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 第六十三章 强吻

第六十三章 强吻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竹子酒的甘洌微熏扑过来。

    她被他横抱在手肘和胸膛之间,偎成一团。

    她伸出手,正抵在他宽实的胸膛上,还没出声音,他已经将她放在了马车的车辕木板上:“试试,修好了没有。”

    车辕重新钉过一次,他是要她坐在上面,试一试承重度,看马车修好了没。

    这倒是没问题。

    可她是女子,他是男子,就算每次情况特殊,旁边没人,也不能这么不拘小节。

    她想跟他打个商量,要不今后还是保持点儿距离,至少,不能再这么动不动就来个亲密接触了,螓首一抬,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

    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贴近了,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眼神完全没有半点偏倚。

    男子的双手撑在她腰侧两边的木板上,将她桎得左右无路,想要跳下去都没法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根手指。

    “三爷。”男子阳刚醇厚又略显温润的热气扑过来,她黛眉一挑,将脸颊努力偏过去。

    若她是前生那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样的桃源山村,这样的月色,这么个男子贴近自己,盯着自己……这会儿或许已经惊慌失措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今晚喝多了。”

    男女授受不亲?

    他凝重的眼神忽然弯了一下,宛如桃花一般俊雅,之前的冷清扫清一空,虎口一挣,将她的脑袋强行扭过来,掰正了:“本王一向觉得云家小姐是个作风独特的奇女子,没想到也会说出这种老掉牙的陈腔滥调。男女授受不亲?本王看你跟男子就算有更亲密的相处,也不在乎吧。”

    云菀沁下巴被他扭住,只能被迫盯住他眼。

    他突然改变了称呼,自称起本王了……竟像是有些赌气,犯了什么心怒。

    到底是哪里惹了他?这男人,情绪上来,还真是比女人还琢磨不透!

    云菀沁眸子一闪,也没那么好的脾气了,瞧他一个人在外面黑天瞎地地修车,孤零零的挺可怜,难不成还得看他的脸色:“难不成要对着秦王投怀送抱,曲意逢迎,才叫行事别具一格?那您就当我是个陈腐的人吧,放了我,我要进屋了,高大嫂快回了——”

    他一双俊眸霎时沉赤了许多,他不知道怎么能让女子乖巧下来,只能凭靠本能反应,捏住她纤巧的下颌,对准了两瓣娇嫩,脸庞俯上去。

    堵上她嘴巴!堵上她嘴巴就清净了,不会再嚷着吵着要进去了!

    软软温温的红唇,比他吃过的蚌肉还要鲜美。

    原来女子的滋味,是这样的——

    略显冰凉的唇,在柔如花瓣似的粉唇上试探着摩挲了会儿,如同刚学一件新鲜事物的学童,甚至还有点笨手笨脚。

    可雄性动物在这方面天生就是有敏锐的学习能力!

    甘美滋味让他尝到了甜头,头一偏,舌头撬开,突然大举攻入,让她防不胜防!

    “唔……”她一惊,淡而略甜的竹酒夹杂着男子浓烈的气味,让她脸颊酡红阵阵,在月光下,璀璨得宛如午夜盛开的昙花。想要挣,双手却被他扭住,整个人几乎压在马车的前板上。

    她呼出来的兰馨香气,让他更加失去理智!

    凭着本能的意识,雷厉风行地抵开她细细碎碎的贝齿——

    这是强吻?她开始挣,呼呼喘息从齿缝中飚出:“呜……你……”

    他吮住花瓣般的唇不放,锢住她的手臂,反箍在她腰后。

    男子的气息甘香醇和,可又隐隐透着绝不放过的霸道。

    津液与津液的勾兑,气味与气味的渗透……

    她呼吸都快接不上气儿了,找到机会,膝盖一弯,正要踢他下盘,他却反应很快,及时松开:“用对付慕容泰的法子来对付我?”

