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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合围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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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过去,晨曦初现,昏黑压抑的夜晚,终于被熹微清爽的黎明所代替。

    在一片废墟的济南城中,还有残余的火苗在断壁残垣中燃烧,一缕缕黑烟,从各处废墟中钻出,四处飘摇散去。

    满是血垢的的街面上,虽然经过了一夜的的清理,却还是血腥味刺鼻,不时可见未及时清除的人体残肢与内脏。这座刚经过血火浩劫的古城,充满了萧瑟与悲苦的气氛。

    此时的济南街面上,人口寥寥,空旷无人.原来,现在济南城中,全体的军民百姓,正齐聚广场上,看唐军处决清军的扬武大将军岳讬。

    唐军将领额弼纶,在一块青石上,专注而细心地磨着一柄鬼头钢刀,在经过反复的水洗漂磨之后,他拔了两根头发,横搁在刀面上,噗地一吹,头发应声而断。

    额弼纶磨好刀后,一身血汙,发须蓬乱的岳讬,手脚皆戴着重镣,脖子上系着一条铁链,被一众军兵喝骂着,象牵狗一样,带到了广场中央。

    随即,后面一名军兵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岳讬扑通一声,跪倒于地。

    被解开脖上铁链的岳讬,在广场的中央,跪得有如一具木偶。

    全体围观的军民百姓,则呈一个不规划的圆环状,包围着整个广场,默默地注视着岳讬这个圆心。

    而在广场外的一处高台上,甲胄俱全的李啸,端坐在一把虎头椅上,静静地看着被大批济南军民环围在中间的岳讬,脸色十分凝重。

    额弼纶手持磨得锋利的钢刀,缓步向岳讬走来,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挣扎而痛苦。

    他起到岳讬身边,缓缓转身,望向端坐在高台之上的李啸。

    李啸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额弼纶转过身来,声音哽咽地向岳讬说道:“表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岳讬缓缓抬起头,望着面前的额弼纶,满是凝固血垢的脸上,挤出一丝惨笑。

    “额弼纶,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我都对李啸说过了。我只希望,你额弼纶,能在唐军中做出一番事业来。也许,将来振兴我爱新觉罗家族的人,只能是你了。”

    额弼纶低声饮泣,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岳讬说完这段话,便轻叹一声,复将头缓缓低下:“动手吧,额弼纶,我能够不被活剐,还能死在你的刀下,岳讬已是知足了。”

    额弼纶嘴角哆嗦,脸上肌肉颤动,双目之中,竟有泪光闪烁,他喃喃回道:“表哥,放心吧,我的刀很快,一下子就过去了。等会上了路,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回头,安安心心地走吧。”

    听到额弼纶这带着哭腔的话语,岳讬的回话亦是哽咽:“好兄弟,你这番心意,表哥知道了,你什么也别说了,动手罢。”

    额弼纶噙着泪,将岳讬的辫子,从脖后拔开,又轻轻地压低了一下岳讬的头颅,以便清楚露出他脖子上那道断头纹。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环绕着整个脖子的断头纹。据说,从断头纹处砍下,可确保斩下的头颅平滑无粘连。砍头要砍断头纹,是每个刽子手必备的基本功。

    “呀!”

    额弼纶一声暴喝,手中的鬼头大刀高高举起,随即猛地下劈。

    “喀嚓!”

    一声砍断颈骨的脆响,岳讬的头颅,从断头纹处准确地分离,带着一股喷涌的血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短短的弧线,便骨碌碌地滚落于地。

    随后,他那脖颈断面平滑如镜的无头尸体,也软软地侧倒下去。

    见到这血腥而惨酷的一幕,旁边围观的不少百姓,吓得脸色大变,更有多人下意识地将脸捂住,不敢多看。

    虎头椅的李啸,一眼不眨地,看完了岳讬被砍头处死的整个过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表哥啊!”

