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你可以直接问阿九。"程恪是个油盐不进的样子。

    "好。"菖蒲梗了一下,接着才问道:"你预备,怎么动手?"

    "你想我怎么动手?"程恪的桃花大眼就算好看,也只像是一潭子没希望的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的魂魄进入到了我师父的身体之中,如果伤了他,那就等同于伤了我师父。"菖蒲咽下了心头的不畅,认真的说道:"而我还希望,能将我师父的魂重新召回来。"

    看来菖蒲师父的身体虽然被占据了,可是灵魂还有转机。

    不过没有用,她师父的下场我知道,被那个大榕树给吸收进去,成了一个人脸。

    "所以?"程恪一双桃花大眼澄澈而冰冷,让菖蒲心理微微有点刺痛,她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所以,一般的法子不行。"

    "那就只能抽魂了,"程恪挑起了英挺的眉头来:"不过你知道,现在离着三个鬼节都还远,抽魂要等很久。"

    "不一定非要抽魂,你听说过西川附近,那个三千年的榕树么?"菖蒲是早有准备的:"那里的树灵,只吃魂魄,不吃躯体。"

    "我知道了。"程恪答道:"我会把他带过去的。"

    菖蒲对程恪的态度有些费解,只觉得以前的程恪,绝对能为自己生死,可是现在看来,却怎么也不对。

    说敷衍,他并没有敷衍,可是要说炙热,也绝对没有以前炙热。

    菖蒲想问清楚,但是她也知道,程恪不想说的事情,问也没有用处,只好在心里想着,如果是有什么误会,也总会有解开的时候,何况,程恪明明爱自己。

    很爱很爱。

    菖蒲劝说自己放心,程恪离开了之后,她弯了腰,望着那满池子的荷花,轻轻的呼唤了一声:"阿九?"

    嫩生生的春水,平滑如镜,映出了菖蒲比春日更美的容颜。

    "扑"水面一阵涟漪,一个穿着月白里衣,满头黑发披垂下来,全身湿漉漉,脸上还戴着面具的少女从池水之中猛地露出了头来,甩了小荷叶上全是滚滚的水珠。

    而那双面具后面的眼睛也像是湿漉漉的,她望着菖蒲,没说话。

    十分明显,她的目光,是一种说不出的羡慕。

    "天不算热,"菖蒲微微一笑:"躲在水里面做什么?"

    "没什么。"阿九跟程恪做了“朋友”,那个性子倒是还真的有了点程恪的影子,说不出的别扭,像是一颗心总要稳稳妥妥的好好收着,一点也不让别人看见。

    那个时候的阿九,跟我认识的阿九,像是两个人。

    可想而知,以后发生了很多事。

    "那我猜猜,"菖蒲支起了下巴来,笑容和煦可亲:"人在水里,流泪才不会被人发现,是不是?"

    "我没流泪!"阿九像是怔了怔,便不假思索的辩解道:"我只是,只是想躲在这里而已。"

    她明显在说谎,连我也看出来了啊。

    菖蒲樱唇一勾,倒是没把她扯的谎给揭穿,只是忽然伸出了手来,触摸到了阿九的戴着面具的头上,是个慈悲,是个同情:"没到碧落门之前的生活,很辛苦吧?"

    阿九望着菖蒲的眼神,先是柔软了一瞬,紧接着又有点警惕,低低的说道:"魏长生说,既然到了碧落门,那就再也不许跟别人提起之前的事情来了。"

    菖蒲暗自想着,魏浅承倒是贴心,知道阿九是从西川逃过来的,所以不想触动她那些个不舒服的回忆么?

    我倒是可以想象。

    魏浅承就是那种人啊!他想要对谁好,就掏心挖肺,哪怕什么回报也没有,哪怕最后,他只剩下了一颗空心。

    他怕孤独,但偏偏最孤独。

    “你不愿意想,自然不用想,”菖蒲还是将那种女神一样的光辉普照到了阿九的身上:“我不过是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难处,强加到了别人的身上。”

    说着,菖蒲站起身来,曼妙的身姿一转:“下次再遇上了会让人哭的事情,来找我吧!至少,我总比池水暖一些。”

    阿九望着菖蒲的背影,微微有点发怔。

    果然,菖蒲还没走出了几步,身后就响起来了阿九那个怯怯的声音:“你……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忙么?”

    菖蒲的樱唇边,露出的是个美丽极了的笑颜。

    她转过脸来,看着阿九:“你的事情……提来方便么?”

