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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夫当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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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变得忙碌了起来,虽然孩子不足三个月,但罄冉却绞尽脑汁去想她所知不多的孕妇注意事项。

    她不再随意而为,每日都合理地安排营养、注意饮食、做适当运动。

    不光如此,她还常常哼歌儿给宝宝听,讲故事给他,甚至会做以前不喜的事情,比如缝制衣服,习字画画。

    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照顾着腹中的小生命。

    当然,紧张的也不只是罄冉,蔺琦墨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留在凤藻宫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每日都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罄冉身上。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已是深秋,琉城虽地处南方,可也有了寒意。

    这日,阳光甚好,罄冉让人将小塌摆在殿外回廊下,躺在上面轻阖着眼假寐。一旁的梨木栏杆上放着一盘腌制的酸梅,她一面享受阳光,一面时不时拈起一颗酸梅来扔入嘴中,周身都笼着安适和祥和。

    脚步声传来,罄冉抬眸,正见蔺琦墨迈着轻快的步子入了院子。目光盯着她,他灿烂一笑,兴冲冲奔了过来。

    “冉冉,我想好了。所谓‘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我们给孩子取名盼若,将来她定然长的像你一样漂亮!”

    这些日子每夜商讨孩子的名字是罄冉二人的大事,望着蔺琦墨发亮的眼眸,罄冉却是摇头。

    “不好!宝宝是男娃子,怎能取女孩名字!”

    “你怎知会是男娃儿?我倒觉得会是个漂亮的小丫头。”蔺琦墨一脸不认同,在罄冉身边蹲下便笑嘻嘻的将脸庞贴在了她的小腹。

    罄冉失笑,“听到宝宝抗议了吗?宝宝在我肚子里,我自然知道的!”

    “呀!真的动了一下!”蔺琦墨惊奇的道。

    罄冉吓了一跳,忙直起身体,睁大了眼睛盯着蔺琦墨,问道:“真的吗?他真的动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宝宝还不到三个月,哪里就会动了!帅爷骗夫人呢!”

    身后传来陆霜的笑语,罄冉看向蔺琦墨果见他一脸坏笑,这才知犯了傻。

    罄冉瞪了蔺琦墨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忽而听到蔺琦墨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边的事情已经快处理完了,再等我几日,我们便一起离开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罄冉一怔望向蔺琦墨,他面上带着轻柔的笑意,眼中因着那份对未来的希翼熠熠生辉,风吹动他的发,俊逸清华,让她砰然心动。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直至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陆赢大步而来,面上神情焦虑。罄冉心头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传来。

    “大哥,出事了!”

    “怎么了?”蔺琦墨忙步下台阶,迎上陆赢。

    陆赢将手中竹筒递给蔺琦墨,急声道:“北边刚送来的消息,夫人被战英帝的人劫走了!”

    蔺琦墨面色一变,忙将竹筒打开拿出里面字条,面色渐转阴沉。

    陆赢口中的夫人自是指的蔺琦茹,罄冉也是一惊,忙从躺椅上起身步下了台阶。

    “哥,怎么会这样?夫人没事吧?”陆霜也满面焦急地询问着陆赢。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大哥,让我带一队飞翼军趁着夫人还未被带出旌国赶紧将夫人救回来吧,若是入了战国,再想救人只怕就难了。”陆赢焦急的道。

    蔺琦墨蹙着眉,将手中纸条递给罄冉,她忙接过细细看了,心头不由突突直跳。

    当时蔺琦墨为了带蔺琦茹离开战国颇费了些功夫,也暴露了不少他安置在战国的暗桩。之后,为防战英帝追寻报复,蔺琦墨便干脆撤了那些暗桩。

    一个后宫女子意外失踪,这牵扯到帝王的颜面。战英帝在蔺琦茹离开后,也确实派了许多人找寻,蔺琦墨是月妃唯一的亲人,战英帝自然知道往那里寻找。这也是月妃离开战国会一直呆在琉城,住进麟宫,又颇受麟武帝照顾的原因。

    虽然战英帝因月妃的事震怒,但是一个女子还不至于影响两个国家的关系。在战英帝发现蔺琦茹住在麟国皇宫后便对外宣称月妃病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蔺琦茹在金彤城下公然露面,倒是引得百姓们议论了一段时间。但是一来月妃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再来战英帝也不会自揭其短,宣称金彤城下出现的女人是自己逃宫的嫔妃。

