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川岛芳子的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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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请问是林艾小姐吗？”
还没等林艾反应过来，对方又发话了。
“林小姐，我是全日空酒店札幌分店人事部的山田芳子。您昨日投递在札幌人才网的简历我们已经收到了。我觉得您挺适合我们公司的，可否请您明天上午十点到本店1楼大厅参加面试？”
没等山田芳子说完，林艾已经按捺不住地窃喜。“全日空哦，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航空酒店。”她开心得捂住嘴巴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喜悦。
“谢谢您，山田小姐。我明天有时间。非常高兴能参加面试。”
”那好，明天上午十点请您携带您的简历参加面试。“
挂掉电话，林艾恨不得见到行人都想去拥抱他们一下。她在十字街头狂奔，她想起不久前的自己，悲喜交加。
第二天早上十点，林艾准时出现在中央区的全日空酒店大厅。她看到两位管理者模样的男子正朝她点头微笑。
“您们好。我是来参加面试的北海道大学的学生林艾。”
“哇，好厉害。林小姐是北大的学生啊。”
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开玩笑地笑笑，很夸张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笑了起来。
林艾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几乎每次，当她向日本人报出自己就读的大学的时候，他们都会无一例外地做出这番夸张式的表情。
北海道大学是日本著名的旧帝国大学，在日本排名全六。所以它在北海道的道民心中，几乎等同于金字塔尖的学校。但不知怎地，林艾完全没有作为北大生的那种荣耀。也许，因为她是个外国人吧。她觉得这个学校的一切，跟她了无关系。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林艾，看着两位面试官，礼貌地笑笑。
面试的两位主考官，一位是全日空酒店札幌分店的总经理，另一位是餐饮部部长。他们似乎对林艾很满意。
“林小姐，我们欢迎您的加入。我们酒店有很多中国游客入住。”总经理慈祥温和地笑笑。
另一位搞怪的主考官，就是刚刚那位做出夸张表情烘托气氛的餐饮部部长，他也是后来林艾十分感恩的贵人。
一星期后，林艾正式上班了。
早晨五点，当天刚刚灰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得起床了。她极不情愿地看了看闹钟，挣扎着起来。
虽然对这份凌晨五点就必须得起床的工作颇有微词，但当她着装完毕下楼，看到的士司机已在楼下恭候多时时，又对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充满了无数新的期待。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员工，叫林艾，来自中国。”
“噢，中国人啊。”
四十岁的大妈大婶们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个美得有些惹人怜的女孩。就在这时，有个剪着近似于寸头的女人走了过来，带着一种斜视的目光。
“你叫什么？”她拍着林艾的肩膀看看她。
“我，我叫林艾。是北海道大学的。”
“哇哦，北大生啊。很牛逼啊。脑子一定很聪明吧？”那女人继续挑衅道。
林艾觉得此人不好惹，也只是无奈地笑笑。
那女人叫川岛绘圣，四十三岁，独身。总是一副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酒店里的同事都不喜欢她，但是很奇怪，即使不喜欢，在她面前装出一副讨好她的样子的人倒是挺多。
看到林艾没有回答她，川岛绘圣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她打算找准时机修理她一番。
“喂，拿走！“
川岛明显非常懊恼，站在洗碗放置台的餐具台边，对着正从此处经过的林艾大喊。
林艾没反应过来，她不解其意。
日语的词汇有时暧昧模糊得让外国人二丈摸不着头脑。日本长久以来的自闭岛国文化，让他们形成了一种“以心传心”“心照不宣”的特殊交流方式。他们从来不会将一句完整意思的话说完，只是很含糊地说一半，处在同一语境下的另一个听话对象，就能解其意。但林艾不行啊，她是尚未融入日本的中国人。
“拿走？拿走什么？”林艾有些不快，她讨厌被人颐指气使地训话。
“盘子！你耳朵聋了吗？你眼睛瞎了吗？”川岛心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为什么你不拿走呢？你不是一直站在盘子的旁边吗？你应该比我更顺手。”
林艾实在搞不懂川岛为何这般骄横跋扈，她有什么资格或底气对他人指指点点？
其实，川岛也不是对所有人指指点点。她确实不喜欢任何人，觉得别人浑身上下都有毛病，但她顶多是私底下背着当事人说他（她）的坏话。即使特别讨厌那个当事人，也很少会主动当面说，除非那个人软弱好欺负。