    嘴际还有她甜美的气味,舍不得就这么放了……

    他恢复了理智,却不易察觉地的,舌尖飞快一触唇角,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一丝气息。

    用舌头卷香唾的动作尽管细微,云菀沁还是捕捉到了。

    月色下,这个动作带着浓浓的蛊惑和诱人,无比的暧昧。

    她举起手,一巴掌掴了过去——

    他将她纤细的皓腕一捉,看样子,并不肯承认错误。

    云菀沁眼光一扫,脚下有一个接雨水的小铁桶,已经盛满了雨水,趁他不备,拿起来,对着他从头到脚一淋!

    王爷就了不起吗,可以为所欲为!?

    水珠子滴滴答答从他发冠上落下,挂在发梢。

    夏侯世廷捉住她的手终于松开,乌黑的瞳仁盯着她,目光有点无辜:“今晚喝多了,有点醉。”

    这算是认错了?

    反正,总算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

    算了,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好争。

    云菀沁退后几步,正要调头走,他见她放松戒备,上前几步,突然将她一把拉过来,趁她一惊,踩上车凳,跃上马车,将她反抱在怀里。

    还真是不该轻信他!云菀沁在他怀里踢打起来:“放手!”

    他将刚刚品尝过的红唇轻轻一捂,头搁在她的左肩上,声音淡漠,传进她的耳帘:

    “你帮那小子吸蛇毒,主动热情得不得了,我碰你一下,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哼。”

    语气傲慢,满满都是不甘心。

    弄了半天,从下午一路回来,到现在,闷声不响……原来是阿泽那件事?

    云菀沁停住挣扎,怔然,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上一刻还宛如暴君,这一刻,竟像个邀宠撒娇的大小孩,弟弟小时候有一次找自己要糖,她怕吃多了烂牙齿,不给,弟弟也是这个样子,一边恨恨地撒娇,一边还是缠着自己。

    默然了一会儿,云菀沁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三爷,那个小少年被蛇咬了,命都快没了。”

    “你是女儿家,那是个男子。”他声音发冷。

    “三爷,敢问一句,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声誉重要?”

    “当然是声誉。”他没有半点犹豫,就好像云菀沁的这问题十分的荒谬。

    “……”云菀沁哑然,早知道,就不应该丢出这个问题,在他眼里,这问题实在是太傻冒了,人命算什么?跟蝼蚁差不多!

    前世的他,初登基时对旧臣党的赶尽杀绝,视人命为草菅,难道今生也会这样?

    顿了顿,她道:“这荒郊野外的,谁看得到,有什么怕丢声誉?我不是大夫,可也知道救命治人时不分男女。”

    其实云菀沁还想说,你这么搂搂抱抱的难道就不怕丢声誉?可到底还是吞下去了。

    他懒得跟她辩解,他没有她嘴功厉害。

    特定的身份与经验也注定他没有与人斗嘴、练习嘴皮子的机会,嘴巴没办法占上风,只能用行动完成。

    手劲加大,牢固箍得她不能动弹。

    她刚想拉开,耳根后热气一扑,他贴近她粉俏的耳珠子下:

    “……不要进去。安静地陪我坐会儿。”

    语气没有命令,没有刚才的失态。还是隐约的撒娇,甚至有隐隐的恳求。

    突然由狼化身成个乖巧的巨犬,她有点儿讶异,任由他在后面抱着。

    前世她虽成过亲,可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会儿被他牢搂着,竟还是有些心跳。

    成婚没多久,她身子一直没有好信儿,老侯爷夫人邢氏纵容画扇第一个爬床开始,慕容泰就少去她的房间了,有时候难得来一次,她闻到他身上别的女人的脂粉香,就忍不住恶心,甚至想呕,总是冷冷淡淡地推拒了,怎会与慕容泰做合卺之欢的事。

    她曾经也自嘲,自己真是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如今的女子,对于丈夫纳妾买姬,大多都是宽容的态度,就算有善妒和霸道的正室,起初不准丈夫纳妾,最后也都会默默承受了,至少,绝对不会与丈夫对着干。

    可她,或许闺中时候,看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传奇话本,或者是看过娘亲的悲剧,眼看夫妻中横插了另个人,最后抑郁而死,所以绝不容许自己这辈子也再经历一次。

    云菀沁记起他刚才无意一句话:“三爷见过慕容泰?”