    众人对一个后宫女子的了解本就不多,百姓们只道蔺琦墨有两个姐姐,议论起蔺琦茹时,也只津津乐道的谈起她在万军阵前对蔺琦墨的质问,倒不曾将她和战英帝的月妃联系起来。

    望着手中的纸条,罄冉也深深凝起了眉头。英帝竟然派了一支军队,化装入旌掳了蔺琦茹!看来他们都低估了蔺琦茹在战英帝心目中的位置,怕是蔺琦茹自己也没想到战英帝竟会为她如此劳师动众。

    蔺琦茹是蔺琦墨唯一的亲人了,又为蔺家付出甚多,她若出事,怕是蔺琦墨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罄冉叹息一声,望着蔺琦墨紧蹙的眉头,拉住他的手,沉声道:“战英帝是有备而来,如此兴师动众想要救出姐姐怕是不易。我看,你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趁着姐姐还在旌国一定得尽快将她救回来。”

    “对!大哥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这边有我们在,不会出乱子的!”陆赢也忙劝道。

    蔺琦墨反握住罄冉的手,却面有犹豫,半响都未说话。

    迎上他的目光,罄冉忽而便明白了过来。

    他这是在担心她!

    事出突然,蔺琦墨此去必须争分夺秒,必要昼夜赶路,若是平时倒没什么,可依着现下罄冉的身体状态自是不适合骑马赶路。

    罄冉眉头微跳,却还是扬唇一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英帝的人定然会经过苍松密谷一带,我这就去给靖炎哥哥写信,让他留意此事。”

    蔺琦墨还是匆匆离开了,不过临走却不忘好生安置了罄冉。他这一走,自然是不放心让罄冉独自留在麟宫,留在凤瑛眼皮子底下的。

    于是当夜,罄冉便在蔺琦墨的安排下,偷偷溜出了麟宫,被安置在了琉城南面的一家民居中。

    罄冉对蔺琦墨的安排也甚为放心,觉得他找的地方定然是安全的,于是便在民居中安心的养起胎来,只待胎位稳定后便北上去和蔺琦墨会合。

    只是此刻的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一别竟是三个寒暑,世事百转千回才得重逢。

    罄冉刚刚出宫的时日,凤瑛确实派了大批兵勇在琉城及附近城镇大规模翻找过几日,虽军队不曾伤人,但也搅的城中人心惶惶。

    青军大规模搜城所用的名目是凤瑛遇刺,搜查刺客。然而罄冉却清楚,凤瑛定然是得知她不曾随蔺琦墨北上,他在找她!

    一开始她还着实紧张了两日,可青军闯进小院数次,罄冉躲在密道中每次都安然无事,青军搜找数日便没了动静,罄冉就渐渐放下了心。

    日子一晃便过去小半月,这日罄冉依旧依着惯例,用过晚膳后在院子中做了一阵健身操,看了一会儿书便上了床。

    抚摸着还不见什么动静的小腹,和孩子低声交流了一会便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只觉一阵心慌,接着分明感觉到一股极具压迫力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

    屋中有人!

    罄冉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目光落在屋门处,顿时便惊得没了呼吸。

    那里赫然站着一人,欣长的身体迎着身后凄迷的夜色,月光将那人的声影拉的很长,投在地面上,罄冉心一揪,不觉启口。

    “凤大哥……”

    罄冉被囚禁了!已经整整十日,凤瑛将她困在凤藻宫中,并将里里外外的侍卫,宫女都换了个遍,在暗处布满了他的暗卫。

    蔺琦墨离开,凤瑛便将宫中属于蔺琦墨的势力清了个遍,现下罄冉犹如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没有外援,没有出路,四周布满了精锐的眼睛。

    对眼前的困境罄冉无能为力,她本不是骄纵之人,更非会哭闹耍泼之流,她只能顺着凤瑛的意思,保存实力,伺机而动。

    这几日凤瑛每日必来,或是陪着她聊天,或是喝茶,或是用恳切的语气婉求她做些什么诸如弹琴之类的事情,有时候他只是安静的坐着用他一双深沉的眼眸盯着她。

    罄冉从不触怒凤瑛,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讨好奉承的、她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凤瑛的态度几近卑微。

