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红楼梦(白话本) > 第19章 盛怒惩不肖(1)

第19章 盛怒惩不肖(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宝玉说了麒麟的来历,湘云拿出那个麒麟来。宝玉接过,说:“亏你捡了。”湘云说:“幸亏是这个,将来做了官,把印丢了就完了。”宝玉说:“丢了印倒平常,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袭人斟来茶,与湘云说了些离别情,回顾了多年的情谊。湘云取出戒指,赠给她。宝玉刚一插嘴,湘云就挖苦他见了林妹妹就不知怎样好了。袭人打断二人的话,求湘云帮她做一双鞋。湘云感到奇怪,贾府养着裁剪、针线两班人,为什么还要她帮做?袭人不便说被宝玉踢伤,只说身体不好,而宝玉的衣服鞋袜从来不让那些人做,只好拜托湘云。湘云说宝玉铰了她做的扇套,又叫她做鞋,她成奴才了。宝玉连忙赔礼。袭人说明是宝玉惹恼黛玉,黛玉铰的。湘云赌气说,黛玉既会铰,就叫黛玉做。袭人又解释黛玉体弱多病,去年一年才做了个香袋,今年还没动过针线呢!

    正说着,有人来回:“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请二爷去会客。”宝玉一听贾雨村来了,浑身不自在。袭人忙为他换会客的衣裳,劝他赶快去。湘云也劝宝玉,虽然他不愿考功名,也该常会会官场上的人,将来也好来往应酬,别光在脂粉队里混。宝玉动了气,赶湘云走。袭人劝湘云别在意,上次宝钗提过一次,他就把宝钗晾在这里,自己走了;若是林姑娘,岂不要哭死?宝玉说:“林姑娘从来不说这混账话!”二人笑着说:“这是混账话?”

    黛玉看了宝玉弄来的野史外传,上面许多姻缘都是由鸳鸯凤凰、玉佩金环等玩物撮合而成。湘云去了怡红院,她生怕宝玉也有个麒麟,与湘云来一段风流佳话,忙赶到怡红院,站在窗外偷听,正听到湘云劝宝玉与官场上的人会会,宝玉说林姑娘不会说这种混账话。黛玉不由又惊又喜,又悲又叹。自己眼力不错,宝玉果然是她的知己。但自己气弱血亏,只怕难于久在人世,岂不是命薄?想着,不由珠泪涟涟,忙转身就走。

    宝玉出门,正见黛玉在前面走,似乎边走边擦泪,连忙赶上去问候。黛玉强作笑颜,说:“谁哭了?”宝玉说:“眼上泪珠儿未干,还撒谎呢!”抬手为她擦泪。她忙退后两步,说:“又动手动脚的。”“说话忘了情,也就顾不得死活。”“死了倒不值什么,丢下什么‘金’又是什么‘麟麟’,可怎么好?”宝玉又急了,问:“你还说这话,到底是咒我呢还是气我?”黛玉深悔又说了莽撞话,笑着说:“我说错了。看你急得一脸汗。”不禁伸手为他擦汗。宝玉瞅了半天,方没头没脑地说:“你放心。”黛玉怔了半天问:“我有什么不放心?”宝玉叹口气,说:“你果然不明白这话?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果然我不明白什么放心不放心。”“好妹妹,你别哄我。果然不明白这话,不但我平日的心意白用了,连你平日待我的心意也辜负了。你就是因为不放心,才弄了一身病,假如想开些,也不会一天重似一天。”黛玉如遭雷轰电击,只觉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恳切,心中有万语千言,却又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呆怔怔地望着他。他心中也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同样呆怔怔地盯着她。黛玉终于“咳”了一声,转身要走。宝玉忙拉住她,要一诉衷肠。黛玉拭着泪推开他的手,说:“你的话我都明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宝玉出门慌张,忘了拿扇子,袭人拿了送来,见二人如此缠绵缱绻,远远站下;见黛玉走了,宝玉还站着发呆,就走上前去。宝玉却一把拉住她,说:“好妹妹,我的心事,从来不敢说,今天我胆大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病,只有你的痛好了,我的痛才能好。”袭人吓得大叫:“神天菩萨,坑死我了!敢是中了邪,还不快去会客!”宝玉这才醒过窍来,涨红了脸,夺过扇子就走。

    袭人思量,宝玉定为黛玉入了魔,生怕二人将来犯下风流罪过,又无法劝阻,不由滴下泪来。宝钗走来,说:“大毒日头底下,出什么神?”袭人忙掩饰:“那里有两个雀儿打架,我看呢!”宝钗关心地问:“宝兄弟匆匆忙忙去哪里?”袭人说:“老爷叫他。”宝钗担心宝玉受教训,袭人说去会客。宝钗就埋怨客人不知趣,大热的天胡跑什么,又问起湘云在怡红院做什么,袭人说请她给宝玉做鞋。宝钗说出湘云的困境,自她父亲死后,她依附叔叔,她婶子为了省钱,什么活儿都是她亲手做;别看她表面上说说笑笑,背地里却常伤心落泪。抱怨袭人不体贴湘云。袭人这才知道湘云如此劳累,后悔不该请她做活。宝钗让袭人只管把宝玉的东西让针线上的做去,袭人说根本瞒不过宝玉,只好自己做了。二人正说着,一个老婆子跑来,说是金钏儿好好的,跳井自尽了。袭人不觉流下泪来,宝钗忙奔向王夫人处。

