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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骆心安知道这屋里果然有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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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离开墨香苑之后,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方才在老太太面前她还能勉强维持,这会儿四下无人,她死死地攥着丝帕,气的脸都绿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张姨娘得罪了靖王爷,犯了如此大的罪过,都能短短一两个月就能从北院里放出来,甚至按照如今的架势,没准过几天老太太再大病一场,连洛心慈都能毫发无伤的回来,为什么就只有她的婉婷要活该在里面吃苦受罪,不见天日?

    更何况,她的女儿根本就是被骆心安陷害的!

    洛婉婷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她最疼惜这个小女儿,知女莫若母,这孩子虽然心性跋扈,但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对不会糊涂,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洛婉婷这么心高气傲的性格,会真的在青云观这种道家圣地,跟一个四五十的糟老头私通有染。

    一切说到底不过是洛婉婷自己笨,着了别人的道,如今在北院已经被关了足足大半年,名声也早就毁的一塌糊涂,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可一直到今天,洛骁这个一家之主也没有发话把她放出来,甚至今天老太太命垂一线的时候,他这个当大伯的都没有想到洛婉婷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凭什么长辈病危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有资格露面!

    本来在来墨香苑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老太太垂危,她就立刻跟洛骁提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找个理由把女儿救出来,可是这打的好好的如意算盘,却被骆心安那个小贱-人给完全毁了。

    就因为她故意说的那句“靖王爷”,张口求情的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现在连张姨娘都被放了出来,她又到哪里去找一个给婉婷撑腰的姑母呢!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李氏越想越生气,这会儿出了墨香苑的大门,正好看到洛婉云,便拉着这大女儿一起去了北院。

    洛婉婷是这洛府里第一个被贬到北院的小姐,刚到这鬼地方的时候,她也哭过闹过,可是随着日复一日的繁重劳作,她已经渐渐麻木,甚至整个人都有些神志恍惚。

    当李氏和洛婉云走进院子的时候,洛婉婷正缩在一个角落里啃一块干馒头,对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都没什么反应。

    她瘦的已经皮包骨头,再也没有从前柳叶弯眉明艳动人的模样,两腮凹进去,顶着一头乱发,简直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被关进北院的人是没有被人探视的资格的,这一次李氏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守卫才有机会见女儿一次,这时她一见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场就哭了出来,赶紧上以前一步,摇着她的肩膀轻唤,“婉婷,婉婷,我是娘啊,你回过头让我看看。”

    洛婉云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月没见,小妹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眼眶当即红了,抬手去摸她的脸,“小妹,你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洛婉婷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似乎非常惧怕别人的触碰,使劲往角落里躲,一边躲还一边念叨,“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干活,我不逃跑……求求你别打我!”

    她这一句话直接让李氏的心都疼碎了,搂着她哽咽一声当场哭了出来,“谁打你了婉婷,你跟娘说!娘替你宰了这些人!别害怕,娘在这儿呢。”

    “……娘?”洛婉婷似乎听不懂这个词,歪着头嘟哝了半天,恍惚的目光对上流着眼泪的李氏和洛婉云,瞳孔也渐渐清晰起来,“娘……你是娘和……三姐?”

    她不停地嘟哝,眼神越来越亮,最后像是猛地认出眼前两个人一样,当即崩溃的大哭起来,“娘!三姐!你们终于来了!你们要替我报仇啊!我要杀了骆心安,杀了那个贱-人!”

    “贱-人贱-人贱-人!”她疯了似的咆哮起来,尘封在脑袋里许久不曾想起的事情瞬间历历在目,她这会儿早就忘记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害成骆心安反而自食了恶果,满脑子都是骆心安最后笑着目送她被押走的情形,恨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洛婉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一看妹妹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

    李氏紧紧地搂住歇斯底里的洛婉婷,一遍遍的安慰她,洛婉婷一直发疯了许久,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瘫在母亲怀里,仍旧一遍遍哭着呢喃,“……娘……帮我报仇……我想回家……”

    李氏看她这副样子,哭得肝肠寸断,等终于把她哄睡着之后,已经到了探视的时间,两个人再舍不得也不得不赶紧离开。

    当一脚跨出北院大门的时候,李氏擦了把眼泪,拳头紧紧地攥着,洛婉婷跟她说的每一句话现在还在耳边回响,一想到骆心安把她的女儿害成这样,她就恨不得当场跟她拼个你死我活。

    旁边一直沉默的洛婉云,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对,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当即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娘,您可千万别乱来去找大姐的麻烦。”

    李氏狠狠地瞪她一眼,自嘲一声冷笑道,“我平日里与大房从无交集,她不找我们麻烦已经不错了,你竟然还帮着她说话?”

