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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宫中的探春宴, 李言蹊本不用随着国公府的众人入宫,但按照虞老夫人的话:“哪有主人走了, 独留客人在府的道理,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指摘咱们国公府不懂待客之道?”

    所以李氏便也为李言蹊准备了衣裙, 打算带她一同入宫。

    睁着双眸, 坐在镜奁前的李言蹊怔怔的看着一处,尚未从乏困中清醒,直到鸿雁给她擦了脸, 才想起问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外面一直再放爆竹?”

    鸿雁一边回话手下动作却也不停:“奴婢听说, 是都察院吴大人家的三女儿退了亲。”说到退亲,鸿雁煞有其事的抻脖向外看了看,复又低声开口:“听说是夫家与皇上的九公主有私情被发现了。”

    轻哼一声,李言蹊拿着桌上的金钗自己戴上,这京中私相授受的男男女女还真不少, 这是发现的呢,没发现的还指不定多多呢, 人人都因着她模样妖娆而诋毁她不安于室, 那些个模样素净的, 反倒让人瞠目结舌呢。

    李言蹊不语, 鸿雁却越说越来劲, 说到趣处自己捂嘴轻笑:“那吴家三小姐是个练家子, 自小习武, 不用父兄出头,自己便将那负心汉打断了一条腿,外面鞭炮是那位小姐的兄长们命人放的,说他妹妹退亲是喜事。”

    这倒有趣,李言蹊嘴角勾起,这京中还有这样不畏世俗眼光的官家?

    因为是宫宴,李言蹊身边不好带着过多的仆从,与其他小姐一样,身边只带了鸿雁一个。

    宫中戒备森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十几辆马车候在了国公府的后门,府中的老爷公子都已经上马等候在车旁,忽略那道视线,李言蹊就着鸿雁的手,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半晌,马车使动,浩浩荡荡的向宫中行去。

    鸿雁没想到会跟着自家小姐进宫,有些紧张的攥着帕子,李言蹊却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那日自己的眼泪纯粹是因为接连受了挫折,伤了自尊心,她对他本没有男女之情,她不过一个目的,就是嫁给他,以便照顾小刀,为李府寻一个坚固的依靠,之所以不搭理他是因为自己的计策失败,她还没有想好新的计策。

    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今天过后她必需想办法与表哥修复关系,不能再如此与他‘置气’了,时间久了难免那位会失去耐心。

    想通了,李言蹊便不再多想,只打算今日好好瞧瞧这传言中的皇宫。

    今日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会携内眷入宫,宫门外车水马龙,等到国公府的马车进入宫中时已经临近暮时,探春宴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始了。

    李言蹊本应与国公府的小姐坐在一处,但却被突然出现的公公引坐在了相邻的一桌。

    虽然这桌与其他小姐们坐的那桌毗邻,可中间却遮挡着细密的蒲葵,倘若有什么歌舞表演,她这处估摸半点也看不见了。

    好在这偌大的圆桌旁坐着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席宴未开始,就已经独自酌酒的一位小姐。

    李言蹊打量了那小姐一番,身着紫缎绣荆短襦,下配白缎素罗裙,十分简洁大方,气度虽没有女儿的娇柔温婉,但却多了些英气。

    倒是个特别的女子,她在这京中遇到的多数娴淑静雅的女子,再不济就是像虞应娇那般,有些骄纵的,还未曾见过像她这般不拘小节,行事利落畅快的女子。

    她看她时,她也循着视线看来,那女子嘴角擎着笑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怎么,你也得罪了那绫安公主?”

    李言蹊想到今早听到的故事,含笑了然,拿起手边的空酒杯与她碰了碰:“久仰大名,吴三小姐。”

    礼炮声响起后,席宴便在公公尖利的声音开始了,皇后身体有恙并未出席,高座之上便只有晋元帝一人,众臣悼念先皇,细数先皇功绩,妃嫔们则写悼文送出,这些礼制结束后才真正开席。

    将男席女席分开两侧的镶玉台上顷刻涌出了许多长袖舞女,随着奏乐声慢慢摇曳身姿。

    因为有蒲扇似的蒲葵遮挡,李言蹊看不清这婉转轻柔的歌舞,但她所坐之处也甚为热闹。

    手被攥着,明亮的眼睛兴奋的看着她,俨然将她当做天涯同落人:“妹妹平日喜好什么?”

    喝了两杯酒,李言蹊也有些面热,来这京中后,府内府外遇到的小姐一个比一个端着,她还没有这般畅谈的时候,闻言想了想:“大概是练舞?”她向来爱美,但小时候却胖,懂得了美丑后为了保持身材,睡前都会练舞。

    吴岚眼眸光亮,坐近了几分:“我也喜欢练武!”

    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吴家小姐不大像是喜欢习舞的人啊?头有些眩晕,李言蹊继续思索着:“平日也喜欢喝些酒。”酸酸甜甜的果酒比涩涩的茶好喝!

