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步生莲:六宫无妃 > 217、手铸金人(二)

217、手铸金人(二)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见慧空的话,忍冬先紧张起来:“不会是新皇后找到这里来发威吧?”她有几分怕了,却还是摆出一副要把冯妙护在身后的架势。

    冯妙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说:“没事的,去看看就知道了,这里还有皇上留下的羽林侍卫,她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两人一起走到前殿侧面,冯妙一手仍旧握着忍冬的手,另一手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手上传来濡湿的汗意,忍冬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婢女,得罪了新立的皇后,有些害怕也是难免的。

    冯妙回身低声安慰:“不是皇后,是高贵人,看样子只是来烧香的。”忍冬拍了拍胸口,也跟着探头往外看去,凑到冯妙耳边小声嘀咕:“原来是她啊,她也进到贵人了?典礼那天还见着她带着二皇子呢,怎么今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睛好像都哭肿了……”

    青岩寺正殿内,高照容正叫婢女取了整匹的素色布绢来,交到慧空手上:“师太,先用这些,替恪儿在佛前燃一盏长明灯,恪儿年纪小,我怕布施金银之物他承受不起,反倒折了福分。”

    慧空叫身边的姑子把布绢接过来,低头合掌说道:“小皇子有诸天神佛庇佑,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安然渡厄,娘娘不用太过担心。”

    高照容眼角垂泪,低声说:“承师太吉言,只要恪儿的眼睛能好起来,要我怎样都行,哪怕取了我的眼睛给恪儿,我也心甘情愿。”她的声音原本就柔婉如莺啼,此时说得哀哀切切,几乎听得人肝肠寸断。

    从帘子一角看过去,她的头发仍旧梳成一个整齐的望仙髻,可鬓边髻上,连一点带金翠色的饰物也没有,脸上未施脂粉,肤色苍白如蒙蒙亮时的天际一般。一双眼睛红肿无神,全不见了上祀节宫宴时的顾盼生辉。

    “那一晚,恪儿说眼睛疼,我还只当他偷懒不想读书,谁知道第二天,他就看不清东西,两只眼睛又疼又涩,连哭都哭不出来。”高照容的眼泪像碎珠子一样纷纷落下,一个皇子要是双目失明,那便形同废人,别说继承皇位,就是封王也不能,即使有生母疼爱,在宫中也免不了饱尝人情冷漠。

    高照容几乎失声痛哭起来:“我真是世上最坏的母亲,要是我能早点请御医来,恪儿的眼睛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慧空陪着小心安慰了几句,她的哭声才渐渐止歇。

    冯妙无声地叹息,她自己也有过未能出生的孩子,完全能理解为人父母者的心情,如果上天允许,她甘愿拿自己的命去换回孩子的命。因为上次指使嬷嬷挑唆冯清的事,她心里对高照容很有些介怀。可孩子毕竟无辜,要是小小年纪就双目失明,这漫长的一辈子可怎么过呢?更何况,恪儿这孩子一向跟冯妙亲近,才几个月大,就舞着小手要她抱,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怜惜就更强烈了。

    帘子外侧,高照容又虔诚地在佛前拜了三拜,这才转身离去。冯妙转头对忍冬说:“你去外面车辇那里,跟高贵人说,我有几件礼物要送给恪儿,请高贵人纡尊过来一趟。”

    “于……于什么?”忍冬在人前的机灵劲,到了冯妙这里就半点也不剩了。

    冯妙摇着头用手指在她额头上一点:“请高贵人来一趟我的禅房。”

    忍冬小步跑着去了没多久,高照容便只带着一名婢女转来了后山。一见冯妙的面,她先带了几分怯意:“冯姐姐,上回的嬷嬷……”

    冯妙留神看她的表情,要是她坦然无所谓,那便说明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刚才在前殿说的话,自然也就是违心的。高照容眼神闪烁,不敢与冯妙对视,全然不像一个从二品夫人在面对离宫修行的妃子,脸上带着很明显的愧意。

    “宫里那么多御医,一定治得好二皇子的眼疾,贵人不必太担心了。”冯妙以方外之人的身份向她见礼,柔声劝慰她。

    话一出口,又招出高照容的眼泪来,她带着三分委屈无奈说:“宫中那么多御医,可能留住姐姐那个已经成形的男婴?”

