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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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开山面如死灰,身外的妖牢狱第九层,在一阵虚幻抖动之中,不见了踪影。

    “你看,你的妖牢狱对我没有一点儿影响,他们都是骗你的,骗你来当一个像昭阳一样的大英雄,昭阳可是当时的猎魔旗第一高手呀,你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林小子,哪有半点修为,你们之间的差别这么大,他们为什么要你来封印我?还不是因为他们都不愿承担这个责任,就选择了你,要你去送死,这不就是人性的丑陋吗?自己选择现成的,却让你背负最重的。”

    吃掉了天神投影的百眼魔君,身外的黑雾之中,渐渐泛起了一层金光,可这金光不仅不威严,反而有一些邪恶。

    百眼魔君笑了笑,身外金黑色的雾气再次化作万千指头大小的蜈蚣,往石开山身上钻去,妖牢狱第一时间保护石开山的安危,如同一面最坚固的盾牌,发出炽烈的金光,可是在万千蜈蚣的蚕食之下,不久之后,妖牢狱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且妖牢狱表面,不断浮现出裂纹。

    终于在一身喑哑的碎裂声中,妖牢狱化为一块块的金色碎片,这些碎片又化为一粒粒的金色光尘,消失了在尘世间。

    在此期间,石开山一直沉默,他的眼中满是呆滞,眼角还有浑浊的泪水滑落。

    妖牢狱破裂,那些被妖牢狱封印的妖物诸如混沌本体等,嘶吼着飞上天空,想要发泄一下重新获得自由的喜悦,可是下一刻,潮水一般的黑色蜈蚣一拥而上,将它们重重包裹,不久,它们就成了一堆白骨。

    当那些蜈蚣再次化为黑雾回到百眼魔君的身体外的时候,百眼魔君的实力,在这一刻,增长了一倍,已经远远超过了远古四大凶兽,甚至远远超过了人间最强的妖怪九尾狐以及麒麟元帅。

    百眼魔君看了一眼石开山,转身往黑水湖畔走去,同时开口道:“其实,自你将我从葫芦山放出来,利用妖牢狱开始封印妖怪,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甚至这妖牢狱,也早在我出来的时候,刻意钉在你身上,可怜那些人还以为你传承了昭阳的意志,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但是这些,石开山又怎么会知道,他只看到妖牢狱被毁,自己这些日子的心血,便也被毁了,他自认为跟随熊猫仙人斩妖除魔,渐渐地,也算是一个高手,可这高手,在百眼魔君面前,却什么也不是,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便什么也不是。

    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百眼魔君的预料之中,他虽未曾想过成为昭阳那样的大英雄,可却想过打败百眼魔君之后,在葫芦山与柳鳯芝一同安个家,可现在看来,即便这简单的家,也成了奢望。

    百眼魔君之前问他,柳鳯芝以及他在乎的人,还有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二者对比,他会选哪个,在之前,石开山会选择柳鳯芝,也会选择人间百姓,可是现在,他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去选。

    百眼魔君看到了石开山双眼的黯淡与挣扎,却只是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也带着些许的无趣,他对石开山说道:“二百年前,昭阳可不是你这个样子,昭阳是英雄,为了与他不相干的凡人,甘愿以自身化作石碑,将我镇压,他心中有情,可他的情是为了天下人,这是大义,而你呢,你也心中有情,可是与其他人一样,不过是小爱,所以他很强,而你很弱。

    你既是昭阳的传承者,当算作是昭阳的眼睛,二百年前,昭阳不曾看到的事情,今日,我便让你看到。”

    百眼魔君回头,走到黑水湖的湖边,将自己的双手浸入到湖水之中,他身外黑气之中的数百只眼睛,在这一刻,化作了七彩之色,这些眼睛全部自百眼魔君身上脱离,相互融合在一起,便成了七只巨大的竖眼。

    这七只竖眼飞到黑水湖的中心,从眼珠子中,各自射出一道亮光,这亮光同样是七彩之色,这些亮光,就像剑般,刺进了黑水湖中。

    黑水湖中,湖水翻滚,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漩涡,这漩涡由小到大,片刻便蔓延至黑水湖的岸边,漩涡中心,更是缓缓往下凹陷,就像有一根无形的柱子,不断往下插去。

    黑水湖深有四十九丈,其内毫无生灵,湖底沙石之中,更有一具具的白骨,有人,也有其他生灵,这些白骨残缺不全,死前似乎也是受到了极为痛苦的经历,使得他们不得不张嘴嘶喊,不得不将手伸向湖面之外的光明,可惜,黑水湖的黑暗还是将他们最后的一点儿光明吞食。

    这些精雕细琢的万物生灵,最后埋于这湖中,连供人缅怀的权利也没有。

    而就在湖底的中心,有一座被尸骨泥沙掩埋的祭坛,这祭坛似乎是由黑玉制成,也似乎是由冰石制成,上面雕刻着许许多多的画像,有远古凶兽,有上古大妖,有人间的先烈,威严的帝王,高举诗书的圣人,也有拔剑怒吼,仰望苍穹的将军,更有九天之上,那虚无缥缈的仙人。

