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司礼监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八弟难道白死了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八弟难道白死了么?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魏良臣的底细,离京之时,熊明遇已被告知,传闻这少年是司礼太监金忠向皇帝举荐,并和郑家有关系,因而才被皇帝授予文华殿舍人派往关外。在此之前,这少年只不过是河间府的一个童生而矣,据说中了河间府的小案首,但是却没有正式放榜。

    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家伙却能当上文华殿的舍人,这个官职尽管只是杂流不入品,但也足够让老老实实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的熊明遇嫉妒了。嫉妒之余却是不屑与鄙视,打骨子里的看不起。

    然而,看不起归看不起,这杂流少年的背后人物,却是熊明遇需要正视的。因而,他不敢肯定魏良臣突然提出宽甸六堡的事是不是出自于宫中的授意。

    当今圣上,固然贪财,但也重边事,说不上对开疆拓土有多大兴趣,却也绝不容大明境内有不服王化的势力存在。当年的援朝之役是为宗主国对藩属应尽之责,宁夏和播州两役则是绝对的内压。

    因而熊明遇担心皇帝是不是真的不满李成梁轻弃六堡,对建州有什么成见,这才暗中授意了魏良臣什么。否则,他哪里敢有胆子将这事搬出来。要知道,六堡的事牵涉的可不仅仅是建州,更有李成梁。

    心中没底的熊明遇不敢急于表态,回到住处之后便遣随从持他亲笔信返回沈阳,将此事告知李成梁。

    六堡的事是李成梁的首尾,他熊明遇来建州可不是替李成梁擦屁股的。而且李成梁历来就不受科道待见,此人为人极其跋扈,辽东之事往往先斩后奏,朝廷多是替其背书,而非奉旨而为。

    这些年,有关李成梁的流言广为流传,多指其在辽东利用特权包办军赀、马价、盐课、市赏,岁干没不赀,全辽商民之利大半都入了他李家腰包。为了不使朝廷追究,李成梁以金银为敲门砖,派人在京中大肆行贿,结交朝廷要员,这才能够在辽东坐稳。

    在明朝,不受科道待见的地方官很难做的下去,偏李成梁一做就是几十年。主要原因倒不是他把朝廷大佬们都买通,而是因为辽东相对关内而言乃是偏远地区,在此任职的李成梁远离北京权力中心,科道如今又为党派所执,每日忙的只是党争,既要自证自己是君子,又要攻击他人为奸党,还要不定期的联合起来和皇帝斗争,哪里顾得上偏远地区的李成梁呢。

    就算科道注意到了李成梁的种种不堪,可又有谁愿意放着清贵的官不做,跑辽东去找麻烦呢。辽东这地,又是奴又是虏的,动不动就要打仗死人,清流们可都是志在庙堂的,哪个愿意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更要命的是这地方实在是冷的要命,以致历任辽东巡按上任都是愁眉苦脸,巴不得早去早回。

    在这种大势之下,李成梁在辽东的地位还真是稳固如泰山,独那新任巡按熊廷弼不只吃错了什么药,上任之后一不收李成梁送来的钱财,二不在广宁老实呆着,成天在各地乱转,然后不断上书弹劾李成梁,连自己的前任也给骂了,导致都察院内乱成一锅粥。结果没成事不说,反把辽东上下官员乃至都察院的同僚都给得罪了。现如今,熊廷弼在义州那里瞎转悠,也不知忙什么。

    若非是党内之事,涉及未来廷争得失,熊明遇才不会跑来辽东。如今六堡之事被魏良臣翻出来作为要挟建州的筹码,如何应对,也当李成梁和建州头疼,他熊大人可不趟这混水。

    坐山观虎斗就是,他不信魏良臣手脚真的干净。退一万步讲,只要他熊明遇不松口,洪太主被杀和高淮欠款这两件事就不可能善了。边境不宁,便是有罪。

    魏良臣那里,倒是不知熊明遇派人回沈阳,建州方面现在没人答理他,所以闲着无事,便拉着郑铎问朝鲜的事。二人正说着时,奴尔哈赤带人去了关押阿尔通阿所在的黑木屋。

    ……..

    阿尔通阿自在黑扯木被抓以后,就被奴尔哈赤下令解送到了黑图阿拉,关在一间黑木屋里。这木屋无门无窗,只顶上开了一个孔,里面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一应吃喝都是守卫从上面的孔吊下,方便也是在屋内就地解决。

    黑图阿拉虽是建州人口中所谓的都城,但其实跟关内的汉人城镇差不多,甚至还要不如。除了大衙门和贝勒府等建筑稍微像样,其余人等所住的都是木屋。建州汉化程度是高,但依旧脱不了落后。许多建州人都是在自家屋内随意解手,然后再集中收拾。讲究些的则是挖个土坑,上面垫块木板,有些没家室的旗丁更是懒的清理,也得亏黑图阿拉一年大部分时间天气都比较冷,否则同关内一样气候,就真正是座臭城了。