    额弼纶掷刀于地,踉跄地跑到岳讬的头颅旁,将头颅一把抱入怀中,放声大哭。

    整个广场上,一片沉默。

    “传本公之令,给岳讬一副棺木收殓,就在城外乱葬岗上埋了吧。”李啸沉默许久,终于轻叹一声开口:“好歹此人也算是本公的姐夫,也是曾救过额弼纶性命的恩人,就不必与那些死掉的清军一样,悬首城墙了。”

    “是,在下遵令。”

    处死了清军主将岳讬,李啸立刻下令,如昨天所定计划,进行分头行动。

    其中,济南城的十五六万无家可归的百姓,由监抚司带队,并由唐军分出一拔兵马,全部押往登州。在登州统一登记并抽签后,再分别送去台湾、虾夷、库页岛等地。

    而济南城,则只留唐军兴中镇甲营丙总人马驻守,另由山东巡按宋学朱,济南知府苟好善等人,率领民兵协防。

    而李啸自已,则是亲统其余的唐军兵马,与吴三桂部辽东兵马一起,浩浩荡荡地兵出南门,直攻正在兖州境内掳掠烧杀的清军阿巴泰部。

    之所以先打阿巴泰部,是李啸与陈子龙姜曰广等人,经仔细谋划后,才制定的计划。

    因为,在中路清军已然溃灭的情况下,位于兖州境内的阿巴泰部,与其他清军相隔最远,加上兖州城中,有唐军兴中镇丙营兵马,以及入援的祖大弼部,与从济南城南下的李啸吴三桂联军,正好对阿巴泰部进行南北合击,从而一举击溃阿巴泰部。

    灿烂阳光照耀下,铁流滚滚的唐军,一路南行而去。

    只是,李啸不知道,在他率领全军从济南城浩荡南下之时,已有昨天从济南城中逃出的一部分清军溃兵,在一夜狂奔后,紧急赶到了阿巴泰的清军大营中。

    一顶火炎金顶牛皮大帐中,阿巴泰紧急接见了这部溃逃而来的清军代表。

    “贝勒爷,我军完了啊!那济南守将刘泽清献城投降后,我军4万兵马立刻入城,据占了济南城。本以为,这济南城,已成了我军嘴中的肥肉,只等我军一口吞入肚中,再不可能有任何波折了。却没想到,竟有那该死的李啸,率领其部唐军,连夜急援赶来济南,在我军猝不及防之时,三面突击入城。而我军因为没有防备,只得仓促应战,各自应对,最终寡不敌众,被唐军分割包围,贝子爷尼堪和大将军岳讬,俱死于唐军之手,我4万大军,终至溃灭!只有我等侥幸,趁唐军尚未攻占南门之时,才急急逃走。经过这一夜奔行,才终于到了贝勒爷处,还望贝勒爷,为我等报仇啊!”

    溃兵代表急急讲完,便伏首于地,放声痛哭。

    “你,你说什么?!”

    听完跪地禀奏的溃兵代表,那哀声哭诉的话语,阿巴泰从官帽椅上惊跳而起,脸上的震惊之色,简直无法形容。

    好家伙,4万大军啊,竟在一夜之间,就被李啸那厮的唐军,给全部消灭,连尼堪与岳讬,都已命丧唐军之手,这简直是一个恶梦般可怕的消息!

    阿巴泰脸色惨白,他在营中来回踱了几步,又颓然坐下。

    他厌恶地挥了挥手,溃兵们便急急退出帐去。

    在这个夏天的清晨,阿巴泰却感觉到,有一丝沁骨的寒意,牢牢地笼罩了自已的心灵。

    现在中路这4万清军主力已灭,那么,自已这一万人的兵马,作为南翼的拱卫力量,还能在这兖州再呆下去么?

    久经战阵的阿巴泰,已然迅速想到,唐军在扫灭了济南城的清军主力后,必然会向南翼的自已,以及北翼的杜度下手,从而将自已与杜度分别消灭。

    而且更可怕的是,由于自已离在武定州的多尔衮部最远,最是孤军无依,那唐军极可能首先拿自已开刀,在解决掉自已后,再去攻打北面的杜度。

    这么说来,自已倒是成为首当其冲,唐军头一个要消灭的对象了。

    想到这里,阿巴泰的心灵,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立刻下意识地想到,当年在朝鲜时,自已被李啸俘虏后,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以怎样屈辱而残酷的方式,对自已加以可怕而变态地折磨。现在想来,犹让阿巴泰悚惧不已。

    怎么办?

    难道,还要在这兖州之地坐以待毙么?