    那天巷子里的事,他看见了?不然怎么会知道她踢过慕容泰?

    清咳了两声,他的小臂略一松,吊儿郎当地款在她腰上。

    她明白了,偏过半边脸颊:“三爷不会对慕容泰做了什么吧?”

    “没做什么。只是让他这一两月,没法出门见人。”声音淡淡。

    这还叫没做什么?云菀沁哑然。

    他做的事,也许能叫任何一个女子动心,包括前世的自己。

    可,这一辈子的她,却知道,身畔这个男子,也许未来比慕容泰的女人还多。

    山间的夜雨,不知曾几时,又下了起来。

    滴滴答答,如琴弦,如落玉,跌进泥土,飞溅起来。

    她将男子的手轻轻掰开:“天不早了,三爷,我去歇息了,高大嫂帮我去请村民了,若是找到人,明天我还得早起,赶路回佑贤山庄去。”

    这是明显的回避。、

    男子浓眉一抑,眸上罩了一层雾气,却松开手臂,再不强求了。

    她跳下车子,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折转了两步。

    夏侯世廷俊目一亮,抬起头:“怎样?想留下来多坐会儿?”

    云菀沁:“……”见他重新焕发神采,怔了一下,却还是道:“我是想问问三爷,关于我娘的那件事,有没有什么头绪。”

    夏侯世廷脸上有明显的失望,却还是道:“之前说过,这事太久了,查起来,不是一朝一夕时。暂时没头绪。”

    云菀沁看他面色淡泊,眼下好像根本没心思提这事,不死心:“真的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查出来么?”

    “没有。”很坚决。

    再等他抬头,人已经走了。

    *

    次日一早,天色一亮,放晴了。

    云菀沁刚穿戴洗漱好,窗户响起几记叩门声,岳五娘熟悉的嘹亮声传来:

    “云妹子,起来没?找着人了,今儿趁天气好,把你送回庄子去!”

    云菀沁一喜,拉好衣裳就出了门,下意识四周扫视了一下。

    他住的那间屋子也是乌漆抹黑,不知道是不在了,还是没起身。

    他这次是来找高骏办私事,因为被风雨困了一两天,现在道路一通,应该比自己还要提早离开吧。

    正沉吟着,岳五娘把她拉到了堂屋,早饭做好了,下的是青菜面条,上面卧着两枚茶叶鸡蛋,热乎乎的,要云菀沁吃饱了再上路。

    桌上只有她的一份早餐。唔,估计是比自己先走了吧。

    昨儿晚上,他连马车都修好了,还不走等什么。

    岳五娘没说他去了哪儿,云菀沁更不好问,干脆也懒得管了,坐下来,一边吃面,一边跟岳五娘说着告别的话,若是再来龙鼎山,一定会过来好好答谢,其实她也知道,岳五娘救自己哪里是为了那点儿酬劳,她是个善良淳朴的山里妇人。

    只是,她丈夫高骏不一定是个普通人,尤其,还在帮皇子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万一受了牵连,不是小事。

    岳五娘看着云菀沁吃得香甜,心里想着自个儿的闺女,要不是早夭,也能快有这么大了,红了眼眶,匆匆用袖子抹去。

    吃完早饭,岳五娘陪着云菀沁出了家里院子。

    走到高家村的村子口,日头升了起来,除了偶尔经过的一两个进出的村民,空无一人。

    云菀沁奇怪地问:“高大嫂,是哪位大叔送我回庄子?”

    吃饭时顺口问过,岳五娘只说是送自己回去的人已经在村子口等着了。

    岳五娘笑了笑,笑中却含着几分诡谲,指了指前面,戏谑:“瞧,这不来了。”

    一辆霎是眼熟的乌盖单辔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过来了。

    云菀沁定睛一看,那车夫哪是什么高家村的村民大叔,竟是夏侯世廷!