    洛婉云料到她会这么说,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娘,或许小妹如今的境况真的跟大姐有关,但是现在除了小妹自己这么认为,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是大姐做的?更何况您别忘了,大姐救过我的命,在女儿被红莲教追杀的时候,洛心慈亲手把我推下车,是大姐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

    “就算她真的对不起小妹,那她毁您一个女儿,又救您一个女儿,也早就把欠下的都还清了,您又何必再被小妹的几句话惹怒去徒增是非?”

    一句话让李氏身形一顿,闭上眼睛,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洛婉云说的没错,不管怎么说,是骆心安救了她的命,就仅仅这一件事,足够将以前的怨恨一笔勾销,哪怕她再为婉婷抱不平,也没法真的对骆心安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颓然的长叹一口气,拭掉眼角的泪痕,紧握的拳头也跟着松懈下来,即使心里再恨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洛婉云见母亲的神色终于冷静下来,也终于放下一颗心,默默地陪着她走出了北院。

    把洛婉云送回屋子之后,李氏独自一人回了房间,今晚自家老爷在老太太那里守夜,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在墨香苑耗了一整天,晚上又看到洛婉婷那副样子,她只觉得心烦意乱,早早的打发下人退下之后,自己倒了杯茶喝。

    结果茶还没来得及送进口里,屋外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这会儿所有下人都不在,她只得自己去开门,门“嘎吱”一声响,外面的雪花卷着寒风扑了上来,漫天风雪之中,张姨娘一人站在门口,见大门一开,当即露出一抹淡笑,“弟妹,介不介意让我进去坐坐?”

    看到她的一瞬间,李氏皱起眉头,深更半夜,张素华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姐姐深夜到此有何贵干?”李氏脸上带笑,可身子却一直堵着门口,并没有让张姨娘直接进去的意思。

    张姨娘也没动怒,反而展演一笑,“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见弟妹离开姑母那里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担心便过来瞧瞧。”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李氏在心里冷笑一声。

    作为洛家二房的主母,她像来安分守己,从不掺和大房之间的尔虞我诈。她本是富庶人家的小姐,身份比张姨娘这个贱民庶出不知道要高多少,碍于她现在是洛骁的二房,自己才礼貌的叫她一声姐姐,若只是按资排辈,这张素华还得叫她一声二夫人,两个人毫无人情往来,如今又有什么可谈的?

    更何况,张姨娘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深更半夜特意来敲她的门,就更加是别有用心。

    想到这里,李氏面无表情的开口,“让姐姐劳心了,我只是偶感风寒稍微歇息一下就好了,姐姐今日刚从北院出来,还得伺候老夫人,就不用为我挂心,请回吧。”

    这话一说,明显就是送客的意思了,张姨娘最厌恶别人揭她的短,更何况被李氏直接戳到“北院”这个痛点,当即脸色就变了,但神色一转,又跟没事人似的轻轻一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我知道弟妹现在心里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我是戴罪之身,在这种时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这次弟妹可是误会我了,我可并不是为我自己而来,而是……”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眼睛锁在李氏身上,压低声音说,“为了弟妹你和你的两个女儿而来。”

    听完这话,李氏当即嗤笑一声,看着张姨娘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算了吧,你会有这么好心?别忘了,就是你那个宝贝疙瘩洛心慈差一点把我的婉云害死,你别以为这件事我不知道!”

    不提洛婉婷和洛婉云,她还不生气,如今一提起来就一肚子的火,所有事情都是大房那边搞出来的,到底跟他们二房有什么关系?大房闹翻了天也跟她没有关系,她不会再让两个女儿牵涉其中。

    “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不送。”

    撂下这话,李氏连看都不看张姨娘一眼,伸手直接关门。

    张姨娘一下子按住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冷凝,“弟妹,你可真是糊涂,竟然到现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了,还没察觉到危险,你是准备等婉婷和婉云齐齐送了命才知道事态的严重吗!”

