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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漂洋过海的感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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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婷果然在他们回国当天就已经回了国,她的父亲病重,她回来探亲,回来得比她和唐旭尧都还要早。

    陈婷虽已经随着她的丈夫移民海外了,却还是蛮孝顺的人,回来两天里寸步不离地陪护在父亲病床前,陆然找不到机会约她单独见面。

    “先不急。”唐旭尧温声安慰她,手中拿着的是侦探社反馈过来的陈婷最近的动向以及当年涉事医生护士的情况。

    两人自前天戛纳回来后除了忙工作,都在忙着调查当年的事,唐旭尧下了班便去陆然办公室接她去吃饭。

    自从谢淼走了后她的晚餐又变得随便起来,唐旭尧看不过去,无论多忙,下班时间一到都过来先带她去吃饭,哪怕她要应酬,也会陪着她去,席上陪她挡酒。

    陆然今天晚上就有一场应酬,约在会所里。唐旭尧要陪她她自然是乐意,对于那件事倒也不急于这两天,也就先静待时机,收拾完便和唐旭尧一起出去了。

    应酬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席上唐旭尧凭着舌灿莲花及高明的谈判手腕,顺利帮陆然拿下一个项目。

    “唐旭尧,我发现应酬时带上你太好用了,喝酒有人挡,连项目也是轻松拿下。”从包厢出来,陆然蹭在唐旭尧怀中,抬头对他笑着道,有了唐旭尧突然有种赚了的感觉。

    “终于开始发现我的优点了?”唐旭尧也笑,伸指捏了捏她俏挺的鼻尖,“陆然,我们的事,找个机会我还是要去正式拜访一下你的家人,然后正式赔个罪才是。”

    他刚一说完陆然脸上的光彩有些暗淡:“他们估计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我还没敢和他们说。”

    家里人担心她心疼她,这次肯定是铁了心会反对的,她一直没敢提,机场的事陆仲宣应该是看出了些什么的,只是没戳穿,颁奖典礼上唐旭尧虽然和她在一起,但当时估计没怎么有他的镜头,或者家里人的目光都在获奖的她身上,没留意到身侧的唐旭尧,或者他们隐约也猜出些什么来,只是等着她坦诚,陆然不确定,也还没敢问,这两天一直忙着陈婷的事,也还没时间回家,过些天闲一点了总归是要回去说清楚的。

    陆然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又自私地伤了爱她的家人,兜兜转转一圈后,还是和唐旭尧兜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家里人知道后对她是怎样的失望。

    陆然不自觉叹了口气,唐旭尧扣着她的腰微微收紧:“别担心,有我在。”

    陆然忍不住冲他笑笑,怕就怕在就是因为有他在。

    她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收回了视线,扭头间不经意往侧面开着道门缝的包厢望了眼,里面某张熟悉的脸蛋让她眼睛不自觉一眯,脚步停了下来。

    唐旭尧留意到她的异样,垂眸望她:“怎么了?”

    陆然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拉着他往回走了一小步,往包厢望了眼。

    唐旭尧也跟着往那边望了眼,陆然小心觑着他的神色,原以为他会说什么,却见他已淡淡收回视线,搂着她:“走吧!”

    陆然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扭头望他:“你不去拉她一把?”

    刚她看到了陆燃,正坐在一个男人大腿上,搂着男人脖子端着白纸,鼻子插着吸管的陆燃。

    虽然没经历过,陆然还是隐约猜到她在做什么的,屋里音乐开得震天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少人,陆然认得一些,不少圈子里的人,大概都喝晕嗑晕了,连门都忘关了。

    陆然从没想到那个一向高傲聪明的陆燃会堕落成这样,她和她上次见面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自己都不爱惜,拉她有什么用。”唐旭尧语气始终淡淡的,拉着她想走。

    陆然站着没动,抬头望他:“唐旭尧,她在你们唐家最落魄的时候拉了你们一把,你现在拉她一把是应该的,一报还一报,你心安她也心安;但是如果当年我流产的事真和她有关,我也不会放过她的,她对你们唐家有恩,对我没有。”

