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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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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尤风回到黄村就发现连翘失踪了,村里有人说看见她往村后的方向去了,村后只有一条沙子路,是通向海边。石尤风在海滩上发现了家中的那把伞,以及留下的凌乱的脚印。他仔细地分析,比对脚印的大小,脚印稍小的是连翘,而其他脚印较大,大小略有分别,应该有四到五人的样子。

    这片海域不是旅游景点,因此可以排除游客,不过海滩上没有打斗的痕迹,石尤风无法猜测出连翘在海滩上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

    瞬间,石尤风的胸膛被海风浸透了,身体里的血倏地就变冷了。

    毫无疑问,连翘的失踪和伊贺智藏脱不了干系。

    弑手盟在S市的总部不夜城夜总会被查封后,所有的人员全部分散隐藏起来,没有固定的地点,而伊贺智藏更是行踪飘渺,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石尤风也不知道伊贺智藏身在何处。

    夜已经很深,屋子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刚才桂花姐来向他道歉,自责没有看好连翘,反而弄得石尤风又安慰桂花姐。外面的门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石尤风刚打开门,就有一个声音低喝道:“连翘怎么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决明一回到别墅就从良子那里听说了连翘失踪的事,他也揣测此事和伊贺智藏有关,赶紧和良子驱车赶来黄村。

    “都怪我,我不应该留下连翘一个人在家。”石尤风失魂落魄。

    “师父,这不关你的事,连翘是个成人,又不是小孩,谁想她也会失踪呢。”良子总是心疼石尤风,凡事都先要给他开脱几分责任。

    “行了,现在不是讨论谁的责任的时候,要尽快把连翘找回来。”石决明打着背手在堂屋走动,这事非常蹊跷。

    良子嗫嚅着花瓣似的嘴唇,半晌才道:“连翘会不会被将军抓住给杀了,毕竟将军那么忌惮她。”

    “不会。”石决明冷静地道,刚听说连翘失踪他也是心绪不宁,各种可怕的猜测不断从他脑中浮出,但过不了多久他就镇静下来。“以我对伊贺前辈的了解,他绝不会自己动手杀连翘。”

    “就算将军不亲自动手,他可以让自己手下杀连翘啊。”

    “让手下去杀连翘对伊贺前辈有什么意义呢?伊贺前辈每做一件事必须有意图在里面。”石尤风继续冷静地分析。

    “奇了,杀个人要有什么意义,就是杀个敌人嘛。”良子颇为看不惯石决明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种感觉和面对伊贺智藏差不多。

    “当然有用意。在伊贺前辈心中,杀连翘的只能是尤风,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愧疚地蹲在墙角落的石尤风心中猛地一震,这时良子讥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很重要的区别。如果是尤风杀死连翘,那么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能杀死,这无疑摧毁了他心中最后的美好,他就再也不会和华夏有任何的牵连,从此死心塌地做一枚棋子。但是,如果是伊贺前辈或是其他人杀死连翘,这不但不能让尤风继续服从伊贺前辈,还会激起了他的怒火和反心。伊贺前辈让尤风杀连翘,就是为了断绝他和华夏相连的那根线。”

    石决明的这番分析倒把伊贺智藏的心思猜了八九不离十,便连石尤风心内也是扑通乱跳,此时他才明白伊贺智藏坚持要自己杀死连翘的原因。

    “哈哈——”

    这时窗外忽然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霎时堂屋中人都大吃一惊,只见眼前一花,一个戴着半张脸谱面具的白须老者已经进来。良子对他比较惧怕,下意识地往后面躲去。

    “石总,真是知我者也。”伊贺智藏仍是哈哈大笑。

    “伊贺前辈过奖了,晚辈也是随口乱诌,怎敢窥视前辈心思。”石决明不动声色地捧了伊贺智藏一句。

    “将军,真的是你抓走了连翘,她现在怎么样了?”石尤风急得不行。

    伊贺智藏瞥了他一眼,道:“放心,那个女特警没事,我会让她好好活着。”

    “那么,伊贺前辈此来,莫非是要和我们谈交换条件。”石决明不动声色地道。

    “石总真是快人快语,但是,我不是和你们谈交换条件,而是和你谈条件。”说着,伊贺智藏手指直指石决明。

    石决明打了个哈哈,道:“伊贺前辈,你莫要搞错了,连翘是尤风的妻子,你不和他谈条件,倒要和我谈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伊贺智藏仍是哈哈大笑,道:“你说本末倒置也好,还是其他什么都行,石总,我的条件是200亿人民币。”