    一句话让李氏瞬间白了脸色,紧紧攥着手帕喝叱一声,“你住口!张素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的女儿,信不信我把这件事直接告诉大伯!”

    张姨娘看了李氏一眼,冷冷的笑了起来,“好,你如果觉得我是危言耸听,那尽管去告好了。”

    “反正弟妹觉得两个孩子的性命不重要,也不准备听我把话说完,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说完她欠身行礼,重新披上斗篷上的帽子转身就走,等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连头都没回的低声说,“洛家接连祸事,或许弟妹可以视而不见,但老太太尚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希望弟妹跟两个孩子都能各自保重,别落个更加凄惨的下场。”

    说完她转过头又重新走进了漫天风雪里,干脆决绝,没有意思拖泥带水,但说出的话却那样不详,在这冰冻三尺的寒夜里,显得尤为萧杀刺耳,仿佛下一刻就将一语成谶。

    李氏的心头陡然一跳,猛地叫住了她,“等等,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婉云和婉婷的安危,跟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凡事牵扯到孩子的事情,她就没办法听之任之,现在很显然张姨娘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不管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她的危言耸听,她总要知道关系到自己两个女儿生命的究竟是什么事,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任凭她诅咒一番,就这样随便放她离开。

    背对着他的张姨娘听到这话终于勾起了嘴角,再回过头的时候,一脸凝重的开口,“弟妹若真想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但隔墙有耳,弟妹真的打算让我在这里跟我说话?”

    说着她环视四周,使了个眼色,周围一片风雪,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侍卫,的确不是说这种话的地方。

    李氏抿住了嘴唇,眯着眼沉吟片刻,用周围几个侍卫都能听见的朗声道,“劳烦姐姐大老远跑这一趟,随我进去何意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说着她让出了半边身子,张姨娘摘下头上的帽兜,勾起一抹如愿以偿的笑容走了进去。

    厢房里一片寂静,两个人各坐一边,只听得到炭火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最后倒是李氏先沉不住气,紧绷着一张脸说,“姐姐,你现在已经进来了,我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如果你只是想坐在这里跟我耗时间,那么请便,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你耗着。”

    说着她一指大门,显然如果不是因为挂心两个孩子,压根不想跟张姨娘多费唇舌。

    张姨娘脸上一僵,良久才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弟妹肯定因为心慈和婉云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摩擦,对我有些误会,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又何必再争论这些没用的事情。”

    “孩子间的摩擦?你那宝贝闺女分明就是谋杀!这一次幸亏是婉云福大命大保住一条命,否则张素华我一定跟你拼命!”

    李氏毫不留情面的呵斥一声,张姨娘的脸也当即阴沉下来,倏地坐直身子嗤笑一声,“跟我拼命?李氏,你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在自己都小命不保的时候,还能舍己救人吗?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做!?”

    “是,心慈这一次是做错了,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该为了逃命不顾妹妹的安危,可是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保命,你可以说她自私自利,但不能要求她以命换命,真正伤害婉云的是红莲教那帮狗贼,不是心慈,你就算怨恨也该找对方向!”

    “自保难道也有错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允许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先逃跑啊?你这当娘的可真霸道,若当时先逃跑的人换成是婉云,我就不信你现在还开得了这个口!”

    “……你!”李氏一下子被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里仍然一肚子火,可张姨娘说的每句话她却都没法反驳,她扪心自们,作为一个母亲,若当时先逃跑的是洛婉云,她或许还会夸她做得好。

    一件李氏哑口无言,张姨娘就更加咄咄逼人,“弟妹,你先把事情搞搞清楚,我今天并不是来求你的,也不指望以后能跟你有什么交情,只是来告诉你一个事实,骆心安会毁掉我们所有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李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讽刺一笑,“怎么,你自己斗不过骆心安,就来找我当帮手了?”

