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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雷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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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席上的掌声经久不衰,还有几个男生起哄地发出叫好声,我的心情有点凌乱,被头顶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得有点迷茫,都忘了鞠躬感谢。

    迷糊中,我看到刘美顺着礼堂的小通道掩面跑了出去,肩膀带着微微的抖动,似乎在哭,跟在她后面追出去的还有董德。

    也不知道为什么,董德出去前还对我竖了个大拇指,满脸赞许的神色。

    在一片叫好声中,我和江佐退到了后台。后台的同学也很奇怪,每从我身边经过一个人都会用羡慕崇拜的眼神扫我一眼。

    “我们表演得特别好,对吗?”我带着疑惑问江佐。

    那厮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的!”

    可我觉得不是……为什么那些女生的羡慕眼神里还夹杂着怒意,让人看着毛骨悚然的?

    我们从后台回到观众席前排就座的时候,周围的眼神一直怪怪的,还不断有人窃窃私语。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随即问后面一个一直盯着我的同学:“你在看什么?”

    那个女生脸一红,结巴道:“嗯……我在想……嗯……你刚刚的英文演出,好棒哦。”

    是吗?我回想着我那几句点头Yes摇头No,难道因为台词短小精悍,都发出标准的伦敦音了?

    整整一下午,我坐得浑身不自在,直到演出结束,我和蒋小小结伴往宿舍走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什么?”我原地一跳,大耳朵惊悚地在风中呼扇,“求婚?”

    “是啊!”蒋小小无辜地看着我,“你自己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啊?”

    然后,在我疯狂乱眨斗鸡眼的过程里,才从蒋小小口中得知,今天我和江佐表演的英文对话,翻译过来大意是这样的:

    江佐:“我最爱的赖妹妹,你也同我爱你一样地爱着我,对吗?”

    我:“是的。”

    江佐:“众所周知,我们是江滨大学里最恩爱的一对情侣。亲爱的,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

    再之后江佐对我进行了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表白,言语用词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好像哪怕我不孕不育他也愿意娶我为妻似的。

    最后,他说:“今天当着全校师生,我要向我最爱的人求婚,请求大家做个见证。亲爱的赖妹妹,你愿意在毕业那一年,成为我的新娘吗?”

    我:“我愿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众目睽睽之下,赖对对与学霸江佐私订终身成为如今最热门话题,估计晚上就能在校园论坛上引发各种吐槽。

    蒋小小望着呆若木鸡的我,不解地问:“你都没听懂吗?”

    我说:“快,扶我一下……我想倒……”

    宿舍里,姐妹们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外面楼道里时不时传来几句女生们酸溜溜的话。

    关于江佐被赖对对俘虏的新闻已经被疯传,全体女生都在猜测我是用了什么妖术迷住了那厮的魂魄,我甚至还听到隔壁宿舍在大声议论着我会下蛊的猜测。

    我躺在床上,两眼发呆地看着天花板,甚是心烦意乱。

    No!No!No!我是不会相信那厮爱上了我的,对于他如此陷害我的原因,我已经猜出七八分了!

    我正焦躁着,董德的信息嗖地一下从手机屏幕里弹出来:你们二位真够意思!美美受了不小的打击,这下肯定悲痛之下就接受我啦!

    看了董德的信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那厮就是为了打击菜刀女才拿我开涮!

    这等人生大事都不和我商量商量,我以后在学校里还怎么混?大家都知道我要嫁给他了,还让不让我以后肆无忌惮地调戏男生?我的情书还怎么托人送到李蓦然手里?!

    我心里的火真是腾腾地往上冒,越想越气,于是决定去男生宿舍楼下咆哮一番,质问那厮为何如此自私阴险!

