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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71.他宠着的人谁敢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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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头的雾散了, 天色已然大亮。晨光洒满大地, 四月初的天气,绿荫成片的山林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 沁人心脾。

    李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还是没有跟上鸿叔转头回了自己家。进了屋, 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允儿就向着里屋走去。

    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仲修远见李牧进屋找东西, 他流夜黝黑的眸子朝着门后的方向望去, 李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木门后面一个小小的娃娃蹲在那儿。

    他似乎是吓到了,所以就把自己藏在门后面。

    不过他还小,蹲门后面虽然把肚子脑袋藏住了,却把脚踝和屁/股露在了外面, 朝着那边一看轻易就看见了。

    “允儿,到叔叔这里来。”李牧轻轻拉开门扉蹲了下去。

    允儿吓了一跳, 他歪着脑袋朝李牧的方向看来,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李牧的鼻子,这才一下扑到了李牧的怀里躲了起来,“叔叔……”

    李牧把他抱了起来,回头间发现仲修远正望着这边。

    休息了一晚的仲修远气色好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 看着李牧还有他怀中的那小娃娃, 他卷翘的睫毛微颤, 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李牧无声点头, 允儿看不清东西, 是半个瞎子。

    另一边,村里的人都已经围在了村长家院子里,纷纷吵着要让张舒兰出来跟他们说个清楚。

    山里人生活不容易,都把钱看得很重,他们拿钱出来是为了买个心理安稳,并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当然也看不得张舒兰私吞。

    鸿叔已经挤到了人群的前头,他正把手中的木棍敲在张舒兰家的篱笆院上,发出哐哐的声响,挺吓人的。

    “……那女人呢?让她出来,今天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休想就这样完了!”鸿叔这话一出口,四周立刻传来一片响应。

    “当初说的好好的给李牧娶一房媳妇,结果你老婆倒好,钱自己私吞了,就上山脚下捡了个男人回来……”狗娃子他娘吼的也大声。

    “村长,这人不是这么做的!”

    在一片附和和指责声中,站在院子里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连忙低声下气的给众人赔不是,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拦住四周试图去开他身后的门的人。

    男人是这不大的村子的村长,叫做龚雨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村里的村长。

    早些年他家在村里头也是德高望重的,但自从他娶了张舒兰后事情就变了,因为他是个耙耳朵,怕老婆。

    张舒兰并不是村里头的人,是山脚下那大镇子里的,其实她家也只是普通的人家,但是镇子里来的她总有一股优越感。

    大家一个村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

    村长在村里做人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他家祖辈都是村长,所以大家一直都敬重他,对张舒兰也颇为忍让,但这次张舒兰她做得太过分了。

    “无论如何这次村长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鸿叔怒道。

    事情暴露,众人找到门前来闹了,张舒兰却大门一关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但是这事是她不出来就能完了的吗?当然不是。

    “她今天出来不出来都得给咱们一个交代。”狗娃子他娘也是个泼辣的脾气,她男人拉都拉不住。

    村长见狗娃子他娘要冲进屋内,连忙笑着陪笑,“是我对不起大家,大家安静听我说两句好吗?”

    村长的面子众人还是要给几分的,大家都安静下来。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这……”村长有些为难,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紧闭的大门,压低了声音说道:“钱我会还给大家的——”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张舒兰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她一把推在村长肩上把人推得撞在了门框上。

    “要我还钱,凭什么?”张舒兰双手叉腰,泼辣不讲理的脾气上来了。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那钱是我们筹给李牧的,你凭什么独占?”众人闻言顿时就怒了,她张舒兰怎么就能这么蛮不讲理不要脸?

    “吼什么吼?”张舒兰嗓门比众人更大,“谁说我独占钱了?这钱不就是给李牧成亲的,那他现在不是成亲了吗?”