    “你错了,不是你帮我,而是我们联手,你也在帮你自己。”

    李氏嘲讽的笑容更浓,“可我看不出骆心安这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整个洛家给毁了,更不觉得跟你联手对我有什么好处。”

    张姨娘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这会儿眉毛一挑,露出一抹阴冷的表情。

    “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恐怕那小贱-人的本事大了,是你自己没有看透。”

    “弟妹,你想没想过,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洛家灾祸那么多?先是婉婷被那贱-人害得名声狼藉,接着婉云又差一点死在红莲教手里,之后心慈和我也跟着倒霉,甚至现在连老太太都突然莫名其妙的病倒了……这么多灾祸凑在一起,就真的只是巧合吗?”

    “原本这洛家一直平安无事,家宅安宁,自从骆心安跌进荷花池被救回来之后,这后院的女眷就一个接一个的倒霉,可她却一直相安无事,甚至最近还被皇上亲封了贵女名号,从此平步青云。以前有老太太做主的时候,她都能把一屋子的女人害得鸡犬不宁,现在老太太都倒下了,我们这些被她害过的人在这家里早就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唯一还能跟她抗衡的只有你和婉云,你觉得凭她的野心,还能留你们母女俩多久?”

    李氏从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她总认为这些事大房那边的事情,与她没有半分关系,所以一直隔岸观火,安分守己,从不主动介入也不胡乱打听,如今被张姨娘这么一点破,脸色陡然一变,接着又强压住心神淡淡一笑。

    “张素华,你不用跟我用激将法,说这些耸人听闻的话,若骆心安真的有心除掉我们所有人,当初被红莲教追杀的事后,她就不会把婉云救回来。”

    听完这话,张姨娘当即嘲讽的大笑起来,“你不会真的被她的救命之情感动了吧?”

    “你就不想想,她为什么先对心慈和婉婷下手,而故意留下婉云,还不是因为她心性单纯好控制?她的目标就是称霸洛家,把整个后院都捏在手心里,唯她独尊,现在她把所有人都已经扫清了,只剩下你这个碍事的二房夫人了,她要想铲除你,肯定要找一个跟你最亲近的人下手,那婉云就是最好的选择!”

    “婉云现在已经倒戈相向,被那贱-人的苦肉计骗了,张口闭口都是大姐如何如何,处处维护,我不信你这个当娘的一点也感觉不到!”

    一句话让李氏一下子想起刚才去北院探望洛婉婷的时候,洛婉云看着亲生妹妹吃苦受罪也不让她去找骆心安报仇的样子,瞬间眸子阴沉下来,不自觉地的攥住了手里的丝帕,死死地克制住情绪才开口道:

    “你不必说了,真心也好苦肉计也罢,至少她真的把婉云救回来了,婉云感谢她也是情有可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呵,我懂了,原来在弟妹眼里,婉云这个大女儿比婉婷要重要多了,哪怕小女儿被人害得疯疯癫癫,名声狼藉,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嫁人了,跟大女儿的几句话相比,这些都可以被原谅,哪怕小女儿苦苦哀求帮她报仇,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听也就算了是吗?”

    “你住口!”

    李氏一下子被刺痛了伤口,这将近半年的苦苦压抑,还有方才洛婉婷凄惨哀求的哭声,像紧箍咒一样一遍遍的在耳边嗡嗡作响,她的脸色刷一下一片惨白,激动的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二房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一见她变了脸色,张姨娘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更加咄咄逼人的说,“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二房自己的事情了!只要骆心安在这个家里一天,我们大家所有人都会永无宁日,你明不明白!”

    “她本来就是大房正室出身的嫡女,如今又有皇上亲赐的牌匾当护身符,如果现在还是孤军奋战,你、我,三个庶女丫头,总有一天会全死在她手上,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若还是坐以待毙,下一个倒霉的一定就是洛婉云,她那么单纯,或许最后被人骗了还在帮别人数钱,到时候她的下场只会比婉婷更加凄惨!”

    李氏听了这话,就像被闷棍狠狠地砸中一样,身形一个不稳,直接跌在了椅子上,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攥着丝帕因为太过用力都变成了青白色。

    张姨娘的话像送终铃一样,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响起,逼得她不得不考虑眼下自己和两个女儿的处境。

    没听张素华说这番话之前,她从没有考虑过这么多,她盼的不过是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喜乐安康,家里到底谁才是嫡出,她根本就不关心。

    可现在听完这些话,她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若骆心安只是跟大房斗个你死我活,她都不会去管,可她要真的跟张姨娘所说的那样,准备把所有庶女一网打尽,独霸整个后宅,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脑袋里乱成一团,正是天人交战的时候,张姨娘瞅准时机,又沉声说了一句,“弟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两个女儿考虑,你每天装作视而不见,坐山观虎斗的时候,难道晚上睡觉没有听到婉婷在你耳边凄惨的哭声吗?”

