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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厨子鱼做得好吃,会猜人心, 还可以参与破案。而自己除了一身武艺之外, 还会什么呢?

    白玉堂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后, 天性不服气地就想从自己身上找到更多的闪光点。这会儿什么猫也忘了,他更想与之比较的人反而是小厨子。

    可能是刚刚吃得太饱,影响思考,白玉堂竟一时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优点。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出去冷静一下, 走一走,消消食,再好生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多谢寒弟款待,白某告辞。”白玉堂说罢, 纵身一跃,翻墙而去。可见他轻功了得, 身姿轻盈得就像是风吹一片白纱。

    “好好地干嘛不走门, 翻墙呢。”春来不解道。作为皇帝身边的暗卫, 春来也算是高手,可对他来说能正常走的时候,决不会运功耗力。

    春去很理解哥哥的想法,解释道:“许是江湖人, 随性, 所以不累。”哪像他们做侍卫的要日夜轮值,有的还因为蹲点熬夜头发大把大把掉, 二十几岁掉得跟头秃驴似得。

    春来点头, 拍拍春去的肩膀, “还好还好,我们现在生活轻松了。”

    春去点头,再点头。

    赵寒烟在旁听他们兄弟对话,莫名觉得心酸又有点好笑。

    “行了,你俩也别忙了,去休息。”赵寒烟体谅道。

    俩人倒半点不客气,还真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赵寒烟一句晚饭做好了记得叫他们。

    秀珠在旁冷眼看着,随后凑到赵寒烟身边小声道:“公子,我怎么觉得他二人似乎并不知道你真实身份,若真知道怎么也该致谢一声啊。”

    赵寒烟点头,补充道:“不仅不知,而且还不知我是女子。”

    “啊?”秀珠愣了下,想想他二人平常和她家郡主的言谈时的表现,似乎真没有把他们郡主当成女子看,“莫非圣上什么都没说?”

    “极有可能。”赵寒烟脑海里随即浮现赵祯那个笑面虎,“我这身份干厨子,被外人特别是皇族人知道了,必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圣上也必定因我受到牵连。所以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他那么谨慎的人,必然不会肯冒这个风险。八成是扯了个什么无关紧要的理由,让他二人护着我,如此刚好可以更为保密的前提下两全了。因不想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嘱咐我说不必私下和春去春来道破身份。”

    赵祯当时的理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其实而今这么理解下来也对,道明身份也确实麻烦。正不过‘君心难测,腹黑至极’,确是如此了。

    “圣上真不愧是圣上。”秀珠揪着两根眉毛,叹服至极,转即她反应过来什么,看向赵寒烟,“公子也不愧是公子,早就看穿这一切,若非今日秀珠主动提及,怕是还不知道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赵寒烟说话间,把六条腌好的鲤鱼都包好白菜叶,让秀珠赶紧放进炉子里,看好火。

    “来旺去个茅厕怎么还不回来,这火我可不会烧呢。”秀珠道。

    “小火就行,大了不好挽救。”

    赵寒烟嘱咐罢了,取来一块眼肉肥牛,也便是牛脊背中部肥瘦相间的肉,因为状似眼所以有此称呼。这种部位的牛肉切薄片涮起来吃,细腻如丝,口感最好。

    赵寒烟则打算用它切肥牛片,卷着时令鲜菇。这道菜是由上次烧烤时的火腿片卷蘑菇腿演变而来。赵寒烟上次吃的时候,觉得火腿片的口感还是有点柴了,蘑菇腿卷在里面也有点干。所以这次她把蘑菇盖和蘑菇腿一起切丝,再把泡软的笋干也切丝,一同入锅用少量的芝麻油翻炒,不放盐,只加点酱料提味,考虑到有人不吃辣,所以做了放甜酱和辣酱两种。简单的清炒,会把食物最本来的香味煸出来,这时候盛出,然后就把炒好的蘑菇笋丝拌上孜然芝麻,包进肥牛片中,用细竹签固定好,摆盘。

    等炉中的六条烤鱼完成,分别做辣的和不辣两种浇汁完毕后,赵寒烟又从两种口味的烤鱼里分别舀了两勺汤浇在鲜菇肥牛上。带着烤鱼香味微微沸腾的汤汁在浇盖于薄肥牛卷的刹那,立刻就让红白相间的肥牛变了颜色,烫得半熟。

    而在上菜的过程中,温热的汤汁会继续捂熟肥牛,等这道菜端到桌上的时候,肥牛就熟得刚刚好,半点不老,半点不柴,口感异常鲜嫩还有嚼劲儿。继续咬下去,内里带着些许酱香的笋丝和爽滑的蘑菇就在口中翻腾,笋丝清脆有咬头,蘑菇盖滑嫩,蘑菇腿儿劲道,可谓是各种口感俱全,再配上味道同样绝美的烤鱼,让人根本就放不下筷。