    可便是她这种不哭不闹,这种讨好般的态度轻松地挡住了凤瑛所有的进攻,他无法对这样的她做出什么。

    这般的罄冉让凤瑛深深的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害怕还有她对他无时不在的警惕和抵触。

    面对这样的罄冉,他的任何异样举动都会是罪恶的。有时凤瑛想,这样也不错,也许当她慢慢习惯了每日对着他,她有日会离不开他。

    于是凤瑛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罄冉身上,甚至连办公都从辰庆宫搬到了凤藻宫。

    凤瑛俨然已将罄冉视为己物,标上了他的标签,这样的日子罄冉只觉每分每秒都担惊受怕。她心知蔺琦墨的人一定在想方设法的接近她,营救她,只是一时半会接近不了她罢了。

    好在离凤瑛起驾回青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变得越来越忙,罄冉倒是得到了几许喘息的时间。

    这些时日,最让罄冉担心的便是腹中的孩子。当初她有了身孕的事情并未大肆宣布,只凤藻宫的几人知晓,而那些人都是蔺琦墨的心腹。

    罄冉心里很清楚,若凤瑛知道她有了蔺琦墨的孩子,怕是容下这个孩子的可能性极小。

    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必须好好保护自己的宝贝,若丢了这个孩子,她无法想象以后该如何面对蔺琦墨,他是那么期待孩子的出生。而她也相信,她定然能保护好她的孩子!

    罄冉小心翼翼地掩护着这个孩子,好在她没有害喜的现象,再加上现在孩子月数不大,小腹只脱掉衣服后才能看出微隆。

    天气越来越冷,穿的也越来越多,加上罄冉对衣服的刻意挑选,一时隐瞒倒是可以做到的。

    这日罄冉午休起来正躺在软榻上依着软垫晒太阳,侍女进来禀报,凤瑛已在含清殿等候了。

    伺候在屋中的几个婢女忙诚惶诚恐将罄冉从软榻上拉起,给她梳妆打扮一番,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个遍,似是力求让她以最完美的姿态去服侍他们的王。

    婢女恭敬而细致,一如这里的一切,精致、美丽,可这一切却都是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罄冉苦笑。

    她进入含清殿时,凤瑛正坐在椅子上把握着一只雕刻精巧的玉质麒麟,见她进来也未抬头,只是微微一扬袖子,笑道:“你这处太素净,我给你带了些小东西把玩,看看喜不喜欢。”

    罄冉望去,但见殿中的四张桌子上都排满了各种宝贝,首饰、器物、雕品……各种质地,铃铛满目,一看便都是珍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罄冉随意望了眼,步至临近的一桌拿起一枚黑玉棋子,微笑道:“多谢凤大哥,只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没必要将这些送到这里来吧。”

    凤瑛却是一笑,将手中玉麒麟随手一执,起身走向罄冉,手指划过阡陌纵横的棋盘,笑道:“这一套棋是用温玉制成的,倒是适合冬日把玩。这几日我会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给你带些东西,你也不至太无聊。东西先放在这里,哪些喜欢,到时候回去就都带走。我已经在宫里给你收拾了一处清静的宫殿,你一定会喜欢的。”

    迎上凤瑛笑意期盼的双眸,听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似她本就该呆在青国的皇宫一般,罄冉不觉有些怔住,心中几多滋味搅动着,有些窒息。

    凤瑛瞧她定定望着自己,似是被蛊惑了,缓缓凑近罄冉,不自禁的伸手想将她一侧的头发拢到耳后,而罄冉却猛然回过神来,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凤瑛目光闪动了下,空落落伸在半空的手动了几动,才缓缓收回。望着垂着头的罄冉,笑道:“冉冉,给我弹首曲子吧。上次听你弹琴还是在战英帝的寿宴上,已经快四个年景了。”

    凤瑛的话带着几分恳切,几分怀念,还有一丝祈求。四周很安静,静的罄冉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凤瑛她无法拒绝。

    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古琴,罄冉浅笑一下,点了点头便向那琴走去。

    将琴抱起,放在矮桌,随意坐下,拨弄了两下。手感极好,音质流畅,是把难得的好琴。罄冉扬眉看向凤瑛,微微一笑,“想听什么?”