“你居然还教训起我来了，啊！你他妈的一个中国小妞，这可不是你地盘！”
说完川岛将其中一个盘子重摔在地上，脸气得通红。周围的洗碗工也被这一场景吓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艾觉得一肚子委屈，却没法辩驳。她知道这里不是她地盘。领班森田跑了过来，她其实察觉到是川岛在搞事，但为了平息事件，她没指责川岛，反倒把林艾给拉走了。
“小艾。你没事儿吧？川岛就那样，你以后小心点。“
可是这股火，压在林艾心里，林艾特别难受。
她问她自己：”难道我就应该受她欺负吗？难道我就该逆来顺受吗？“她非常不理解日本同事明明知道川岛不对，为何总是只在背后说，不当面指责。也许这就是日本吧。它美丽的背后，问题重生。人们为了极力维护一种和平的氛围，努力压抑和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觉得不能就此算了。
她想，既然不能明着来，那就暗地来吧。
她发现这个川岛芳子其实只是外表强硬，内心虚弱的自卑鬼。
全日空酒店餐饮部的员工有个习惯，就是一下班大家就聚在一起吃自助餐。借着吃自助餐的机会，大伙狂吐对川岛的抱怨。
“我听说那个川岛，一天打两份工。另一份工是派遣的，她常常丢工作，好像很不稳定。她每去一家，都干不长久。”
林艾听着大伙儿对川岛的议论，也大概猜到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在林艾面前称王称霸。林艾决定用工作来打击她。
不是有句话说得特好吗？对敌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跟他（她）做朋友。林艾决定跟川岛做朋友。
”川岛小姐，早上好。“不管川岛的态度有多么高傲，林艾都始终笑容可鞠地对待她。
川岛第一次领悦到被人真诚对待的温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被如此对待了。她心里非常清楚，其实很多人，只不过是阿谀奉承。她讨厌那样的阿谀奉承，但她又不得不假装不知情不去揭穿他们。可是林艾，川岛觉得这个中国女孩的身上有种可贵的品质：真诚。
“你好，小艾。”她对着林艾扮了个鬼脸，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林艾有些触动。
林艾自从来到全日空后，其实作风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她觉得，如果还是把自己定位为中国留学生，对自己太宽容，会在日本混不下去的。她受够了日本人的冷嘲热讽。
一到更衣室，林艾基本是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换好制服。她看看川岛，她好像无意有要立刻上楼的感觉，正沉迷在face book的世界里。她也不想打扰她。“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吧。”她觉得。
上楼，进入餐饮部，林艾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她麻利地把一台车一台车的自助菜端在自助餐台，厨师长和几位年轻的厨师很动容欣赏地看着她。厨师长说：”小艾，你越来越棒了，加油。“中川和井上也微笑地看着她。那一刻，她觉得她的心，被温暖着。“日本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剑叶林。”
川岛还是没有上来，厨师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林艾想：“若不能把川岛那一份干完，今天可能开店就有困难了。”
她把自己的工作干完，并彻底检查无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餐具，任何一盘菜后，她走到川岛的工作区，开始忙活起来。离上班时间只有一分钟，川岛才大摇大摆地进来。很多人都有意见，却没人敢说她。
当她发现林艾帮她做完了一切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艾，你真是太可爱了。谢谢你。“川岛搞怪地用声音的中文特地说了”谢谢“，林艾又气又想笑。她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是蛮可爱的。可能工作不太认真，可能性格有些莽撞，但好像没什么心机。
可这一切，其实又并不代表什么。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其实一点征兆都没有。
跟林艾很熟以后，川岛有了一个坏习惯，就是让林艾帮她攒积分。因为林艾他们这个酒店有一个特别好的福利，就是员工乘坐的交通工具由公司同一安排，他们每天都是坐专车的士来上班。只要办了该的士公司的会员卡，就可享受积分。川岛是个特别精明会精打细算的人，当她得知林艾不攒积分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地撒娇。
”小艾，帮我个忙。帮我攒的士的积分好不好。好不好嘛。“
如果此时你拒绝了她，她一定马上黑着脸让你难堪。所以对于林艾来说，只有一种选择，就是不情愿也得答应。