    她缓缓摇头,语气里全是悔愧自责:“我起先并没在意,只当小孩子用脏手揉了眼睛,过几天便好了。直到御医说,恪儿的眼睛可能再也看不见了,我才害怕了。御医开了方子,还配了药水送来,可我根本就不敢用在恪儿身上,好好的眼睛也能叫他们诊治得双目失明,眼下有这样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冯妙看着不忍,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虚应道:“贵人多心了,御医定会尽心诊治的。”

    高照容抬起盈盈泪眼,对冯妙说:“当初能生下恪儿,已经是意外之喜,我不该再有别人的念头。可这些年,皇上不喜欢太子,却偏疼恪儿,每次宫宴上,总有人别有用心地说,恪儿这孩子生得最像他的父皇,命格尊贵无边。我被人说得昏了头了……可我只有恪儿这一个孩子,希望他出人头地也是人之常情啊……”

    冯妙抚着她的背:“你的孩子,总归还好好的在你身边。其他的得到再多,也比不过孩子健康无事。“

    高照容低声啜泣:“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我宁愿从来没有生过那些别的心思,带着恪儿好好地在广渠殿度日。皇上偶尔来看他,陪他读一段书、用一顿晚膳,他就会很开心……”

    冯妙摇头叹气,人总要尝过失去的痛苦,才能学会珍惜眼下。她把手压在高照容的手背上,声音平缓地说:“小孩子的眼睛娇嫩,恪儿多半是在看手铸金人时被火光刺伤了,用新鲜的人乳清洗小儿的眼睛,能止疼消肿,不妨试试。人乳这东西,就算治不好病,起码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高照容止住哭声,惊诧地看着冯妙,死灰色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一层惊喜:“是,是,宫里找个奶娘并不难,能让恪儿少挨些疼也好。”她拉住冯妙的衣袖,声音又哽咽起来:“冯姐姐,我做过那样的错事,你还肯救恪儿,我……我……”

    冯妙并不要她的感激,反手压一下她的手背说:“恪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要逼着他去争抢,他这一生会快乐许多。”

    知道了这个法子,高照容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试试,匆匆地向冯妙道了谢便下山去了。

    跟高照容说了半晌话,冯妙这会儿松懈下来,便觉得腰上有些酸胀难受。忍冬取了热水来帮她敷着,用手掌侧面一下下揉着她腰上受过旧伤的地方。

    冯妙俯身趴在床榻上,有些昏昏欲睡,觉得手上的力道忽然停了,转头来看,忍冬正瞪着眼睛侧头看过来。冯妙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忍不住往铜镜里面照去,却听见忍冬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娘子,您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有来吧?”

    她心头一阵狂跳,的确是迟了十来天了,可她身子一向不好,既畏冷又怕热,信期也时常不准,也许就只是晚了十来天而已。

    这边忍冬却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冯妙拉起来,用软枕给她垫在腰后:“那可不能随便在腰上揉了,会伤胎的。冷的东西也不能吃了,今晚原本准备了红线菜,这下不能做了,我白洗了一下午。”

    冯妙哑然失笑:“哪里就那么严重,说不定只是最近太累了,过些天月信就到了。”

    “不会的,李夫人的方子都很灵验的。要是过几天月信真的到了……”忍冬双手叉着腰,神情严肃地想了又想,咬牙说,“那就请皇上再加把劲儿。”

    冯妙忍不住“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捏她的脸:“你这张嘴是越来越野了,等以后回宫去了,找个最凶的老嬷嬷,好好教教你。”

    这之后的三、四天,忍冬什么也不准冯妙做,只让她躺着休息。才刚用过午饭,忍冬又赶着去做晚饭。腰上仍旧闷闷地酸疼,冯妙提起笔来,在床头的绢画上描了一只开口多子的石榴。

    虽说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日后失望,可她还是忍不住盼望,如果忍冬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这一次她可以第一个告诉拓跋宏,他要做父亲了,有了孩子的夫妻才终于完整了。

    绢画上的墨迹还没干透,远远看去,石榴上像蒙着一层水光一样。屋外传来一阵极轻的敲门声,有柔婉的女声问:“冯姐姐,你在不在?”

    冯妙拉开门,见高照容穿着素色衣衫站在门外,没等冯妙开口就先说道:“我没让慧空师太惊动姐姐,就带着恪儿找来了,姐姐可别怪我。”她的神色依然憔悴,可双眼之中却已经重新填进了神采,她把一个穿着锦袍的男童揽在身前,柔声说:“恪儿乖,去给你的冯母妃磕个头吧。”

    冯妙赶忙抬手阻拦:“二皇子身份矜贵,我这个废弃出宫的人,可当不起这一声母妃。”

    说话间,拓跋恪已经俯身拜了下去,小小的孩童最懂得看人眼色,知道什么人对他好,看见冯妙伸手来扶他,两只白藕似的手臂一张,整个人就扑进了冯妙怀中,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母妃!”

    冯妙就势把恪儿抱在怀中,低头去看他的眼睛好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