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雕心引 > 第49章 侯爷归来(2)

第49章 侯爷归来(2)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阿殷随即明了,晓得自己摸对路子了,心中暗喜,乖巧柔顺地喊了声:“明穆。”声音要有多柔便有多柔,要有都轻便有多轻,几乎要把沈长堂的怒气给叫没了。

    他唤了小童进来,取来温热的软巾。

    待小童离去后,直接将软巾给阿殷,说:“擦干净。”

    阿殷问:“擦……什么?”

    沈长堂直接握过她的手,软巾包住她的手指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擦了十遍。阿殷本是满头雾水,可见到沈长堂这般举动,心中大惊失色。

    上官仕信牵了她的手,沈长堂见到了。

    那么……

    几乎是她与子烨一出上官家的门,所有事情都落入了沈长堂的眼底,包括子烨的求亲。

    阿殷的手微微一抖。

    沈长堂握住了她的手指,一分一分地收紧。

    “跟我来。”

    沈长堂带着阿殷走出船舱,言默过了来,对沈长堂道:“侯爷,都准备妥当了。”沈长堂颔首,阿殷才发现船舫已经停靠在江边,梯板落下,沈长堂直接牵着她下了船舫。

    江边一个人也没有,岸边的路静谧且长。

    月亮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却总有一部分连在一起。

    阿殷瞅得出神,直到沈长堂停下脚步时才回过神来。

    她抬眼望去。

    江边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盏花灯,形形色色的,应有尽有,整整齐齐地摆在江边,光亮得像是月亮掉了下来。他仍然握着她的手,递给她一盏花灯,让她放进绥江。

    一盏接一盏地放。

    直到所有花灯都随着流水飘向下游时,沈长堂才慢声道:“永平有个说法,七夕之夜一起放花灯的人会一生一世纠缠不清。殷氏,方才你与我放了三十八盏花灯,”他缓缓抬眼,看着她,“我们有三十八世缠在一起,你无处可逃。”

    阿殷懵了。

    哪有人这么霸道!说都不说,先斩后奏!直接放了花灯才强制性三十八世纠缠!

    她看着已经飘远的花灯,苦了张脸。

    ……现在想捞也捞不回来了。

    沈长堂捏紧她的手,问:“想捞回来?”

    她说:“三十八世,以后侯爷想后悔也难了。”

    沈长堂皱眉。

    阿殷立即改口:“明穆!”

    沈长堂这才眉头有所缓解。恰好此时,言深过来了,还抬了一箱子的东西,吭哧吭哧地摆在阿殷面前,说:“启禀侯爷,属下已将姜姑娘送回去了。回来时,见到有一家打烊的摊档,卖的花灯都不错,便顺手买了回来。”

    箱子一打开,粗粗一扫,起码已有七八盏。

    言深被阿殷瞪了眼,只觉莫名其妙。他家侯爷要讨殷氏欢心,想着她喜欢花灯,才拼命地助他家侯爷一臂之力。岂料买回来,没见着殷氏有多高兴,反而得了个不讨好。

    不过言深自是不知今早还对他的绥州放花灯一说嗤之以鼻的沈侯爷,先前对阿殷信口胡诌了一番永平花灯说。

    阿殷生怕沈长堂又要放花灯,连忙道:“我有点儿乏了……”

    沈长堂道:“吹吹江风便不乏了。”

    阿殷被呛了下。

    也是此时,江边飘来一条小舟,不大,只能容下两人。沈长堂上了小舟,转过身对阿殷伸出了手。阿殷看着小舟,又看着沈长堂,迟疑了会,才搭上他的手。

    沈长堂握紧掌心的五指,将她拉上了小舟。

    言深一推,小舟远离了江岸,缓缓地飘向江心。

    阿殷头一回坐小舟,船夫还是堂堂一侯爷,登时觉得压力有点大。

    她本想自己撑船的,可刚站起来又重重地坐下。她打小就不会水性,现下小舟一摇一晃的,只觉胸口似有什么狠狠地堵着,叫她难受极了。

    她扶着船沿,五指紧握。

    沈长堂一回头,便见到一脸苍白的阿殷坐在角落里,五指青筋冒起,似是极其痛苦。

    他停下小舟,过来问她:“哪儿不适?”

