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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眼见着弟妹被小叔接回来了, 宋氏头一个高兴。但她也知道小叔跟弟妹婚后总吵吵闹闹的,关系不大好。小叔冷漠孤傲, 不似自己夫君温柔随和,弟妹也是富家千金, 是从来不肯低头服软的性子。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 真是叫旁人看了都心惊肉跳。

    又见小叔一回家二话不说就抱着弟妹往自己屋去, 宋氏真怕平时冷肃的小叔生气起来会动家法。所以, 她忙跟着两人身后跑。

    顾晟却及时将人拉住了:“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宋氏不肯:“小叔打芙儿怎么办?”

    顾晟好笑:“怎么可能?四弟不会打女人的。好了小玥,走吧, 听我的没错。”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祖母跟二伯母还等着。”

    顾晟也不容妻子拒绝辩解,直接推着人便往堂屋去。

    屋外夫妻两人的话, 柳芙听到了。她心想,顾晏怎么就不打女人了?心狠起来,随随便便就是二十大板。

    二十个大板子呀, 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

    不对,是她两辈子加起来, 都没被这样虐待过。

    柳芙觉得挺委屈的,他凭什么打她啊?她为了救父去求他,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他倒是好, 一点旧情都不念。

    想到这个旧情来, 柳芙忽而觉得心虚。是啊, 他有什么旧情好念的?当初, 是她寻死觅活非得要和离的,两家长辈都出面来做了和事老,是她照死不肯的。

    可能是当初她太没给他面子,伤了他自尊心了吧。所以,逮着机会便公报私仇。

    其实柳芙当初坚定要和离,除了觉得跟他过不到一块去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当初她渐渐也发现苏氏不对劲,怕自己母亲在家受欺负,她想跟顾晏和离了,然后嫁给秦忠。

    秦忠是她父亲的心腹,是他们柳家生意上的二把手。若是嫁给秦忠,她不但可以继续住在娘家,还能联手秦忠一起整垮苏氏。

    但事与愿违,她闹赢了,结果顾晏飞黄腾达,成了京中勋贵,秦忠也不敢娶她。

    不过还好,走错的路,老天重新给了一次机会,她可以选择一条更舒坦的大路重新走下去。

    柳芙想,不管心里是不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怕,她都要好好跟他相处。至少,不能再惹他生气了,真叫他把自己给休了。

    “夫君,我觉得自己身子虚弱得很,你留下来陪陪我吧。”柳芙自从躺下来后,双手就一直抱着顾晏一条臂膀不肯丢,她柔柔弱弱地道,“我休息会儿,然后就去给祖母请安。”

    娘说的,男人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小女人,所以,她想听娘的话,做一个这样的女人。

    做不来,至少也得装得像点。

    顾晏靠在床边坐着,黑色布袍着身,因为被妻子扯着胳膊,布袍被扯歪了,露出里面白色中衣中裤来。男人露出来的一双小腿紧实笔直,他腰背□□,眉眼低垂,面无笑意。

    “闹够了没有?”顾晏坐得纹丝不动,身子丝毫不往她那里倾斜,也没兴趣看她在这里装,只说,“你的丫鬟还在外面候着,放不放她进来伺候你更衣?”

    因为顾家屋子不多,所以柳芙不便带太多丫鬟来。这回多带了一个胡妈妈,所以,柳芙便留了银串儿在娘家。

    贴身丫头,她只带了一个金雀儿来。

    想着金雀儿还在外面,柳芙也舍不得她挨冻,忙说:“夫君先去吃饭吧,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顾晏没吭声,起身就走。

    很快,金雀儿进屋来了。

    “小姐,您还好吧?”金雀儿挺担心的。

    她一下马车,就见姑爷非常粗鲁的抱着小姐从前头马车下来,大步往宅子里去。她还听三奶奶说,姑爷可能会打小姐,心里吓得不轻。

    偏主子不发话,她也不敢进屋来,只能候在外头。

    “我没事,好着呢。”柳芙抱着枕头说,“就是来了月事,肚子疼得厉害,你去给我打点热水来吧。”

    “啊?”金雀儿愣了会儿,脸忽然红了一下,这才小声说,“奴婢这就去。”

    柳芙暂且身上还是干净的,她只是每回来月事的前一天,肚子会痛。金雀儿打了热水给她洗了洗,垫了月事条,柳芙便去了堂屋。

    瞧见柳芙来了,正在给闺女皎姐儿喂饭的宋氏忙起身迎接:“你还好吧?”

