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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寡妇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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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回忆起那晚的惊诧,仿佛是在梦里,她就这样到了文科大学,回到了我身边。 她的恶作剧像核弹一样吓到了我,她为此得意。

    我经常梦到那晚的她,在舞台上闪着光亮,我像尘埃里面的小草埋没在那群观众中。拿起床头她送我的《小王子》,闻着淡淡的书香,仿佛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把书盖在头上,睡着了,梦一个接一个,劈头盖脸地袭击我。

    梦见了青春里的每一个人,F4、梅哥、付文心、袁正……还有那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他们杂乱无章地出现在梦境里,像衣河里破碎的波浪反射出点点阳光。

    梦见了大学的考试,一打开试卷妈的一道题都不会做,别人都交卷了剩我一个人在那里苦逼地数手指头,急得满头大汗。

    又梦到了失踪的四个孩子在河边玩耍,突然一阵黑风将他们卷走。我辛苦地跟着那阵风追,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根本跑不动。

    后面叶寡妇和八大块正黑着脸追我,他们拿着长长的砍刀,刀子上滴着鲜血。眼看就要成为刀下俎,我醒了。我以为我还在BJ,其实我已经返回了桥边镇,这神奇的错觉,源自人的记忆和惯性。

    打开窗户,远处的农贸市场人声鼎沸,今天逢集,卖菜卖肉卖狗皮膏药的都来了。

    小时候我们盼望逢集,人多,在人堆里窜来窜去捉迷藏,好玩。尹德基每次都踩到狗屎,霉运老是找他。

    有一次窜进了卖鱼的鱼缸里,全身湿透,弄得一身腥臊味儿。

    有一次钻进卖女士内衣的摊子的箱子,结果箱子倒了,一堆蕾丝的女士内衣内裤缠着他倒在大街上,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这些女士内衣内裤都是阿迪耐克的,我操,那时才知道阿迪耐克还做女士内衣内裤。

    我慵懒地躺在沙上,看着屋外面的人和风景,开始分析的梦的来源。

    梦见大学考试,证明我对那段时光的深深怀念。  而数手指头的画面根治在我记忆深处。

    小学学算术,尹德基不会做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这厮愣是用数手指关节的方法来算题。

    有时手指关节不够用,把鞋子脱了数脚趾头,脚臭熏晕了方圆1o平方米内的同学。这事以后我们没少拿出来奚落他。

    梦见四个孩子被黑风卷走,是因为我对他们失踪的事情上心了。至于追杀我的叶寡妇和八大块,我在潜意识中将他们列为了犯罪嫌疑人。

    回到镇上,美梦噩梦缠身,本想寻求安宁的庇护,结果适得其反。

    我拿起刘学和黄强有没有被抓获。

    他说还没有,让我等。

    想起美国精神病学家希利曾说过,当年轻人的愿望和欲求长期得不满足,会产生深刻的情绪问题,长期存在不满情绪就会导致年轻人采用违法犯罪的方式求得代偿性的满足。

    暗自思忖片刻后,我又拨通周伯的电话:“文武的女儿失踪当天晚上镇上那些年轻人都在干嘛?你们有没有排查?”

    周伯想了想说:“当晚尹子请客吃饭,摆了很多桌,说为你接风,我也去了,他说你想休息没有去噻。镇上那些年轻人都被叫去了,晚上喝酒打麻将玩得很欢,最早走的也到12点了,没有作案时间。我可以作证,我凌晨一点半离开的,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不可能是这些娃儿干的。”

    挂断电话我又寻思,镇上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我都认识,小时候虽然有过节,打打闹闹,其实彼此尚有情意,大家称兄道弟,不太可能有畸形人格的人。

    话又说回来,雨果说“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胸怀”,也可以理解成人的内心世界如此繁复庞杂,谁也保不齐谁的阴暗心理在瞬间喷,做出极端的事情。表象常常使人迷惑。

    这镇上,除了偶尔的通奸传闻能惹起热议,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大家不敢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说,怕惹祸上身。

    可是,谣言还是传出来了,有人议论说文武的女儿被她家人味了药扔进河里冲走了,因为他们不想要女孩,想生个男孩传宗接代。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谣言并不是没有根据,早些年这种做法在农村并不鲜见。

    基于我对文武的了解,我不愿相信这个谣言。

    囫囵吃了几块麦麸饼,喝了一杯橙汁,来到文武的女儿失踪的地点。

    这个小卖部再普通不过,我们童年时代已经矗立在那里,那会儿我们经常去那里买零食和玩具。

    店主叫姓陈,是一个精明、吝啬、狡猾的奸诈小人,死爱吹牛,人们管他叫陈打枪。

    陈打枪虽然喜欢使点小坏比如缺斤少两欺负童叟什么的,但不像会干大坏事的人。

    他胆小如鼠,杀鸡都不敢,要交她老婆去杀。他老婆说你狗日的今天不杀鸡老子就把你杀了。他马着胆子提着菜刀闭着眼睛一刀下去,那公鸡的头瞬间落地。

    但不知道这鸡兄这辈子受了多大委屈,头掉了偏偏还不肯撒手尘寰,要向陈打枪索命。脖子里喷着血到处乱跑,只见一无头鸡在他家院子撒丫子跑来跑去,把陈打枪吓得缩在围墙上大喊“救命啊”。