    听到这话,吴灿咧嘴一笑,喝掉了手中的酒:“巧了,我也喜欢”越浓越好。

    酒过几旬,吴灿已经喝的醉气熏熏,李言蹊也醉眼朦胧,鸿雁急的去寻解救的汤,两人一个支着额角,凤眸氤氲含笑,一个趴在桌上举着酒杯继续酌酒。

    “我喜欢点妆。”她的闺房乐趣。

    “我也喜欢点桩。”可以稳固下盘。

    两人鸡同鸭讲,竟将喜好对上,酒到最后已经如知己好友一般抱在一处。

    那边奏乐声杂乱纷呈,听在吴岚耳朵里有些吵闹,想到今日她进宫的目的,眼眸明亮,拉起李言蹊的手:“我带妹妹去个地方。”

    李言蹊迷茫的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被她拉离了席宴。

    半晌,李言蹊半依靠着一处大开的宫门,思绪因酒变得混沌不堪,看到吴岚毫不忌讳的走入房中,她总觉得有些不对,这里虽无人把守,可这是宫中,岂能擅闯宫室?

    手指伸出,摇摇晃晃指着已经进入宫内的吴岚,李言蹊眉头一皱:“你这样不好吧。”

    苦恼的想了想自己刚刚察觉的不对,但头太过混沌,记不起到底要说什么不好了,上下移动手指,最后停在了吴岚踩在毯子上的绣鞋:“你这样不脱鞋就进入旁人房内,不大好吧。”

    正如吴岚所言,她喜好饮酒,刚刚确实微醉,现在却已经恢复清醒,清醒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带了个麻烦出来,可人是她带出来的,好不容易避开了人进来,若再带回去,路上指不定会惹人注意,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了。

    看着已经在脱鞋,打算随她一同进来的李家小姐,吴岚有些好笑,刚刚只觉着李家小姐生的漂亮惹眼,与她同桌便心生好奇,但现在看到她醉酒后的可笑行径才真正觉得亲近。

    不管吴岚在宫内是如何翻找,喝的烂醉的李言蹊红着小脸,坐在一侧的矮阶上,乖巧的将自己的鞋子脱下,看到鞋子凌乱又伸手将鞋摆整齐,这才要起身进入宫内,然而这会儿吴岚已经寻到了东西出来。

    李言蹊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小脸晕红,黛眉微蹙,似埋怨她不等她,复又俯下身,仔细的将自己的鞋子穿好,不管一侧的吴岚如何焦急。

    两人如来时那般闪躲开了宫人,吴岚刚要松口气却被一人拦下。

    看到出现在夹路上的男子,吴岚后退两步,面上微僵:“西远将军。”

    虞应战没有看她,而是伸手将她背后的女子拉过。

    本就歪歪扭扭的李言蹊被人猛地拉着手腕,足下踉跄,进入一人怀中时,便似寻到了倚靠,乖乖的伏在那人胸口,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下巴,柔柔一笑:“表哥。”

    浑身紧绷继而缓缓发烫,虞应战略作迟疑,还是伸手虚扶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

    吴岚本想硬着头皮去夺人,但因为李言蹊的话而顿住了手,看着拥在一起,郎情妾意的两人,吴岚突然有些不可思议,兄长口中不近女色刚正不阿的西远将军,喜欢的竟是这样模样妖娆的女子?

    既然两人是这样的关系,吴岚便并未再出手夺人,看着两人离去,耸了耸肩缓步回席。

    今日宫宴,打从李言蹊入座后,坐在另一侧男席的虞应战便看到了她,自那日花丛中一别,他再未见过她,但她却常常不请自来,进入他梦中。

    先是那伏在他身下气喘吁吁,潮热红晕,再是那花丛中警惕提防,梨花带雨。

    梦中她凤眸明媚,红唇皓齿,一手懒懒的支着额角,一手向他招手:“表哥,你过来呀。”

    梦中她眼眸朦胧水润,紧咬朱唇,一手指着他的鼻尖,一手掐着不盈一握的柳腰似要怒斥。

    梦中醒来,他鼻息间都是她身上那神秘的药香,虞应战知道是因为枕下那从她身上拿来的几个荷包。

    他那日因为她流泪而心生愧疚,但细细回想却不由怀疑,那样一个身携媚香的女子,眼泪有多少真实性?

    他那日竟忘了,她是携带着目的入府的,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香囊已经被他给了薛定海,在他寻出解药前,他须得对她多加防范,以免再着了她的道。

    自她出现在宴上,便能听到身侧与她相关的谈笑议论声,皱起眉头,他便命人将她带去不起眼的桌席,省的她生出其他祸端,连累了国公府。

    本以为她能安稳些,可她竟然在那无人之处肆意与人拉拉扯扯,毫无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