    柳芙有些虚弱,但是笑容却十分灿烂:“我挺好的啊。”

    “来,坐下来吃饭吧。”宋氏拉了柳芙去桌边,“以为你不来吃呢,给你留了热汤。在锅里,我去端来。”

    “三嫂,不用麻烦了,我不喝汤。”柳芙拉着宋氏坐下,瞧见允哥儿跟皎姐儿两个,挨着亲了下,这才对顾老夫人说,“祖母,我知道错了。”

    顾老夫人挺喜欢这个孙媳妇的,忙慈爱地说:“小夫妻闹闹别扭是常有的事情,哪里来那么多错啊对的。想祖母年轻的时候,性子可比你辣得多,刚成亲那会儿,也是常常跟子冉澄之的祖父吵。也没什么恨和怨,就是当初不想嫁他,我的父亲却偏让我嫁他,心里不爽。”

    “我闹起来,比你还能折腾呢。”顾老夫人喜欢家里热闹,她觉得家里闹闹腾腾的,才像一个家。

    柳芙抱住老夫人手说:“祖母也觉得我闹腾?”

    “闹腾点好。”顾老夫人慈眉善目,“自从你来了咱家后,家里添了不少喜气。祖母,还有你二伯母,你三哥三嫂,允哥儿皎姐儿,都喜欢你。”

    “就是夫君不喜欢我,是不是?”柳芙撇了下嘴,有些难过的低了头。

    “谁说的?澄之今天下午还说呢,一日不见,甚至想念。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去接你。是不是,澄之?”顾老夫人一个劲给孙子使眼色,奈何顾晏根本不接。

    可怜老夫人,眼睛都眨花了。

    顾晟目光在顾晏脸上转了下,忽而打圆场说:“祖母,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对,吃饭,咱们吃。”顾老夫人拿公筷亲自夹了菜给柳芙,偏疼着说,“来,你多吃些。”

    “谢谢祖母。”柳芙张嘴,直接接过老夫人夹来的菜,咀嚼完咽下去了才说,“我从娘家带了胡妈妈来,让她多留几天,给咱们做菜吃。祖母胃口不好,胡妈妈做菜偏清淡,正适合您老人家。”

    顾家如今就一个佣人,是平时随身伺候老夫人的。

    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顾二夫人跟宋氏做。以前的确都是十指不沾泥的小姐,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们也早习惯了。

    顾二夫人面皮特别白,人挺矮的,胖乎乎的,圆脸儿显得很和蔼。

    当然,人也是随和好相与的。

    “是不是这些菜,都不合澄之媳妇的口味?”顾二夫人问,“你想吃什么,二婶明儿做。”

    柳芙忙晃手说:“二婶您可千万别误会,其实您做的菜很好的。只不过,我也想对祖母尽一份孝心,奈何我不会做菜,就只能请了胡妈妈来。”

    “胡妈妈也不会在这里呆太长时间,除夕的时候,让她帮忙做年夜饭。然后,就放她回去。”

    顾二夫人这才笑着说:“那也好。”

    宋氏悄悄凑到柳芙身边,咬耳朵说话:“你是不是想学厨艺?我可以教你哦。”

    柳芙心思都在自家生意上,一时间倒是没闲功夫学厨艺,便道:“我才不学呢,我就管吃好了。”

    宋氏又咬耳朵:“夫君最喜欢吃我做的汤羹,你不想学了哄小叔开心吗?”

    “我为什么要哄他开……”话说了一半,见对面的顾晏忽然看过来一眼,柳芙这才想起来,她的确是要哄着顾晏的,忙改口说,“那多谢三嫂。”

    宋氏笑:“不客气。”

    顾晟筷尾敲桌子:“食不言,寝不语。”

    宋氏缩了下脖子,悄悄朝柳芙吐了吐舌头。

    瞬间,整个堂屋安静下来。

    *

    柳芙这几日来小日子,窝窝囊囊在床上躺了几日。小夫妻两个分床睡,顾晏在窗下的榻上铺了褥子。

    白天顾晏出门办事,只晚上才回来。柳芙来小日子精神不怎么好,暂时也没心情去讨好他,这几日,两人倒是处得挺和睦的。

    所谓的和睦,就是不说话。

    等到柳芙月事走干净后,让金雀儿去厨房喊了胡妈妈来。

    胡妈妈丢下手上的活,去了柳芙屋里。

    “大小姐,您找我什么事?”