    想到这儿我火速爬下床,气势汹汹地杀出宿舍大楼,想必是气焰太嚣张,把楼道里那些正酸溜溜冒醋意的小妮子都震慑得不敢说话了。

    五月的晚上不冷不热,我穿着一件单薄的纯棉T恤风风火火地冲向男生宿舍楼,我们学校的男生区和女生区隔有一段路程,要穿过操场才能到达。

    我紧紧提着这股恶气,唯恐没走两步路就泄了下来似的。此时月黑风高,我刚经过操场边缘的护栏,猛地蹿出来一个人,一下挡住了我的去路,并且比我还凶神恶煞。

    我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劫色,大叫着:“我没钱!”

    那家伙比我高不了太多,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不快地说:“你有我也不要。”

    我刚才被吓得眼睛紧闭,听这声音有点熟悉,这才敢睁开眼,看着面前气哼哼的大塌鼻子,吐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鼻……”话到一半,我改口道,“唐同学……”

    “我问你!”那厮脸色不太好,“为什么戏弄我!”

    “这话从何说起?哪有!”我反驳着,心里倒有点发虚。

    这家伙貌似还在为相亲宴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鼻子兄不满地哼了一声,拉着脸说:“我最讨厌被戏耍了!那天戏耍我还不够,今天还当着我的面上演情深似海的戏码,还敢说没有?”

    我十分无奈,也懒得跟他辩解:“那你想怎么样?”

    “哼!”鼻子哥哥愤愤地向前迈了一步,自傲地对我说,“我最不喜欢别人和我作对,你不许和我作对,他更不许!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是学校里的佼佼者,老师喜欢我,同学羡慕我,多少女生在暗恋我,数都数不清!”

    我看他是被刺激得不轻。

    我想绕过这个自大狂,于是敷衍道:“嗯嗯,那么多人暗恋你,你也不在乎少我一个男人婆。我走了啊,再……”

    “回来!”鼻子哥哥又气哼哼地叫了一声,拉住我的胳膊,不许我挪动脚步。

    我简直遇上了一个偏执狂。

    “赖对对,我好像喜欢你。”他执拗了半天,拉着我不断扭动的胳膊,扭扭捏捏地说。

    我头皮有点发麻:“你你你……你说啥……”

    小唐同志不高兴地鼓动着大鼻孔,垂眼看着我,愤愤地说:“我好像喜欢你,为什么?”

    呃……我怎么知道?大概你有受虐倾向吧!

    “你是唯一一个敢戏弄我、轻视我的!”他不快地说,眉头恼怒地拧出一块块皱皱的肉,“你胆子真大,赖对对!”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大鼻子是自尊心受挫,于是反击心雄起了。

    这种人是顺毛驴,于是我蔫蔫地假笑着说:“哪有哪有,我觉得你挺不错的,真的。”

    我想这么一说自大狂就不会觉得我有啥特别了。

    没想到他眼睛一抬,不客气地说:“是吗?那你甩了江佐,我们交往吧!”

    我当时只是想哭。

    我一哭笑不得,他又不高兴了,冷哼了一声说:“你还是舍不得他!你越喜欢他,我就越喜欢你!赖对对,我要追你!”

    我真真是被他这句宣告吓到了!

    这是我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被表白啊!多么重要的第一次啊!虽不敢奢望对方是翩翩少年,可至少也该五官端正,思维正常,三观啥的靠近正常线吧。

    我正愁得不知所措,想甩开他撒丫子就跑时,却发现他死死地按住我的胳膊,大鼻子还越发地靠近,邪恶的大嘴微微张开,散发出一股蒜味!

    我看那家伙陶醉的样子是要来真格的,正想大喊一声,吼出“非礼”两个字以求保命时,就感觉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代替我发出了“啊”的一声大叫。

    “滚!”董德狠命地推了一下自大狂,把他推得后退了一米远。

    我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才叫友谊,这才叫情谊啊!

    我看到恩人董德,赶紧躲到他身后。

    董德护着我,对鼻子哥哥说:“警告你,离对对远一点!”

    鼻子兄被突发情况搞得一愣,紧接着也是满脸不屑,怒道:“你是谁?”

