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昏君养成手册 > 第36章 盘算

第36章 盘算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申时正,西宁使团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如意和称心都是土生土长的南吴国人,乍离故土,两人都有些伤感。这几天,她们忙里忙外,收拾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土产,预备带到西宁国去,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如意生怕到了西宁国吃不惯当地的食物,特意命下仆采买了很多易于储藏的腌菜酱菜、笋干玉兰片。尤其是南吴宫廷常见的咸甜点心,装了满满几口大箱子,估计够吃好几年了。

    周瑛华头戴观音兜,脚踏鹿皮靴,身披退红色萱草莲花纹大绒斗篷,站在院子里,看着宫女们有条不紊地张罗收拾,神色冷淡,她对南吴没有丝毫留恋。

    “阮伯生呢?”

    称心抱着一个硕大的青布包袱,一边悄悄抹眼泪,一边道:“阮公公在外面。”

    话音刚落,阮伯生捧着一只黑漆描金匣子走进来。

    “把这个收好。”

    “是。”

    称心放下包袱,珍而重之地接过匣子,拿锦布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递向周瑛华。

    周瑛华的双手藏在暖和的袖笼里,没有伸手接的意思:“搁到箱子里头。”

    阮伯生连忙道:“公主,这是咱们南吴国的老规矩了,外嫁的公主出行时都得抱着故乡的一捧土,以后才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周瑛华想了想,“那就放在装大毛衣裳的那口钿螺花鸟箱子里。”

    称心答应一声,捧着描金匣子跑远。

    “公主……”

    阮伯生还想再劝,被周瑛华的眼风一扫,连忙噤声。

    如意皱着眉头,从外边疾步走进来,凑到周瑛华身旁,压低声音道:“公主,育碧公主非要抢咱们的那辆马车坐。”

    周瑛华微微一笑,她特意让人用精美的丝绸和华丽的珠玉宝石来装饰自己的马车,可不就是为了刺激周双君么!

    “那咱们就和她换着坐吧,小心点,别让使团的人瞧见。”

    “公主放心,驸马在外面守着呢,冯大人他们不敢随便进内院。”

    朱漆门外,侍从们簇拥着一辆器宇轩昂的高轮宝盖马车。

    马车四面都用彩绸镶裹,车上镶嵌着珍珠、明玉、翡翠、金箔,宝光流动,极其奢华。那拉车的四匹宝马,每一匹都膘肥体健,毛色黝黑,通身一丝杂毛都没有。

    南吴大多数老百姓出行,多是乘驴车、牛车、骡车。宝马不易得,朝廷对马匹购买控制极严,买卖马匹的赋税极高,买卖转让的文书又极其繁琐,连那些家财万贯的商人都少有使唤车马的。

    在南吴,唯有王公贵族能够饲养宝马。

    质子府的规格等同于皇子,自然是有宝马的。卫康喜欢四处游荡,曹平和陆白都会驾车,见过从南吴各地进献至王城的宝马,但没有一匹比得上西宁国的神驹。

    廊檐深处,钻出一张尖下颌的脸,谭和川扒在绿漆栏杆上,望着马车上熠熠生光的鲜红宝石,气得五官扭曲,尖着嗓子道:“你们看,这个太薇公主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马车可是用金子打出来的,天底下只有咱们爷的身份配得上使这样的座驾,爷还没发话呢,她就敢坐上去?”

    曹平扒在谭和川背上,伸长脖子,痴痴地盯着随风飘动的金箔,连声赞叹:“好家伙,这要是卖了,能换多少银子?”

    陆白背靠着曹平,手持一截甘蔗,呸呸几口,吐出甘蔗皮:“有啥好看的?反正不是咱们的,就算能换一座金山,那也是太薇公主的金山。”

    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只知道盯着那些黄白之物!

    谭和川满脸嫌恶,指尖在栏杆上抓出几条淡淡的抓痕,“只要太薇公主喜欢,爷什么都舍得让出去,长此以往,只怕连咱们也能随随便便送出去!”

    曹平瞪大眼睛,瞳孔闪闪发亮:“那好啊,我巴不得爷把我送给太薇公主呢!听说太薇公主既大方又宽和,带的陪嫁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他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赞叹道,“几万两啊!”

