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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神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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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忧近些时  日里,一直都很听话,并没有再闯什么祸,这让庚桑省了不少的心。

    他本欲闭关修养,但  是此时孟峰这上,仅有他和水无忧,他一则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全,另外也恐她知道自己闭关的时候,自己跑下了山,闯了什么祸事,所以,仅是勉强的养着伤。

    平日里,在  他出了房门的时候,她就会很是乖巧的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手中拿着她新得的一把桃木剑。

    原本,她以前和的都是无霜,无霜剑的剑长短一些,在她的手里还算是顺手,后来无霜给了灵霜,然后灵霜又转世了,无霜剑便是回到了庚桑的手中,云汐向庚桑求了那把剑,庚桑一开始并未允诺,可是,水无忧见了云汐心情抑郁,便也向庚桑去求,庚桑这样才允了云汐,把孟峰之上的三把仙剑之一的无霜剑给了云汐。

    庚桑手中的青峰,比水无忧大师兄灵淮手中的玄武短小一些,可是也是一把宽剑,而且青峰的剑灵也是一个不安份的,所以,庚桑思虑了几日,并没有把那把剑给水无忧,水无忧倒也不恼,她想着自己一直没有一把自己的剑,便在大师兄和庚桑子的房里寻了几日,虽然有很多的仙器,棒,剑,刀,叉,斧,等等,可是,她俱都不满意,反倒是相中了师傅房中的一截仙木桃枝,就央求着师傅赐与他。

    庚桑拿过那截仙木,神色微紧。

    这枝仙木是二百年前,灵渊随他付仙界的法会的时候,偷截的一截蟠桃园里的仙枝。

    当年灵渊极爱慕灵霜,灵霜却一心想要斩妖除魔,只一味的修仙,后来,灵渊在人间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梅树修炼成了妖精,因生于寒冬,她便称自己的名字叫寒梅,灵渊为了帮寒梅劫,逃生,趁着随庚桑子去瑶池之际,砍了瑶池里的桃花玉枝。

    庚桑子当日是处罚了灵渊,可是,没有想到,却让他踏上了歧途,入了魔道,竟是在之后又闯下了涛天的祸事。

    庚桑子见水无忧喜欢,便问她。

    “你要它做什么?”

    “师傅,大师兄说,这桃木可以做剑,我想要做一把大小和师姐的无霜剑一样的剑。”

    庚桑子的眼底闪了笑意,看着跪在地上的水无忧,他又问她。

    “你要剑做什么?”

    他一直对水无忧的心性未加以调教,只是,水无忧心性纯良,虽然偶尔是顽劣了一些,但闯出来的祸事,都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所以,庚桑子也并未加以过多的约束了她。

    “师傅有剑,大师兄有剑,灵霜师姐也有剑,无忧的手里也有剑,这样,等以后,别的师兄们不会说无忧无用了。”

    “他们说过你吗?”

    庚桑子有些不解,这个孟峰只有他和灵淮才能上来,即使是二个师兄上山也从来不带着弟子,那日里灵霜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才是有了一些弟子从旁道上冲了上来,当时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并未责怪。

    “有的时候?”

    水我忧仍然笑着,看向庚桑子的一双眼也清澈的未着有任何怨怒的和恨意的痕迹,

    “只是有的时候,我去给大师伯送信的时候,可能是因着我把静思堂烧了,累了师兄弟们,他们才怨我的吧,不过,师傅,无忧保证以后不会了。”

    “你不生气?”

    庚桑子怕她心中郁结,便耐心的把她的手牵了起来,引着她坐到了自己的对面的石几之上。

    “我和大师兄说过,大师兄说,他们闯祸的本事不及我,只要我乖乖的听师傅的话,不闯祸,师傅就会最喜爱我了,纵然是他还有无霜师姐都比不上,师傅,真的是这样吗?”