    为案子发愁或跑腿一整天的包拯、展昭等人,因吃饭时的专注享受,一身疲惫终于得到了舒缓。不管是脑子还是身体,一张一弛,劳逸结合之后,再想案子的时候更有精神和力气了。

    王朝满足拍拍自己的肚子,“这段时间怪案子真不少,最大的安慰就是咱们开封府来了个令人叫绝的小厨子。人好看,饭菜好吃,美味到我每次吃她的饭都想大叫三声。”

    “我想哭。”马汉道。

    “为何想哭?”这饭后闲聊的片刻,包拯本来只想在旁静听就是了,结果马汉的话立刻勾起他的好奇之心。

    “赵小兄弟做饭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我已故的祖母,她做饭就特别好吃,而且小时候可疼我了。”马汉嘴角含笑地回忆着。

    包拯自然明白马汉这种思念已故长辈的心情。今天赵虎和张龙不在,安静了些,包拯便看向展昭,问他感觉如何。

    “好。”展昭补充解释道,“找不到比这个字更好的形容了。”

    公孙策和包拯都笑起来。

    随后展昭就带着王朝马汉告退,继续为查案奔波。

    公孙策则继续和包拯聊前话:“看来大家都很满意这位新来的小厨子。”

    包拯点点头,“诚如先生开始所言那般,赵小兄弟非俗。”

    “学生也算有些阅历,当初见她第一眼时就知如此,大人慧眼如炬,必定比学生更早看出来了。”公孙策谦虚道。

    “确实是你识人在先,我在后。”包拯微微笑着,“不过这等非俗之人,便犹鹤立鸡群,多数时候好辨。比如我当年见展护卫,再比如而今见白玉堂。”

    “白玉堂一身好功夫,聪慧机敏,且有侠义之心,若能为开封府所用,必定如展护卫一样是难得的人才,只是这白玉堂性子倨傲,做事十分随性,不爱遵循章法。江湖气重了些,怕是很难屈就于官门之下。”公孙策分析道。

    “你说的不错,”包拯认同,嘴角却洋溢着几分笃定的笑容,“但你发现没,这位锦毛鼠兄弟似乎很喜欢咱们开封府的小厨子,在吃上颇为执着。”

    公孙策恍然大悟,佩服包拯慧眼,表示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向大人学习识人用人之道。

    “你回头得空和赵小兄弟商量一二,让他帮我们一起收服了这只‘侠义鼠’。”包拯嘱咐道。

    公孙策转即忙拱手领命,想想也不必等了,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现在去和赵寒烟讲明。

    赵寒烟刚和秀珠、春来等人用了晚饭,见公孙策到了,忙请他在梧桐树下桌边落座,一盏红灯就挂在弯斜的树枝之上,夏虫脆鸣,弦月如钩,偶来一阵微风晃动红灯,令灯下人影子晃动。

    赵寒烟点了去驱蚊香放在桌上,又给公孙策上了凉茶,在公孙策力邀之下,才坐了下来,听公孙策开门见山的讲明了他的来意。

    “白玉堂这个人不大好劝,”对于不能保证做到的事,赵寒烟不会随便答应下来,“我会尽力。”

    “赵小兄弟肯尽力,那这事儿就成了大半,我再次替大人谢过赵小兄弟,自己呢则更要好好谢过赵小兄弟,这包括你答应帮忙,你费心为大家琢磨美味的饭菜,还有你参与查案,三件。”公孙策起身,对赵寒烟拱手欲作揖。

    赵寒烟忙伸手做搀扶的动作,但她并没有去触碰公孙策的手,“先生如此就是折煞我了,都是小事,且是我自己愿意的,哪用言谢。”

    公孙策谦和表示该如此,随后才笑着和赵寒烟告辞。

    秀珠在旁一直陪着,等确认公孙策走远后,就拉着自家郡主回房。

    “公子,这开封府的人真好啊,除了那个张凌,就没有人拿架子的,还时常个个谦逊地互相道谢,真好。”秀珠词穷,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就说了两个‘真好’。

    “是呢——谁?”赵寒烟应承的时候抖了一下尾音,因刚刚她看前头不对,隐约觉得墙边那颗树后有人。

    “是我。”树后走出一位衙差打扮的男人,低着头,正对着赵寒烟,从声音到形态举止看起来都是一副很愧疚要道歉的模样。

    赵寒烟和秀珠提着灯笼再靠近几步,便认出了来人,正是她们刚刚提到的张凌。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这大半夜的,你来干嘛,还想吓唬欺负我们公子?”秀珠厉害问。

    这一声问似乎有点高,就听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就看春来春去兄弟蹭蹭跑来,手里还拿着棍棒。到地方后,俩人就举着棍棒对着张凌,“你想欺负人?”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敢了!”张凌慌张摆手,急得快要哭了,他理亏地看一眼赵寒烟,蔫蔫地垂头解释,“我是来和赵小兄弟道歉的,前段日子我心存戏弄、报复赵小兄弟的心思,实属不对,后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训斥的时候,我还存着推诿的心思,而今想来更觉得自己可耻可恶。我父亲知道此事,好一顿骂我不是东西,也罚我跪了宗祠,险些不容我这个儿子,他说我变了,不是以前那个心地善良的孩子,狂得眼里只有自己。我反思了几天,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夜夜难寐。思来想去,还是该亲自来一趟,好生地深刻地再给赵小兄弟诚挚道歉一次。怪我仗势欺人,以为家里有位姐姐在宫中高贵了,便可在外为所欲为,因为我的错,已经害死了孙桥一条命了,我真罪无可恕!”

