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大汉情缘:云中歌 > 第3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2)

第3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2)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人家一个就很凄惨了,他却是两个都有,认命吧!

    重重叠叠的帘幕。

    他曾经躲在这里让母亲找不到,在帘子内偷看母亲的焦急;

    也曾经躲在这里,突然跳出来吓唬过母亲和阿姊;

    也在不愿意听先生授课时躲到过这里……

    可是今天,他一点都听不懂帘子外面的人的对话。

    他只觉得害怕,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母亲正在跪地哀求,她的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可为什么父亲仍然只是视线冰冷地看着母亲?

    不是所有人都说他最宠爱母亲吗?

    “为了陵儿,你必须死!”

    父亲只是说着一个最简单的句子,他却怎么都不能明白。

    为什么为了他,母亲就要死?他才不要母亲死!

    他正要从帘里钻出,身后的于安死死扣住了他的身体和嘴。

    于安满头冷汗,眼睛中全是哀求。他在于安的按压下,一动不能动。

    两个宫人拖了母亲出去,母亲原本的呜咽哀求声,变成了凄厉的叫声:“让我再见陵儿一面……陵儿,陵儿,陵儿……”

    母亲额头的鲜血落在地面上。

    一滴,一滴,一滴……

    涔进地板中,成为他心上一生都抹不去的痕迹。

    那血腥气永远都漂浮在大殿内,也永远漂浮在他的鼻端。

    母亲时而哀求悲痛,时而绝望凄厉的声音,在黑暗的大殿内,和着血腥味,徘徊不止。

    夜夜,日日,月月,年年;

    年年,月月,日日,夜夜。

    从没有停止过……

    陵儿,陵儿,陵儿……

    母亲额头的血越落越急,越落越多,已经淹没到他的胸口。

    “母亲,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是你的错……

    赵陵整个人在毯子里缩成一团,一头冷汗,却紧咬着嘴唇,一声都不肯出。

    “陵哥哥,陵哥哥……”云歌轻摇着赵陵。

    赵陵从噩梦中醒来的一瞬,一把推开了云歌,“大胆奴才,谁准你……”

    等看清是云歌,看清楚自己是睡在苍茫广阔又自由的天地间,而非暗影重重的殿堂内,他立即收了声音,眼神渐渐从冷厉变成了迷茫。

    云歌被赵陵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却只是揉着屁股,小声地问:“你做噩梦了吗?”

    赵陵定定地看着夜色深处,似乎没有听见云歌的话。

    云歌坐到篝火旁,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了一会儿,找出几颗酸枣丢进水中,待水煮开后,端给赵陵。

    赵陵盯着云歌手中的杯子,没有接的意思。

    云歌轻声说:“颜色虽然难看,可效果很好,酸枣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赵陵依然没有动,云歌的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我不肯喝药时,我娘都给我唱歌哄我喝药,我也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见她似乎张口就要唱起来,赵陵看了一眼沉睡的众人,端过了碗。

    云歌笑眯眯地望着他,赵陵喝完水,一声不吭地躺下睡觉。

    云歌拥着毯子看了他一会儿后,往他身边凑了凑。

    她凑一寸,赵陵沉默地后退一寸,云歌再凑一寸,赵陵又后退一寸,云歌再凑一寸,赵陵又后退一寸……

    赵陵终于忍无可忍,压着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我睡不着,你正好也睡不着,那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不会。”

    “那我给你讲故事。”云歌未等他同意,已经开始自说自话,“有一年,我爹爹带我去爬雪山……”

    赵陵本想装睡,让云歌停止唠叨,云歌却自己一人讲得很是开心,讲完了她的雪山经历,又开始讲她的二哥、三哥,赵陵冷着声音说:“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吧!我娘给我讲故事时,我也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三哥和我去大秦(古国名,中国古时对罗马帝国的称呼)时,我五岁。大秦有很多人是金黄色的头发,碧蓝色的眼睛,很漂亮。不过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把狮子饿很多天,然后放了狮子出来和人斗,很多人坐在那里看,我讨厌看这个,三哥却顶喜欢看。他们送给爹爹两头小狮子,被三哥拿了去养……你肯定不相信,但我发誓真有这样一个国家……”

    云歌还想啰唆,赵陵截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为什么不相信?先帝在位时,安息(即“帕提亚王国”,西亚古国)和条支(古西域国名、地名。据《汉书·西域传》和《后汉书·西域传》记载,地处安息西界,临波斯湾)已有使者来拜见过,《史记·大宛列传》中都有记述。既然西域再向西能有繁华可比大汉的安息帝国,那安息的西边也很有可能有别的国家。听闻安息商人为了独霸我朝的丝绸,从中间获利,才不肯将更西之地的地形告诉西域胡商和大汉商人。”

    云歌和别人讲述她的故事时,很多人都嘲笑她胡说八道,第一次碰到有人相信,一下子兴奋起来,“你相信我的故事?确如你所料, 大秦就在安息之西,你去过安息吗?安息也很好玩。”