    陆白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太监,怎么可能近身伺候公主?”

    说着,眼神在曹平的腿间晃来晃去。

    谭和川在旁边冷笑一声:“就为了多得一点好处,你连子孙根都不想要了?要不要我去和爷说一声,早日为你净身,咱家以后也有个断子绝孙的伴儿。”

    曹平头皮一阵发麻,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裆部,脸上涨得通红:“谁说我不想要子孙根了?老子就是羡慕一下,不行吗?”

    噼啪一声,陆白咬下一大口甘蔗,“羡慕归羡慕,你可别生别的心思。这辆马车不是你能碰的,太薇公主不是庄王。”

    卫康对身外之物不大在意,常常会把身上戴的玉佩、指环、香囊遗落在外面。想起来时,会问一两声,大多数情况下,丢了就是丢了,从不会回头去找。

    曹平每回捡着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会偷偷藏起来占为己有。他胆子大,连卫康贴身的挂配都眼馋。要不是卫康的侍婢看管得严实,他连卧房的那面葵花玻璃镜子都敢偷。

    陆白是好意提醒,然而他这句话却恰好戳中曹平心里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他擦了把口水,一抖袖子,跳到廊檐底下:“我不管,能摸摸也好,说不定我运气好,能捡着一块小金片、小珍珠啥的。”

    从他嘴里说出来,是捡,在陆白和谭和川一听,就知道他又动了歪心思,想去沾点便宜。

    陆白摇了摇头,继续嚼甘蔗。

    谭和川则是一脸兴味,等着看好戏。

    曹平整整衣襟,笑眯眯地直奔马车而去,还没走到近前,几名宫侍上前将他拦住:“公主凤驾在此,曹侍从莫要莽撞。”

    曹平连忙赔礼不迭:“姐姐们勿怪,太子惦记着公主,让我过来传句话。”

    宫侍笑了笑,“不知太子有什么话交代?奴等可代为通传。”

    曹平看着近在咫尺的宝车,露出一丝迟疑之色:“这可怎么是好?太子再三交代了,务必让我亲口把话传到公主面前,不能让外人听见。”

    宫侍犹豫片刻,“劳烦曹侍从稍等,奴去问问公主。”

    “好的,姐姐请便,我在这里等着。”

    等宫侍走了,曹平嘿嘿一笑,转头朝藏在栏杆后面的陆白和谭和川做了个鬼脸。

    称心知道马车里面的人是育碧公主,假意走到马车下面,朝一个削肩细腰的宫女道,“如意姐姐!”

    宫女转过脸来,杏面桃腮,瑶鼻樱唇,分明不是如意,而是头梳双螺髻、着红裳绿裙、作宫女装束的周瑛华。

    “怎么?”

    “曹侍从说,驸马有几句要紧话和公主讲。”

    “什么话?”

    “曹侍从不肯说,他坚持要面见公主。”

    周瑛华摆了摆手:“既如此,让驸马亲自过来,我当面听他说就是了。”

    称心笑得一脸促狭,把周瑛华的话一字不漏,原样复述给曹平听。

    曹平的笑容当即凝滞在脸上。

    称心推了推一脸呆滞的曹平:“曹侍从,还不快去回禀太子,公主等着呢!”

    曹平苦笑一声,“哪能让公主久等?也不是什么要紧话,冯大人怕路途颠簸,决定绕道从水路回西宁。等出了南吴境内,咱们就要弃车登船,太子想问公主晕不晕船,要是公主晕船,就还是走陆路。”

    称心见是正事,连忙收起玩笑之色,把曹平的话带到周瑛华面前。

    周瑛华沉吟片刻,“去问问曹平,什么时候开始走水路?”

    称心又转身去找曹平打听,回来时道:“按估算,大概是半个月后。”

    周瑛华眉头微蹙。

    按她的估算,冯尧肯定会在路上动手,南吴国边境多山丘密林,土匪横行,又正处在三国交界地带,在那里下手除掉她最合适。可现在为什么突然要改走水路?

    难不成冯尧要在船上安设埋伏?

    南吴人大多是在水边长大的,熟识水性,西宁将士却多半是旱鸭子,冯尧为什么会选在江面之上对她下杀手?