    “什么叫做成亲了,那是个男人……”众人听了这还得了。

    “男人怎么了?男人又怎么了?”张舒兰连问两句,“男人就不是他拜了天地娶的了?再说了,就李牧家那一清二白的穷酸样,你们以为有几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张舒兰原本是准备上山下随便买个逃难的难民的,这年头什么都缺唯独难民哪儿都不缺,卖儿卖女的多,也便宜。

    所以她根本就没去找什么媒婆,直接就找上做人口贩子生意的,本来她也是合计着随便给点钱买个女人的。

    哪知道把人扛回来给换洗喜袍的时候才发现是个男的,那会儿李牧这边礼堂都摆好了,剩下的那点钱她下山那一趟也花完了,索性她就让龚雨伯扶着那男人就去拜了堂。

    “你这傻婆娘……”听到那张舒兰这一席话,狗娃子他娘脾气也上来了,硬是冲上前去拽着张舒兰的头发打。

    那张舒兰本来就爱倒腾自己,年纪不小了倒是倒腾得跟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头上还带着花,被狗娃子他娘这一把扯下去,直接就成了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村长见了赶紧上来劝,他想把两人拉开,却被两人撞得跌坐在地上。

    那张舒兰在村里泼辣霸道惯了,手上也有几分蛮力,硬是在打斗中占了上风,四周的人见了都想上去帮忙,张舒兰却在此时突然大吼一声,“你们敢!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是吃公家饭的,小心我让我儿子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抓起来。”

    听了张舒兰这一声吼,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张舒兰有个儿子,是在山下镇里头当官的,她在村里头这么蛮横霸道就是仗着这点。

    村里头的人朴实,如果只是锄头镐子扛起来对着干他们还真不怕,但是扯上官家那就……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把我打伤了,我就让我儿子把你们全部抓去坐牢全部拉去充兵。”众人不说话了,张舒兰却开始叫嚣了。

    众人都怕,这年头谁愿意去当兵?躲都来不及!

    当年要不是家家户户都不舍得自家的人去当兵去送死,他们用得着做那缺德事,用的着把还是个小孩的李牧推出去吗?

    国家战事连连,征兵成了当务之急。家家户户那都是要服兵役的,每个城里每个镇上每一年要上征多少兵那都是有数的,这是规定。

    可说是这么说,城镇里面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有哪个去当过兵?

    这年头当兵就是送死,又有哪个人舍得让自己儿子去死?

    所以稍有些钱稍有些势力的人给钱的给钱找关系的找关系,能躲的都躲了。但这些人躲了,征兵的数量肯定就对不上了,对不上了怎么办呢?

    当然是找人顶了!

    找谁呢?

    山里头这些没权没势的老实巴交的农民猎户,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们村前后加起来才二三十户人,适合服兵役条件的加起来只有十来家,但人数真的分派到他们村里头的时候足足二十多个人。

    那会儿村里头所有年龄适和的男人都被抓了,但所有人加起来也达不到那个数字,还差了个人,所以来抓人的军官一合计,老的那肯定是不行了,那就抓个小的顶上呗!

    村里头小的倒是不少,村长他儿子、狗娃子他爹、还有鸿叔的儿子,当时大半个村的人家里都有孩子,都只差那么一两岁,无父无母的李牧只是其中一个。

    一听说要抓孩子,村里的人就都炸了。

    名额只有一个,谁都不舍得让自己家儿子去送死。

    所有小孩都被聚集到了祠堂里,等着被选一个带走,原本大家都认命了,选到谁也只能怪谁倒霉。

    但官兵选中张舒兰的儿子后张舒兰就开始闹了,她不干,她不舍得她儿子,所以就把别人的儿子推了出去。

    那官兵选中的本来是张舒兰的儿子,其他人当然不干,所以后来就是一番吵闹,哭天喊地的闹来闹去,最后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句,反正这事儿就落在了没人护着的孤儿李牧身上。

    当时,听到李牧的名字众人瞬间就安静了,李牧父母早就死了,没人护着他。

    各家就把李牧往那官兵那推,看着一脸朴实的人真的做起缺德事来的时候,比谁都下得了手,都是自私的人。

    鸿叔看不下去说了一句公道话,本来就是在昧着良心做事的众人立刻就被触怒,说鸿叔既然这么公道无私那就让他把自己儿子送出去。

    鸿叔的儿子,是个傻子。

    十四/五岁的年纪,成天流着哈喇子到处玩泥巴,让他去,他活不到军营就得死在路上。

    鸿叔当然不乐意,他也不想让李牧去,所以就和这群人打,打得头破血流打瘸了腿就想护着李牧和他儿子。

    后来李牧被送进了军营,一晃五、六年过去,他回来了。

    李牧回来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儿自然又被摆上了台面。

    那事情就像是烧得滚烫的烙铁搁在众人心里,众人心里头亏欠了,所以现在才想方设法的想对李牧好点,好让自己好受点。

    就好像只要现在对李牧好点,当年他们领着被拧脱臼了手绑起来的还是个小孩李牧去交人的事情,就不复存在了。

    整个村子前后共二三十户来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会儿几乎都到齐了。一个个的手里都提着东西,或是半篮鸡蛋或是一些地里头的时蔬或是些细软,好不热闹。