    自从不夜城夜总会被查封后,弑手盟便失去了在华夏生存的有力经济支柱,因此伊贺智藏急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撑组织成员活动经费,比如必要的生活开支,购买枪支、药品等等。另外还要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据点进行隐藏,这些都需要用到很多的钱。

    如果没有资金势必会使组织成员的决心有所动摇,这样伊贺智藏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弑手盟便会成一团散沙,瓦解于旦夕。伊贺智藏便想到了石决明,如今也只有石决明有实力提供他所需的资金。

    因此,对连翘一直欲除之而后快的伊贺智藏突然改变了心意,以连翘的性命来要胁石决明。

    “伊贺前辈,你觉得这可能吗?我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你让我拿200亿人民币去换一个女人,你觉得我可能答应吗?”石决明笑得更是起劲。

    从脸谱面具后面的眼睛发出了慑人心弦的光芒,伊贺智藏盯着石决明的脸,一字一字道:“当然会了,她是你唯一,并且最大的软肋。”

    石决明,石尤风,相田春一,他们都拥有一个相同的软肋,伊贺智藏轻易地用这个软肋拿捏住了他们三个人。

    “我怎么确信连翘是在伊贺前辈手上。”这个时候石决明仍是抿着薄薄的嘴唇微笑,其实,他的内心也在颤抖。

    伊贺智藏从雨衣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堂屋的桌子上,石尤风赶紧拾起来,那是他送给连翘的天蝎坠子,连翘是从不离身。

    “石总,明天我们约时间好好聊聊,老了,想和年轻人聊天。”伊贺智藏也不等石决明是否同意,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身形已在门外,似乎早就笃定石决明会同意。

    石尤风立即追了出去。

    夜浓得如向天空泼了墨一般,四周都是黑幢幢的,这个时候便连最吵闹的青蛙也睡着了,万籁俱寂。伊贺智藏向前飞奔,宽大的雨衣下摆带起了一阵风,他的脚只有脚尖落地,而脚后跟始终是踮起,这样走得再快也不会发出响声。

    石尤风紧跟在他的后面,其实,只要略加把劲就可以追上伊贺智藏,但石尤风始终和他落下百米的距离。村东头有株粗壮的老榕树,伊贺智藏在树下坐了下来。

    “将军,能让我见见连翘吗?她现在有身孕,需要有人照顾她。”石尤风恭敬地单腿跪立在伊贺智藏面前。

    伊贺智藏满意地瞧着他,石尤风无论多着急,但是一个武士应有的礼仪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伊贺智藏拂动长袖,道:“还记得吧。二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棵老榕树下面。”

    二十多年前,当石尤风还只是八岁的时候,在一个同样是没有月光和星星的夜晚,他在这株老榕树下遇到了伊贺智藏。那时候他单纯地把伊贺智藏当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这个老爷爷会给他讲许多的故事,那是他从来没听过的,也非常好听的故事。

    石尤风每晚都来听伊贺智藏讲故事,于是他渐渐地就被故事中的那个国家吸引了,在那里有比雪还要洁白的樱花,本来世上是没有红色樱花的,当人的鲜血浇灌了樱花树后就会开出最美丽绚烂的红樱花。

    “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我们大和人,无论身处何地,永远都不要忘记这句话。”伊贺智藏凝视着他的面容。

    “将军,您说过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从未敢忘。”

    伊贺智藏欣慰地点头,忽然他伸出手揭下了脸上的半张脸谱面具,他的额头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刀疤,直至眼角下面。他的眼睛不算特别大,但是却很明亮,仿佛是两簇小火苗似的,石尤风只觉得在这双眼睛的映衬下,周边的黑暗似乎被驱散了。

    “这道疤有60年了,60年前我踏足这片土地,和一名华夏军官打斗,我的武功不如他,被他用刀劈中了面部。他以为我死了,所以我才从死人堆中捡回了一条命。”

    伊贺智藏抚摸着那道疤,道:“在这片土地上有我们无数先辈的灵魂,他们长眠在此,回不到故土。华夏的繁荣,是我们大和人的鲜血铸造的。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民族,为了我们那些英勇牺牲的先辈,所有的大和人要团结起来,进行光荣的复仇任务。”

    石尤风没有说话,他站起了身走到前面更深的黑暗中。所有的武士都是带着鲜血而生,然后又沐浴着鲜血而死,因而他们的血是最容易被鼓噪起来。

    可是,他究竟是大和人,还是华夏人,这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