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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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逸宫灯火通明,大殿里一具黑漆漆的棺木平放在地上,月贵妃已经被梳洗一番后放入了棺木之中。她的神色安详,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容,仿佛睡着了一样。

    迟潇辰靠在棺木上,看着她,痛不欲生,“月儿。”只见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抽搐着。

    整个大殿是那么的安静,明天她就要下葬了,想到此他心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忽然,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的脚步有些沉重,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迟潇辰的跟前。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很沙哑。

    卫西焱呆呆地看着躺在棺木中的那个女子,心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

    “我当初就该将她带走,让你永远都找不到!”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在我去邱离之前,你答应我会照顾好她的,可是你却怎么做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她的心,现在又害得她连命都没有了。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他怒视着他,眼中蓄满了泪水。“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呆在这里,她喜欢的是自由,你为什么不给她自由呢?!”

    “如果再给朕一次机会,朕还会这么做的!”他痛苦而又愤怒的看着他,“因为朕爱她!朕明知道她恨自己,可是朕还是将她带到宫里;朕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谁,可朕还是愿意慢慢等她来接受朕。那段日子,虽然朕冷落她,可是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朕担心她吃不下,睡不好。”迟潇辰的泪水再一次倾泄而下。“朕现在好后悔,如果再给朕一次机会,朕宁愿她一直想着他,朕只要她好好的活着。”他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他怒吼着,“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他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将其他女人一个一个纳入你的后宫,你可想过她是什么感受?!你明明查出来是谁在她入宫前要她死,可是你却不仅不好好保护她,还如此对待她!你是不忍心处置你的皇后,是不是?可是你却忍心看着她被你的皇后害死!迟潇辰,其实她是你害死的!是你!”

    “是,是,是朕害死了她。”迟潇辰看着她泪水再一次奔溃,“朕早就查出来是谁要害她,可是朕以为只要她在朕的身边,有安国和安平的保护就会没事。本来朕打算从襄州回来就带她回宫,然后警告皇后。可是朕在风月楼却看见了慕梓骞,月儿还为他流了泪,朕承认自己当时气疯了,也不愿意听她的解释,还才下令禁了她的足。朕一直以为她不爱朕,所以。所以。。。。”

    他已经泣不成声。

    卫西焱看着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眼泪瞬间滑落下来,良久他睁开双眼看向了躺在棺椁中那个安详的女子,过了一会,他慢慢转过身朝外面走去,“如果你不忍替她报仇,那我来!”

    卫西焱回到风月楼的时候发现阿贵正坐在亭子里,似乎在等着他。听到声音,阿贵转过了身。“你看到她了吗?”

    卫西焱点了点头,将一个盒子递给了他,“这是她留给你的。”阿贵疑惑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顿时愣了,里面全是珠宝。他将盒子盖上,又看向了卫西焱。

    “公子,如果她知道你这么伤心,她也会难过的。”

    “如果她能够知道我的痛苦就好了。”泪水又要溢出眼眶,阿贵看了看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辛诺的事情。

    “阿贵,这件事,我不希望弘义知道。弘义一直将她当亲姐姐,如果知道了她的事,他一定受不了。”

    “你放心吧,公子。”

    卫西焱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阿贵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决定明天去问她。然而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姐姐怎么了?’他决定明天问清楚。

    夜幕降临,辛诺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也不动,两眼呆滞,春儿站在她的身后,正替她取下发髻上的一些珠花。

    “二小姐,您可真漂亮。”

    她终于动了动眼珠,看向了面前的那面铜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虽说也很漂亮,可是和冷凌月属于不同的类型,冷凌月美中带着一丝英气,所以扮男装也不会轻易被人认出,而现在的自己,少了一丝英气却多了一丝俏皮可爱。

    “二小姐。”春儿用木梳轻轻梳理着她柔顺的长发,“春儿不知道二小姐为何会那么伤心?你昏迷的这几天,老爷和夫人都急坏了。”

    “春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的。”

    “二小姐,”春儿望了镜中的女子一眼,嗫嚅着。

    辛诺回过头惊讶地望着她,“春儿,你想说什么?”

    “二小姐,春儿心里有疑问。今天上午你为何抱着那个大夫啊?而且你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你说自己是辛诺。”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辛诺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春儿,我和阿贵很早以前就认识,那个时候我跟他说我叫辛诺,后来我们有次走散了就没有再见,只是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他。所以我才一时激动抱住了他。”

    “哦,原来是这样。”春儿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春儿这件事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包括爹娘,好吗?”