    凤瑛却洒然落座,只挑眉道:“你随意吧。”

    罄冉点头,手指触上琴弦,许是太久不曾弹琴,竟有些不知该弹什么。

    半响她才微微牵起唇角,手指动了起来。琴音幽幽传出,忧伤而缠绵,断肠的愁与怨,透着的尽是哀痛的苍凉与压抑的哀伤。

    凤瑛的神色越来越沉郁,目光复杂盯着罄冉,不曾有任何动作。

    渐渐的,罄冉的手停了下来,幽幽的乐声绵绵而去,似是纠的人的心也跟着隐隐发疼。她抬眸望着凤瑛,一如他一般,一瞬不瞬。

    半响,凤瑛起身,一步步走向罄冉,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抬起,他直逼她沉静的双眸,眯起双眼。

    “呆在我身边,便如此让你难受?”

    罄冉并不避让,长长的睫毛颤抖一下,轻声道:“凤大哥,感情向来是最不能勉强的,我爱我的夫君,一如你此刻不愿放开我一般,我也无法放弃对他的爱,片刻都不能。”

    她的神情无比平静,目光无比清澄,凤瑛望着她,目光却越来越翻涌,神情也越来越阴沉,半响才压着声音道:“在朕的面前坦言你有多爱他,将朕的感情践踏在地,好,好,云罄冉,你可真好!”

    他说罢,神情一拧,钳在罄冉下巴的手骤然用力,狠声道:“你既如此激我,便休怪我对付他。他悖国助我,只因信我能善待麟国百姓,信我能令这片土地清明安宁。冉冉,你说,若是我将麟国的贵族尽数屠杀,将麟国的百姓都变成我青国的奴隶,你那夫君会不会永远遭受世人唾骂,成为遗臭万年的贼子?”

    罄冉神情有瞬间的慌乱,然而马上便笑了起来,“陛下,麟国已经不在,哪里还有麟国的百姓?他们都是青国的子民,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不会这么做的。”

    “哦?”

    “天下万民,皆我子民,如今陛下一统雯江南北,既然是子,难道还要分亲疏远近不同么?泱泱大国,有容乃大。陛下定然知道,若诛杀贵族,压制百姓,只会令其心怀怨恨,时刻想着反抗,隐患一日日加剧,一旦有一天有人起来反抗,百姓怨声载道,官员疲于应付,后果可想而知。四郎和陛下的协约,是份双赢的协约,不然陛下也不会答应他将其作为对麟的国策,陛下是明君,不会因意气之争,而偏失天下。”罄冉徐徐说着,目光不曾片刻离开凤瑛,与其针锋相对。

    凤瑛定睛看着她,半响才道:“冉冉,你是认定朕不能将你怎么样吗?”

    罄冉却轻轻摇头,“不,凤大哥,冉冉只是想坦言于凤大哥相处。凤大哥,放我走吧。”

    罄冉目光轻闪,恳切而哀伤的盯着凤瑛。

    放我一条生路,放爱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吧。凤瑛,你可知道,这世上没有三个人的爱情,如此执着,只能将我们都逼向绝路。

    凤瑛却冷声一笑,猩红着双眸,冰冷的话语自薄唇溢出。

    “在朕身边让你生不如死吗?那么朕告诉你,从朕出生便从不知道何谓放手。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怀中!”

    他说罢,再不看罄冉一眼,甩开扣在她下巴的手,转身便向外大步而去。他的脚步极为匆忙,出了大殿挥手屏退跟随的人,凤瑛匆匆步入一处院落,四周一静,神情即可便痛苦起来。

    他只觉心脉紊乱,大口呼吸着,扶住一颗大树,喉间一涌便喷出一口鲜血来。任由那血迹沿着唇角向下蜿蜒,凤瑛抬头望向高旷的天空,嘲讽一笑。

    从何时起,她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不知不觉深入骨髓,揉入血液。而现今,她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心劫,画地成牢,将他圈在其中,在劫难逃,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拉着她和他一起痛,和他一起沉沦。

    秋末一场寒雨,将树上落叶尽数扫下,北地当即便有了冬的寒冷。北云山上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呈现一片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