    水无忧看着庚桑,目光纯然一色,像是此事对她而言才是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庚桑莞尔一笑,以往他对灵淮对水无忧的诸多的宠溺严加训斥了几回,却没有料到灵淮竟能以如此之法,细心的呵护与她,想较起来,倒是自己平日里粗暴了。

    “是。”

    他庆了一声,是一句承诺,也是一句对着水无忧眼里的犹疑的肯定。

    “师傅,那你能给我炼出一把剑吗?就跟师姐的无霜剑一样的。”

    水无忧知道凡间的刀斧根本伤不了这截仙枝的分毫,只有三界的真火,才能锤炼出来。

    “好。”

    想着近些日子自己也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她炼出一把剑,也不过是九日之时,庚桑答应的并不勉强,在修养之余,他便以三昧真火锤炼,照着水无忧的要求,炼出了一把桃木剑,在剑和剑鞘俱都齐整了以后,他手持剑鞘,想着给这把剑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最后思虑了一番,他和青峰才在剑鞘之上,刻下了两个小篆大字-慈悲。

    水无忧并不认得这两个字,她只是知道师傅给自己的剑起了名字,便是心里已经欢喜万分了,里还管得了这剑到底叫什么名字。

    水无忧拿着慈悲,就这样每日早上的时候,左右有青鸾相伴,偶尔三公子也会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伏在青石之上,或是卧在翠竹丛里,师傅都是站在大殿的平台之上,水无忧认真的把自己学到几式剑式都要练习上几遍。因为缺了仙咒,所以,俱都没有什么力道,庚桑只是为了她不烦闷,但是教习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就要求她把每一式都做到了十分的完美。

    水无忧本就聪明,再加上庚桑的提点,剑术竟是也小有所成的模样。

    孟峰之上,师徒二人常常就是这样相伴着,睚眦那兽像是被师傅给派走了,像是做什么事情的样子,水无忧追问了几次,庚桑都不告诉她,所以,她便也不再问了。

    在师傅的面前练完了剑以后,水无忧自己独自的坐在孟峰的石阶的最高处,看着眼下的石阶直没入了那些飘在孟峰之上的云朵,她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颊,愣愣的入神。

    在天阶的两旁生长着许多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的甚是浓密还有茂盛,在她眼里的云朵被风吹着,幻化成了各种的模样,让她一时间难以辨识清楚的聚了又散。

    心中莫名的感觉像是空荡,水无忧知道这时候师傅要闭关疗伤,她不能总去打扰,云煞像是因着云泽的事情,对她不像是以前的那么喜欢和她坐在一处了,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视线转向自己身旁的三公子。

    “只有你和我在一起了,哎。”

    又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三公子半睨着眼睛,像是要睡过去的模样,伸手就去拍打它。

    “三公子,我和你说话呢。”

    三公子却不理会她,头微微动了动,也仅是为了寻个舒服的姿式。

    水无忧双去招惹它,伸手就去掐它的脖子,三公子被她捏到了眼前,水无忧一双大眼圆瞪着的看着三公子说道。

    “喂,三公子。”

    可是,三公子即使是被她这样的拿捏着,也是不愿睁眼似的。

    “你,你,你”

    水无忧怒急,双眉倒竖,伸手就去抓三公子的脸,胡乱的抹了几把以后,三公子才像是勉强的睁开了眼,只是它看向她的眼神竟是有些哀伤的表情,这种表情,水无忧在前些日子里,在大师兄的脸上才见过。

    “你怎么了?”

    水无忧不解,是明知道它不能回她的话,可是水无忧还是问了,她收起了手,把三公子抱在了怀里,头搁在三公子的头顶,摩挲了两下。

    “乖,我在这里,有我陪着你,怎么伤心了。”

    她为了表示亲近,还特意的双手环着三公子,少有的温柔的神色。

    可是,三公子却是似乎不愿意在她的怀里呆着一般,拧了几下,便是从她的双手的钳制里逃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就直奔着那丛绿竹的深处奔了过去。

    水无忧见三公子逃了,也不追赶,站起身,便向下面走去。

    这天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阶下才是大师伯还有二师伯带着一众的徒弟所住的地方。

    她曾经问过师傅,会不会感觉寂寞。

    因为,她会,有时候,她甚至盼着师傅给她什么事情,让她走下去,然后便能看到很多的师兄们,是怎么练剑,看到他们平日里是怎么生活的,看他们吃饭,看他们呼朋唤友的三五围坐,看他们下棋,看他们品茗,看他们弹琴……

    很多很多的事情是师傅不让她做的,可是,有时候,即使是看了以后,她的心就会满足。

    可是,师傅那天却是回答她。

    “孟峰千年,我早已经习惯了。”

    她不解,这样的寂寞也是能够习惯的吗?