    和奴尔哈赤一起去见阿尔通阿的是代善和莽古尔泰,守卫看到汗王前来,忙纷纷下跪行礼。代善上前低声询问了几句,然后示意守卫将钥匙给他。

    奴尔哈赤缓步走到木屋前,代善上前正准备开锁时,却听屋内传来阿尔通阿的叫骂声:“奴尔哈赤,你为一己私利陷害兄弟,霸占产业,畜生不如!……”叫骂声中,夹杂着碎碗声和“咣咣”的铁链声。

    屋内的骂声让奴尔哈赤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守卫低声告诉代善,似这般情形每天都要骂上数次,一骂就是半柱香时辰。

    “行了,你们先下去。”

    代善眉头皱了皱,挥手示意守卫退下,然后开锁打开了屋门。光线射入屋内时,只见阿尔通阿拖着一根长铁链正坐在地上大声的喘着粗气。

    “阿尔通阿,你个天杀的,乱叫骂什么!”代善进屋后,闻后空气中的臭味,厌恶的用手在鼻前挥了一挥。

    阿尔通阿见状,竟是放声笑了起来:“二哥嫌弟弟臭么?若是嫌,弟弟现在就给你放个屁闻闻。哈哈…”

    “放肆,我阿玛来了,你还在这胡言乱语!”代善勃然大怒,上前就要踢阿尔通阿几脚,却被奴尔哈赤拦住。

    “我与你阿玛的事,不是你这小辈能够说三道四的。”奴尔哈赤走到侄儿面前,脸色和先前一样深沉,但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和蔼的。

    “既不关我这小辈的事,为何伯父却把我抓来此地,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屋中!”阿尔通阿没有起身,仍就坐在那里。

    奴尔哈赤见状,知道这侄儿对自己这个伯父已是恨透,遂摇了摇头,冷冷道:“你阿玛已经死了。”

    闻言,阿尔通阿怔在那里,再看奴尔哈赤时,目光如同凶兽一般,近乎嘶吼道:“奴尔哈赤,你和我阿玛乃是亲兄弟,为何一定要杀他!”

    奴尔哈赤摇头道:“是他逼的。”

    “放屁!是你逼我阿玛才对!…灭了哈达以后,你独断专行,眼里就没有了我阿玛这个弟弟,甚至他连你手下的那些心腹将领都不如!平日里带兵打仗,只给几百兵马,稍有不满,便横加训斥。对我阿玛手下的那几员将领,更是百般刁难,非打就骂。我阿玛对你伤透了心,这才搬到黑扯木,本想不再与你共事,可你还不放过我们,派兵杀了武尔坤不算,又带兵来攻…大伯,我的好大伯,你的心肠也太狠了!…你是想要我们父子的命啊!”阿尔通阿悲愤至极,“你能把哈达的孟格布禄、乌拉的布占泰都放回本部去,怎么却容不得我阿玛,硬要置我阿玛于死地呢!…阿玛,阿玛,你死的太冤了,你是被你的亲哥哥所杀啊!…”

    代善和莽古尔泰听了阿尔通阿这番话,都是气不打一处来。奴尔哈赤倒是平静,冷冷道:“要怪,只能怪你阿玛生了外心,竟想着取代我为建州之主。”说完,不愿再看这侄儿一眼,掉头看向莽古尔泰,对他道:“你与他自幼关系就好,这最后一程路,由你送吧。”

    莽古尔泰愣了下,微一点头:“是,阿玛。”

    “要杀我了么?是咧,我阿玛都叫你杀了,还留着我做什么?留着我将来替他报仇吗?”阿尔通阿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什么也不想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奴尔哈赤吩咐完之后,便抬脚出了木屋,代善拍了拍莽古尔泰的肩膀,也走了出去。屋内的气味实在是不好闻,二贝勒一刻也呆不住了。

    待父亲和二哥走后,莽古尔泰命守卫端来一壶酒,一盘猪肉。

    “吃吧,不吃的话就得做个饿死鬼了。另外,倒不是我阿玛真的要你死,实在是没办法。你可知道,明朝的人跟阿玛要你。”莽古尔泰指了指地上的酒肉,顺便告诉阿尔通阿他为何要死,免得做个糊涂鬼。

    “明朝么?那我更要死了。”

    阿尔通阿不怕死,他笑了笑,端起酒壶一饮而尽,抓起猪肉大嚼起来,不多时,一壶酒下肚,嚷着还不够。莽古尔泰便又叫人给他端上一壶,喝完之后,阿尔通阿已是醉熏熏的了。

    莽古尔泰将匕首摸在手中,看着痴痴呓语的阿尔通阿,迟疑了片刻,终是狠狠将匕首剌进了他的心窝。

    “告诉阿敏,他将来一定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呼吸停滞前,阿尔通阿的眼睛突然暴睁,吓了莽古尔泰一跳。

    确认阿尔通阿已毙后,莽古尔泰有些失落的走出屋子,吩咐守卫将尸体掩埋。不远处,他的阿玛和二哥正在交谈着什么。

    “阿玛为何不杀那魏舍人,难道八弟的死就这么算了?”代善很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