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北京梦未央 > 第八十七章 第一份工作

第八十七章 第一份工作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如果说那年三个小孩的离奇失踪剥夺了我的童年,那大学毕业时付文心的从我身边消失,则意味着我的所谓青葱岁月变黄了,黄得一塌糊涂。

    一想到她被一个肥胖丑陋的官二代压在身下的情景,我便无比恶心,决绝与她在精神上一刀两断。

    所有一切都迅地按着某种既定轨道运行。

    唐婷婷考上了大学,方笑去了美国深造。

    耿浩在宋庄的西书房画室开始独立创作,常有长相抽象的文艺女青年去跟他讨论艺术。

    卢泽汓在山西的一个国有煤矿集团的北京总部上班,尹德基成为了酒店最年轻的厨师领班。

    杨尘君在一个日报社做编辑,跟他那妩媚女友复合了,整日春心荡漾。袁正接手着他爸的事业,天天满世界飞。

    陈菲正在修编导硕士学位,向中国“第一制片人”迈进。

    我住在国贸附近14o多平米的大三居里开始了第一份工作。我当然租不起北京cBd这套臃肿的大三居,是袁正的房子,毕业时他非逼着我和杨尘君搬进来不可,威逼利诱,说我们毕业后还做室友多牛逼多温馨啊,你俩从了我吧。

    于是毕业后我们又成了室友。

    有人说,第一份工作像初恋,会影响力你以后的价值判断和审美。

    我的第一份工作在政法出版社,这是政法学院直属出版社,以出版法政类书籍见长,有几个我喜欢的学者和律师,都在这出版社出过作品。

    社长是一个喜欢nBa的长得像达斯汀·霍夫曼的健谈老头儿,名字叫李敢。

    第二轮面试时,我们除了nBa什么都没聊,从乔丹的公牛王朝,聊到ok时期的湖人王朝,再到詹姆斯的“粗大腿”。口沫横飞,相见恨晚,都忘记是在面试了。

    直到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到李社长脸上,他才回过神来,哎哟一声,想到这不是茶话会,外面还有几个人正等得磨皮擦痒。

    末了他悄悄告诉我:“我看过《潮》杂志,以前知道你,有想法的年轻人,我很喜欢。这出版社是政法学院的,有指标,每年有硬性规定,都要进几个政法学院的应届生,外来生物少啊,简直可以说凤毛麟角。这种保护政策我个人有怨言,可别告诉别人我说的。你明天就来报道,我要定你了。”

    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被安排在综合图书编辑室。  出版社不大,总共六十多人,因为出版教材的缘故,利润颇丰。在这纸媒枯萎的时代,教材让大学出版社笑开了花。

    综合编辑室主要负责除教材意外的所有图书的策划出版,加上我总共五个人,除了两个老编辑,一个中年编辑,就我们俩是新兵蛋子。

    这年头,读书的人极少,书店哗啦呼啦地倒闭,那形势比股市熊市更惊险。

    一进编辑室,前辈们便热烈欢迎我们——欢迎来到最穷的行业。还给我们鼓励打气,纸媒已是夕阳产业了,做书的人啊,一定要耐得住贫穷和寂寞。

    这并不正常,在我看来,书应该将人引向彼岸世界的寻思,精神上的渡,而不是引向此岸的泥潭,让人陷入现实的荒芜和鸡毛蒜皮。

    两个老编辑说,当初自己也这样想的,抱着理想主义,但现在,没有理想也没有菱角。

    另外一个跟我同一批招进去的女生,叫梁溶月,北大中文系的硕士,算一级女学霸。

    此女神经大条,爱哭。被男朋友甩了哭,甩了男朋友也哭,被朋友奚落一下哭,没抢到限量版包包也哭。

    有一次夜深了看到她一个人在办公室伏在办公桌上呜呜地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心情不好想哭。

    看她哭得可怜,我请她吃饭。

    吃饭时,她问我:“你条件这么好,怎么没谈一个啊?”

    “我哪里条件好了?一**丝而已,没人爱。”

    “你太谦虚了吧,是不是要求太高了。说来听听,有什么要求,我帮你介绍。”

    “我要求很低的,只要是母的都可以。”

    “呵呵,你这么可爱。”她笑笑说,“你会觉得我烦吗?”

    “没有啦,女生嘛,都爱哭。不是有人说,爱哭的女生才有人疼吗。”

    “那以后你女朋友要是遇到点小事儿就撵着你哭,你怎么办?”

    我没过脑,立即回答:“把她锁房间哭够了再放出来。”

    “难道不应该把她搂怀里呵护着吗?”

    “我觉得吧,初恋还行,老夫老妻了估计没那么多激情。”

    她想了想,问:“怎么算老夫老妻?”

    “看人吧,有的人在一起一周就老夫老妻了,有的一辈子都新婚燕尔,不过很难。 ”

    “感觉你很有经验啊,能说说你谈过几个吗?”

    “目前为止,零个。”

    “我不信。”

    “那我也没办法了,我拿这个骗你干嘛?我又没啥好处。”

    “好吧,相信你了。”

    我怕她哭,吃完饭后又打车送她先回家。临别时,她下车之前说了句“我挺喜欢你”。

    我其实听清楚了,但装作没听见:“嗯?”

    她害羞地笑了笑,说没说什么啦。

    出租车司机叔叔说:“小伙子啊,这女孩挺好,人家想跟你,你看你还缩头缩脑的,不应该!”