    “反正,已经过去了。”阿九纤细的身子一摆,从水面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像是个戴着面具的美人鱼,利落的上到了池子旁边的栏杆上。

    水滴滴淌下来,她似乎一点也不冷。

    菖蒲坐下来,很自然的就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来,盖在了阿九的身上:“到底是女儿身,这样对身体不好,记住下次不要这样了。”

    一个看似无心的举动,却是对阿九来说十分暖心。

    我看得出来,阿九那个时候,也真的将菖蒲当成了自己的女神吧?

    可望而不可即,觉得自己,卑微到连羡慕的资格也没有。

    “你……也会有难处?”还是阿九先开了口。

    “为什么会没有?”菖蒲侧着头,美好的春日阳光照在了菖蒲绝美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光:“只要是凡人,自然全会有烦恼,只不过,经历的事情,不同,烦恼也不同罢了……”

    接着,菖蒲转脸望着阿九:“就好比说你……还是因为身体的事情?”

    阿九身子一缩,像是终于觉出冷来了,她点了点头:“我……我蜕皮,像是蛇,螃蟹,虾一样,一层又一层,很恶心吧。”

    她身上这个长生不老的能力,本来就是靠着“蜕皮”这个方式给延续下去的,后来这个身体落到了芙蓉身上,就是后话的机缘巧合了。

    阿九接着自嘲的说道:“我这个样子,也不能算是个人了吧?”

    “怎么就不能算是人了?”菖蒲很诚挚的望着阿九,说道:“只要蜕皮一次,就等于将这段时间蜕下去了,你永远是个“新”的,这不算是坏事。”

    “这还不算坏事?”阿九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面具,声音微微的有点发颤:“可是我,也许永远都没法子用真面目来见人了……不,应该说,我连我自己的真面目是个什么样子,也全不知道。

    “总能想出了办法来的,”菖蒲望着阿九:“我的难处,似乎也跟你受的苦处有关。”

    “什么?”阿九微微有点发愣:“跟我有关?”

    菖蒲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这个身体,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提起了这个事情,阿九那单薄的身体忍不住就颤了一下,显然,是想起来了甚么让她惊惧至今的事情。

    “别怕。”菖蒲握住了阿九的手:“我在。”

    阿九的手通过菖蒲的记忆传递了给我,凉……很凉。

    也许菖蒲的手很温暖,温暖的让阿九卸下了心防,她嗫嗫嚅嚅的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是个非常特殊的体质,所以据说是修炼养鬼术的好材料,也不知道我是被遗弃了,还是被卖了,或者是被偷抢拐骗来的,我自打有记忆,见到的就是一个又一个将我转手,拿我当‘以人养人’原材料的来做奇货可居的养鬼师。

    所以我看到的东西,不是别人看到的糖葫芦,陀螺,新衣服,而是一种又一种能种植在身上的怪物,和一种又一种奇形怪状的丸药。”

    听上去,就是各种强加在阿九身上的试验。

    菖蒲脸上的同情之色越来越深:“一定很痛吧?”

    阿九望向了和煦的春水,面具被水光也映衬的潋滟,她吸了一口气,道:“痛……痛对我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我习惯了。

    后来……被最后一个主人给收养了,这样的试验才结束,可是……”

    阿九说到了这里,苦笑了一下:“新的试验,才又开始了。

    这一次,我的身上,被涂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像是给某个物件儿刷漆一样,那种东西凝结了之后,就会跟皮肤紧紧的粘贴在了一起,等到几乎合而为一的时候,主人就会将那个东西给揭下来。”

    阿九的声音不带着什么感觉,可是我却能听一个感同身受出来!

    那不是……宛如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剥皮么!

    菖蒲也是个为之动容的模样:“简直……是切肤之痛。”

    都说十指连心痛,可是那种被剥皮的滋味,只怕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我说了,对痛,习惯了,”阿九露出了一个堪堪能被称之为天真的表情来:“但是有一天,我无意之中看到了那个涂抹在了我身上的汁液是怎么构成的,就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菖蒲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什么?”

    阿九眨了眨眼睛,手轻轻的抚摸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喃喃道:“是皮。”

    就连见惯了大风浪的菖蒲,都有点微微皱眉:“皮?”

    “人的皮,男女老少全有,半透明的,发黄,软绵绵堆叠在了一起,用大锅熬煮成了膏状……”阿九继续说道:“那个主人说,换一次皮,就能年轻一次,可是换皮太麻烦了,还不如,一气呵成,制作出来一个永远也不会腐朽的肉体来。”

    我想象出来了,那个“主人”想将阿九,制作成了一个永恒的“容器”啊。

    “后来身体出现了变化,开始陆陆续续的,掉下的成片的皮来,而落下皮肤的地方,非常粉嫩,宛如新生,”阿九接着叙述道:“主人说,要成功了,还恭喜我,能成为这么优秀的一个容器,我开始害怕了起来。