    鸿叔看了那些人一眼,招呼着众人进了屋,这群人也没客气,进屋之后就四处瞧看起来,看看鸿叔给贴的囍字,间或提上两句意见。

    “……你院里的竹篱笆有些时间了,竹蔑子都散了,过两天我和其他人看看,抽个时间上山里头给你砍两根竹子,再重新编编。”村里头一个年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说道。

    那人才三十来岁但头发已经开始冒白,眉眼间也满是沧桑的味道。山里头的人都这样,日子苦,操劳,所以大多数都显老。

    “不用。”李牧抬眼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竹篱笆。

    那开口说话的男人顿时之间有些尴尬,他看了看四周其他的人,灰头土脸。

    鸿叔见状连忙拦住了李牧,他道:“要得,当然要得!”话说完,鸿叔还回头瞪了一眼李牧,“你这傻孩子,这么些个事儿你看着简单,你自己一个人弄得弄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弄好。”

    说话间,他不忘扯李牧的衣袖让他别再说话。

    这些人自己做了亏心事,现在是惦记着让自己心里头好受点,所以才在李牧活着回来之后又是折腾着给他说亲又是给他修屋子的。

    鸿叔知道李牧心里头不稀罕这些人,也不稀罕这些人的好,他也不稀罕!

    但是李牧他做啥子要客气?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是他理所应得的!是他们欠他的!

    听了那鸿叔的话,之前还有些尴尬的男人连忙讪笑着打哈哈道:“是呀没错,你才回来就该多休息休息,这些事就交给我们了。”旁边几个人见状也连忙打着哈哈说是。

    一群人正笑着打哈哈,一旁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女声在一众大老爷们儿的声音中突兀的响起,“哎,我说你们弄的时候顺道也给我家弄两竹子回来,正好我家猪圈后面的泥巴墙坏了。”

    那是一个已经年过半百鬓角发白的妇人,她收拾得倒妥当,八成新的罗秀衣裳在村里一群村妇中显得有那么点不同,她看人的时候下巴微微翘起,鹤立鸡群。

    她叫张舒兰,是老村长家的那口子,平日里就气傲,就这么个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她还非得让别人叫她村长夫人。

    周围的人听了她的话没搭理,依旧顾着给李牧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忙可帮,李牧才回这村子没多久时间,家里原本的那些家具早在他离开之后就被这村里的人给搬光了,他回来之后村里倒是给他折腾了一张床一张桌,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这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有人看了看天色,琢磨着该到晌午了。

    旁边的人连忙动了起来,纷纷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往李牧家里放,一边放还一边说,生怕李牧没看到。

    “这是我和你曲叔家里的一点意思,你自个留着好好补补身体。”狗娃子他娘提着小半篮的鸡蛋。

    旁边的人见了也连忙把自己从地里弄出来的菜给提溜了上来,“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如果不够随时和婶说,婶给你再弄去。”

    一时之间,篱笆院中气氛倒是热闹起来。

    看着众人围着李牧转的模样,刚刚说话的那张舒兰有些不高兴了,看着李牧那眼神都是酸的。

    “这屋子里还是有点空荡,晚些时候,鸿叔把家里的衣柜收拾了给你放过来。”鸿叔一直站在李牧的旁边,见众人把东西递得差不多了他又凉凉地说了句。

    听了那鸿叔的话,刚刚还笑着的那群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当初李牧去服兵役的时候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李牧还能活着回来,所以李牧才走没两天的时间,他这屋子里就被搬了个空,破碗都没给他留个。

    当年这事带头的就是张舒兰,听了鸿叔的话,不少人都回头看向她。

    “看什么看?当年那事你们没份儿啊?”张舒兰被看得臊,她愤愤地瞪了鸿叔一眼,张嘴便骂,“别搁这装,当年你们一个个还不都以为他回不来了,搬东西的时候还跟我抢,现在装什么好人?”