    这一句话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氏本来就对骆心安今日的落井下石耿耿于怀,今日又看到洛骁对她和颜悦色的模样,再思及自己的女儿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生父,一时间脑袋像炸开一样,无数洛婉婷的声音涌了上来,最后汇聚成一句凄厉嘶哑的哭声,“……娘……帮我报仇……我想回家……”

    瞳孔骤然收缩,李氏死死地捏住身侧的椅子扶手,指甲已经刺破了皮肤淌出了鲜血都没有察觉到。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已经被浓浓烈火燃烧,沉声问,“你想让我跟你怎么合作?”

    听到这话的瞬间,张姨娘在心里如愿以偿的笑了起来。

    ***

    自从宝珍被调到老太太屋里伺候,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这期间,骆心安没有一天敢掉以轻心,日日派人盯防着墨香苑,生怕一个疏忽宝珍就遭遇了不测。

    对她来说,宝珍早就不是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这么简单,她跟宝珠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亲近的两个人,那时她初来乍到,即使这副躯壳里有原本那个洛心安的记忆,仍然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若不是这两个小丫头,尽心竭力的在身边伺候,忠心耿耿的维护她的每一件事,或许她就被这大宅里无数明枪暗箭给弄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这两个丫头既是她的左膀右臂,心腹和朋友……更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的“亲人”,所以她会用生命去保护他们两个人。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墨香苑里却一直风平浪静,老太太的病情大有好转,已经能被人扶着下地走路,而张姨娘也一直安分守己,尽心伺候着姑母,并没有因为离开北院而再次嚣张跋扈起来。

    甚至连宝珍都没有被可以刁难,一有时间就往她这归晚居跑,跟她事无巨细的交代在老太太身边做过的所有事情,可说来说去也只是端端茶倒倒水,偶尔帮忙捶捶腿的杂活。

    为此,宝珠还跟她笑嘻嘻的说,“这张姨娘突然变得这么老实,一定是怕了小姐您,等到老太太病好之后她就不得不滚回北院了,到时候没准一辈子也出不了了,也算了了小姐一个心腹大患。”

    听完这话,骆心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小丫头心性单纯或许不明白,但她很清楚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老太太演了这么大一场戏,也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让张姨娘出来陪她几天再回去。

    如今眼前的一切表象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有预感最近一段时间这些人一定会有大动作,但具体是什么她现在也一时半会儿猜不透。

    眼看着年根将近,所有屋子都分外忙碌,而这时候归晚居少了宝珍这样一个得力的大丫鬟,全部事情就压到宝珠一个人身上,她再手脚勤快毕竟也只是一个人,很多事情没法面面兼顾,眼看着屋里的事情越来越多,洛骁就从下面给骆心安又调上来一个丫头来帮忙。

    新来的小丫头叫紫萝,生的眉眼清秀,一张娃娃脸看着也很讨喜,虽然刚来洛府没几年,但是手脚麻利,从不多言碎语,一直没有过什么大错,所以在归晚居干了几天活儿之后就被定了下来。

    骆心安像来没有为难下人的习惯,所以对待这个叫紫萝的小丫头与宝珠并没什么不同,一直很是亲厚,无论有什么东西都想着分她一份,但心里对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却没有掉以轻心。

    虽然老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她现在的日子已经不比从前,以前这归晚居凄清破败,壳子里还没死的那位大小姐又软弱无能,自然也没有人花大心思害她。但如今她在洛府的地位逐渐稳固,又是皇上亲奉的贵女,背地里想弄死她的人多得是,她不得不防。

    所以,她背地里让宝珠去查过紫萝的背景,她家境贫寒,除了一对重病的父母,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弟弟,全家所有的经济来源全都靠紫萝自己这一点微薄的月俸撑着,也算是个可怜人。