    董德双腿叉开,两只胳膊伸展成老鹰护食状,摆了个武打Pose,说道:“我是对对的护花使者!你休要对她无理!”

    我终于被形容成一朵鲜花了,我当时也是老泪纵横。

    鼻子哥哥可能误会了,不忿道:“你也喜欢她?”

    我捅了捅董德后背,他很默契地大笑了一声,以一种狂妄的姿态表演道:“对!所以你离对对远一点,她是不会跟你好的!再缠着她,当心我联合地痞流氓揍扁你的鼻子!”

    我心想:他的鼻子已经够扁了,再扁就凹了。

    小唐同志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董德本来就长得一副小混混嘴脸,再这么耀武扬威地一吆喝,鼻子哥自然是减了几分气势,弱弱地留下几句狠话就扬长而去了。

    自大狂离去,我心中对董德无限感激,之前还对他有所误会,以为他有了菜刀女就不念与我的友谊了,此刻真是惭愧不已。

    我眼泪汪汪地拍着他的肩,感动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有情有义的,不会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那小子很配合地也拍着我的肩,泪眼蒙眬道:“那是,万一你被他抢走,江佐又单身了,我的美美又不保了!”

    我拍到发麻的手立刻垂了下来,脑袋一转,含恨离去。

    这是个什么社会啊!老子就这么有利用价值吗?

    董德追在我屁股后面道:“小错,你要想开些!为了我和美美的幸福,你要死死抱住江佐这棵大树,万万不能动摇啊!”

    我走得很快,我要奔去男生宿舍,把江佐拖出来和董德一起杖毙,这些没人性的自私鬼,不配和本宫做朋友,哼!

    我俩正一个火速奔波,一个聒噪狂追,路过操场正门的时候,我的脚步太匆忙,刚好撞上从正门走出来的倒霉鬼。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地道了歉,却发现那个倒霉鬼有些面熟。

    她神色黯淡,缓缓地挪着身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只那一瞬,我就发现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泪。

    董德一个箭步跨过去,急促地拉起她的手,心疼地说:“美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是说好在操场里面等我吗,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嫌我迟到了?我中途遇到突发情况才迟到的,不难过不难过。”

    还没等刘美开口,董德就开始喋喋不休地道歉,我在一边看着,也是醉了。

    我咋就遇不到这么柔情如蜜的追求者呢?哼!

    刘美抹抹眼角的泪,一把甩开董德的手,厉声道:“别碰我!你个大骗子!”

    我也是醉了,回头看了看传说中的大骗子。

    他长得确实挺像骗子的,我点点头。

    董德大喊着:“冤枉啊!我是真心对你的!”

    刘美扫了我一眼,说道:“刚刚我就在操场里面,你们在围栏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一直喜欢的是她,保护的是她,那你来骚扰我干什么?真是恶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走到我面前,恨恨地对我说:“赖对对,你先抢走江佐,又来勾搭董德,你可真有本事,我跟你势不两立!你等着!我不会放弃江佐的,你等着!”

    然后她就抹着小脸跑了……

    嗯,就这么跑了……

    然后我的肉体被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七尺男儿的拳头各种乱捶,都要被捶散架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奇葩事,我也很冤枉,我也需要消化好吗?所以不要再捶了……不要再捶了……不要再捶了……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那厮还在甩着杨柳臂狂叫,“本来她都快接受我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是他自己要英雄救美,关我啥事?

    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家伙!本宫定要为自己报仇!

    在我火箭般地冲了出去的时候,还听到后面传来弱弱的哭诉声:“呜呜呜,美美又要拿菜刀剁我了。”

    当我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双手叉腰,大声呼唤让江佐下楼时,所有的窗户纷纷打开,频频有好奇的寸头探出望向我。

    我还听到有人说我“一秒不见如隔三秋”了。

    可是当江佐面不改色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慵懒地捏了捏自己的双臂时,我那些愤怒狂躁的咒骂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我都睡了。”他懒懒地看着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攥了攥拳头,恨恨地说:“你为什么挖坑让我跳?快说!”