    马蹄腾腾迫近,停定。

    夏侯世廷坐在车夫的位置,手持马鞭,今天起得很早,精神似是很充沛:“还不上来,同高大嫂道一声别。”

    “怎么是他?”云菀沁望向岳五娘。

    “你要走,三爷正好也要走,两个人搭个伴,不是正好么?再说了,由三爷送你,俺还有什么不放心啊。”岳五娘只当她害羞,笑嘻嘻将云菀沁推了上去,昨儿晚上其实已经找了个可靠的村民,可今儿一大早,三爷却过来接替了这任务,只说反正他也今天离开,正好顺道。

    岳五娘哪会反驳,笑着答应下来,将那个已经说好的村民赶回家了。

    鞭一扬,车头男子驾驭马车,背朝高家村而去。

    *

    朝佑贤山庄的南山山脚方向行驶到一半,路过密林小径。

    云菀沁掀开帘子,努努嘴,打破一路的沉闷:“我还以为三爷早走了,没想到竟给我当起车夫来了。”

    前面赶车的人头也未回:“坐稳了!”

    马车加快速度,在山间噔噔起来,夹着清爽的山风呼呼扑面而来。

    看他今天还算挺正常的,昨晚的事儿,应该是真的喝多酒了,云菀沁也决定不多想了。

    半个时辰,云菀沁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绕过山口,离佑贤山庄不远了。

    “三爷,就在这儿停下来吧。”云菀沁知道他这会儿应该是禁足王府的人,来龙鼎山不能被人发现。

    车驾速度缓了下来,停住了。

    他俊美的侧脸转了一半:“可以走回去?”

    “可以的,不远,转个弯儿就到了。”昨儿又敷了两回蒲公英熬成的药泥,再加上在高家村歇养了三天,她的脚踝本来就只是扭伤,早就差不多好了。

    一只修长匀称的长臂伸过来。

    她扶着他的胳膊跳下了车,想着也不知道庄子上急成什么样子,连招呼都没多打,转身就要走。

    背后声音响起:“慢着。”

    云菀沁扭过头,他上身一倾,凑近在她耳根子下面,吹气:“本王撒谎了。”

    “……什么?”

    “昨晚没醉。本王的酒量好得很,几杯竹子清酒根本不可能放倒本王。”

    他眯起深邃的眼,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回京后,本王会向圣上请旨。”

    请旨?什么意思?

    云菀沁意会过来,皇子欲婚,无旨不成,退后两步:“不可能。”

    夏侯世廷没想到这么干脆,不淡定了:“什么意思?”

    云菀沁哭笑不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的意思啊。”

    “本王配不起你?”他忽然觉得又受了伤害,昨晚都那样了,可如今看她,居然不是很在乎。

    “是我配不起三爷,”云菀沁并不觉得跟他哪样了,别说昨晚上……只是酒后失态,就算是真的,对于曾经上一世有过男女情事的她,也真的只是下酒小菜,并不是实质接触,“家父不过是三品左侍郎,想要高嫁夏侯皇室,还不够格。就这样,我先走了,三爷也慢走!”说着转身离开。

    那个风一样的速度,简直就像后面被鬼追!

    夏侯世廷牙齿有点痒,有点一鼻子灰的感觉。

    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是真心在谦虚。

    她总叫他迷惑。

    她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怪异,明明有尊敬,甚至有一些袒护,会暗中帮忙,却又在回避,好像不愿意与自己太接近。

    始终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他挺直了身躯,马鞭一扬,身型一转,调头离开。

    *

    云菀沁刚踏进庄子,见到一乘轿子很眼熟,似是京城府上的。

    家里来人了。

    门口的下人眼尖,一瞧见,不敢置信,揉揉眼睛才醒悟过来,惊喜地叫起来:“大姑娘,是大姑娘!快快,快去通知胡管事和方姨娘,就说大姑娘没事儿,回来啦,回来啦,快,快!”

    门口的下人迎人的迎人,喊人的喊人,顿时欢天喜地,闹开了花!