    水无忧忍不住的在这时候,就想要挨庚桑子近了一些,因为,她想让庚桑知道,现在已经有她陪在他的身边了,他不会再习惯这样的空寂了。

    迈着步子,她已经下了九千九百九十八阶,就差最后的一阶,有守山的师兄见她下来了,便隔着一层法罩问她。

    “无忧师妹,可是,师叔有什么事情让你通传?”

    “没有。”

    水无忧摇头,也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最后一阶台阶,然后笑着对值守的师兄说道。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行吗?”

    师兄看她的笑,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般的灿烂,可是这种灿烂里却是隐隐的能够看到一抹伤心。

    他也是在教中时日很久的弟子,所以水无忧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这个小徒弟像是极得师叔的宠爱,因为从来没有有见过庚桑师叔会那么温和的牵着她的手,可是,偏却是什么仙法也不肯教她,甚至是从不允她下了孟峰一步,就是下山送信,也是一点茶水和饭点也不允她吃的,即刻便要回去。

    “我在值守,等两个时辰了以后,我陪你聊,可好?”

    “好啊。”

    水无忧应声答应,她的手伸着轻轻的去触那层薄薄的法罩,可是,她却又极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手真的触到那层法罩。

    因为,一旦她触到了,那么师傅就会知道她在这里,想要偷偷的下山。

    “师兄,我在这边站着,你看,像不像你。”

    水无忧转向站在了这个师兄的另外的一边,两个人就只隔着一阶石阶的面对面的站着。

    师兄看她,抬手指了指她脚不的台阶,说。

    “你再往上挪一阶,一旦站累了,身形若是晃了,就该触到法罩了,到时候师叔便要责怪于你了,你再上去一阶。”

    水无忧闪着大眼睛,她抬脚向上挪移了一阶,笑了笑对这个师兄说道。

    “你看,我都算出来了,你一般都是每逢每月的十日的下午,便会在这里。”

    “嗯。”

    水无忧的笑很美,能胜过天上的星的璀璨,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像是一朵绽开的牡丹,愈发的国色天香。

    在孟峰之上,已经有很多的弟子都喜欢上了她,喜欢看她的笑,喜欢在自己值守的时候有她在。所以,他便也对着她温和的一笑。

    水无忧也笑,她虽然是不知道这个师兄的名姓,可是,她记得他这张面孔,也记得很多的孟峰的轮番这里值守的弟子,不光是眼前的人,其它的人的值守的日子,她也俱都记得了。

    过了一会儿,见水无忧站得着实的难受,左右的挪着脚,这个师兄才对她说。

    “再过些时日他们就要回来了,想是灵淮大师兄又会给你带回来好玩的东西了。”

    “嗯。”

    水无忧一乐,她扬了扬手,手上显出了一串珍珠的串子,珠子不见得多圆润,颜色也不是很整齐,为此云煞还曾经嘲笑过她,说她的大师兄竟是捡了一些石头来胡弄她。

    可是,水无忧知道,这些珍珠都是大师兄所救过的人送与他的,他又亲自串成了珠串。这个串上的每一个珠子都是师兄斩妖除魔的一个记忆,她纵使不是十分的懂事,可是,也知晓这个礼物和其它的礼物意义是不同的。

    “很漂亮。”

    “是啊,”

    水无忧点头答应,她笑着说。

    “这是大师兄一个一个亲手打磨,给我串成的。”

    “那你喜欢灵淮师兄吗?”

    他也仅仅是随口就问了,问完了这个弟子才发现自己问的话,有些地于唐突了,可是,仙界和孟峰之上的修仙之人,还有其它一些和天一教走得近的门派早已经知道,东海三次求亲,庚桑都没有允诺,所以,有人便猜测,水无忧是有喜欢的人了。

    “当然啊,大师兄是大师兄,他对无忧很好。”

    水无忧从来不解男女之事,也只是见师姐嫁了人,所以,她也没有深想,便重重的点头。

    “大师兄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大英雄。”

    灵淮在派内已经是举足轻重,甚至有人在猜测,以后天一教的教主便会是灵淮,很多人羡慕他能拜在庚桑的门下,尽得真传,而且以百年之修行便是是能飞登仙界,这是很多很多的弟子都艳羡的地方,可是,却没有人称他是大英雄。

    “是啊。”

    这个师兄附和了她一句。

    “灵淮师兄的道法在同辈里,无出其右,当然是大英雄。所以,你喜欢他?”