    阿巴泰略一思量,心下便迅速作了决断。

    “传本将之令,全军速速集结,立刻西返德州,再从德州退回乐陵,以免在兖州之地,被唐军两面截杀。”阿巴泰冷冷下令道。

    “嗻!……贝勒爷,那,那我掳获的大批财物与百姓,却该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把百姓都放掉,挑些贵重金银带上,其余都扔了,他娘的,命都没了,还要这些身外之物作甚!”

    见手下一脸不忍之色,阿巴泰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

    “嗻!奴才明白了!”

    手下急急退出帐外后,阿巴泰暴跳而起,一把将桌上的茶杯,砰的一声,摔成粉末。

    命令既下,清军立刻开始行动。

    大批俘获的百姓,被推搡怒骂着赶出了清军营地。惊恐不已的百姓,见清军竟然放自已逃走,一时都还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羊都入了虎口,还有被放掉的道理?

    不过,当他们看到,清军正在急急整理行装,装载财货之时,便也想明白了,必定是清军要紧急撤走,所以才把自已赶紧放掉了事。

    这般机遇,简直千载难逢啊。

    百姓们如遇大赦,不知谁发了一声喊,立刻纷纷遁去。

    此时,遥遥见到清军营地里,那些百姓被全部放走,伫立的兖州城头的唐军兴中镇丙营营长吕焕,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弼,以及兖州知府尼澄三人,皆不觉一脸惊愕。

    吕焕原是唐军平南营丙总总长,因在台湾彰化城保卫战,以及在攻克台南赤嵌城的战斗中立了大功,被李啸擢拔为兴中镇丙营营长,从而从台湾调回到了山东。

    前段时间,为防备清军进攻,据李啸安排,将他的兴中镇丙营兵马,从登州转到单县铁龙城驻防,以接替征西营的兵马,守卫这座唐军最重要的钢铁之城。

    而在祖大弼部入援兖州后,吕焕接李啸的飞鸽传信,在留下丙营丙总兵马驻守铁龙城后,自率丙营的其余兵马,北援兖州。

    因为清军势大,为防有失,吕焕与祖大弼等人,没有外出与清军进行野战,而是合力守卫鲁南重镇兖州城,以静制动。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兖州乡野各地,惨遭清军掳掠,大批的人畜财货,落于清军之手。

    吕焕祖大弼等人,见到清军在兖州之地四下掳掠,虽是心下极其恼恨,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清军势大,自已光凭手下兵力,想与清军野战的话,实在难有胜算。只有守住兖州,静待援兵到来,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入他娘!这些鞑子搞什么名堂,怎么竟突然把百姓给放了?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祖大弼举着千里镜仔细看了一阵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疑惑之情。

    “清军既放百姓,莫不是要紧急撤兵?”兖州知府尼澄,低低地在旁边加了一句。

    唐军兴中镇丙营营长吕焕,拧着眉头,望着城外四下逃散的百姓,沉吟许久,才喃喃道:“莫非,是他处的清军打了败仗,这城外的清军,才要这般急急撤走么?”

    三人正商量间,城外的清军已然收拾整齐,随着断续的天鹅号声传来,全体清军,分成队列,急急西撤而去。

    “吕营长,敌兵已退,我等可要出城追击?”祖大弼急急大喊了起来。

    听了祖大弼这话,吕焕亦是心动,不过他略一转念,却还是立即说道:“祖总兵,清军虽然急撤,难保没有后手,我军却不可鲁莽追击。我等且先去其丢下的营帐处,仔细查看一番,把清军遗留的财物钱粮,运回城中,再作打算。”

    祖大弼略一沉吟,也点头同意:“好嘞,就如吕营长之建议,先去探查清军营地,毕竟我军人数有限,万一中了清军埋伏,失了这兖州重地,上头责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商议既定,又见得清军已然撤远,便立刻选了一众骑兵,从兖州东门而去,急急驰向清军大营之中。

    两人率部来到清军营地之中,只见营中空空如也,全体清军,已撤得一个不剩。

    再经一番仔细探查,两人惊讶的发现,清军把大批的财物钱粮,皆弃于营中,散得一地都是。

    “操!这帮鞑子,果是有急事撤走,竟连放火烧营之事都来不及干了。倒是我等过于小心,放了这帮家伙一条生路啊!”祖大弼一脸痛惜悔恨之色,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