    还没走进几步,胡管事和方姨娘等人还没出来,云菀沁只看到一阵小旋风刮过来,正是弟弟冲在最前方。

    那天,云锦重忍着震惊和悲痛,冲去找人帮忙,迎面正撞上过来找人的胡大川和家丁们。

    一行人绕过水沟,哪里还见得到云菀沁的面!

    接着,凌云县县衙的一队衙役已过来了,等雨小些,饶到悬崖下面去搜,可搜了一天两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胡大川昨儿赶紧报给了京城主家那边,云家一听大姑娘堕崖,各人心思都不一样,云玄昶正好参加军机会议,脱不开身,叫管家的方姨娘过来,代自己跑一趟,负责跟凌云县的衙门接洽,他一得空再过来。

    今儿早上,方姨娘刚被马车送过来,正坐在花厅里,对着胡管事真真假假地抹着泪花子:“哎,都两三天啦,还没回来,可真是凶多吉少了!连衙门的人都找不到,哪里还找得到啊。大姑娘也是的,怎么放纵少爷上山去玩?我就说,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再怎么伶俐,再怎么懂事,带着弟弟去避暑出门,没家里的大人照料,总是要出纰漏的,老爷是最看重这棵独苗苗的,出事了可怎么是好?这下可好吧,幸亏少爷没事儿,可大姑娘自个儿出事了!你说说看,你说说看,哎哟喂——”又抹了一把眼泪。

    云锦重刚从屋子里过来,站在初夏和妙儿的中间,一跨进门槛儿,听方姨娘只会哭诉着放马后炮,根本不想办法,本来沉默寡言,赫然开声,语气十分的凌厉:

    “跟姐姐有什么关系,都是我自个儿贪玩,害了姐姐!你只会哭哭哭哭,说些没用的话,爹要你来是干什么的,叫你来帮忙哭吗?赶紧派人去找啊!快去多塞些银子给衙门,找些雇佣农,便是将这龙鼎山翻遍,我就不信,还找不出姐姐来!”

    小小年纪,却气势十足。

    短短两三天,昔日只会玩乐,从不管旁人的少爷似是长大了许多,竟比方姨娘还要沉稳,有条不紊地想法子。

    方姨娘被少爷吼得一瘪,却也不好发作,更不敢叫板儿,脸色紫了,见这小少年一派严厉,倒吸一口气儿,翻了个白眼儿,只得吩咐家奴按着少爷说的去办,转过来,又抽泣:“少爷,不是我嘴巴臭,你瞧瞧,那凌云县衙门的衙役搜了两夜都没搜到人,这会儿再找,恐怕是……”

    “方姨娘,你这是什么话,”妙儿腰一叉,“人家家里丢了亲人,只要没找到尸首,誓死都要找回来!你偏偏一来就说丧气话儿,你是巴不得大姑娘死了,好让云家唯一能制肘你的人没了,对不对!”

    “小贱人!”方姨娘气急,“你是那日在祠堂还没打够是不是?我这是好心好意给少爷分析目前的情况,你竟敢歪曲我的意思!本来就是我说的理儿,说个不吉利的话,那几天的雨那么大,摊上了泥石流,山里一塌方,就算有尸首,也不知道冲到哪里埋住了!怎么找啊!”

    妙儿容不得人说云菀沁的坏话,身子一倾就要扑上来撒泼,方姨娘尖叫一声:“这还得了?奴婢打人了!奴婢打人了!天啊!”

    “还敢说我奴婢!你呢!还不是半个奴婢!还是个忘了本的奴婢!”妙儿将袖子撸高,一巴掌拍过去,正好将方姨娘发髻上的钗子呼了下去。

    方姨娘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厉声尖叫着骂起来:“好啊,你个贱婢,我看你能嚣张多久!你不就是因为有大姑娘撑腰么?现在没了倚仗,看还有谁给你撑腰,回了京城府上,我就将你卖了!卖去万花楼,每天接客接到腿酸……”

    妙儿一听,方姨娘果然是抱着想要云菀沁死的心思,更是来了劲儿,一下子扯住她头发,用力往外拉扯。

    胡大川不是府上人,又是个大男人,两女人打架,拉不开也不好插手,再听方姨娘骂得难听,不忍直视,先出去避风头了。

    初夏的性子比妙儿稳一些,可现在见方姨娘一来,什么实事都不做,反倒开口闭口都是诅咒大姑娘,也懒得管,头一偏,当做看不见,将少爷拉到天井去,任由妙儿对着方姨娘撒泼。

    就在花厅闹得一团糟,庄子门口的家丁喜出望外地来传信了,大姑娘回了!

