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图书馆灵录 > 第十七章 接引(上)

第十七章 接引(上)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青城山居,卢旺达藏在我的随身玉佩中,因仙境圣地,幽冥之物不得现身,而潘叔,此时应该是雪溪道人,已在其恩师的居室之中。

    “雪溪”,汉阳真人约莫九十高龄,鹤发童颜,束了发髻,又着了玄裳,冲上了一壶武当的清茶,倒出了两三盏,雪溪道人闻了闻,饮了下去,“师父,武当的茶清是清,但不够香。”

    “出家之人超然脱俗,何顾这般?”汉阳真人说。

    “师父此言差矣,各人自有各人品好,师父喜欢武当的清,我却喝惯英红九号的浓浓香味,超然脱俗,自然是随心所欲。”雪溪道。

    “世间皆有其运行规律,人神鬼天地,自有定数,须遵天地规律,不可逆命行之,又怎可随心所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公,吾当挺身而出,正其道而行之。”

    “错了,错了,天地之间,无为而无不为,若是强行为一己之念,扰乱天地次序,恐世乱而毁。”

    “难道有人无辜死去就见死不救?”

    “若是如此,也是他天生的定数。”

    “既有规律,为何人死后既不能还阳,又不能下地府,只留在世间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转世做人?”

    “天地之事,各有其道,走好自己的道就是。”

    潘叔见汉阳真人道出此言,便说:“师父就让这不平之事继续存在?”

    “既是定数,何须插手?”汉阳真人并不关怀。

    “弟子不想懂。”雪溪道人直言。

    “你若执拗至此,遑论仙驾后能上天堂。”汉阳真人叹了一口气,轻呷一口茶。

    “弟子从鬼门关走过,早知不能上天堂。”

    “鬼门关上那钟判官,前两日来青城呷茶,询问了武当的事,你们没扰乱门关,也就能延年益寿。”

    “姓钟的能让我长命百岁?”

    “他说看在武当的情分上,不将此事上奏阎罗。”

    “姓钟的可是说话算话?”潘鼎新将信将疑的。

    “他是当值的太岁,假不了的。”汉阳真人捻须一笑。

    “当值?”潘鼎新笑了笑,“到时候还不知当值的是不是他。”

    “雪溪啊,”汉阳真人呷了口茶,又说:“你若是上了百岁,当真连地府都管不着你啰。”

    “人活百岁,要这么长寿作甚?”雪溪道人不屑一顾,“人活一世自在逍遥,即使苦短也可及时行乐,何必为难自己?”

    “这你就目光短浅了,”汉阳真人笑道,“上了百岁可免受轮回之苦,永生接受天庭眷顾,位列仙班。”

    “位列仙班还不是不如人间快活?”雪溪道人也呷了口茶,摇了摇破葵扇,“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神仙也无聊。”

    “雪溪,”汉阳真人叹了口气,“你真如茅坑顽石,冥顽不灵。”

    “师父,弟子与你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雪溪道人笑了一笑。

    “你若非我入室最聪慧弟子,”汉阳真人不太乐意,“真不会替你费心。”

    “弟子敢问师父,”潘鼎新伸直了腰,放下了茶盏,“地府收纳幽魂,为何还得人间出具证明,或要活人出钱买路?”

    “俗世间的事,本座概莫能管,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耳根清净。”汉阳真人道。

    “明知有人无辜死去,却要在人间游荡无依无靠。自己却置身事外,于心何忍?”雪溪动了恻隐之心。

    “别人生死,本与人无尤,他即使如此,你也爱莫能助。”汉阳真人全然不理。

    “弟子半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若是能让其免流离之苦,也算功德一件。”雪溪向汉阳真人行合什之礼。

    汉阳真人捻指抚须,思忖良久,方说:“修明这小辈,你看如何?”

    雪溪拿起了空无一滴的建盏,言:“像这茶盏,黑漆得无半点特色。”

    “非也,”汉阳真人说,“建盏本身,寓耀于内,藏拙于巧,不形于色。”

    “恩师的意思,无非是要弟子收敛本色,任其自然。”雪溪拿起紫砂壶,给师父和自己各倒了茶,“难怪恩师喜欢那个黄毛小子。”

    “这就是你的不对,汉阳真人整了整衣襟,“出家人本是清心寡欲,世间之事本是涉外,与自己何干?”

    “拿着世人的信仰与供奉,却毫无作为,就是我们该做之事?”雪溪反是一问。

    “世人供奉神佛两尊,本就无关信仰,他们是为了求财,求子,求福或官运,必有所求者,私心甚重,若真的应允他们,有求必应,岂不是助长了私心?”汉阳真人捧起建盏,细细呷茶。

    “我们不作为,凭什么让世人信仰我们,供奉我们?”雪溪反问。

    “世人都是贪心的,自己不去做,反而借用神力,若神明有求必应,必定令其人心不足,贪欲遂增,到头来反害了自己,相反,若信了神明又动手一试,他日事成,必以为神明护佑之极,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汉阳一说,雪溪顿无言以对。

    汉阳真人轻放建盏,又问:“雪溪,可知崇祯年间人口几何?”

    “弟子不知,”雪溪有些奇怪,“师尊为何有此一问?”

    “那是修明说的,崇祯末年人口过亿,到了民国初年有四万万人,如今已有十三亿多,崇祯之世全球不过五亿,民国时全球已有十亿,如今是七十亿人口,可知为何?”

