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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长的幸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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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那天以后,保罗像消失一般,再没有登门造访过。

    个性纯直的一赫有些纳闷,却当是洋人想法总是变幻莫测的,和则来,不和则去,没有必要介怀。她一点也没怀疑袁克放是不是在其中做了手脚。

    只到几天后,零时需要为刺绣配色匆匆出门,在大门口遇到被家丁挡在门外的保罗。

    保罗神色委屈,被家丁团团围住,看见一赫像看见救星,立即跳起来向她挥手,大叫道:“MmeRose,Mmerose……”

    “保罗?”一赫吃惊地看着他。

    保罗拨开众人,背着画板乐颠颠地跑到她跟前,深蓝的眼睛像高山湖泊那么纯净,他望着一赫,激动地用力抱了她一下,握着她的手亲吻。

    一赫“呵呵”干笑,脸色绯红,不动声色推开些,保罗热情得像个孩子让人对他的冒犯生不起气来。

    “MmeRose,我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保罗漂亮的眼睛几乎要流下眼泪来,手紧紧拉着一赫的手不放。

    “怎么会?”一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戴维说,你回江南了。”

    一赫一愣。

    保罗喋喋不休的继续比划:“我太想你了,买了车票要去上海,可他们说,上海不是江南,江南很大的,很大——MmeRose,你是从江南回来了吗?”

    一赫已了然袁克放在说谎,一股脑血儿往头顶上冲去,气恼不已。可在保罗面前又不由自主地帮他圆谎:“是……我从江南……才回来。”

    她在心里把袁克放痛骂一百遍,再没有心情去买绣线,和保罗应付几句,告别回来。越想越气不过,觉得袁克放不可理喻,她一再强调保罗只是朋友而已,他还这么防备,用不入流的手段,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夜里袁克放回家,进屋便见一赫头靠里背朝里躺着。下人早把她和保罗见面的事告诉他,他故意咳嗽两声,一赫饶是不动当做没听见。

    他琢磨一会,脱了鞋,悄悄爬上床贴着她的背脊躺下。

    “今天刺绣累了吗?我回来也不挪一挪,瞧一眼。”

    “是累了,累到不行!”她挣脱他的怀抱,背对着他翻身坐起来,“刺绣倒不累,只是几天要从江南一来一去累了。”

    他被她难得的幽默逗乐,差点笑出来,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长手长脚从身后抱她,不老实的解她衣领。

    “你——你快放开我!”

    一赫讨厌他总忽略她的感受,和他说什么都滚到床上用身体交流,最后,她都晕乎乎地被他摆弄,清晨醒来根本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或是说过什么。

    现在他又是如此来解决问题,她再不想依着他。

    “你、你必须向保罗道歉。”她脸红气喘用仅存的理智把他的魔掌从衣襟里拿出来,唇齿间沾满男性的唾液。

    “赫赫,干嘛在我们亲热的时候提起别的男人?”他把手重新伸进她的衣服,端起柔嫩的小白兔肆意揉捏,理直气壮的说:“我向他道什么歉,他觊觎我的女人,我不过做了天底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你——你——"一赫气得脸红脖子粗,又骂不出一句骂人的话,用力推开他,生气地跳下床,快速整理好衣服,认真的说:“你要是不向保罗道歉,就一辈子别碰我!”

    “赫赫,快过来。”他皱紧眉头,心想,不碰她?那怎么行?现在他的老二又大又壮正叫嚣着。可向保罗道歉,那也是没门的!

    一赫看看他,目光再移到他的裤裆,摇头。

    他不是总爱在夫妻之事上治她吗?今天,她也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一赫,在我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过来。”

    她坚定摇头。

    “你待会别哭着求我……"

    袁克放走下床,喷火的眼睛誓要把她抓回来。

    “我才不要!”

    一赫朝他吐舌,转身像兔子一样飞快地开门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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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有人逃离城市,也有人背起行囊投奔进来。有人觉得城市是吃人的恶魔,有人却适应良好,如鱼得水,浅碧恰好属于后者,从吴门小镇迁来上海,只过了几个月,她很快和周围洋洋世界融为一体,好像就是生在这长在这。

    余冰臣终日待在纱厂,吃住都和纱厂工人一起。十天半个月难得回家一趟,大部分时候行也匆匆,去也匆匆。和浅碧除了夜晚夫妻生活外,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浅碧慢慢地也不关心余冰臣回或是不回,他不回家,她更自由、更快乐。夏日冗长,熟络的邻居太太们领她入门学习中华国粹——麻将。

    开始只是消磨时间,哪知道这个麻将像抽鸦片,玩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乐不思蜀,很快上了瘾头。每天下午必定邀上几个牌搭子摸上八圈,不然浑身不自在。后来下午打八圈也少了,晚上也要搭人打麻将。一周里倒有两、三天要打个通宵才算过瘾。

    浅碧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太太靠打麻将赚花销,她们虽然不是光顾赌场的职业赌徒。在民间可不能小觑她们的实力,弄的是细水长流,每天摸几圈不仅挣个小菜钱,碰上手气好的辰光,一个月下来比规规矩矩的上班人挣得还多。

    输钱都从赢钱起,先给你点甜头,你才会背上家当往里面投。浅碧越打越多,越赌越大,天天这么赌,渐渐地内囊也贴上来,贴己花得差不多,还欠一堆外债,当了金银首饰也只能维持一阵。再说,她的首饰都是过眼的,逢年过节总不能素得没有钗环门面。日常生活用度已经省得不能再省,每天豆腐白菜,清汤少油,底下人一个个怨声载道。

    无路可走,她铤而走险,偷了钥匙,悄悄拿出一赫的首饰去卖。第一次的惴惴不安,到心安理得,每卖掉一件首饰,她不但没有罪恶感,反而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慰,觉得这一切是自己应得的,她今日所有的不愉快都是余冰臣和沈一赫对她的亏欠。

    上梁不正下梁歪,主母不洁身自好,耽于玩乐,底下的仆人们变本加厉。常常是浅碧前脚出门,老妈子们就在厨房摆桌子赌牌九。子涵、子馨吵闹,就甩手交给十三岁的小丫头阿娣两毛钱把闹人的孩子带出门去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