    我不想聊天,对出租车司机叔叔说,她是我表妹。

    司机叔叔立即不开腔了,一脸兜不住的表情。

    梁溶月有个哥哥,中关村做IT的,已经结婚了。她父母给他哥哥买了套大房子,她跟着哥哥和嫂子住。

    据她说,她那嫂子一北京土著,回到家第一件事是脱鞋,第二件事是跟她抱怨,说月月啊,人家的媳妇儿怎么怎么样,你看嫁到你们家我怎么怎么样,月月啊,我不是针对你,你哥哥这人太没上进心了,以后我们这日子怎么过啊。

    其实,她哥哥天天在外面累得吐血,连续通宵加班,有时回家整个人呆傻了,连姓什么都已忘记。

    这更加让我深信不疑,婚姻是葬送理想的坟墓。

    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跟梁溶月的同事关系,我不想将单纯的同事关系搞复杂,她偶尔约我,我都以太忙为由拒绝了。

    久而久而之,她明白了我的态度,也不再约我了。

    出版社大妈大叔较多,这些人在老体制中待习惯了,出版社从事业单位向公司制改制之后,内退了一批,剩下的一批处于即将退休的状态,他们整天没什么动力,纯属混日子。

    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给我们这些小年轻介绍男女朋友,一逮到我就问,小宇啊,还没女朋友啊,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家可好了。

    后来跟他们擦肩而过我都患上了被介绍女朋友的恐惧心理,不愿多停留,或者干脆说有女朋友了。但这招也不奏效。

    我有没有女朋友大妈好像比我更清楚,说我肯定没有女朋友,再说有了女朋友有怎么样,可以货比三家嘛,来,阿姨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当时,我特别想当场撞死在墙上。

    出版社位于蓟门桥西侧,毗邻电影学院。陈菲偶尔来找我玩,让我跟她一起逛街。当时她在电影学院修编导的硕士学位,一天到晚也没卵事。我想反正我也闲着,就陪她逛逛呗。

    一次,她好奇地问我:“文心姐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一脸不屑。

    “你跟文心姐之间生什么了?能说说吗?”

    “不想说,以后别再我面前提她了。”

    她见我板起脸,不削地“哼”了一下,说:“你这德性,活该当一辈子单身狗。”

    “单身狗怎么了,爱去哪去哪,生活逍遥自在。”

    “那你想了怎么办?”陈菲红着脸问我。

    “想什么?”

    “看你还装。”

    “左右手呗。”

    “哈哈,想不到高冷的才子也有这样的时候,让我想象一下子你那熊样……”她想着想着,又乐开花了。

    “这有什么好乐的。食色,性也,不是很正常吗?”我又问,“你跟那小白怎么样?”

    我以前从来没有向陈菲打听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我一问,她精神头马上来了:“哎哟,这么关心我啊?你说白宗泽吧,没啥啊,我们永远只能是普通朋友,不来电,没办法。”

    “人家小白很努力啊,天天菲菲长菲菲短的。”我故意装成白宗泽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可以得来的,能靠努力得来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而我更钟情于用钱买不到的东西。”陈菲认真地说。

    “你说爱情?拉倒吧姑娘,现在这什么年代了,爱情也可以用钱买到,而没有钱,真的是爱情也买不到。”

    “你这么现实?受什么刺激了吧,能用钱买到的爱情能叫爱情吗?”

    我说:“你的跑车,你身上的奢侈品,你觉得你能抛开这些去追求爱情吗?让你选你会选爱情?我不信!”

    “嘿!你信不信我还怎么着你,告诉你吧,姐就是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丢的人。我不喜欢我拥有的这一切,我身边的人,或看重我的相貌,看重我们家的财富,我已经遇到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他们让我觉得恶心,我连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一句。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在美丽的乡村有几间房子,养几只小动物,种种菜,喝喝茶,靠在一起吹风聊天,看夕阳。”

    陈菲的眼睛有了几分动情,没有了往日的俏皮,变得纯洁而干净,有些像个孩子。

    看着她的眼睛,我呆了几秒。

    她脸颊又飞红,说:“看着我干嘛?”

    我马上把目光移开:“谁看你了,我看你身后那只小狗。”

    我又指指她说:“那边那只,看到了吗,多可爱的小狗啊。”

    她回过头去看,什么也没看到,瞬间醒悟。

    她在我肩膀上轻轻锤了一下:“你臭流氓,骂我小狗。”

    她问我毕业旅行那2o天的记忆还没有回来吗。

    我说没有,也许上帝故意拿走的。

    她要带我去美国看看,说华盛顿有一所脑科医院相当牛。

    我坚决拒绝,说自己是个自然主义者,上帝拿走那2o天的记忆有他的原因,姑且就这样吧。

    不知道怎么形容跟陈菲在一起的感受,没有跟付文心在一起的压迫感,每个毛孔仿佛都开着,轻松。

    尽管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

    每次都是她主动约,开着车来接我。但每次吃饭埋单,我不会让她吃亏。一顿她请客,下一顿必定是我请,她一开始坚决不答应,说你这小屁孩刚毕业,哪有钱啊。

    我态度坚决,表示如果不愿意我们以后就不用再见面了。

    她只能屈服,骂我犟脾气。

    我深知,无论是男是女,尊严都是通过接人待物体现出来的。这世界没有无缘的施舍,只有自尊自爱,才配谈其他更高级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