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南方有乔木 > 第48章 醉酒的女人

第48章 醉酒的女人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南乔被南宏宙关了整整一个星期。

    被父亲关禁闭这种事她遇到得少吗?小时候生病了,不想去上学,被关禁闭。语文作文总是不及格,被关禁闭。留学回国后,从父亲安排的研究所辞职出来,被关禁闭。……

    她和父亲似乎形成了一种斗争性的默契。

    双方缺乏语言上的有效沟通,那么便用行动来表达。

    南宏宙:绝不可以——

    南乔:我必须——

    南宏宙的命令从来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么南乔便安静地待在禁闭室里,不哭不闹,不争不辩。用餐,就寝,无比规律。其他时间,便去手写程序,绘制产品设计样稿。

    反正关禁闭这种事,从来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就在这种拉锯式的作战之中,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者。

    然而南宏宙这一次似乎格外的顽固。

    七天之后,南乔被放回了公司,身边却多了两个便衣警卫。出入开一辆吉普,无论南乔去哪里都务必护送和陪同。

    禁止她直接与外界通讯联系。手机、电脑、邮件,包括手环,全部被监控起来。

    禁止她在离开警卫视野的情况下与他人相处,哪怕是温笛。

    南乔回来后在自己公寓中住的第一个晚上,她在半夜三点半开门出去,意外发现门口竟然有人站岗。

    她“砰”地又关上了门。

    那两个警卫一个叫丁远,一个叫解思。南乔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走。”

    两人昂首挺胸,齐齐回答:“首长说走,我们就走!”

    南乔于是不再多问。在家做饭时,叫他们进来一起吃。

    两人齐齐拒绝:“首长吩咐!要警惕南乔同志一切以逃脱为目的的阴谋诡计!”

    南乔:“……”

    她在两个警卫的监视下去了一趟隔壁的房间,发现三条德牧已经被带走了。

    她奔回自己的公寓,仔细找寻,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变化,却少了一张彩虹跑的打印纸。

    时樾不喜欢拍照,她更不喜欢。她甚至连手机都没有。于是那一次彩虹跑石栎拍下来的两个人在五彩粉末中对视的照片,竟然成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她当时打印时樾在签名墙上的签字的照片时,顺手也将这张用彩色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后来时樾看到,很是窘迫,南乔心中却是暗暗地喜欢他那种窘迫。

    他回来过了。

    可是她见不到他。

    ……

    时樾还在北京城中。有一些产权的交接,还需要他亲自去完成。起码的,他需要和那些经营者去谈:你们的股东,换人了。

    清醒梦境是他的最后一站。

    还没到清醒梦境所在的大楼,他便敏锐地发现了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在这个酒吧密集的区域晃荡。

    他看到了一个外号叫“龙头”的人。这个人是泰哥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

    龙头双手插着夹克的兜,警惕地四周顾盼,一直向清醒梦境的大楼走去。时樾尾随着他,在他要按下通往清醒梦境的电梯时,上前伸手盖住了电梯向上的按钮。

    龙头一见是他,扭头就跑。

    这龙头也是练过几手的,时樾一个箭步过去,抓住他的左臂。龙头双肩一别,双臂从外面的夹克抽了出来,金蝉脱壳。时樾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跑了,拎着夹克朝他脸上重重一扫,那金属的拉链抽得龙头一瞬间闭了眼。时樾趁此时机一脚绊了他个踉跄,朝他膝盖弯里一顶——

    “跪下!”

    就算是下盘最硬的练家子也顶不过时樾的这一下。

    “噗通”一声,龙头便颓然地跪倒在地。他嘴一咧,朝领子里的无线通讯话筒喊了一声:“泰哥!时樾!”

    时樾冷着一张脸,单手将他双臂反剪在背上,伸手在他身上上下一摸。

    龙头嬉皮笑脸地一笑:“时哥,摸个啥子嘛。真没你想要的东西,我就上去玩玩。”

    时樾淡淡一笑,胳膊肘铁箍一般勒紧了他的喉咙,一点点往自己面前收——

    “有吗?”他温和地在龙头耳边说。

    龙头脸上被憋得通红:“有!有!”

    时樾松开他手,他从身下掏出了一个装着白色小药丸的小瓶子,递给时樾。

    时樾冷笑:“就这?”胳膊又是无情地往下一压,龙头的脸很快涨成了猪肝色,眼睛都翻白了——

    “我……说……”

    时樾稍稍放开,龙头手脚发酥,抖抖索索地从脚底下摸出一小袋子白花花的冰晶一样的东西。

    “呵——”

    时樾掂了掂,估计有个好几两。

    “能要你命了。”时樾冷冷看了他一眼。

    龙头还没说话,那边泰哥已经带着大几号人快步走了过来。

    “时樾,不义气!”粗犷圆胖的泰哥“嘎嘎”地转着狮子头,笑里藏刀地向时樾伸出手来。

    “嗯?”他眨了眨一双鱼泡眼,示意时樾将那袋子东西交还回来。

    泰哥这边七八号人,手里头还操着家伙。时樾一双眼中闪着寒光,判断着情势,伸手一抛,把东西掷给了他们。那龙头“嗷”的一声,被时樾踹了一脚,也狼狈不堪地归了队。

    泰哥皮笑肉不笑:“时樾,听说你和安姐掰了啊。”

    时樾“呵呵”冷笑一声。

    “要不要来跟泰哥混啊?泰哥罩你啊?”泰哥轻佻地笑着。

    时樾冷淡地一笑,鄙夷道:

    “傻逼。”

    “我草~你妈!”泰哥手下的一号打手马骝怒骂起来,操起了家伙。

    “嗳——”泰哥倒是悠然自得的,手搭在马骝肩膀上把他按住了,“这种人,跟狗一样,要驯。越是野,越带劲。”

    “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儿地跟他玩。我也想看看,安姐宠了这么多年的小狼狗,到底有多够味儿。”

    泰哥阴阳怪气地拉长了“慢慢儿”几个字的字音,狞笑着,挥了挥手,“走了!还有要紧事!”