    唐旭尧盯着她望了好一会儿,终是长长吐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姜尚打了个电话:“姜尚,马上过来下,辰新会所。”

    撇去别的东西不说,看到一个相识了二十多年曾一起扶持着走过的朋友变成这样,稍微有点情义的人,心里总不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陆然把他的心思摸得很透,立场也很鲜明,一报还一报,陆燃拉过唐家一把,唐家拉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姜尚就住在附近,没到十分钟就赶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凌宇成,两人今晚约了一起吃饭,接到唐旭尧电话马上过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姜尚和凌宇成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看到唐旭尧牵着陆然的手时都愣了愣,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起来。

    陆然浅笑着,大大方方地冲两人打了声招呼。

    凌宇成反应还算比较正常,也微笑着冲陆然打了声招呼。

    姜尚虽然也是淡淡冲陆然打了声招呼,神色却总有些僵硬。

    唐旭尧没说什么,只是一只手亲昵地搭在了陆然肩上,将她圈在怀中,一边淡淡说了声:“陆燃在里面。”

    说完已拥着陆然转了个身,径直走向刚经过的包厢。

    包厢门已经被人关上,却没落锁,唐旭尧手掌往门板上一推,很轻易地便将门给推开了。

    屋里的迷乱因为突然的开门而有瞬间的凝滞,陆燃也是下意识地望向门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还坐在刚才搂着她的老男人大腿上,虽已没再吸,但屋里嗑药喝酒的还是不少,她指间也还夹着根塑料软管,唐旭尧推开门时正低头与那个男人调笑着。

    姜尚和凌宇成也整个都愣住了。

    姜尚死命盯着陆燃,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地蜷成了拳,青筋隐隐浮现着。

    陆燃脸色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拿着软管的手也是颤抖着,面如死灰,迷离的眼眸里却骄傲依旧,只是那层骄傲里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的颓废。

    她默默地往唐旭尧望了眼,视线在姜尚和凌宇成身上流转了圈,最后落在陆然身上,唇角抖动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些情绪,最终只是默默地往唐旭尧望了望,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仿似没看到般,倾身端起了搁在茶几上的酒,调笑着搂紧了搂着她的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去。

    姜尚再也忍不住,沉着脸绕过了唐旭尧和陆然,穿过乌烟瘴气的包厢,径直走向陆燃,腰一弯,不容拒绝地拉起了她的手,拖着把她带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陆燃疯了般地挣扎着想要甩开姜尚,被酒精毒品侵蚀过的身体,动作都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很轻易便被姜尚给拖了出来,径自把她拖到洗手间,手刚一松陆燃又跌跌撞撞地想要逃离,经过唐旭尧身边时唐旭尧拖住了她的手腕,连看也没看她,面无表情地拖着她往洗漱槽一推,一只手拧开水龙头,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就给摁了下去,然后松开了手,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啪”的扔在了流理台上:“回头我让人打一笔钱进这卡里,这是唐家欠你的,从此两清了。是要用来继续拍你的电影还是继续嗑药喝酒,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连自己都要放弃自己,没有人能救得了你。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谁要欠着谁一辈子了!”

    转身拉过陆然便要走,姜尚却突然朝他扑了过来,拳头一扬就要朝他的脸揍下来,被凌宇成给抱着腰急急拉开了。

    “唐旭尧,你他妈真不是人!”姜尚动不了,沉着脸冲唐旭尧怒吼。

    唐旭尧只是淡淡望他一眼:“姜尚,如果你真为她好,就趁早把她送戒毒所去。”

    拉过陆然便走。

    身后突然传来嚎啕大哭声,哑着嗓子,声线像是被人捏住,哭得撕心裂肺。

    陆然微微侧头往身后望了眼,陆燃已无力地靠着流理台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满头满脸的水,头发凌乱,以往高傲美丽的脸上因为痛哭痛苦地扭曲着,哭得声嘶力竭,狼狈而心酸,早已无形象可言。

    陆然不自觉望向唐旭尧,唐旭尧微抿着唇,没有回头,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燃的情况后来怎么样陆然不清楚,也没问唐旭尧。

    她第二天就约到了陈婷,约在医院附近的小餐厅里吃饭。

    她没认出陆然来,看到陆然时只是疑惑地问她:“请问你是谁?你找我有事吗?”