    阿殷张张唇,似是想说什么,可一张嘴,胸口泛着的恶心便如数冲上来。她硬生生地忍住,捂住嘴巴,扭过了头。沈长堂立马明白,从小舟里的一个小箱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旋开木塞子,倒出指甲大小的薄荷绿膏体,食指沾了一小半,力道均匀地抹在阿殷的太阳穴上。

    他极有耐心,足足抹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他坐在她对面,半探了个身体,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伴随着太阳穴上的令人舒服的清凉,缓缓袭来,胸口的那处恶心似乎渐渐消了,只剩满腔的舒适。

    她睫毛轻颤,微微一抬,便见到他专注的目光。

    没由来的,阿殷耳根子红了点。

    本来沈长堂没有注意到的,直到尾指处有热度传出,他才蓦然发现她的耳朵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手指一顿。

    胸腔里起了旖旎的心思。

    他沙哑着声音问:“你想侍疾么?”

    “侍疾”二字一出,阿殷耳根上的红爬到了脸上。她先前应承了沈长堂,至今已有大半年,早已无了当初的抗拒,小声地道:“阿殷应承了明穆,断没有反悔的理由。”

    沈长堂眸色微暗。

    她愿意侍疾是件好事,可听在他耳里,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松开手,却和她说:“我教你划船,站过来,当你全神贯注地划船时,便不会晕船。”他径直走到船边,重新拾起船桨。

    阿殷闻言,也跟着走了过去,站在了沈长堂的身边看他划。

    水波一荡,船桨重重地打过水面,小舟也跟着轻晃。

    阿殷没站稳,一个踉跄,被沈长堂从身后抱在了怀中。

    他单手环着她的腰,气息呼到她的耳畔。

    声音喑哑。

    “抓着船桨。”

    姿势有点儿暧昧,不过阿殷没发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站在小舟上,而舟下全是水,她抓紧了船桨,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十指紧紧地扣着。

    “……划船不能用蛮力,这般划最是省力。”

    阿殷很快掌握了诀窍,当她撑起整条小舟时,渐渐忘却了对水的害怕以及小舟的摇晃。不过一会,小舟便划出了好一段距离。

    她扭头一望,说:“呀,到江心了。”

    背后的人应了声。

    江风迎面拂来,吹乱阿殷的鬓发。她正想伸手去整理时,才蓦然反应过来,身后的沈长堂已经紧紧地与她贴在一块,她的两只手掌同样被他握在手心里,两个人之间一点儿空隙都没有,像是土地上连根生长的树。

    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忽然,他松开了一只手。

    阿殷正要暗自松一口气时,那只空出的手却抚上她的脸,指尖轻轻地触碰她的脸颊,又轻又温柔,将她的所有乱发拂到了耳后。

    他在她耳畔问:“冷么?”

    阿殷说:“有点儿。”

    他又放下另外一只手,两只手环住她的腰肢,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还冷么?”

    阿殷没想到他问她冷不冷,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当即道:“热。”

    岂料他搂得更紧了,说:“可我冷。”过了会,又说:“当年与蛮夷一战,曾有一回被困在水上。当时是冬天,兵士们只能相拥取暖。我硬是扛了下来,如今想起若有你在身边,倒也不用硬扛了。”

    阿殷听了,倒是有些恼:“原来我不仅仅要为侯爷侍疾,而且还得给侯爷当火炉。”

    沈长堂闻言,轻笑一声,却说:“当年被困沧江,一来是恃才傲物,二来是年少轻狂。当时若有你在,硬冲也要破开敌军阵法。沧江寒夜,又怎舍得让你受这般煎熬?”