    “这大好的日子你胡扯什么……”人群里头有个男人听不下去了,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他媳妇儿掐了一把。

    空气有瞬间的安静,好在很快有人接了话。

    接话的是狗娃子他娘,她道:“是有点空,你这屋里没东西院子里锄头把式也没,山里头自己种点东西都不方便,晚些时候我让你叔给你送点锄头把式来。”

    狗娃子他娘开了头后,其余的人见状也连忙跟着开了口。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过你一点我一点的,好歹也算是把他这家里头东西给凑齐了。

    东西凑齐了,这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切,德行……接新娘子去了。”张舒兰瞪了一眼院儿里的人,四月天里摇着扇子走了。

    李牧那温润的黑瞳变得森冷,他淡漠地看着这群人,面无表情。

    鸿叔见了连忙拽着李牧往屋里走,进了屋,到了只有两人的地界,鸿叔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与李牧说话,“你别搁这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不想要,这东西搁你屋里头那才是你的,山里的日子不好过,你得多为自己想想。”

    他知道李牧不爱和那些人接触,他也不爱。

    但不爱又能怎么样?

    把这群人全杀了?他们这国家的人打仗对外的时候怂得不行,对内倒是横,你要真触犯了法律,抄家不说,还能给你弄死在牢里或者拉去当兵。

    “听鸿叔一句劝,该是你的东西就拿着,就当他们还你当年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没必要和那群人不好意思。你见着他们当年客气了吗?”鸿叔说话间神色微怒,“而且你不是说你回来是要找人吗,这人找到之前总要生活不是?”

    当年他和那群瘪犊子玩意儿打,打伤了腿,这么些年来落了毛病,湿气一重就痛。这几年里,如果不是因为腿脚不方便又还得顾着允儿盼着他长大,他早打死这群瘪犊子玩意儿了!

    说起这事儿,他就来气。

    “我知道了,鸿叔。”李牧应了一声,掩去了眼中的戾气。

    两人正说着,门外便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爷爷……”

    闻声,两人均是回头看,只见一个才比门槛高不了多少的白净小娃娃扶着门框跨过门槛,然后循着鸿叔回答的声儿咚咚咚地跑了进来。

    小娃娃怕生,抱着鸿叔的腿就往后躲。躲了,又有些好奇,所以从旁边探头探脑地偷看李牧。

    见着那小娃娃,李牧阴沉了几日的心情总算放晴,眸子中多了几分暖意,仿若大雪初晴。

    他蹲下身去与那歪着脑袋的娃娃平视,轻声说道:“到叔叔这里来。”

    小娃娃躲在他爷爷脚后面瞅了瞅李牧又看了看他爷爷,然后才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

    他伸出手去,轻轻的试探着在李牧的鼻子上摸了摸,正要有动作,门外就传来一阵吆喝声,“新娘子来了!”

    门外热闹起来,那小娃娃也随着这一声吆喝,缩回了他爷爷的脚后躲了起来。

    鸿叔闻声赶紧弯腰抱起躲在后面的小娃娃,拽着李牧就往门外走,“赶紧去接亲……看我都忘了,可别耽误了吉时,这事儿可不能耽误。”

    随着那一声吆喝,整个院子都糟乱了起来。

    太阳正当空,一个一身红盖着盖头的人被人背了进篱笆院,四周的人见状连忙闹腾起来。

    烽火连天战火不断的年代,他们这种深山旮旯饭都快要吃不饱的小山村里,成亲没那么多事,摆个礼堂拜拜天地就得了,更何况还是李牧这无父无母的情况。

    新娘子被背进了堂屋,众人簇拥着向着堂屋挤去。

    背着新娘进来的人把新娘放下,那新娘却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整个人向旁边倒去,吓得背着她的人赶紧给扶着。

    屋里其他人见了,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惊讶,就这会儿,在屋里说话的李牧和鸿叔两人走了出来。

    “咋啦?”鸿叔发现众人脸色有些奇怪不由地望向四周。

    “没啥,新娘子上山的路上拐了脚,得扶着点。”张舒兰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招呼扶着新娘子那人扶稳当了,末了又回头找李牧,“人呢?赶紧过来拜堂,人新娘脚还疼着呢!”

    他们这村在山旮旯里头,路是不好走,村里头的人都经常拐脚。

    鸿叔推了一把身边的李牧,把他推到了人群前。

    “拜堂拜堂……”张舒兰吆喝着,她让人在院子里放了鞭炮,那鞭炮四处飞溅,让在外面的人又往屋里挤了挤。

    拜堂不过磕几个头的事,鞭炮放完时,这拜堂也就拜完了。

    李牧没有留这些人吃饭的打算,他今天锅都没开。那些人也知道,他们自个儿下厨下了两个鸡蛋煮了一大锅的汤花花,看着李牧拜了堂后各人舀大半碗喝了,这亲就算成了。

    “官老爷这是怎么了?”鸿叔一边老老实实的接受这一小队士兵的检查一边疑惑地问。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被询问的士兵有些没好气,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你哪来的,还不知道?”