可是，就是这张卡，掀起了一场特别大的风暴。这场风暴席卷了整个职场，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被牵连进来。
“喂，您好。请问是林艾小姐吗？”
还没等林艾反应过来，对方又发话了。
“林小姐，我是全日空酒店札幌分店人事部的山田芳子。您昨日投递在札幌人才网的简历我们已经收到了。我觉得您挺适合我们公司的，可否请您明天上午十点到本店1楼大厅参加面试？”
没等山田芳子说完，林艾已经按捺不住地窃喜。“全日空哦，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航空酒店。”她开心得捂住嘴巴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喜悦。
“谢谢您，山田小姐。我明天有时间。非常高兴能参加面试。”
”那好，明天上午十点请您携带您的简历参加面试。“
挂掉电话，林艾恨不得见到行人都想去拥抱他们一下。她在十字街头狂奔，她想起不久前的自己，悲喜交加。
第二天早上十点，林艾准时出现在中央区的全日空酒店大厅。她看到两位管理者模样的男子正朝她点头微笑。
“您们好。我是来参加面试的北海道大学的学生林艾。”
“哇，好厉害。林小姐是北大的学生啊。”
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开玩笑地笑笑，很夸张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笑了起来。
林艾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几乎每次，当她向日本人报出自己就读的大学的时候，他们都会无一例外地做出这番夸张式的表情。
北海道大学是日本著名的旧帝国大学，在日本排名全六。所以它在北海道的道民心中，几乎等同于金字塔尖的学校。但不知怎地，林艾完全没有作为北大生的那种荣耀。也许，因为她是个外国人吧。她觉得这个学校的一切，跟她了无关系。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林艾，看着两位面试官，礼貌地笑笑。
面试的两位主考官，一位是全日空酒店札幌分店的总经理，另一位是餐饮部部长。他们似乎对林艾很满意。
“林小姐，我们欢迎您的加入。我们酒店有很多中国游客入住。”总经理慈祥温和地笑笑。
另一位搞怪的主考官，就是刚刚那位做出夸张表情烘托气氛的餐饮部部长，他也是后来林艾十分感恩的贵人。
一星期后，林艾正式上班了。
早晨五点，当天刚刚灰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得起床了。她极不情愿地看了看闹钟，挣扎着起来。
虽然对这份凌晨五点就必须得起床的工作颇有微词，但当她着装完毕下楼，看到的士司机已在楼下恭候多时时，又对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充满了无数新的期待。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员工，叫林艾，来自中国。”
“噢，中国人啊。”
四十岁的大妈大婶们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个美得有些惹人怜的女孩。就在这时，有个剪着近似于寸头的女人走了过来，带着一种斜视的目光。
“你叫什么？”她拍着林艾的肩膀看看她。
“我，我叫林艾。是北海道大学的。”
“哇哦，北大生啊。很牛逼啊。脑子一定很聪明吧？”那女人继续挑衅道。
林艾觉得此人不好惹，也只是无奈地笑笑。
那女人叫川岛绘圣，四十三岁，独身。总是一副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酒店里的同事都不喜欢她，但是很奇怪，即使不喜欢，在她面前装出一副讨好她的样子的人倒是挺多。
看到林艾没有回答她，川岛绘圣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她打算找准时机修理她一番。
“喂，拿走！“
川岛明显非常懊恼，站在洗碗放置台的餐具台边，对着正从此处经过的林艾大喊。
林艾没反应过来，她不解其意。
日语的词汇有时暧昧模糊得让外国人二丈摸不着头脑。日本长久以来的自闭岛国文化，让他们形成了一种“以心传心”“心照不宣”的特殊交流方式。他们从来不会将一句完整意思的话说完，只是很含糊地说一半，处在同一语境下的另一个听话对象，就能解其意。但林艾不行啊，她是尚未融入日本的中国人。
“拿走？拿走什么？”林艾有些不快，她讨厌被人颐指气使地训话。
“盘子！你耳朵聋了吗？你眼睛瞎了吗？”川岛心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为什么你不拿走呢？你不是一直站在盘子的旁边吗？你应该比我更顺手。”
林艾实在搞不懂川岛为何这般骄横跋扈，她有什么资格或底气对他人指指点点？
其实，川岛也不是对所有人指指点点。她确实不喜欢任何人，觉得别人浑身上下都有毛病，但她顶多是私底下背着当事人说他（她）的坏话。即使特别讨厌那个当事人，也很少会主动当面说，除非那个人软弱好欺负。
“你居然还教训起我来了，啊！你他妈的一个中国小妞，这可不是你地盘！”