    她怔了下。

    没一会,耳根子又烧了起来。

    他说这话时,手指倒是不老实,摩挲着她的腰肢,微微有些痒。她扭过头,想让他别动,未料却碰上他的唇角。那般轻轻的一碰,让阿殷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僵硬的僵,而是像是被电了一下的僵。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岂料他却停了下来,望着眼眸水润的她,声音低沉沙哑地问:“当真有想念我?”

    阿殷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登时愣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

    她确实有想念沈长堂,只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想念,她只是看到自己的胸脯时会想起那位侯爷。至于其他时候,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想。

    她的怔楞让沈长堂很不满意,张嘴在她的唇瓣就是一咬,冷声道:“从明天起,每天刻一个本侯表字的核雕。”

    阿殷睁大眼。

    沈长堂问:“不愿意?”

    阿殷问:“只刻名字?”

    “还有相貌,刻得不好我要罚你。”

    阿殷咋舌!

    哪有这样的!

    他又道:“刻得好有奖励,喜欢上回坐的马车么?我让人给你做一辆。外面朴素不张扬,里面别有乾坤。”

    阿殷先前买马车来绥州时,确实打听过穆阳候的马车,只是那车商报出来的价格着实让人退步。阿殷当时便想着算了,如今听沈长堂一提,不由有些心动。

    只是……

    那样的马车太过贵重,她若收了便总觉得欠了穆阳候东西。

    见她犹豫,沈长堂哪会不知她在想什么,狠狠地咬她的唇瓣一下,耳提面命地道:“本侯送你东西,不许认为欠了本侯。”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阿殷洗脑道:“你是我的人,收我的东西天经地义。”

    阿殷还想挣扎一下,然而挣扎不成功,嘴巴又再次被堵上。

    这回吻得有点激烈,两人又在江上,一不小心两人齐齐地掉落在江里。沈长堂迅速把阿殷捞了下来,并取出信号弹,船舫很快驶了过来。

    翠兰给阿殷送了几套衣裳过来,都是料子极好的,皆是袄衣袄裙,姜黄,橘红,缃色,樱草,皆是她偏爱的颜色。

    翠兰又道:“侯爷让人依照姑娘的尺寸做的。”

    阿殷应了声,自个儿换了干净的新衣裳。忽然,似是想起什么,又唤翠兰把先前湿淋淋的衣裳拿过来。

    一摸袖袋。

    ……子烨送她的核雕不见了。

    阿殷有点头疼,子烨送她的核雕估摸是掉在江里了,现在她在沈长堂的船舫上,让人去捞一个核雕显然不太可能。她只好暂且作罢,提着裙裾正要离开船舱时,言深走了过来。

    “殷姑娘,我送你回去。”

    阿殷闻言,略微诧异地抬了眼,问:“侯爷那边来了贵客?是邓公公的人?”

    言深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心想这殷氏好生敏锐,不曾与她说一分一毫,她便已洞察,先前若说因陈豆一事有几分敬意,此刻敬意几乎能溢满,语气也发自内心地添了丝恭敬,倒是开始把她当正经主母看待了。

    “回姑娘的话,正是宫里的邓公公。如今夜色已深,邓公公此番过来也不知要叨扰多久,便先让属下送姑娘回去。”他微微颔首,带着阿殷往船舱的后方行去。

    穆阳侯的这条船舫不小,船头走到船尾也有四五十步的距离。

    此时船舫仍在江上,远处灯火连天,犹如一笔轻薄的暖黄。江中弯月倒钩,江光荡漾,一条扁平小舟摇摇晃晃地荡来。船舫搭下一条绳梯,言深想要扶阿殷。

    她摇摇首道:“不用劳烦郎君了,我自己来便可。”