    局势这才消停下来,众人纷纷一愣,然后撒开腿儿就往外跑。

    云锦重见姐姐心切,人小身子轻腿儿又长,跑在了最前面。

    庄子门口,一见到活生生,完好无缺的姐姐,云锦重的泪立刻飚了出来,顾不得什么姐弟礼节,双臂一展,抱住她,大哭起来:“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死了,锦重可怎么办啊!”

    这几日,云锦重自责死了,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除了询问找没找到人,就是呆呆坐在房间的书桌前。

    他提心吊胆地想过,万一姐姐真的不在了可怎么办,才发现姐姐对于自己是多么重要。

    姐姐是自己唯一骨肉相连的亲人了,亲娘已经没了,再不能没有唯一的姐姐了,这是个多浅显的道理啊,为什么以前就是不明白呢?

    想起以前,为了继母给的一点儿蝇头小利,忽视冷淡了姐姐,觉得姐姐对自己不好,太苛刻,云锦重只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看着一沓沓的书本,云锦重默默许诺,要是姐姐能回,一定会乖巧懂事,以后什么话都听她的,决不会有半点忤逆,也再不会叫她担惊受怕了,他知道姐姐最喜欢自己什么,今后一定会在国子监的学子中拿第一。

    兴许是菩萨真的听到了,真的叫姐姐回来了。

    云菀沁看见弟弟两个挂着像气泡鱼的肿眼泡,不用问也知道他这几天哭了不好几场,安慰了一番,又捏着他哭得红粉粉的小鼻头:“男子汉大丈夫,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再不能哭了!”

    云锦重发过誓,只要姐姐能回来,以后什么都听她的,一听她说再不能哭了,马上哼唧了一下,将眼泪和鼻涕统统吸了进去,却一个劲儿不放手地抱住姐姐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就好像一放手,马上又不见了似的,嘴巴还在哽咽:“姐,为什么咱们找不到你?你掉到哪里了?有没有事?有哪里伤了么?”

    云菀沁暂时也不好跟他多说,只笑着伸展了一下手臂,摆出个生龙活虎的样子:“你看看。”

    没料云锦重却哽咽得更厉害:“一个家里若是有姐弟,一般都是弟弟保护姐姐,哪里有叫女孩儿保护男孩子的……我真没用。”说着举起小拳头,捶了捶额头。

    经历生死之变,真的能叫人一夜长大。这次堕崖,倒也不都是坏处,至少,与弟弟的感情迈进了一大步,云菀沁心里感叹着,顺便正好教诲,将他的手扯下来:“锦重,你若想保护姐姐,便一定得叫自己强起来,如今朝廷以才识人,咱们出身文官家庭,你想高升,便参加科考,叫皇上赏识,加官进爵,让朝廷记得你的功勋,这样便再没人敢欺辱姐姐。还记得娘说过的话么,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什么意思吗?”

    “嗯,取自仕途锦绣,手足贵重。”他呜咽,“娘说过,男儿需要建功立业,但也要顾念家庭,珍惜家人,才算得上真正的男子。”

    云菀沁“嗯”了一声,欣慰地点头。

    云锦重汲了眼泪,还是有点儿惶惶不安:“咱们快点儿走好不好,快点儿回家吧,我再也不想在这儿玩了,我怕你又出事了,走吧,还不好……”

    云锦重最是贪玩,一个月前,一听能出来放风游玩,不惜装病,摔崖前几天得知要回京了,甚至还有点儿想赖着不走……如今却好像这庄子是个布满了牛鬼蛇神的地方。

    云菀沁晓得,弟弟这次是受了惊吓,比他自己掉下山崖还要大的惊吓,就是失去自己。

    许氏病逝后,云菀沁曾一度是弟弟的依靠,只是没多久便被继母抢去了,如今,这种姐弟相依为命的感觉,似是又回来了。

    蹲下身,她轻抚着弟弟这三天瘦了小半圈的俊俏小脸蛋:“锦重,咱们明儿就回去。”

    正在这时,初夏和妙儿也后脚赶到,见着大姑娘抱着又笑又哭了一通,正要询问,云菀沁发问:“方姨娘是不是来了?”