    在来她这归晚居之前,一直在后厨帮忙,甚至连进主子屋门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就等于她从未给洛府任何一个人卖过命,骆心安是她目前为止第一个主子。

    这样干净的背景对骆心安来说本来是件好事,她心里也明白这屋子里只靠宝珠和宝珍两个人肯定不行,她得再找几个得力的助手,紫萝这种缺钱、嘴严还历史清白的丫头,其实是最好的人选,可骆心安心里却仍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一种直觉,有时候太过完美适合自己的人和事,反而让人没法完全相信。

    她暗自让宝珠紧紧地盯着她,明面上对她仍然一如往昔,一段时间下来,紫萝一直安分守己,做事也井井有条,完全没有一丁点破绽。

    为此,宝珠还偷偷的跟她说过,会不会是小姐您的疑心病太重,这紫萝她实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完这话,骆心安只是微微的蹙起了眉毛,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吗?

    这一天晚上,骆心安让宝珠和几个下人清点库房里那些串门儿亲戚送来的礼物,大大小小摆了一桌子。

    旁边的宝珠正拿着毛笔和本子,一边清点一边念叨,“……翡翠珠子一串,粉黛玛瑙耳环一对,红玉手镯一个……”

    骆心安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念了,念了我也记不住,你给我念这些还不如直接在我们摆一箱子银锭子实在,至少那个我还可以数个数。”

    宝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姐,这些首饰可比银锭子要值钱多了好不好。”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这时房门打开,紫萝走了进来,正好听到骆心安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什么日子了,到底还有多少天就过年了。”

    紫萝听了这话,笑着回答,“小姐,今天年二十了,还有整十天就要过年了。”

    一听这话骆心安当即抬头“咦”了一声,“那大后天岂不就是小年了?”

    紫萝点了点头,抿着嘴偷笑,“那天管家还来特意说小年夜要一起去老太太那里吃饺子,小姐不会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吧。”

    “哎呀,瞧我这脑子啊。”骆心安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脑袋,看着身边几箱子珠宝和银锭子,随手跳了几样珠宝和一箱子银锭子放在桌子上,对宝珠、紫萝和周围几个小丫头招了招手。

    “幸好紫萝提醒我,要把这事儿我都要忘了,不过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还有三天就是小年夜了,我这当主子的怎么说也得给你们塞点红包,正好现在这里都是现成的,你们也不必跟我客气,这些你们看中哪个就拿走哪个,等过年的时候记得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就没见过那这么值钱东西随便就送人的主子,好几个丫头都以为骆心安在开玩笑,纷纷杵在原地不敢动弹,等到骆心安三催四催差点发火的时候,她们才都赶忙谢恩,满脸惊喜的凑上来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喜欢珠宝首饰这种五颜六色亮晶晶的东西,这么多首饰一时间都看花了眼,骆心安帮她们一起选,最后四五个丫头全都挑到了自己喜欢的首饰,只剩下宝珠和紫萝还没有拿。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呢,嫌我给的东西不好啊?”骆心安笑着冲两人眨眨眼。

    紫萝赶紧惶恐的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这样让主子太破费了……奴婢实在受之有愧……”

    而宝珠却笑嘻嘻的挠挠头,“奴婢是看花了眼,又瞅见小姐给其他妹妹挑的正带劲,所以一直等着小姐也给宝珠选一样呢。”

    骆心安笑着瞪她一眼,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接着拿了副耳环,塞到了宝珠手里,见她顶着红扑扑小脸谢恩的时候,偏过头对旁边一直跪地低头的紫萝说,“你看所有人都选完了,就剩你了,你也学学你宝珠姐姐,挑一样自己喜欢的吧,要是再客气可就是不给我面子咯。”

    说着她又一次把几样首饰和那一箱子银锭子摆在了紫萝面前。

    她怯怯的看了骆心安一眼,最终跟其他丫头一样选了个首饰,看都没看旁边那箱银锭子一眼,跪地磕头,“紫萝谢小姐恩典。”

    骆心安在她伸手去拿首饰的时候,一双眼睛霎时间冷了下来,锋利似刀一样落在紫萝身上,紧紧攥着椅子把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但脸上仍然若无其事的挂着笑,摆了摆手说,“谢什么谢,快些起来吧。”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紫萝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