    “陈小姐。”陆然淡声和她打了声招呼,“我姓陆。陈小姐应该对这个姓不陌生吧?”

    陈婷确实不陌生,陆然这么一说时她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试探地问了句:“你是……唐太太?”

    “不是。”陆然淡声应着,脸色至始至终淡淡的,“她已经不在了。我是她妹妹。”

    “她……她怎么会不在了?”陈婷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她不是还挺年轻的吗,怎么会不在了。”

    “她流产后身体一直很不好。”陆然依然是淡淡的语气,点到为止,眼睛不着痕迹地盯着她。

    陈婷没再说话了,人也冷静了下来,有些感慨:“挺可惜的。年纪轻轻的。”

    陆然唇角勾了勾,望着她:“难得陈小姐还记得她。”

    陈婷有些尴尬:“她在医院住了段时间,人挺好的,所以对她有些印象。”

    陆然笑笑:“那你还舍得给她下药?”

    陈婷倏地一顿,望向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然没望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倒着茶:“我姐临走时曾告诉我,她的孩子不是自然流掉的,是有人故意把她的安胎药给掉包成了堕胎药才导致的,她的身体也是被那些药给彻底摧垮的。”

    “不可能。”陈婷当下反驳,刚应完便见陆然斜眼望她,马上笑了笑,“堕胎药一般不会致人死亡。”

    “但也有服用堕胎药后发生血液感染或者脓血症导致死亡的。”陆然斜眸望她,“而且我也没说她是因为这个死的,”

    陈婷突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陆然似是没在意:“不过她的死却是孩子死亡间接导致的。她走的时候就嘱托我替她查清楚,我本来也没太在意,就没去理会,可最近老梦到她和那个孩子,一直哭一直哭,让我来找你……”

    陆然说着冲她歉然一笑:“陈小姐,您也知道,虽然现在都不兴鬼神这一套,但有些东西也是科学没法解释的。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神神鬼鬼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本来也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我已经连着五天都梦到她了,大半夜地抱着个没成型的婴儿站在我床前,披头散发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就一直和我说你已经回来了,问我为什么不来找你……”

    陆然忍不住笑了笑,声音低了下来:“同样的梦境同样的场景,又是大半夜的,挺吓人的,我已经好几天没敢睡觉了,问了些老人,她们说人如果是被冤死的心里总还是会有牵挂,不肯离开,让我听我姐的话,来找您问问,或者我姐再来找我时,好好和她说说,我带她过来,让她亲自找您问清楚……”

    话没说完便见陈婷神色不太自然地搓了搓手臂,干笑:“陆小姐真爱开玩笑。做梦的东西一般都是当不得真的,陆小姐大概最近恐怖片看多了吧。”

    陆然点点头:“大概是,不过最近的事太过反常,老人家的话也不能不信,只好来打扰您了。”

    陆然说着又很是抱歉地一笑:“陈小姐别见怪。”

    陈婷干干地笑着,不太放心地往陆然望了眼:“陆小姐有去看过精神科医生吗?”

    “没有啊,我本身就是心理医生。”陆然笑着应道,面不改色。

    陈婷也跟着笑笑,神色越发不自在,虽然还是大白天的,但听着陆然以着漫不经心的语气描述着做梦的场景时,总觉有些瘆人,尤其两人还是在暗黑的小包厢里,暗色调的布局和灯光莫名就营造出几分阴森气氛来。

    陆然似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是盯着她问:“陈小姐,我姐说,当年的问题就出在安胎药上,是这样吗?”