    “二小姐,您放心吧,春儿一定会保密的。那春儿扶您去休息吧,那个阿贵大夫说您要多卧床休息。”春儿说完搀扶着她往床榻走去。

    “二小姐,你好好睡吧,春儿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春儿边说边给她盖好了被子。

    她点了点头,“你也休息去吧。”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春儿叹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一个灯笼走出了厢房。

    听到关门的声音,辛诺慢慢睁开了眼睛,其实刚才也只是随口一编,虽然漏洞百出,不过只要春儿相信了就行了。

    她长叹一口气,呆望着头顶上的帷帐,泪水顺着眼角开始往下滚落。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浮现,她想念那个人,想得心都痛,心痛得像是被刀刃一点点划开一样。由于身体太过于虚弱,她终于抵挡不住疲倦昏睡过去。

    ‘月儿,你在哪里?’她听见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自己,而且是很熟悉的声音,‘快回来吧。’

    ‘潇辰。’她喊道,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然而那个熟悉的声音没一会便消失了,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她急了。

    “月儿,月儿。”耳旁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她用力睁开了双眼,“娘。”她轻声喊道。

    “月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娘,我感觉好多了。”她说完在春儿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

    赵氏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爹一直都很担心你的病情,但又回不来,等今天月贵妃出完殡,你就可以见到你爹了。”

    ‘月贵妃今天出殡?’她愣了一下,眼泪又止不住要往外流,“娘,我知道了,我没事的。”

    “那我走了,有事就跟娘说。”

    她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竭力控制住即将滑落的泪水。

    当赵氏的身影在拐角处不见时,辛诺立即一把抓住了春儿的胳膊,“春儿,你陪我出去,好不好?”她说完泪水再也忍不住滚下面颊。

    春儿急了,“二小姐,您怎么又哭了?”她急忙拿着手帕给她擦拭着泪水,“二小姐,您身体还很虚弱,大夫说您要多休息,外面的天还有些凉,您不能出去。”

    “春儿,我求你了,求你陪我出去,我要去送月贵妃最后一程。我求你了。”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看着自己主子满脸的泪水和一脸的悲伤,春儿只有点头同意,“二小姐,春儿带您去,但您不要哭了。”

    一片白,白色的素缟,白色的旗帜,缓慢行驶的马车上的黑色灵柩上面也覆盖着白色的布。看着眼前的一切,慕梓骞的眼前猛地一阵发黑。

    “哥。”慕梓渊急忙扶住他。

    他摆了摆手,“我没事。”

    慕梓渊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哥,你还说你没事,你看你的样子。”

    慕梓骞此时很憔悴,双眼红肿。

    这时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扶住了他,“梓骞。”她轻轻唤了一声。

    慕梓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这几天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吃的少,喝的也少,也不愿见任何人。

    张辛瑶看到他的模样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为何这么憔悴不堪呢,难道是因为月贵妃?他和月贵妃又是什么关系?

    辛诺站在一家茶楼二楼的窗户边,看着下面长长的送葬队伍,泪如雨下。

    “月贵妃可真可怜。”旁边有不少人开始议论。

    “她是可怜,可也是幸运的,皇上对她那么好,听说这几天,皇上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紫逸宫半步。”

    “是啊,我也听我爹说了。前两天皇上一直抱着月贵妃不肯放手,后来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偷偷点了香,这才让皇上昏睡了。他们也才有机会让月贵妃入殓。唉,可是等皇上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守在棺木旁边不愿离开。唉。我爹说,皇上这几天下来瘦了很多。”

    听完这些话,她的心似乎被人揪住了,撕心裂肺地痛着,她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潇辰,潇辰。’她心里呼唤一遍,心就痛一次。

    长长的送葬队伍终于远去,她看着皇宫的方向,眼泪再次倾泻而下。

    “二小姐。”春儿轻轻的叫了一声,她不知道自己的小姐为何这么伤心。

    “春儿,我们走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她准备转身时,刚一抬脚,却一个踉跄,春儿急忙扶住了她,“二小姐!你,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走吧。”

    走出茶楼,她停住脚步,呆呆地凝视着送葬队伍消失的方向。忽然前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叫声,“辛月。”

    “二小姐,是大小姐。”春儿指着前面说道。

    辛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呆了!‘梓骞?!’

    “辛月。”张辛瑶来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辛月,你怎么出来了?咦,你怎么了?哭了?眼睛都肿了。”

    她摇了摇头,“姐姐,我要回去了。”

    “不急,来,我带你去见见梓骞。”她说完拉着她就要往前走。

    辛诺急忙甩开她的手,“不,不用了。我要赶紧回去了,不然娘会着急的。”

    “辛月,你到底怎么了?”张辛瑶奇怪的看着她,“你跟我说过好多次要见梓骞的。”

    辛诺愣了一下,自己不愿意去见他,也是担心自己被认出,不过如果自己一再坚持或许会引起怀疑的,那倒不如去见见他吧,毕竟自己已经改变了模样。

    “那好吧,姐姐,不过见过之后我就回去了。”

    “好,梓骞就在前面。”张辛瑶立即和春儿拉着她就往前走。

    “哥,她现在已经走了,你就将她放在心里,好好跟嫂子过日子吧。这些天,你难过,嫂子也很难过。”慕梓渊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梓骞。”他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只是一想到她死得那么惨,我就心痛,我宁愿她好好地活着,哪怕一辈子不见她都行,也不愿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我了解,我了解。”慕梓渊的眼眶再次湿润,“她的死我也很难过,只是想想之前她说过的话,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心安呢?哥,听我的话,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将她放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另一个世界?’他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之前辛诺跟他说过的事情,‘辛诺,难道你回到你那个世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