    初夏蹙眉:“可不是。”又将胡管事通知了侍郎府,方姨娘今早过来,刚又在花厅内跟妙儿打架的事儿说了。

    正在这时,胡大川和卫婆子赶过来了。

    胡大川见大姑娘没事儿,喜出望外,吩咐家奴去侍郎府报平安。

    卫婆子老泪纵横,拉了大姑娘的手不放,见她上下都没大碍,又让下人去准备热水,去叫大夫。

    几人拥着云菀沁进了屋子,方姨娘也过来了。

    方姨娘没能耐害云菀沁,可云菀沁要是真的这次在山雨中罹难了,她还是无上欢迎的,这会儿看她回了,多少有些失望,却马上眼珠一转,狠掐自己大腿一把,挤泪揪着绣帕迎进去:“大姑娘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老爷跟我一听庄子上来人报信儿,一头的汗都炸出来了。老爷当场便白了脸色,若不是军机会议没法儿推卸,早便插了翅膀过来,我一路赶过来,心里扑腾乱跳,一直在求着菩萨,心想大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儿,果然,我说吧!”

    “方姨娘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不是说凶多吉少,怎么又成了吉人自有天相。”初夏不阴不阳,脸变得可真快,可真够见风使舵,也难怪,算是个优点吧,不然怎么会得了老爷的宠,暂时压在了更年轻貌美的白氏的头上?

    “我刚才怎么说了!你们可别瞎传话给大姑娘,”方姨娘柳叶眉一翻,剜一眼。

    云菀沁微微一笑:“没听到的话,我不得信的,姨娘别急。只是刚一回,就瞧见我婢子手腕子上两条指甲印,似是刚跟谁打过架,我婢子人微言轻的,禁不起被人捅刀子,只求姨娘多担待些,少说些话。”

    方姨娘晓得,云菀沁这是要自己闭嘴,回家后不要提起被妙儿打的事,心里虽怄死了,可打狗要看主人,主子没死,狗也打不成了,只得忍气吞声:“明白。”

    深吸一口气,方姨娘拭了拭眼,上下打量云菀沁,眼一眯:“方才在外面,不好问,现在可得问问大姑娘,大姑娘掉下崖,一直找不到人,如今一回来,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除了衣裳划破了几条口子,干干净净,一点儿泥土灰尘都不沾……这两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姑娘在哪里过的?”

    云菀沁知道回来后会被人问,在高家村时,已经请岳五娘将自己摔下的崖前穿的衣裳收拾好,离开前,换上了原来的衣裳,免得多生些事端。

    虽然大宣民风开放,但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在外面过夜了几天,就算因为特殊情况,恐怕也会被人背后说道个两三句,若是那家有男子,恐怕更得被人说些难听的话。

    再加上在高家村碰到的人,发生的事……何必找额外不必要的麻烦?

    一笔带过算了!

    云菀沁轻描淡写,有条不紊地答着:“掉下矮崖去时,我摔昏了,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倒是好运,发现自己没伤,我在崖下面到处转悠,想找个上去的路,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没找到我。转悠了一天,我精疲力尽,遇着个山谷里的无儿无女的孤寡老婆婆,留我在她家吃了顿饭,住了一夜,清理了一下,第二天经她指点,找到个捷径,便顺着路回来了。”

    这话倒也没什么漏洞,孤寡老婆婆,满大山的纵是想找也难,还无儿无女,想找个对证的人都没有,日后找不到,还能说这婆婆估计已经过世了。

    方姨娘嘴角一撇,竟有这么幸运,却皮笑肉不笑,强颜奉承:“我就是说大姑娘洪福齐天吧,前些日子家里掉池子里没事儿,这如今,不小心摔到崖下也没事儿,孤零零的山谷中还能有贵人相助,老天眷顾着呢!”