    王夫人房中鸦雀无声,她自己独坐里间垂泪。宝钗在一旁默默坐下,王夫人问宝钗,见了宝玉没有?接着说金钏儿跳井死了。宝钗这才问原因。王夫人说:“前几天她弄坏我的一件东西,我一气打她一巴掌,撵她出去,想着气她几天,再让她进来。谁知她气性这么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宝钗安慰她:“姨娘是慈善人,才这样想。多半不是她跳井,可能是她在井边玩耍,不小心失足落井。纵然是她生气投井,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不值得可惜。”王夫人说:“话虽如此说,到底我心中不安。”宝钗让王夫人多赏她家几两银子,就算尽了主仆之情。王夫人说已赏她娘五十两银子,还想送她几套像样的衣裳装殓。想起黛玉有几件新衣,又知黛玉性子不好,正没处抓挠。宝钗就回去把自己的衣裳取来两套。

    宝钗回来,见宝玉坐在王夫人身边落泪,王夫人正说他什么,见她进去就住了口。宝钗已猜出几分,把衣服交明。王夫人叫来金钏儿的娘,又拿出几件首饰,与衣裳一同赏给她,吩咐:“请几个僧人念经超度她。”金钏儿的娘磕头谢了,退了出去。

    宝玉会过贾雨村,得知金钏儿含羞自尽,不由五内如焚,又让王夫人说了一番,正无话可说,见宝钗进来,就退出去。他心中哀伤,背着手,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连声感叹。他信步进了大厅,忽然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抬头看,却是贾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垂手恭立。贾政恼怒地说:“方才雨村要见你,你磨蹭了半天才来;来了又畏畏葸葸,全没有一点儿大家风度。这会子又唉声叹气,为什么这样?”宝玉此时一心为金钏儿的事感伤,竟未听见贾政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站着。贾政更加有气,正想教训他,忽听人回忠顺亲王府有人来,心中疑惑,平日不与忠顺府来往,来人做什么?忙换了衣裳,出来接见,却是忠顺府的长府官。二人见了礼,落座献茶,未及寒暄,那官儿就说:“下官奉命而来,有事相求,烦老先生看王爷面上做主。”贾政摸不着头脑,赔笑问:“请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官儿冷笑着说:“我们府有一个唱小旦的琪官,突然三五天不见影踪。各处查访,全城人都说他与那位衔玉的令郎相好。下官启明王爷,王爷说他一刻也离不开琪官。故此求老先生转达令郎,请将琪官放回。”说完打了一躬。

    贾政又惊又气,忙唤宝玉来,怒喝:“该死的奴才!你不好好读书倒罢了,怎么做出这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把他藏在哪里?”宝玉大吃一惊,支吾道:“什么是‘琪官’?我怎会藏他?”那官儿冷笑着说:“现有证据,公子怎说不知?那红汗巾怎么到了公子腰里?”宝玉如遭雷击,情知无法隐瞒,只好说:“听说他在城东二十里买了一处田庄,大概在那里。”那官儿说:“找不到还要来请教。”就匆匆告辞离去。贾政气得目瞪口呆,一面送那官儿,一面喝令:“站在那儿别动,回来有话问你!”送走那官儿,贾政才回身,见贾环与几个小厮乱跑,就命小厮打贾环。贾环吓得筋酥骨软,灵机一动,说:“那边井里淹死一个丫头,泡得可怕,吓得我慌忙跑开。”贾政又惊又疑,自言自语:“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自祖宗以来,都是宽柔待下,是谁弄出这种事来?”喝令:“叫贾琏、赖大来!”贾环忙跪下说:“父亲不用生气,这事除了太太房里的人,都不知道。”贾政让小厮离去,贾环才说:“我母亲说,二哥拉着金钏儿强奸未遂,打了一顿,金钏儿就赌气跳井了。”贾政气得七窍生烟,大喝:“拿宝玉来!”边向书房走边说:“今天再有人来劝我,我把官职家产交给他跟宝玉过去,我就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免得上辱先人,下受逆子的气!”

    门客仆从见这阵势,谁敢多嘴,忙溜之乎也。贾政直挺挺坐下来,一迭连声地叫:“拿宝玉!拿大棍!拿绳捆上!谁敢往里报情,立刻打死!”宝玉正在厅上急得团团乱转,想派人往里面报个信儿,可这一阵连茗烟也不知在哪里。好容易过来个老婆子,却又聋,什么都听不清,宝玉越着急,她越打岔。这时,贾政的小厮走来,逼他马上去。贾政一见他,眼都红了,什么也不说,喝令:“堵上嘴,打死他!”小厮们不敢违抗,只得把他按在板凳上,打了十来板。贾政嫌打得轻,夺过板子,狠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