉:“丁珩命大,没死。不过,他不能有时间证人。”

    短短两句话,令慕善的心犹如过山车急上急下——

    丁珩没死……

    他不能有时间证人……

    慕善沉默半晌,艰难道:“丁珩跟我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让我冒险卖命。”

    陈北尧点点头,起身正要离开,却又听她话锋一转:“但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和话语同样锋利:“死人也就算了,可冤枉活人?陈北尧,为了活命,我的良知可以打折扣,我可以有程度的卑劣。可你见过有人打0折吗?你们要斗得你死我活,不关我的事。但别让我杀人。”

    陈北尧眸色一紧,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她坐在阳光之外,肤色呈现暗白的光泽,点墨双眸澄澈幽深,显得她整个人极为沉静坚定。

    他想,她大概是知道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查知,阳奉阴违没有意义。可又真的不愿做假证。于是索性坦率直言、以退为进,将他一军?

    还是他之前放过她,让她心中有了底气?

    “我会告诉你原因。”他淡淡一笑,没有再继续丁珩的话题,反而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慕善还在睡梦中,就有人“笃笃”敲门。她看看表,才早上五点。

    她披了件衣服开门,有些意外。

    陈北尧修长身躯靠在门框上,他今天穿了件灰白的T恤,根本不像蚕食霖市黑白两道的新老大,倒像个书卷气极重的青年。

    “半小时后下楼。”他目光不动声色滑过她睡衣外半个光洁的肩膀,之后又看向一边,“带你看点东西。”

    门外是辆7座越野车。周亚泽坐在副驾,一脸玩世不恭的冷淡。陈北尧的助理李诚和另一个精壮严肃的男人,站在车旁。

    陈北尧坐在后排,隔着车窗,可以看到他模糊而清瘦的剪影,脸微垂着。

    她踩上车侧踏板,毫不犹豫的在第二排靠内的位置坐下。车旁两个男人看她一眼,又看向陈北尧。见陈北尧依然低头看文件不为所动。助理李诚开口:“慕小姐,你坐后面。”

    慕善面不改色往椅背一靠:“我晕车,不能坐后面。”

    其实这种顶级越野车,性能已经很好。更何况周亚泽让车厂专门把后座调整过,又宽敞又舒适。但慕善这么说,李诚不好强迫。

    “随她。”陈北尧清润的声音传来。

    车子下了高速,开上国道。周围都是一片片田地和树木,这是南方省市常见的景色。

    慕善一路闭目,看起来像是睡觉。男人们也很少交谈,大概也在补眠。只有陈北尧笔尖沙沙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的钻进慕善的耳朵,诡异的令她无法入睡。

    路渐渐难走起来。

    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崖,公路也变得坑坑洼洼起伏不平。越野车开始上下颠簸,窗外的景物歪歪斜斜。

    “正在修路,不太好走。”司机解释道。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像是触电般猛然急停,所有人像是沙袋般向前一甩!

    慕善的头和胳膊重重撞在前座和车门上,只痛得她低呼一声。然后马上听到司机对着窗外破口大骂:“找死!拐弯不知道打灯啊!”

    道路另一侧,急停撞上路桩的一辆吉普上,也有人探头骂了起来。

    司机和两个手下拉开车门就要下去,陈北尧的声音却淡淡传来:“算了!”

    慕善头撞得有点发晕,听到他息事宁人的命令,微微有些吃惊。她正要挽起袖子查看伤痕,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比她更快的握住纤细柔嫩的胳膊。

    “我看看。”他语气柔和。

    她不动:“真没事。”

    他手上使劲,她的手腕丝丝作痛。他身子前倾,另一只手从她胳膊下穿过,抓住了她的腰。

    ——她再不动,他就会直接把她举起来,抱到后面去。

    不等他动手,她起身坐到他身旁。李诚见状立刻坐到前面。

    车子继续向前,继续颠簸。

    陈北尧似乎有些疲惫,闭着眼,向后靠着。清黑如画的眉目,却透着与相貌和年纪不符的老成。

    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座椅上。修长、有力的五指,极稳的与她交缠紧握。

    像保护,像试探,也像占有。

    而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她纤滑的指腹。

    拇指、食指、中指……他一根一根抚摸过去。明明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奇异的令她感觉到某种一触即发的欲望。

    慕善分明感觉到身体深处,都随着他的触碰,阵阵战栗。

    仿佛此刻被他抚摸的,不是手,而是她瑟瑟发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