    胡妈妈本来以为大小姐带着自己来,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要刁难自己呢。但这几日,不过就是要她好好做饭伺候老夫人,也并没有别的苛刻要求,胡妈妈才一时放下心来。

    柳芙让金雀儿拿了一粒碎银子给胡妈妈,笑道:“我都知道了,妈妈做的菜,祖母非常喜欢。”

    胡妈妈接过银子,忙收了起来,喜笑颜开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大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不敢怠慢。”

    柳芙说:“你也放心,知道你想回去,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的。你留到年底吧,帮着做一顿年夜饭,再回柳家去。”

    “好。”胡妈妈觉得没问题。

    “对了。”柳芙又说,“十六是麦哥儿满周,到时候,你随我去一趟乡下。”

    胡妈妈却有些犹豫起来:“大小姐,不是说让奴婢伺候老夫人的吗?怎么……小少爷满周岁,也得奴婢跟着。”

    柳芙道:“二叔一家留在乡下务农,虽说日子过得也十分不错,但到底不比城里。我爹给三叔买了宅院,二叔却坚持不肯要,我总觉得得更加对二叔一家好才行。麦哥儿是大哥的儿子,也是二叔的长孙,合该热闹热闹。胡妈妈你烧菜好,回头跟着去,也能露两手。”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柳芙说,“哦对了,听说妈妈的小儿子最近也在说亲,家里房子得换个大些的吧?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点。”

    这正是胡妈妈的一块心病,大儿子娶媳妇彩礼钱花了不少。小儿子娶媳妇,女方家不求多少彩礼,只求房子要大些的,能让女儿住着舒坦。

    若是大小姐能帮忙,那真是……

    胡妈妈忙说:“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厚爱。”

    “没什么谢不谢的,你先下去忙自己的吧。”

    “那奴婢去忙了。”胡妈妈扭着腰开开心心走了。

    金雀儿却十分不解:“小姐,这胡妈妈可是苏太太的人。您这样对她好,她不会领情的。”

    “不需要她领情。”柳芙坐在床边,玩着自己的一双美手,“我只想挑拨挑拨。”

    其实前世的时候,柳芙就怀疑自己那次落水不是意外。后来,董绣春在她跟前说漏了嘴。

    而这个胡妈妈,就是害得她“投湖自杀”的执行者。可怜苏氏做事干净,她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那么,就只能离间,从而使他们主仆生出嫌隙了。

    只要苏氏对胡妈妈的忠心产生了一点点怀疑,她就有机可乘。

    原本蹲在屋檐下的男童瞧见了,立即跳起来迎过去:“曾祖母,您瞧,四叔亲自给我做木马呢。”

    屋檐下坐着的男子没动,他穿玄色的袍子,桃木簪子束发,典型的市井小民打扮。

    “允哥儿乖,你自己去玩儿,曾祖母找你四叔有话说。”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曾孙脑袋,打发他去了。

    “澄之,你真的不打算去柳家接你媳妇回来?”老夫人在年轻男子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她是个不错的孩子,心肠好,人也热情,更是孝顺。性子是有些骄纵,可也不碍事,你让着些就是了。”

    “是她自己跑回去的,我没撵她走。”男子回着长辈的话,语气尽显恭敬,不过,却没有将老人家的话听进去的意思,依旧忙着手上的活,眉眼微垂,“她要是想回,自己会回。不想回,我去接她,她也不会回来。”

    “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太过冷傲清高了。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的顾澄之啊?所有女孩子都得倾心你,围着你转?”老夫人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要我说,就你媳妇这性子挺好,能捏得住你。”

    “真娶了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还不得由着你上天。你这性子,也要人压一压。”

    顾晏手上动作停住了,抬眸望着老人家。只一眼过去,便是年逾七旬的老妇人,也得软了语气来。

    “好了好了,知道跟你说也没用。不理你了,我去找老三媳妇去。”

    他生气?那她还生气呢,她这操碎了心,为的谁?老夫人心里不痛快,脸色便也不好了。

    顾晏皱眉:“您就真这么喜欢她?”

    若不是自己祖母松口拍板定下这门亲,任凭那柳重山再一头热,这亲事也定不下来。

    “喜欢啊。”老夫人一脸认真,原本浑浊的老眼也亮了几分,“长得明艳动人,任谁瞧着都喜欢。你二伯母跟你三嫂,还有允哥儿皎姐儿,都喜欢。”

    顾晏沉默。

    这是给谁挑媳妇呢?