说完川岛将其中一个盘子重摔在地上，脸气得通红。周围的洗碗工也被这一场景吓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艾觉得一肚子委屈，却没法辩驳。她知道这里不是她地盘。领班森田跑了过来，她其实察觉到是川岛在搞事，但为了平息事件，她没指责川岛，反倒把林艾给拉走了。
“小艾。你没事儿吧？川岛就那样，你以后小心点。“
可是这股火，压在林艾心里，林艾特别难受。
她问她自己：”难道我就应该受她欺负吗？难道我就该逆来顺受吗？“她非常不理解日本同事明明知道川岛不对，为何总是只在背后说，不当面指责。也许这就是日本吧。它美丽的背后，问题重生。人们为了极力维护一种和平的氛围，努力压抑和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觉得不能就此算了。
她想，既然不能明着来，那就暗地来吧。
她发现这个川岛芳子其实只是外表强硬，内心虚弱的自卑鬼。
全日空酒店餐饮部的员工有个习惯，就是一下班大家就聚在一起吃自助餐。借着吃自助餐的机会，大伙狂吐对川岛的抱怨。
“我听说那个川岛，一天打两份工。另一份工是派遣的，她常常丢工作，好像很不稳定。她每去一家，都干不长久。”
林艾听着大伙儿对川岛的议论，也大概猜到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在林艾面前称王称霸。林艾决定用工作来打击她。
不是有句话说得特好吗？对敌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跟他（她）做朋友。林艾决定跟川岛做朋友。
”川岛小姐，早上好。“不管川岛的态度有多么高傲，林艾都始终笑容可鞠地对待她。
川岛第一次领悦到被人真诚对待的温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被如此对待了。她心里非常清楚，其实很多人，只不过是阿谀奉承。她讨厌那样的阿谀奉承，但她又不得不假装不知情不去揭穿他们。可是林艾，川岛觉得这个中国女孩的身上有种可贵的品质：真诚。
“你好，小艾。”她对着林艾扮了个鬼脸，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林艾有些触动。
林艾自从来到全日空后，其实作风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她觉得，如果还是把自己定位为中国留学生，对自己太宽容，会在日本混不下去的。她受够了日本人的冷嘲热讽。
一到更衣室，林艾基本是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换好制服。她看看川岛，她好像无意有要立刻上楼的感觉，正沉迷在face book的世界里。她也不想打扰她。“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吧。”她觉得。
上楼，进入餐饮部，林艾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她麻利地把一台车一台车的自助菜端在自助餐台，厨师长和几位年轻的厨师很动容欣赏地看着她。厨师长说：”小艾，你越来越棒了，加油。“中川和井上也微笑地看着她。那一刻，她觉得她的心，被温暖着。“日本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剑叶林。”
川岛还是没有上来，厨师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林艾想：“若不能把川岛那一份干完，今天可能开店就有困难了。”
她把自己的工作干完，并彻底检查无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餐具，任何一盘菜后，她走到川岛的工作区，开始忙活起来。离上班时间只有一分钟，川岛才大摇大摆地进来。很多人都有意见，却没人敢说她。
当她发现林艾帮她做完了一切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艾，你真是太可爱了。谢谢你。“川岛搞怪地用声音的中文特地说了”谢谢“，林艾又气又想笑。她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是蛮可爱的。可能工作不太认真，可能性格有些莽撞，但好像没什么心机。
可这一切，其实又并不代表什么。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其实一点征兆都没有。
跟林艾很熟以后，川岛有了一个坏习惯，就是让林艾帮她攒积分。因为林艾他们这个酒店有一个特别好的福利，就是员工乘坐的交通工具由公司同一安排，他们每天都是坐专车的士来上班。只要办了该的士公司的会员卡，就可享受积分。川岛是个特别精明会精打细算的人，当她得知林艾不攒积分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地撒娇。
”小艾，帮我个忙。帮我攒的士的积分好不好。好不好嘛。“
如果此时你拒绝了她，她一定马上黑着脸让你难堪。所以对于林艾来说，只有一种选择，就是不情愿也得答应。
可是，就是这张卡，掀起了一场特别大的风暴。这场风暴席卷了整个职场，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被牵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