    赵陵没有理会云歌的问题,云歌等了一瞬,见他不回答,笑了笑,又自顾自地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赵陵这次却没有再出声阻止,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是醒。

    赵陵从小到大,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从没有人敢当面违逆他,和他说话时都是或谨小慎微,或恭敬惧怕,或谄媚顺从。

    他第一次碰到像云歌这样脸皮这么厚的人,偏偏还厚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眼色都不懂得看。

    本来只是无奈地忍受云歌的噪音,可渐渐地,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真正听云歌的故事。

    从塞北草原到大漠戈壁,从珠穆朗玛峰到帕米尔高原,从惊涛骇浪的大海到安静宁和的雪窟,从西域匈奴的高超马技到大秦安息的奇巧工艺……

    云歌的故事中有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是他在书册中读到过,却绝不可能看到和摸到的世界。

    对他而言,那是一个近乎传说的世界。

    最后是他仍然在等着她的下一个故事,云歌却在“……那头小狼竟然会偷东西,还是贪财的小偷,专偷那些晶晶亮的宝石……我快被它气死了……我就打它屁股……打它屁股……”的断续声中睡去。

    赵陵缓缓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子,凝视着云歌。

    即使在睡觉,云歌的眉眼间也充满了笑意,如她的名字一般自在写意。细密纤长的睫毛,在星光下,如两只小蝴蝶正在休憩。

    云歌睡觉很不老实,裹着毯子翻来翻去。

    眼看着越翻离篝火越近,云歌的头发仿佛已经散发出了焦味,她却依旧睡得人事不知,赵陵只能万般无奈地起身把她拽回来。

    她又朝着赵陵翻过来,越翻越近,赵陵轻轻把她推开,她又翻出去,翻向篝火……

    拽回来,推出去,拽回来,推出去……

    赵破奴第二日醒来时,看到的一幕就是:云歌抱着赵陵的胳膊,正睡得香甜,嘴边犹带着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而赵陵却是一个古怪至极的姿势,拽着云歌衣袖一小角,似怕她跑掉,又似怕她接近。明明睡得很沉,偏偏脸上全是疲惫无奈。

    其他人都笑起来,赵破奴却是吃惊地瞪了云歌和赵陵半晌。早就听闻赵陵睡觉时不许任何人接近,甚至守在屋子里都不行,只有于安可以守在门口。一路同行,也的确如传闻,云歌怎么让赵陵屈服的?

    走完这段戈壁,进入前面草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大汉疆域。

    赵破奴的神情轻松了几分,幸不辱命,终于平安。

    雪狼忽然一声低啸,挡在了云歌身前。

    赵破奴立即命众人围成圈子,把赵陵护在了圈子中间。

    不一会儿,就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拼命奔跑,有大汉官兵在后追赶,眼看着他们就要跑出大汉疆域,可利箭从他们背后穿胸而过,几个人倒在地上。

    云歌看到箭飞出的刹那,已经驱雪狼上前,可雪狼只来得及把一个少年扑倒在地。

    “大胆狂徒,竟然敢帮钦犯。杀!”马上的军官一挥手就要放箭。

    赵破奴立即叫道:“官爷,我们都是汉人,是奉公守法的商人。”

    军官盯着他们打量了一会儿,下令停止放箭,示意他们上前说话。几句问话,句句不离货物和钱。

    赵破奴已经明白军官的意思,偷瞟了眼赵陵,双手奉上一个厚重的钱袋,“官爷们守护边防辛苦了,请各位官爷喝酒驱寒。”

    军官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来往一趟大汉、西域就可以回家抱老婆孩子,我们还要在这里替你们清除乱民。”

    有人早就看军官不顺眼,刚想发作,被赵破奴盯了一眼,只能忍气沉默。

    赵破奴命一旁的人又奉上一袋钱,军官才勉强满意,“你们可以走了。”

    云歌却不肯离开,执意要带那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少年一起走,赵破奴无奈下只能再次送上钱财,向军官求情。军官冷笑起来,“这是造反的乱民,死罪!你们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赵陵冷冷开口:“他才多大?不过十三四岁,能造谁的反?”

    军官大怒,挥鞭打向赵陵。

    云歌一手轻巧地拽开了赵陵,一手轻扬,只见一团黑色的烟雾,军官捂着眼睛哭喊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其他士兵立即拔刀挽弓,眼见就是一场血战。

    云歌不知害怕,反倒轻声笑起来:“乖孩子,别哭,别哭!你的眼睛没有事情,不是毒,是西边一个国家出产的食料,只是让你一时不能打人而已,回去用清水冲洗一下就没事了。”

    一直清冷的赵陵,听到云歌笑语,看到军官的狼狈样子,唇角也轻抿了丝笑,负手而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两个人……年龄不大,脾气却一个比一个大!

    为了这一队官兵日后能保住性命,只能牺牲自己了。

    赵破奴无奈地叹了口气,一面大叫着不要动手,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递给军官的随从,“这是我们出门前,家中老爷的一封信。”

    随从正要挥手打开,瞟到文书上的封印,面色大变,立即接过细看,又趴在军官耳边嘀咕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