    祭坛的中心,被如此多有实力也有地位的生灵包围的,是一团红色的火焰。

    原本这团火焰只是一个画像,被简单勾勒出而已,可是在百眼魔君搅动湖水的时候,甚至在之前,石开山妖牢狱第九层那光人出现的时候,这团火焰,就已开始熊熊燃烧。

    先是那些凡间的将军被火焰烧成了灰烬,再是那些帝王,再是圣人,以致上古大妖,远古凶兽,都被毫不留情地从祭坛上抹除。

    最后,就是那个九天之上的仙人,仙人原本也只是画像,可在火焰蔓延到他身前的一刻,他竟陡然睁开了眼睛,从背后抽出一柄剑,向着火焰一挥。

    这火焰立刻像是被剑斩开一样,更是从火焰之中,发出一声极凶恶的怒吼。

    “剑仙,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前往你的剑仙宫,让你魂飞魄散。”

    怒吼之后,火焰反扑,就像是涨潮的潮水,向着仙人涌去,仙人再次斩了一剑,这一剑更快也更利,火焰裂开的缝隙更大也更广,几乎分成了两半。

    可这火焰的速度,这一次却是丝毫未减,它沉默地涌到仙人的身前,将仙人覆盖,不久之后,这仙人的画像,也被烧成了灰烬。

    至此,这祭坛上,除了这火焰,便再无半个其余的画像。

    “咔咔”几声异响,随之而来的一阵抖动,使得祭坛表面,不断出现裂纹,裂纹之中,透出紫红色的光芒,更在之后,百眼魔君那七只巨眼射出的亮光,照到了祭坛之上。

    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祭坛彻底裂开,一股凝炼到极致也被压抑到极致的妖气,从祭坛之中缓缓流出,且在妖气之中,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你这小妖,今次将本魔神救出,虽有大功,可见了本魔神,为何不跪拜?”

    “魔神?”百眼魔君嗤笑一声,说道:“万年之前的魔神早已经消失了在悠悠岁月之中,你不过是被天神封印万年之久的魔神之魂,甚至也只是魔神魂魄的细细一丝,现在的你,有何能自称魔神?”

    “放肆。”

    魔神之魂大怒之下,意欲冲出黑水湖,可它刚移动不过半尺,便有七色亮光如同绳索一般将它捆绑,七色亮光在相互交缠之下,形成了一个不过人头大小的七彩茧子。

    “你要作何,快放我出来。”魔神之魂被七彩茧子包裹其中,动弹不得,更有一条条的细丝钻进了魔神之魂的体内,将它的力量不断往外抽出。

    如此半个时辰之后,魔神之魂的力量便减少了一半,百眼魔君轻笑一声道:“你被天神镇压在这黑水湖中万年,想必从未见过这人间的天光,你今日有幸出来,我便让你瞧瞧。”

    百眼魔君伸手,对着魔神之魂一勾,七道绳索一般的亮光便将那七彩茧子往上拉,不一会儿便将之拉出了黑水湖。

    刚出黑水湖的魔神之魂激动之下,试图挣脱这七彩茧子,可是被镇压万年又被抽取了一半力量的它,又有何能可以挣脱此刻的人间最强之妖百眼魔君的束缚。

    正如百眼魔君之前所说,他将魔神之魂从黑水湖中放出来,就是为了让它看一看它一万年不曾见过的天光。

    百眼魔君抬头,向着笼罩着整个天空的黑云挥了挥手,那黑云,就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拨弄,从百眼魔君头顶向着两边散开,露出炽白色的太阳以及碧蓝的苍穹,苍穹之上,还挂着些许白云。

    七彩茧子中的魔神之魂,在看到这一幕时,激动的嘶吼起来,可就在这时,百眼魔君忽然飞到七彩茧子的上方,张开大嘴,将魔神之魂吞了下去,接着,那七只巨大的眼睛也重新化为数百只金眼没入百眼魔君身外的黑雾,将魔神之魂另外一半力量融合进了体内。

    “魔神?哈哈,一万年前,你为魔神,一万年后,我便是魔神,要你何用?”

    吞食了魔神之魂的百眼魔君,在这一刻,道行妖力陡然增长了十倍,原本他在吞食了石开山妖牢狱中众多妖怪之后,已经变成了整个人间道行最高的妖怪,这时吞食了魔神之魂,他的道行,已经堪比那剑仙宫的剑仙,甚至比剑仙还要强大。

    百眼魔君身上,涌出一股极强大的妖气,这妖气就像海浪一样不断往四面八方冲去,往整个人间冲去。

    原本蔚蓝的苍穹,渐渐变得黯淡,就好像提前到了黄昏,炽白的太阳还有太阳的光辉,被缓缓遮盖,使得大地迎来了寒冬。

    世间,原本一直到处躲藏的胆小妖怪,或是那些沉睡的妖怪,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妖气唤醒,更有山林之中,那些没有成妖的小生灵小动物,在这妖气的影响下,也开始转化为妖,就连那些凡人圈养的温顺家畜,也渐渐长出獠牙,变得暴躁,不断伤人。

    人间,在此刻,变得混乱,变得冰冷,变得无序。

    这就是妖怪天下,这就是百眼魔君从封印中出来一直想要达成的目的,也是麒麟元帅与智慧仙人一直尽力阻止的事情。

    可惜,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他们还是失败了。

    察觉到人间所发生的一切时,百眼魔君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到了石开山的面前,对他说道:“我不杀你,可是游戏还没有结束,也可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你要答应我,将这游戏继续玩下去,不然,我会在接下来,一个一个,将你亲近的人,全部杀掉。”

    石开山黯淡的眸子中闪过极度惊恐的神色,他看着百眼魔君,浑身颤抖,更在之后,像个被欺负而只能哭泣的小孩儿一样,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胸膛里,将自己隐藏在这满地的枯草之中。

    百眼魔君盯着石开山,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化为一团雾气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