    秀珠怀疑地打量张凌:“你、你是认真的?”自认国舅爷的人,把自己捧成了皇亲国戚的人,会这么简简单单地认错?

    张凌点点头,然后拱手对赵寒烟行道歉礼,“我欠赵小兄弟的,赵小兄弟不管怎么打骂我,我都不会吭一声。”

    “早就接受了你的道歉,你再道一次,我一样接受。”赵寒烟笑了笑,“等着看你以后的表现。”

    秀珠拉了一下赵寒烟,她担心郡主心性单纯,被这个‘复杂’的张凌给骗了。

    赵寒烟示意秀珠放心,转即对张凌道:“好了,你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张凌有点不敢相信,“你真不和我计较?”

    “先做个能让我入眼的人,我或许会有计较的可能。”赵寒烟道。

    秀珠:“……”

    郡主这句话可真是堵心了,再看张凌那表情,就是在夜色里,都能分辨出他脸色惨白惨白的。

    张凌忙再行一礼,转头落荒而逃。

    春来春去兄弟见没什么事,随后也回屋歇着去了。

    “公子,我怀疑他只是一时装蔫,等风头过去了,肯定会伺机反扑。”秀珠本着警惕一切的心道。

    “我听他忏悔得挺深刻,认错也都说到点子上了,再有瞧张贵妃的为人,还有张贵妃父亲教子的做法,这张凌该是坏不到那里去。”赵寒烟推敲道,“年少么,犯错的比比皆是。再说他就是不改,能奈我何。”

    “对了,那白玉堂呢?”秀珠忽然想起了白玉堂的狂傲,“他那样猖狂还性子倔的人可比张凌更容易犯大错吧?”

    “聪明却是天生的。”

    赵寒烟说了一句秀珠不懂的话,和她摆摆手,兀自回屋睡了。

    秀珠挠挠头,仔细想了想自家郡主这话的意思,最终没想明白,就不想了,也睡觉去。

    ……

    次日,天大亮,押送郑图的囚车入了开封府。

    包拯立刻提审了郑图。赵寒烟也被公孙策叫到公堂旁听。

    郑图对于自己和嫂子于氏私通,代替自己兄长郑宏身份一事供认不讳。

    “我大哥已有近十年不曾进过我嫂子屋子,平常就在别苑玩弄那些他暗中掳来的来良家女子。我大哥这个人在做男人的事儿上就是个禽兽,他不喜欢生过孩子的女子,也嫌花巷子里的女人脏,对买来的姑娘也没太大的兴致,偏偏就爱那些硬抢来的良家女儿,说是这样才够刺激。我早前知道大哥这爱好,同情嫂子,日子长了便和嫂子生出情愫……

    出事那天晚上,是嫂子听说他又干掳人的龌龊事,气愤至极,不想再有女儿家被他糟蹋,就去找他理论,还和我商量该揭发他,和离了,便与我远走高飞。我也同意了,就同嫂子一同去了别苑,却发现别苑里安静至极,连个开门的都没有。我俩从后门进去后,发现府里的下人们昏迷叫不醒,而正房内的大哥则赤身被吊在梁上身亡了,身上还被鞭打的全是伤痕,特别是那地方——都烂了。”

    之后,郑图和于氏受惊之余,就想到了替换身份的计策,后续的事基本与包拯等人猜测的一致了。

    展昭看眼赵寒烟,问郑图可知钱树一家。

    “钱树?”郑图皱了下眉,觉得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妻子为郑氏,可与你们郑家有关系?”展昭补充问。

    “啊,我想起来了,我有个庶妹,排行五,当年嫁地就是个姓钱的人家。是了,好像就叫钱树。”郑图回忆道。

    嫡庶有别,郑图对钱树夫妻的印象也就止于此,并不知道太多。而陈州知府郑宏的妻子于氏既然也有十年不曾和郑宏接触,恐怕也不会知晓这件事。

    郑图能提供的线索基本也就这些了,包拯便命人将他暂且带下去,稍后处置。

    包拯随即对赵寒烟、展昭等人道:“不知诸位有没有注意到,钱树案和郑宏案都有一个共同点。”

    赵寒烟应承,“案发时,府内下人无一例外地全部昏迷,这事可不容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