    “不可能。”陈婷否认,“医院用药都有严格规定的,而且做梦的事,怎么能信。”

    “这不是她托梦告诉我的,她临死前说的。”陆然依然定定望着她,“那个孩子流产对她身心打击很大,她和我姐夫感情本来就不牢固,丈夫不爱婆婆不疼,又没能保住孩子,刚从手术室出来就被婆婆当众甩了一耳光,你也可以想象她之后的日子有多煎熬,她又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自己走不出来,身体又不好,没撑两年就没了。”

    “她……年纪轻轻的,挺遗憾的。”陈婷避重就轻。

    陆然点点头:“她自己也觉得遗憾。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她的结局不会是这样的,所以她的心里得有多大的委屈和怨气。”

    陈婷低着头没有应。

    陆然侧低头望她:“那件事真没任何内幕?”

    “没有!”陈婷答。

    “你当初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医院?”

    “只是我个人原因,我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和消毒水的味道。”

    陆然盯着她望了会儿,似是了然地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然后抬起头,突然望向她身后,很认真:“姐,您也看到了,该问的我已经帮你问了,今晚别再来找我了。”

    惊得陈婷突然转了身。

    陆然很抱歉:“不好意思,家里老人教的土方法,我最近真被那一连串的噩梦给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没……没关系。”

    陈婷不自在地应着,坐了会儿便以要回去照顾父亲为由先走了,回到医院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到了深夜,她的父亲已经睡下,她一个人躺在陪护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脑海总不自觉浮现陆然下午提起的梦境来,越想越觉得瘆人。

    医院本就是阴气重的地方,她是从闭塞的小乡村里走出来的人,小时候没少听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每逢村里办白事,唢呐锣鼓整夜整夜地吹,一阵一阵的,她家那时又是住在光线不太好的瓦房里,一个人一间房,虽然觉得这世上不会有那些东西,她却总还是害怕的,大学时又没少听一些与医院相关的灵异故事,她胆子小,每次听了心里总有阴影,因此一直不是很喜欢医院。

    如今四周安静了下来,到处黑漆漆的,外面还不时传来风吹树枝的声音,隐约夹杂着水声,阴森森的,她一个人缩在被窝里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偏偏下午陆然说起的事又不自觉地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控制不住,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幻听了,竟觉得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由远及近。

    原本她还以为只是自己幻听了,可那婴儿的啼哭声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就像在门外般,陈婷惊得整个身子都不自觉地僵硬,屏着呼吸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可不知是不是外面风太大,竟把掩着的窗吹开了,风夹着雨丝从外面灌了进来。

    陈婷父亲病床位就在窗口下,刚服了药,睡得正沉,他病重,吹不得风淋不得水,陈婷手心里虽已被细细的薄汗布满,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掀开被子,摁亮了手机想起床,人刚坐起来,门外就传来了隐隐的声音,似是有人从外面把门推开了,却又不像,陈婷惊得一颗心都顿时悬在了嗓子眼。

    “谁?”她压着嗓子急声问,双手抱着被子不敢动,窗边风还在刮着,吹得窗户“吱吱”地响着,风夹着雨不断灌进来,她的父亲却没醒过来。

    陈婷不敢耽搁,心里害怕,想要先去拉开灯,灯的开关在门口进来靠近厕所的方向。

    离床头不远,却还是得先下床才能开得了。

    陈婷捏着手机掀开被子下床,转身去摁灯,人刚一抬头,整个人却瞬间被吓得腿几乎软了下来,原本紧关着的房门不知何时竟已经半掩着,随着她望过去的视线,门竟被从外面慢慢地推开了,借着外面走廊的灯光,她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下意识地便要尖叫,声音却似被压在了喉咙里出不来,双腿也虚软得似是被钉在了地上,迈不动,只能睁着惊恐的双眼,盯着门口的人,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人,她只看到她穿着松松垮垮的曳地睡裙,披头散发,头发凌乱地从眼前垂下,长及胸口,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怀里似乎抱着个婴儿,还有微弱的啼哭声,胸口的地方,染着大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