    我只能是个容器。

    而且,这个时候,不知道主人的哪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用来熬煮的人皮之中,被混进去了某种了不得东西,那种东西渗透进了那一次给我涂抹的膏里,我的脸就坏掉了。

    很疼……连我也不能忍受的疼,我的脸融化了,像是被烤的蜡一样,大滴大滴的从脸上滑落下来。

    主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来他想了很多法子,全不能将我的脸给复原,于是有一天,他带来了一个新的孩子。

    跟我一样,体质特殊的孩子。

    我心里当然明白,‘容器’既然更换了,那我留在这里的意义,自然只剩下做原料了。

    我不想做原料,就跑了出来,听说,魏长生的本事很大,我就直接来找他了。”

    虽然阿九将事情说的跟流水账一样,可还是能听出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惊心动魄,越是轻描淡写的地方,反倒是越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而菖蒲显然是对阿九说的话越来越感兴趣了:“之后,你身上开始一层一层的蜕皮,而容貌,也开始保持在这个年纪,再也没有变化过?”

    ”没错。“阿九怯怯的点了点头,望向了菖蒲:“还不知道,你说的难处,到底跟我的事情,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我恐怕,”菖蒲抿了抿樱唇,说道:“遇上了你的那个主人了。”

    “你说什么?”就算是躲在了面具下面,阿九也显然是个惶恐惊惧的样子:“他……他是来找我的么?”

    “这倒说不好,”菖蒲支起了线条完美的下巴,说道:“不过,来的很凶险就是了。你跟我说说,你的那个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来头么……”阿九想了想,说道:“他没有提起过他的来头和名字,只是他说话有西川的口音,应该是个本地人……”

    “那,他在做你的主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一个长相很俊朗的男人,”阿九眨了眨面具后面的眼睛,说道:“他的手上,在虎口和食指上,有茧子。”

    “哦?”菖蒲像是明白了什么,接着说道:“我知道了。”

    ”你认识他?“

    ”大概很快就要认识了吧。“菖蒲微笑。

    而程恪跟每次一样,话不多说,事情认真的做,没过多长时间,就顺顺利利的就将菖蒲的师父给带过来了。

    那个师父,已经是个两鬓染上寒霜的老人了,清癯瘦弱的身躯,因为头上被罩上了黑色的布袋子,被带到了菖蒲这里来的时候,声音在布袋子后面,是个说不出的惶然:"你们是谁,要怎么样?"

    "要送你上路。"菖蒲低低的说道:"你做的事情,不要以为天衣无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菖蒲?“菖蒲的声音太好听,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而那个师父自然也不例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我罢一辈子的心血,全放在了你的身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菖蒲的声音里面,也没有什么感情。

    接下来,就跟程恪记忆之中的一样,两个人一起将那个头上被黑布蒙上的师父带到了大榕树里面。

    大榕树的那个黑洞,像是由来已久。

    菖蒲的师父倒下来了之后,菖蒲望向了那个洞:"你说,被吃下去的魂魄,是不是就落在那个洞里面了?"

    程恪的桃花大眼映出了那个黑洞来:"不知道,也没兴趣。"

    就算是那样的疏离,程恪的面目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上去也好看的让人惊叹,让菖蒲忍不住,想靠在他单薄的胸膛上,抱一抱。

    "程恪。"菖蒲靠近了程恪,喃喃道:"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么?"程恪像是根本不想多说话:"人总是会变的。"

    "但你不应该是那种会变的人。"菖蒲逼近了程恪:"你对我的心没变,从小到大也没变,是不是?我不希望,咱们之间,会有什么结存在,如果有,我也一定要打开。"

    “我没有什么结。”程恪的声音显然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事情我帮你办完了,走吧。”

    程恪想用这件事情,来换大雪漫天那一日, 被菖蒲救下来的一条命。

    是,他那个早已在回忆中模糊不清的父亲跟他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程恪!”菖蒲却拉住了程恪:“我有结。”

    “嗯?”程恪才挑起了眉头来:“怎么说?”

    “我……”可是没想到,菖蒲的话还没说完, 两个人忽然被一个力道推了一把,猝不及防的就从洞口给滚落进去了!

    而菖蒲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本来已经被大树吃了精魄,歪着脖子不动了的那具师父的“尸体”,正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洞口, 看着他们发笑。

    那个笑容,可怕极了。

    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那个人占据了菖蒲师父的身体之后,并没有将菖蒲师父的魂魄赶出去,而是直接压了下来。

    刚才被吃掉的,是菖蒲师父的魂魄,而那个人的魂魄……居然留下来了!

    菖蒲已经看不见了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感觉出来了身体在不断的下坠,直到一条修长的手臂将她给拉住了。

    怪不得她和程恪,全知道洞穴的事情,原来他们两个先了我百十年,掉到这个洞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