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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叙恩仇怨结难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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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晨眨眨眼,笑了:“那看来我得去求相公替二爷抢个亲……”

    两个女人正开着玩笑,忽听得乔俐一声惊叫,凤宁一抬眼,正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握着她的手腕处,似乎正待夺她怀里的宝儿。

    凤宁背脊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她抬腿便冲了过去。龙庆生反应更快,他就站在乔俐的身边,见状一掌便朝那男子的手臂打去。那男子没料到这男童居然敢动手,一愣之下,宝儿已被龙庆生夺了抱在怀里迅速退后。

    凤宁此时已经赶到。男子一招不得手便知没有机会了,他急急不知与乔俐说了句什么,凤宁情急之下没听清,但那个男子的嗓音她却是有印象,再一对上他的双眼,她立时确定,这便是欲杀她夺宝物的那个人,也是他曾骗她说,她不是龙家夫人。

    凤宁大喝一声便朝他扑去,那人却不纠缠,转身便逃。凤宁拔腿正待追,忽一想万一他有同伙在附近,调虎离山,对宝儿伺机再下手可就要糟。她停了下来,转身把在龙庆生怀里惊慌大哭的宝儿抱了过来,嘴里哄着:“宝儿莫怕,娘在呢,有娘在呢……”

    凤宁抱着宝儿软软的小身子,这个时候才开始后怕,如若刚才不是龙庆生出手,依她的距离,怕是来不及救下宝儿,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抢宝儿?

    凤宁抱着宝儿亲了又亲,心里正发慌,忽然手腕一紧,转头一看是乔俐,她脸色怪异,盯着自己看。凤宁想着娘怕是也吓坏了,正待开口安慰,却听乔俐厉声问:“那男子是谁?”

    那个男子是谁?

    凤宁不知道,她以前只知道这个男人要杀她,要偷龙家的宝物。她现在还知道这个男人要抢宝儿。

    若是杀她为灭口,夺宝为敛财,那抢宝儿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以为宝儿是龙家的孩子,想以此要挟吗?

    乔俐看凤宁一脸惶然的呆愣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说话,他到底是谁?”

    乔俐的语气太凶悍,让凤宁怀里的宝儿猛地一震,竟不敢再大声哭,小手紧紧揪着凤宁的衣领,埋着头压低了嗓门抽泣。

    凤宁抚她的后背哄着,对乔俐道:“娘,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乔俐也不知受何刺激,当街不依不饶的,引来好些人注目。她正待继续说,安若晨却淡淡来了句:“都别在这闹,回府去。”她声音不大,却自有将军夫人的威严,暗处的随卫此时也现了身,守在一旁。

    乔俐想了想,黑着脸甩袖往龙府方向便走。

    安若晨轻拍凤宁肩膀,轻声问道:“没事吧?”

    凤宁摇摇头,忽地反应过来一个可能性,她再摇摇头,心里却开始害怕。

    回到了龙府,凤宁耐不住乔俐的一再催促,只得把哭闹不休的宝儿交给了安若晨照顾,自己与她闭门相谈。

    待真的只剩下她们二人,乔俐又不说话了。她紧锁着眉头,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凤宁心里发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母女两个就这样沉默许久,乔俐终于吐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沉着声音问:“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宁不知该怎么答,事实上这个问题太宽泛,她甚至不太确定乔俐问的是什么。什么叫怎么回事?问的是什么事?于是凤宁反问:“那人与你说了什么?”

    乔俐盯着她看,好半晌回道:“也没说什么,当时很乱,我压根没听清,只是他要抢宝儿,所以我得与你问清楚了,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凤宁抿抿嘴:“他曾要杀我,又来过龙家夺宝,但我不认识他。”

    “哼,又是不记得了是不是?”乔俐冷笑:“你这不记事的毛病,当真是好用。”

    凤宁咬紧牙,心里委屈得不行,她是当真失了记忆,难道这也要怪她?事情过了这许久,现在还在怪她?

    乔俐烦躁的站起来,走了几步,忽地又问:“我还一直没问你,你带着宝儿,龙三对这是怎么说的?”

    “他自然当她是自己的孩子,他对宝儿很好,宝儿也与他很亲。”凤宁对这问题很警觉,不由得语气硬了起来。

    乔俐不说话,又来回走了几步,语气终是缓了下来,说道:“凤凤,娘一向是急脾气,有时话说得冲了,你莫怪娘。”

    凤宁没说话。乔俐又道:“你要知道,无论如何,爹娘都是最疼你最亲你的人。你把过去的事全忘了,想来刚苏醒时,一定最是脆弱孤单,怪只怪娘知道的太晚,只能让你留在龙家受苦。虽然如今你觉得苦尽甘来,但有些事还是多想想的好。”

    “娘究竟想说什么?”凤宁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娘是希望你要明事理,懂忠孝。倘若这次你们找到了宝物,寻到了证据,证实凤家确为龙家所害,你断不可被龙家蒙蔽。”

    凤宁心里一沉,她其实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她确是全心全意信任着龙三,她爱着他。龙三视祖父为英雄,敬佩景仰,所以她也一直认定龙老爷子不会做这事。可如果真有实证证明此事确是龙家所为……

    凤宁回道:“娘,现在假设千百种可能性亦是无用,待我们找出了真相,再议行事也不迟。女儿并非不讲理,不论过去如何,现在大家相交以诚,才是最重要。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莫要钻牛角尖。”

    “相交以诚?”乔俐摇摇头:“这种事从来就不存在。凤凤啊,你太天真了。”

    “娘为何如此悲观,我看娘与爹感情甚好,难道这不是相交以诚,相伴以爱,如何能说不存在?”