    云菀沁接过初夏端来的热普洱,呷一口下肚子,懒得搭理方姨娘的奉承,将杯盏一搁:“来人,将乔哥儿带上来。”

    那天,云菀沁带着家丁上山找人,初夏与妙儿将闯祸的乔哥儿关在了庄子上的柴房。

    到现在,已是关了三天。

    乔哥儿被带来的路上,听大姑娘回了,知道自个儿完了,吓得脸色铁青铁青,自己虽是带少爷上山、害大姑娘堕崖的罪魁祸首,责罚免不了,可若那大姑娘没了,回去夫人说说情,估计不一定有事儿,现如今大姑娘还在,她怎么能叫自己好过!

    一来屋子外的天井,乔哥儿被两个家丁一压,隔着门前一道帘子,膝盖一弯就骨碌跪在地上。

    方姨娘刚来,不明所以,疑惑:“这乔哥儿……”

    胡大川即时开口:“方姨娘,前几天正是这乔哥儿怂恿少爷上山去的,小姐和少爷一双人命,差点儿就害在这混球小杂碎手中了。”

    初夏望了小姐一眼,将眼光落到方姨娘身上:“方姨娘既是老爷这次派来管事儿的,便将这心怀叵测的恶奴给好好治治吧。”

    乔哥儿被踢得叫唤了一声,倒在地上,晓得方姨娘是这次过来做主儿的人,抱住姨娘的腿根子哭起来:

    “方姨娘,您可得替奴才说说情啊,奴才是夫人亲自选出来的,还是夫人亲自委派这次跟着少爷贴身照料的……奴才怎么会对少爷有不好的心思,那纯粹是个意外啊,要说奴才糊涂了、不小心弄丢了少爷,奴才认,可若是说奴才故意叫少爷去犯险,奴才冤枉啊!”

    方姨娘一听,脑子灵光一闪,竟生了几分暗喜,难不成少爷堕崖,是白氏指示乔哥儿干的?

    若真能从乔哥儿口里挖出真相,在老爷面前指证白氏,她还能当夫人?就是她方月蓉翻身做主子机会了!

    云菀沁晓得乔哥儿不会承认,也没指望这么顺利就能让他将白雪惠拱出来,只没料到白雪惠已经对弟弟起了这种恶毒心思。

    来佑贤山庄是云菀沁借弟弟的病亲口提出来的,弟弟若是出事儿,她这个有监管责任的姐姐,也脱不了责任,到时起码会被云玄昶记恨上。

    还真是一箭双雕。

    原先的白雪惠,对云菀沁姐弟的心思,基本是包裹在贤惠温良的外皮底下,害他们,是钝刀子一点点的割,到死的那一日,姐弟才发现杀人凶手是谁。

    这一世,因为云菀沁变了个行事作风,她便也沉不住气,开始真刀实枪了。

    “方姨娘,怎么,还没个决断么。”云菀沁慢抚着盅盖,方姨娘日渐蓬勃的上位心,她看在眼里,倒也对,不想当正室的妾不是好妾。

    她也懒得操心了,方姨娘想要绊倒白雪惠的心不弱,将乔哥儿交给方姨娘对付,就像把肥鸡送到了饿虎的笼子里,她肯定比自己还会有办法撬开乔哥儿的嘴。

    果然,方姨娘一脚将乔哥儿踹开,语气阴涔涔的,暗含恐吓:

    “老爷的一双嫡亲正房命根子,差点儿断送在你这狗奴才手上,这是大罪啊,不用送你去官府,就算将你当场生剥活剐了,也不会有外人说什么,就算你是不小心,也难辞其咎!我瞧你在胤州陪少爷伴读时,几个月的时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差错,量你不是个太糊涂的人儿,这次,可是背后受了什么挑唆,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说!胆敢有半句虚妄言语,别想有半点好下场!”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