    称心随手摸出一枚荷包,递到曹平手里:“我们公主不晕船,多谢太子惦记。”

    曹平手里摸着荷包,心里仍然惦记着马车上那一块块闪耀着彩光的珠玉宝石。

    称心脸上笑得亲和,眼神却很机警,周围一溜七八个宫侍,看似忙乱,其实乱中有序,始终将马车围在中间,不许任何人走近一步。

    曹平实在找不到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想了又想,为了几块宝石去冒犯太薇公主,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卫泽那小子自从摇身一变成了西宁太子后,就成天围着太薇公主打转。教授礼仪诗书的袁先生每天都被气得吐血,冯大人也颇有微词,西宁使团的下人们更是抱怨连连,可卫泽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脸色都不看,只知道一心一意讨好太薇公主,等着娶媳妇。

    他要是惹怒太薇公主,卫泽肯定会翻脸不认人的!

    思量再三,惧怕和惶恐终于压下对珠宝的渴望,曹平恋恋不舍地收回缠绵在马车上的目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怎么,得手了?”陆白一看曹平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能如愿,故意道:“你抠了几块金子下来?”

    曹平没好气道:“滚!”

    谭和川斜着眼睛,把曹平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几个来回:“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谁的东西都敢偷的吗?现在也知道怕了?”

    曹平嗐了一声,叹道:“没办法,谁让爷只听她的?我可不是吹牛,连那个冯大人的钱箱子我都敢伸手!至于太薇公主,咱们还是小心伺候着吧。”

    谭和川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咱们要怕她?”

    说完这话,他一甩袖子,转身走远。

    曹平揉揉脸,推推在一旁嚼甘蔗的陆白:“诶,老谭这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陆白嗤啦一声,撕开一条甘蔗皮,“没什么,他就是瞧着爷凡事只听公主的,心里不痛快。”

    曹平眉头一皱,神色霎时变得庄重起来:“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奴才,爷现在是太子,爷爱听谁的,就听谁的,和他有什么相干?就算爷听一只哈巴狗儿的话,他也管不着!”

    陆白撇撇嘴巴,“你想得明白,我也想得明白,可老谭还没有看清身份,还以为他是爷的救命恩人呢!”

    曹平立马揎拳掳袖:“等我去好好骂骂他,一定得把他骂醒!”

    不管他们从前和卫泽有什么情分,现在卫泽是主,他们是仆,主仆有别,尊卑分明,他们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守好本分,才能继续在卫泽身边伺候。

    “我早骂过他了,没用。”

    “那我就狠狠揍他一顿,打得他清醒为止!”

    陆白一横甘蔗,挡住怒发冲冠的曹平:“不用理他,过几天就好了。这种事,我们这些外人说了没用,他不会领情的。等他吃点苦头,就能想清楚了。”

    曹平的脸色慢慢黑沉:“你什么意思?”

    陆白一摊手:“前头的动静你不是都瞧见了吗?爷处置那几个人的时候,是谁把那些人带到公主房里去的?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守住质子府,使团那些人不算,我在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人手,可那些人却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找到公主,还把公主带到爷跟前,咱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当时你和我都在爷身边,除了老谭,谁能支使质子府的人?”

    曹平愣了片刻,怒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担忧:“糊涂!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那些人之前也欺负过他,他总不至于善心大发,要救人吧?”

    “还能为了什么,他想挑拨爷和太薇公主的关系,趁机进谗言呗!”

    没想到太薇公主并没有生气,卫泽也没有恼羞成怒。两人不仅没有发生争执,看着仿佛还比从前更亲密了一些。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卫泽和太薇公主交谈之后,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春风得意马蹄疾,大抵就是他那副情状了。

    曹平叹了口气,“公主知道了?”

    陆白吐出几块甘蔗,点了点头,“你放心,老谭毕竟是爷的心腹,公主就算知道他在暗中使坏,也不能拿他怎么着,顶多打他一顿出口气。”

    毕竟太薇公主是新嫁娘,即将远赴人生地不熟的西宁国,讨好笼络他们还来不及,绝对不会选在在这个时候得罪丈夫身边的近侍。

    曹平抢过陆白的甘蔗,干巴巴地咬一口,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