    水无忧这时才觉察出来,这个师兄所说的喜欢,和她所理解的喜欢有所不同。

    “喜欢?”

    她想着大师兄越来越威风凛凛的模样,可是,在她的面前,总是笑得那么温和,那么温暖,她笑了笑,才想点头,心中忽的想起了师傅,想起了庚桑子站在断魂崖的崖顶,衣袂翻飞的时候,乘风欲飞时的遗世而立的骄傲。

    “师兄,教里的弟子都能娶亲吗,那为什么大师伯还有二师伯还有我师傅都没有娶亲呢?”水无忧的问题很幼稚,这个弟子笑了笑,因为站得久了他也松动了一下身子,才对水无忧讲到。

    “大师伯自小就随在师祖的身边,因为我们的师姐是元始天尊座下的大弟子,是个受了戒的弟子,所以,大师伯很小就受了戒,他是不能娶亲的。至于我师父吗,他是在凡间修仙,遇劫,死后升仙,所以,也是断了凡尘的。”

    水无忧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她便又问道。

    “那我师傅呢?”

    这个师兄想说,可是又欲言又止,他只听说当年凌波仙子甚至为了庚桑师叔弃了升仙,可是,庚桑师叔却是当着一众弟子的面,轻言谈语。与她从未有男女私情,自那次后,便是仙魔大战,从那以后,庚桑几乎绝步于红尘,夕日里让魔界闻负丧胆的庚桑子,便是提起了这世上最枯燥也是最危险的任务,守护寒潭。

    “师兄,为什么不说话了?”

    水无忧等得急,她的心有些乱了,手绞在一起,十指纠结,像是心口的那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乱着。

    “我不知道。”

    话音才落,水无忧恍惚的出神,小脸皱了皱,又笑了笑,笑过后又皱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晃了晃脑袋,便又笑了。

    “以后有我陪着师傅,一辈子,一辈子,好多以后的一辈子。”

    说完了以后,她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话里的执着,更是笑得欢快了些,把脸上刚刚愈结的不快都散了去了。

    她这般的笑,像是太阳的光,如是月亮的清辉,又像是花儿般的漂亮到了极至,对面的人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笑,本就美得国色天香的一张脸,这时候,在他的眼前,落下了,便是迷了心志,摄魂夺魄。

    “那我灵霜师姐是不是也是转世后,不久就可以回来了呢?”

    水无忧还是在心里记挂着灵霜遇劫转世的事情。

    眼前的人被她的美迷了心志,失了意识,见她问,便是已经说出来了最真实的一句话。

    “灵霜师姐遇的是死劫,她燃了三魂,就是绝了转世的念想,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句毫无意识的话,像是一个霹雳,当水无忧知道了以后,她猛的一惊,急急的就回。

    “你胡说,我和师傅一起把师姐送去的阎君那里。”

    她才说完,庚桑已经到了她的面前,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是掐着这个师兄的双肩。

    “无忧!”

    听到师傅冷冽的声音,水无忧松手,她几乎是要哭了,转头看向庚桑,已经是泪眼朦胧。此时,孟峰的上空乌云集布,几道闪电已经划过了孟峰之上的法罩,霹在上面,燃起了团巨大的火焰,声色渐次的更响,如是山崩地裂!

    “师傅,他是在骗我对吗?师姐会回来的,是吗?”

    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她知道的答案,一个陪在了她身边,护着她,宠着她,给她梳头,为她洗潄,又亲手给她织补衣裙,为她做各种钗环的亲如姐姐,亲如母亲的师姐,没有人替代的师姐,那个前些日子还在哄着她吃药,对她无奈的笑的灵霜师姐,怎么可以就这么再也不回来了?

    为什么?

    “无忧!”

    眼见头顶的法罩不稳,庚桑脸色郁发的冷冽。

    终是自己欺瞒了她,心有不忍,庚桑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大掌按着她的头发,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口,循循善诱的对她说道。

    “澄心静气。默念师傅教你的静心咒,莫要挪移心神。”

    头顶的闪电已经散去,转眼间,乌云也渐次的散开,只是,庚桑的胸口落下了一行湿迹,很湿很湿,浸透了他的长袍,直到了他的心口,像是寒潭的万年玄冰曾经滴落在他的手心的寒滴般的冰凉,而且,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