    这鸡没嘚瑟多久便一命呜呼,陈打枪差点吓出了心脏病,之后连街上挂着卖的烤鸡都不敢去碰一下,怕它们瞬间复活跳起来啄他。

    他怕老婆怕得要命,吹牛逼吹得再大再欢只要她老婆一驾到,马上歇菜,缩在一边屁都不敢放一个,是镇上有名的“耙耳朵”。

    小卖部街对面便是叶寡妇的家。据文武回忆,当时周围的店面都关门闭户,她女儿跑出小卖部后他紧跟着出去的,大概相差二三十秒钟。

    这二三十秒钟街道上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小女孩为什么凭空消失了?谁虏走了她?目的是什么?叶寡妇究竟有没有作案动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过去,每一株草木都有故事,砖墙的纹理,青瓦缝隙间的小草,都在娓娓道来某些神经质的往事。

    小镇平凡但绝对不平静,柴米油盐的日常之下涌动着凶猛的暗流。

    叶寡妇的丈夫杨二爷平时老实巴交喜欢咧着一嘴黑牙傻笑,一喝完酒立即神经错乱,见到雌性动物就情,让我们看了不少笑话。

    他爱去山上打黄鼠狼,最后惨死在自己枪下。他的死本来很诡异,听起来像《故事会》上的惊奇故事;叶寡妇的身世更诡异,别人说她是杨二爷打猎时捡回来的。

    镇上的人这样传,一个夜黑风高之夜,杨二爷半夜去后山打猎,在密林中听到人有人在幽怨地哭诉,那声音如泣如诉,他循声而去,在大树下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叶寡妇一夜之间从杨二爷家里冒了出来,外人看他们生活平淡幸福,也不多问。

    有一次叶寡妇黄昏时去后山捡柴,被一个奇怪的动物吓到了,逃跑时摔了一跤。当时她已经怀胎6月,孩子没有保住,都成人形了,是一个女儿。

    她哭得很凄厉,夜很深了,那声音如怨如诉,让人肝肠寸断。

    问她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她支支吾吾,形容不出这个东西是什么,好像是站立行走的狰狞的狼。

    老人说大饥荒时这种妖怪才会出现,据说野狼吃了冤死的女人的肉,便会变成那种狼妖。老人还说大饥荒的时候镇上闹僵尸,后来镇上有了电灯,这些僵尸躲到山里去了。

    还有人说那三个孩子也是被山里的狼妖和僵尸叼走的。我想大饥荒的时候谁他妈的又不是僵尸呢。

    叶寡妇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我自然不信这些谣言,这叶寡妇有时神经兮兮的,谁知道她在后山看到了什么。妄想、臆造、杜撰,从而引起大家的关注不是不可能。

    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踱到了叶寡妇家门口。她的门半掩着,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不知道是好奇心还是想弄清真相的**驱使,我探头往里看,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心跳加,热血上涌,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里移动。

    屋里昏暗,布置简单且还算干净。这血腥味的源头在后院,我穿过黑黝黝的走廊,本来就异常紧张,腿脚不利索,脚下绊到什么东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妈的吓得我喊了一声“我操”。

    原来是走廊上的一根扁担被我绊倒,虚惊一场。

    我摸着墙壁往前走,盆地的潮气让屋里散着淡淡的霉味,反而有些讨鼻子喜欢。一股清香涌进鼻孔,那是一种乳白色的花茶的气味,镇上的女人常常会去山上采摘这种花茶来给孩子洗澡,说能祛邪,鬼不敢近身。

    这股清香夹着血腥味,混合成了无比古怪的气息,在周围的空气中放肆、狰狞。

    后院屋檐的角落里,一张白布盖着一堆什么东西,有血从白布里浸出来。在恐怖电影里,我这是必死的节奏,在翻开白布那一刻,肯定被身后的变态用斧头砍碎天灵盖,死相会很惨,死不瞑目。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想怕也没有用,我决定豁出去揭开真相。

    小心翼翼地拉着白布边缘,心脏都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将出来。之前所有的恐惧之和都不及这一次。

    做好了目睹最惨无人道的画面的准备。想到自己正在为正义冒险,勇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正当我要揭开白布时,一只血手重重地拍在了我肩膀上。

    我尖叫一声跳起来,一张丑脸出现在我面前。叶寡妇满手的鲜血,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出现在身后。

    她咧着嘴在笑,笑得如此诡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惊悚的笑容,像鬼片里面女鬼要复仇,带着一股冷森森的阴气,让人汗毛直立、心跳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