    那厮扫了我一眼,竟然问我:“什么坑?”

    我恼火地原地乱蹦,愤愤不平道:“大家现在都在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你铁定是我的郎君了!”

    “哦?”那厮的眼神竟然亮了亮,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是吗?”

    我愤怒地嗷嗷叫:“当然了!你为了让刘美死心,害我声誉大损,真是太过分了!”

    “声誉大损?”那厮听到这词,十分不快地蹙了蹙眉,斜眼看着我,犀利地说,“我有这么不堪?”

    说完这句话,他脸又黑了,好像今天被陷害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很生气,可是面对生气的他我的愤怒竟然无法理直气壮地宣泄!

    “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他将脸拉得老长,“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同意的。”

    “不管怎么说,你……你至少该跟我商量一下,征得我的同意!”在他的黑脸效应下,我的愤怒变成了抱怨。

    那厮瞟了我一眼,十分嫌弃地说:“赖对对,你脑袋被驴踢了。”

    他竟然侮辱我!

    我忍住怒气,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服气地瞪着他。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吧?”他问我。

    “对!”

    “都知道我们彼此不离不弃了吧?”

    “对对对!”

    那厮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刘美哭着跑了吧?董德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吧?他们要在一起了吧?你的任务要完成了吧?你要重获自由了吧?”

    咦?最后一句话亮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可是很快,我立即哭丧着脸说:“晚了……刚刚我又得罪了她,她说要对你决不放弃……”

    “哦?”那厮听后竟然没恼怒,反而有点窃喜似的,“那你只好继续执行任务了。怎么,你不愿意?”

    我……

    我刚刚不该生气地从宿舍跑出来找他,这样就不会半路遇到鼻子哥哥,就不会有董德的英雄救美,就不会得罪已经动摇的菜刀妹妹……

    那么我就已经完成任务,可以重获自由了!

    我看着那厮得意自满的表情,总觉得有些费解。他在高兴什么?莫非他对菜刀妹是有感情的,只是想利用我,达到欲擒故纵的效果?

    “我愿意……”我气馁地说。

    “赖对对,你不愿意可以直说,我当然不会勉强你,反正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两个月了。其实我对你的期末复习安排并不是很残忍,你只需要每天做三套卷子、背一百个英语单词、记住十个数学公式就可以,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觉得呢?”

    我眼睛都黑了,虚弱地说:“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那好,再给你一次打败刘美的机会,你要努力和她争抢我,表现出一副非我不嫁的样子,让她意识到自己绝没有可乘之机,明白吗?”

    不明白……那我的李蓦然怎么办呢……

    “怎么,你不愿意?我回去给你拿卷子。”

    那厮决绝地就要转身,我一把抱住他的腰部,痛定思痛地表态:“我愿意!”

    在悲痛中,我感觉那厮好像战栗了一下,可能是被我宁死不学习的决然态度震撼到了。

    我继续抱住他坚实的躯体,视死如归地恳求道:“别给我拿卷子,我爱你,我爱你还不成吗!”

    然后那厮又战栗了一下。

    “赖对对,”他低声叫我,“你……松开我。”

    我感觉他有点喘,这才意识到似乎是我手劲太大,弄疼他了。我赶紧放开他,再三表示我愿意为他当牛做马。

    那厮的耳朵有点泛红,估计是疼的。

    “记住,你是爱我的,要守妇道!”他叮嘱道。

    “是是是!”

    “不许见异思迁!”

    “是是是!”

    然后那厮耳朵红红的,满意且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我抬头望着空中频频闪烁的星星,不安地想,我的李蓦然啊,你要等我啊……

    当然我并不知道,第二天整个男生宿舍楼都在谣传:在月黑风高的晚上,那个叫赖对对的一直紧紧地抱着江佐不放,情深似海,跟朱丽叶似的,各种表白,特有献身主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