    “我与你爹同甘共苦,一起捱了不少波折,自然不能与旁的相比。可你在龙家这些年,一直讨不得欢心,甚至还做出那等丢人事来,天下间凡是男子皆不可能忍受,那龙三怎地又对你这般好了,你想过没有?”

    “娘究竟想说什么?是要告诉我你与爹这才叫情深夫妇,我与龙三就是各自算计?”凤宁一下恼了:“娘看不起我,因为我做过错事,是也不是?”

    “难不成你还觉得这等事挺荣耀?”

    “不荣耀,很羞耻。”凤宁抬着头一字一板地道:“我羞愧得恨不得消失,我恨我自己。那段时日我每日每夜的想,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是怎么了?是我守不住妇道,是我被人诱惑,还是我根本就是被人欺负去的?娘,你说我的不记事好用的很,可我却是宁可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再不堪的事实总比想象出来的伤害要来得痛快。娘,你说你捱过不少波折,我又何尝不是熬着过来的。”

    乔俐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她原以为这件事凤宁定是无话可说,没料到她却是振振有词。

    凤宁又道:“娘,我出了这等事,你有没有关心过缘由,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究竟遭遇了什么?那时你在龙家,只顾着想着如何解决龙家休弃我一事,只顾着想着如何把宝儿送走以绝后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与龙家交涉,安排宝儿的后路,难道不是为了你的将来?我如何不考虑你的感受?难道要将你丢弃不管才算体贴?”乔俐被斥责得恼羞成怒:“你倒是去打听打听,哪家闺女做出这等龌龊事,娘家还这般全力保她的。你自己说,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乔俐越说越觉得气,指着凤宁骂:“你以往的乖巧劲头都到哪里去了?撞伤了脑子真跟换了个人似的。你这般本事,红杏出墙给龙三戴了绿帽,还能让他眼巴巴的去找你,你真当天下有这等好事?我本怕你伤心,只点了点你不往深里说,如今你被猪油蒙了心,什么都看不清了。我倒是得要问你,龙家是什么家势,龙家三兄弟都是何许人,风流倜傥的龙三爷在江湖里京城里都是什么声望,红颜知己那还能少了去?你嫁来三年,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你,你受了伤,有了野种,人家倒是巴巴的喜欢上你了,你自己说,这可能吗?”

    凤宁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刺在掌心,生疼生疼的,但这疼却比不过被乔俐的话所刺伤的痛。她强忍泪水,哑着声音道:“你只想到我所有的不好,自然就不可能。可龙三看到了我的好……”

    “三年看不到好,怎么后来便看到了?他眼里的好又是什么?”乔俐不去看凤宁的表情,嘴里仍说着刻薄尖酸之语。

    “那娘又是何意?你明知龙家是龙潭虎穴,仍把我强嫁进来。拜堂的时候,连新郎都没有,我跟只猪拜的天地,娘当时是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吗?就叫最关心我,最亲我吗?我回娘家偷偷生了孩子,却不敢带回夫家,难道这不表示我在夫家的状况很糟吗?为何你不留我,不护着我,却还让我回来?这么些年,你是关心凤家大仇多一些,还是关心我这个女儿多一些?凭什么别人就不能见着我的好,你管他是三年还是三十年,若是得真心相待,几年还是几十年又有何关系?我一没耍手段二没做坏事,不论过去如何,如今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我有哪里不好?龙三就是欢喜我了,我信他。我最坏的最不堪的,他都知道,自打我从河边被他们救回来后,我便没骗过他。我真心悔过,诚心以待,他这般喜欢我了,为何就不能是真的?娘总说那些不中听的,可为何不想想自己所为,还真是我的好亲娘呢。”

    凤宁这话似把乔俐打击了,她震了一下。凤宁却是不觉,接着嚷了下去:“你这般见不得我好,你就为人母亲的,究竟是何毛病?”

    乔俐蹭蹭退了两步,惊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凤宁尤在生气,大声道:“我哪里有胡说,你可不就是个狠心的娘。”

    乔俐微眯了眼,很快镇定下来,她想了想,换了语气:“我是关心你的,我只是……只是……你病了之后,性情大变,我也有些慌了,再加上我为你养育宝儿两年,付出了许多,最后才知道是被你骗了,宝儿那孩子居然……我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如此。”

    凤宁把头扭一边,咬着牙涩声道:“娘说的话,太伤人了。”

    “是娘不好。”乔俐走近凤宁,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今日在街上,那人要从我怀里抢走宝儿,我受了惊吓,一时想不开,这才口不择言,你体谅体谅,莫怪娘。”

    凤宁抿抿嘴:“我这会心里也不好受,装不得释然。”

    “你这孩子。”乔俐轻笑,将凤宁拉下挨着坐,抬手替她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我记得你小时候有次被我骂了,也是生闷气躲了起来,你爬到树上让我们找不着,结果后来自己下不来,摔伤了,在肩后头留了个疤。”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凤宁肩后背的位置,她这般温情软语,凤宁倒真是不好再生气,她吸吸鼻子道:“我都不记得了。”

    乔俐道:“你让娘再看看那个疤,说不定现在更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