    一群人趾高气扬地走了。

    时樾在阴冷的车库里站了会,按下了向上的电梯。

    ……

    一切如故。

    电梯里是时樾听过千百遍的人声:

    “luciddream.”

    “欢迎来到清醒梦境。”

    “luciddream.”

    “欢迎来到清醒梦境。”

    “luciddream.”

    “欢迎来到清醒梦境。”

    明明是这么熟悉的环境,他的心境却不一样了。他盯着电梯里装饰的《鱼与鸟》,那空中飞鸟,水底游鱼,他过去看是相生相融,而今来看,却也看得出来相别相离。

    他进到清醒梦境,里面的侍应生看见他,都高高兴兴地同他打招呼:“时哥!”“时哥好久没来啦!”

    时樾向他们点头示意,径直走到后台,找到了郄浩。

    郄浩自然知道他的来意,看了他一眼,道:“时哥,咱们哥俩到前面喝一杯去。”

    依旧是灯红酒绿,幽暗与绚丽的灯光交织着闪烁。台上的歌手唱着沙哑的摇滚: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时樾和郄浩在吧台前点了两杯酒,调酒师调制的时候,时樾看着台上声嘶力竭在喊着“私奔——私奔——”的摇滚乐队,笑了:

    “在咱们这儿唱这个,不搭吧?”

    郄浩摊摊手:“咱们这儿的风格想怎么变怎么变,啥时候搭过?”

    时樾摇头无奈地笑:“这怎么也得露天的场,扯着喊两嗓子才痛快啊。”

    郄浩笑,朝台下一起跟着混唱和发癫的客人努了努嘴:“你瞧他们不也挺嗨的。如今城市里头的人,都压抑。有这么个场次让他们发泄,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他偏着头看着时樾:“要不你上去唱两嗓子?”

    时樾拿到了酒,从高脚凳上走下来,不着痕迹避开了一个即将来搭讪的摩登女郎,说:“别扯了。早不唱了。”

    郄浩也拿了酒,同他一起往一个偏僻点的角落走去。

    “咋不唱了啊?唱那么好!不就是安姐嫌弃唱这种歌太民工么?他~妈~的这女人不懂人民群众的艺术!”

    时樾笑而不语。

    坐下来,郄浩说:“时哥,说真的,你要走了,我们哥儿几个也不想干了。”

    时樾说:“说什么话!安宁还是有分寸的人,舍得放权。就算股份以后是她的了,她也不会干涉你。你照样想怎么搞怎么搞。”

    郄浩说:“不是这个意思,时哥。”他喝了一口酒,道:“我们哥几个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不在,我们觉得没劲。”

    时樾低低笑着,靠在沙发背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没说话。

    郄浩说:“时哥,你对自己也太狠了,白便宜了那个老女表子。”

    时樾转着手里的高脚杯,望着里面潋滟清透的光,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破罐子破摔就当是爽快。”

    但这也许又是一种无奈的命中注定。

    他呡一口酒,记忆拉回到十多年前——他和南乔本就是两条本来永不会交错的平行线。

    是那一纸mems论文打破了本来应该各自平静的命运,轨迹开始错乱。

    他遇到南乔的时候晚吗?

    也许不早不晚,恰好就是那个时候。

    南乔和周然七年不痛不痒的感情。他十年身不由己的傀儡生活。他们都把最好的时光浪费在了错误的人身上。他们都走了漫长的弯路。

    但终究还是遇上了,就在这个冰冷阴暗的车库里。或许不是个好地方,可他觉得没有比那更对的时间了。

    如果说他注定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才能换得那一次相遇的话,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丢了的东西,他不能一点一点地捡回来吗?

    郄浩说:“说真的,我觉得南乔姑娘是个好人。你就算一分钱都没有了,她也不会在意。”

    时樾摇了摇头,“不一样。”

    ——你好疯。

    ——正好我也疯,咱们便一块儿疯吧。

    ——疯到个七老八十的。

    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南乔了。

    南乔想要的是有人和她并肩而立。

    但现在的他,还能与她并肩吗?还能和她一起疯吗?

    并不是他自卑。

    只是他想要的更多。

    他三十多岁了,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东西。

    以为有了爱情就能够蔑视一切的,为了昙花一现而飞蛾扑火的,那都是年轻人的爱。

    他是要在南乔身边扎根的。

    如果南乔就是一棵顽强而自我的乔木,那么他必然应该是她身边一棵更加高大的树,枝叶繁茂,给她挡住风雨。他会静静地笑着,看着她爱怎么生长就怎么生长。

    他要荫蔽她一生。他容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

    时樾并没有再多说话。可是眼中的万千情绪,郄浩也都看在了眼里。

    郄浩说:“时哥,其实还有点麻烦事,要你帮个忙。”

    郄浩带着时樾走到了清醒梦境另一头的一个座位边。时樾一眼看去,便定住了。

    南乔一个人坐在那里。

    一杯一杯的,她在喝闷酒。

    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男子,虽然是便装,但一看那干净利落的头发,忠诚又正气的长相,就知道是部队里出来的。

    他们看着南乔,脸上十分纠结,却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