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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静容华(600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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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秦素所言,江八娘便道:“说来也是巧,此前我去彩棚找十四妹的时候,恰好瞧见霍亭淑与杜十七相携着往彩棚的方向走来,后因撞见了我,她们便停了步,像是看风景似地四下瞧着。阿桑眼尖,发现杜十七轻轻拉了拉霍亭淑的衣袖,随后她二人便又回到了原处。从头到尾她们都没和我打过招呼。”

    秦素安静地听着她的话,心下已然有了隐约的念头。

    杜十七本是庶女,她是没有资格参加上巳宫宴的,她能够进宫,一定经过杜夫人的默许。

    而此刻,杜十七又出现在了丽淑仪事件事,行踪鬼祟,分明便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连杜家都牵连在内,如此看来,“那位皇子”与杜家的关系,定也匪浅。

    思及此,秦素的眉心再度蹙起。

    杜氏与“那位皇子”站在一条线上,那江家呢?他们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从事发初始至今,江夫人与江家几个女郎始终毫无异状,看起来对此并不知情。

    在秦素看来,江家是绝对不愿意让丽淑仪的真实身份为人所知的。亦即是说,在这件事情里,江家也被“那位皇子”算计在内了。

    还有霍至坚。

    他入了在江府做门客,按理说他的女儿霍亭淑应当是维护江家的,但如今看来,情形却正好相反。

    难道说,霍至坚也被“那位皇子”收买了,进江家做了钉子?

    沉吟了片刻后,秦素便看向了江八娘,沉声道:“过几日,你找个机会带阿梅出宫。”

    今日之事要尽快告诉薛允衍,让他提前防备。秦素现在很担心“那位皇子”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若是如此,她可没那个先见之明再破一局了。

    “诺。”江八娘沉声应道,躬了躬身,便退去了外头。

    秦素独坐于棚内,望着半卷的锦帘,面色很是沉凝。

    一阵大风忽地掠过,将帘幕陡然掀得老高,那河畔的柳条在风中狂舞,半空里扬起了大片落英,女子的嬉笑与轻呼声随风零落。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素的眉头跳了跳,旋即淡然一笑。

    如果这一切在所难免,则她也早就无惧,她倒还希望事情早些发生,她也好早些脱身出去。

    施施然地拂了拂裙裾,秦素挺直了脊背,缓步踏出彩棚,融进了那一片热闹与喧嚣之中……

    …………………………

    上巳宫宴之后,晋陵公主殿下“发明”的移春槛,便在大都正式地盛行开来了,举凡名门贵族,家里若不弄两个移春槛玩玩儿,简直都不好意思出门。

    然而,这个上巳节的热闹,却远远不止移春槛这一件事儿。另一件更为喧闹、更具备传奇色彩的事,很快便将移春槛的风头盖了下去。

    杜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居然一步登天,在上巳宫宴后被中元帝亲点入宫,封了容华夫人,封号为“静”。

    这消息一俟传出,整个大都尽皆哗然。

    在士族清流看看来,此事颇失体统,虽然说广纳嫔妃有益于皇室子嗣,但中元帝随便就收了个士家女子入宫,行止还是过于轻浮了。

    于是,以薛允衍为代表的御史们,便皆上了弹劾杜骁骑教女无方的折子。而薛允衍更是在大朝会上当堂言明中元帝“行止失当,当思过”。

    对于这位过份梗直的薛中丞,中元帝亦是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哼了几句“孤当自勉”之类的话,算是圆过了这个场面。

    然而,在普通百姓看来,这事儿便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他们当然不会去指责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君王,更不会去指责杜氏女郎胡作非为,他们只会赞叹皇帝陛下的风流多情,羡慕着那个一步登天的小小庶女。

    中元帝能够如此“不拘一格”将美人儿们收归后宫,这无疑让那些身份低微的女子们看到了一线曙光。

    如果有机会,没准儿我也能成为人上人,享受那无上的富贵尊荣。她们中的许多人皆是带着这样的念头,将目标瞄准了那些身份高贵之人。

    一时间,大都女子豪放之风大盛,纷纷出身高贵者投怀送抱,自荐枕席者亦不计其数,竟也成颇就了几段佳话。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步登天的静容华——在宫里的表现,却是异常地安静着的。

    不消说,这位静容华,正是秦素的老相识——杜十七。

    身在旋涡中央的杜十七,自入宫之后,行止便极为收敛,除了特别受中元帝的宠爱之外,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地合乎规范,让人几乎想象不出,这样一个斯文安静的女郎,是如何“勇敢”地爬上中元帝的龙榻的。

    整个四月,大陈后宫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了这位静容华的身上。

    与之相比,丽淑仪因举止失当被贬为修仪,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动,便远远不及前者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静容华之事格外关注的,至少身在永寿殿的秦素,对此并不在意。

    在听闻杜十七获封容华之时,她也只是“嗯”了一声,便仍旧去做她的事——在画稿上添了一笔桃红。

    那是她正画了一半儿的“桃花图”,俗名儿配俗画儿,恰好衬她。

    将兔毫笔放在笔洗中沾了些水,她侧头打量着自己的画儿,弯了弯眉。

    三列白瓷碟子整齐地罗列在案上,青蓝朱紫、色彩斑斓,倒是比她的画儿好看得多。

    秦素淡笑地端详画稿,面上的笑容始终不变。

    那画上的桃花开得死寂,阴沉得有些瘆人。

    现在的她已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她的画,总让人觉得怪异。

    她想,她怕是一直沉在水里的,在她的画笔之下。

    冰冷的、迟滞的,从水里望出去的风景,自然也就活泛不起来。

    秦素对着桃花笑了笑,将笔又沾上了一点桃红的颜料。

    那笔尖儿上迅速地洇了朱色,滴血般的一粒殷红,将落未落地悬着。

    “还有什么事儿?”她懒散地问道,提笔向画稿上抹了抹,便完成了另一朵桃花。

    “回殿下,丽修仪才派了岳供人来说,想请殿下过去坐坐。”阿栗细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