    “是生的人多了。”雪溪说。

    “非也,是死的人少了。”汉阳继续说,“明季之世,人寿不过四十出头,可如今活到百岁者比比皆是,就说绵阳有个村,有五十多个过了百岁的老人,连为师都自叹不如。”

    “这些人死后,无一例外位列仙界?”潘鼎新明知故问,汉阳真人不应。

    “那地府为何不收人?”潘鼎新终有一问。

    “并非地府不肯收人,而是饥寒甚少,人死不去。”汉阳道,“以往古人,缺衣少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非皇亲官吏,哪来的延年益寿,如今温饱已足,人寿延长,活个百岁已是既定之事,若非事故又怎么死去?”

    “地府也管不了?”潘鼎新疑惑不解。

    “以前人口生死参半,涌入地府者如过江之鲫,官吏们忙不过来,玉帝这才设了十个阎王,分殿断狱,可明季之时,每年饥寒战乱有百万人死,十殿阎王也兼顾不来,又设了六十太岁当值辅助,太岁判官之下又有六司,每司设八名判司,才忙完了鬼魅灵魂的清理。”

    “清理百万魂魄,用了多少年?”

    “万历四十三年到永历三十七年共六十八年,从民国二十年到民国三十八年,那可是地府最忙的时候。”

    “现在呢?”

    “你好意思说,现在下面清闲得很,一个月也没几天忙的,玉帝一见死人骤降,早撤了阴曹四十八判司,可十殿阎罗和六十太岁尾大不掉,无法撤去,只好留着,如今只要人死,否则你们几个凡人,想见判官就见判官,谈何容易?”

    “原来地府是鬼浮于事。”潘鼎新笑了一笑。

    “鬼浮于事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要六十个判官共审一个魂魄,或是十殿阎王亲审?”

    “地府耍太极的功夫真有一套,判官推给阎王,阎王不见人,到头来投胎转世也难。”潘鼎新讪笑。

    “怪不得他们,”汉阳真人说,“撤了四十八判司,地府已经少了2/3的鬼官衙吏,难得清闲,只享受玉帝的俸禄就好,你们三个偏不知好歹,专给他们惹事,若他们乌纱不保,连鬼都不能做。”

    “却是为何?”潘鼎新又再疑惑。

    “若再裁减,先是六十太岁,再是十殿阎罗,以地府目前的魂魄数目看,十个太岁,两个阎王足矣,剩下的只能投胎转世为人。凡人过了百岁,可直上天堂,不受轮回之苦,可冥界不同,阎罗判官不属仙界,不列仙班,永生永世就是鬼魅,投胎了也未必能活过百岁,死后又未必能复任阎王判官,阴间少了一个魂,他们可就多一分闲,只要无事,玉帝绝不撤他们的职。”

    “百岁人都升了仙,玉帝就不忙活了?”潘鼎新又问。

    “三千年来,玉帝大封神祗,列仙界者不计其数,况且天界繁星多如牛毛,浩瀚无际,多个千万百万也不算什么,反倒是地府,空间狭小,还得分个十八层。”

    “这么说来,玉帝是有意让人多长寿啊。”潘鼎新说,“从前人口生死过半,人间不过上亿人,未必个个都信仰玉帝,再如今十三四亿人,只要有一成人口信仰就已破亿,玉帝就能白受世人供奉了。”

    “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汉阳真人哈哈一笑,“只要活的人越多,供奉玉帝的人就越多,所以仙界众神不理世事,任由世间发展,那些上了天界的老人,自己选个星球住下,也不会对灵霄宫有影响,我等若上了天,理这闲事作甚?”

    “那卢旺达怎么办?”潘鼎新脸色开始凝重,“他上不了天界,下不得地府,又不能投胎转世做人,在三界中浪迹飘浮,无人理会。”

    汉阳真人拂袖弹了一指,是往我这厢房而来,门被气波一震,径自冲开,他隔空传话:“方才我说的你们俩都听到了吧,速来见我。”

    走到真人跟前,行作揖之礼,卢旺达忙从玉佩中出来,真人问:“你,可愿做鬼差?”

    我俩听了一吓,“鬼、鬼……差?”便假装糊涂,“我还是他?”

    “自然是他,你还没死,做什么鬼差。”

    汉阳真人补充说,“我向钟判官举荐,让他先做鬼差,只要坐满九九八十一年,即可投胎转世。”

    “九九八十一年?”卢旺达一惊,“我不干。”

    “你们这样找,找到猴年马月都找不着。”真人指着潘叔,“你都老大不小了,跟着师父,列仙班是十拿九稳的事。”又指着我,“你小子还有前程,何必虚耗光阴?”又指了指卢旺达,“你做孤魂野魄也有十年了,无依无靠的,看在我徒儿份上让你做个鬼差,还不情愿?”

    “我跟潘叔即使过了百岁,卢旺达也没过八十一年,换而言之我们位列仙班,他仍是阴曹鬼吏还没投胎。”我犯口直言,“八十一年未免也太长了吧?”

    “这是地府开的条件。”汉阳真人摆了摆长袖,“你们两个私闯冥界,还不止一次,若不是钟文粹低调行事,你们俩早就不在人间了,自顾不暇还想着别人?”

    “那好,”卢旺达伸直腰背,“我做这鬼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