    说着,径自抓了绳梯,动作虽稍显稚嫩,但也稳稳当当地落在小舟上。言深不由多看阿殷几眼,再次觉得自家侯爷眼光果真妙哉。

    以前总觉得殷氏身份太低,永平里不管是侯府还是宫中的那关都不可能过得了。可现下又觉殷氏行事果断,为人聪慧且有勇有谋,倒是能为他家侯爷锦上添花。

    阿殷回到上官府时,时辰不算晚,她提着言深给她的灯笼慢慢地往听荷园走去。

    一路回来,阿殷知道了不少事情。

    譬如真的陈豆已经死了,又譬如沈长堂来绥州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至于做什么,言深没有讲。许多事情言深没有明说,大多都是阿殷听出了言外之意。

    与这些官家的人说话,阿殷摸出了个路子,听话不能听表面,一定得听言外之意。起初她还略有不适,如今来了绥州,接触了陆岚,是愈发适应了。

    言深还有一事没有和阿殷说,不过阿殷自个儿揣摩出来了。

    沈长堂忌惮那位邓公公,不愿让邓公公知道自己的存在。她今日与沈长堂重逢,话里行间他没有再提永平一事,想来是永平里的贵人不能接受她。穆阳侯母亲里的家信左一位玉成公主,右一位贵女的。他堂堂一位侯爷又岂会忌惮于一个太监?想必是太监背后的人。

    阿殷想着,约摸是站在永平顶端的那位皇帝吧。

    思及此,阿殷脚边一顿,看着黑漆漆的夜,无端生出几分凉意来。倒不是因为皇帝不喜她,而是因为穆阳侯一来,怕是不得安生了。盯着穆阳侯的人那么多,她一旦成为穆阳侯的软肋,那些明里暗里的人要抓的人第一个肯定是她。

    阿殷握紧挑灯的竹竿,暗想从今日起断不能掉以轻心。

    也是此时,忽有窸窣声响起,阿殷警惕地扫向四周,不着痕迹地取下灯笼,另一只手紧捏竹竿。树丛中钻出一抹月牙白的人影,阿殷来不及多想,手中竹竿使劲地砸去。

    “……是我。”

    上官仕信倒是没有躲,硬生生地接下,不是不能躲,只是怕挡了或躲了容易伤着她。

    “子……子烨?”

    他含笑道:“是我,别怕。”他侧了身,右手捏了竹竿,摇了摇,又温和地道:“这竹竿又细又轻,若真遇着心怀不轨之人,弃杆取烛,朝歹徒扔烛,博取逃跑的机会。”

    见她望着他,又道:“说来也是我的不是,先前在树丛里掉落了一个核雕,找了半日还未找到便恰好遇着你了。”他扔了竹竿,又问她:“与你妹妹放了花灯吗?”

    阿殷盯着他的左臂,问:“方才我可有打疼你?”

    上官仕信动了动左臂,面色不改地道:“如隔靴搔痒。”

    阿殷总算放心了,只道:“绥江江边很是热闹,我与阿璇走了许久。”想起穆阳候,她轻咳一声道:“后来遇上一故人,便让阿璇先回来了。”

    上官仕信的目光从她身上的衣裳收回,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了。”

    他没有提求亲的一事,让阿殷松了口气,轻轻地向他点点头,转身便没入听荷园里。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弯身拾起方才扔走的竹竿。

    竹竿的上半截已经裂开一条细缝。

    他提着竹竿回了自己的院落,唤来小厮,让他把竹竿扔远了。没一会,江满也回来了,掰开虚掩的门缝,探着个脖子,说:“少东家,我刚刚回来时见到百川了,少东家哪儿找来一支裂了半截的……”

    话音戛然而止。

    江满三步当两步上前,道:“少东家怎么摔着胳膊了?”

    瞅着细皮嫩肉的胳膊多了一道紫青的长痕,江满皱眉道:“少东家,我来上药吧。”上官仕信搁下了药瓶,只道:“没摔着,是阿殷将我当成了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