    “你去不去啊?”老夫人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晏将做了一半的木马扔下,坐姿依旧没动,只抬眼:“我去,但这是最后一回。”略皱眉想了想,他忽而轻笑一声,有些自嘲的意味,“若是她坚持要和离,我便不带她回来了,一会儿直接去衙门办手续。”

    “浑说什么?”老夫人不高兴,“你媳妇不是那样的人,你没回来前,我们一起处的好着呢。你一回来,她就哭着回娘家去了,指不定谁的错,你别回回都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祖母!”顾晏“嗖的”下起身,脸黑如锅底。

    “干……干什么?”老夫人脚下有些浮,退了一步。

    虽然是爱孙,也是晚辈。但是,他也大了,都二十三岁了。

    所以,顾家男儿该有的威严,早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跟他祖父一样,严肃起来,还挺能吓唬人的。

    老夫人道:“好,要真是芙儿不好,我回头说她。你带她回来,不许去衙门。”

    “知道了。”顾晏应一句,朝着老夫人弯了弯腰,这才离去。

    盯着孙儿离去的背影看,老夫人喃喃自语:“可真是怪了,这回外头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柳芙睡了大半天,差不多快傍晚的时候,才喊银串儿伺候她穿衣。

    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太阳还没落山,柳芙让银串儿跟着她出去散散步。去了湖边,银串儿拉着柳芙说:“小姐,咱们回去吧。天儿冷,您还没大好呢。”

    银串儿怕主子又投湖,但柳芙就是故意来这里的。

    “睡了一天了,总得松松筋骨。”她继续往前走,“对了银串儿,我就是在这里落水的吧?”

    “对……对啊,小姐,您别想那么多。过几天,姑爷就会来接你了。”银串儿是真怕。

    柳芙却盯着湖面看:“天这么冷,湖面都结冰了。我要是真想死,干脆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得了,还费个什么劲儿。先在湖面凿出一个大窟窿来,然后再跳?当我傻啊。”

    “小姐,您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银串儿觉得主子今天语气有些怪怪的。

    不对,应该说,自从小姐醒来后,一直都有些怪。但是哪里怪,她看不出来。

    柳芙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拍了拍手,在湖边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干,之后就回去了。

    柳芙人才进芙蓉阁,就有伺候在前院的老妈子来请说:“大小姐,姑爷来了。老爷打发奴婢来,请小姐去前院呢。”

    顾晏来了?他终于来了?他来接自己回家了?柳芙心里大喜。

    她是真的大喜,反正此时此刻挺开心的。只要不跟顾晏和离,那么,往后的那些糟心事,就全部都没了。

    柳芙连换身衣裳的功夫都没有,直接风风火火跑去了前院。

    柳重山正在花厅里招待顾晏,见女儿来了,他笑着招手:“芙儿,女婿亲自过来接你。这回,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千万别再闹什么别扭。”

    再次见到顾晏,不知道为什么,柳芙总莫名觉得屁股疼。

    这个坎儿怕是过不去了,她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怵他。以前做夫妻的日子短,她只知道自己夫君非常冷厉,可他的那些手段却从来没有对付过她呀。

    那回父亲入狱,她走投无路拉了脸来去求他的。她都那样低声下气了,他竟然说她胡搅蛮缠。

    不但不帮她替父亲翻案,反而说她藐视公堂,活生生打了她二十板子。

    好歹也是一个被窝搂着睡过觉的,他也真舍得啊……他们抱在一起云里雾里圈圈叉叉的时候,也不见他这样心狠。

    柳芙下意识揉了揉屁股,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靠过去。

    “夫君。”

    娇滴滴一声,声音又甜又软,端的是温柔小意。

    别说是顾晏万分意外,便是柳重山,也吓了一跳。

    他闺女,女儿身子男儿性子,竟然也有这样娇滴滴的时候?不过转念又一想,女儿家再嚣张泼辣,遇到自己的男人,总归是要绵柔几分的。

    柳重山捋着胡须笑,那边顾晏只望了眼妻子,便朝岳父抱手道:“那小婿便先带娘子回去。”

    “不着急不着急,既然来了,晚上留下来,咱们翁婿两个喝一杯吧。”柳重山是极为欣赏顾晏的,他十分看好眼前这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