    因为这,那士兵更加戒备起来。

    “我后头山上的,不过平日里少下来,兵老爷您给说道说道?”民不与官斗,鸿叔也摆低了姿态。

    “山上的?”

    鸿叔回头指了指自己下来的那座山。

    那群士兵又疑惑地打量鸿叔,见鸿叔一身值不了几个钱的行头,又是一背篓的竹笋再加上一张干瘪的兔皮,顿时信了七/八分。

    “进去吧,没事少来这里。”士兵放行,“天黑前赶紧出来,夜里封镇!”

    鸿叔不明就里,背了东西,进了镇。

    进镇之后,他找到相熟的卖家,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在十天之前,镇上传出消息,说曾经有人见过那袁国大将军在这一带附近出现,所以现在的三万大兵已经全部聚集到了这附近。

    要不了两天,连同这镇子和附近的几座山头一起,都要被封锁,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找到人为止。

    这一次,大宁国可是来真的。

    士兵大批驻扎进镇子和附近临时搭建的营地,镇上的人都人心惶惶,鸿叔早早的把东西出手出去之后,便往回走。

    临出来,自然免不了又要被检查一番。

    “见过这个人没?”检查完,一旁的士兵把鸿叔领到了墙边,指着上面的一张通缉令问道。

    鸿叔看了两眼,那袁国的大将剑眉星目,一张脸倒是长得十分俊俏。

    掩去眼中的惊讶,鸿叔一脸憨厚地摇头,“没见过,我哪能见到他呀,要见到还不得赶紧去通报啊?不说通报有钱吗?”

    那群几乎不眠不休守门的士兵见多了鸿叔这样的人,顿时就没了耐心,“他右腿大腿上受了伤,模样是少见的俊俏,大概这么高,真没见过?”

    鸿叔再次摇头,“真没见过。”

    士兵见状,这才放行。

    鸿叔背着空背篓,转身向着山里走去。

    离开了镇子,他脸上的憨厚不见踪影,精光烁烁的眸子中闪过几分不安。

    李牧那媳妇儿在床上都躺了十来天了,就算是新婚媳妇害羞不敢出门,再两天估计村里的人也都该要起疑了。

    鸿叔虽然不知道李牧到底在打什么注意,但李牧做的决定,他信。

    无声长叹一声,鸿叔加快了步伐。

    山上半下午时,山里头来了个农妇,年龄大概有四十来岁,说是镇子对面那山里头的。

    进了村就打听李牧,问原因,也不说。

    好事儿的就把他领到了李牧家院子里,不过半下午那会儿李牧还在水塘边放鸭子,还没回家。他家那媳妇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李牧家没人,所以人又给领去了村口那大石头附近等着。

    夕阳西下时,李牧从山后头绕了回来,把鸭子放进小院又准备了些细碎的饲料喂了,正准备忙其它,就被眼尖的狗娃子他娘瞧见了。

    “李牧,你家那客人到底来找你干啥的?”狗娃子他娘叫作徐田,性格颇为开朗耿直。

    “客人?”李牧不解,黑眸中有淡淡疑惑。

    “还不知道啊?”徐田笑道:“就下午来村里指明要找你打听你的那个妇人啊?”

    李牧动作停下,声音猛然拔高,“她在哪?”

    李牧先是进了屋,但屋子当中并没有预料中的人,除了仲修远,依旧空荡荡。

    “别找了,不在你家,估计还在村头那大石头前坐着呢!”徐田也急,“这会儿天都黑了,人该不是回去了吧?她可是半下午就来了。”

    半下午到现在都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了,这万一是个没耐性的,估计早就走人了。

    李牧不等她再说,转身就向着春头那大石头前跑去,徐田见了,连忙撂下手中的篮子追了上去。

    李牧速度很快,眨眼片刻就跑完了半个村。

    在村口附近停下脚,李牧远远地望着背对着村子坐在石头上的那妇人,屏住了呼吸。

    妇人大概四十岁的模样,挽起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身上打着不少补丁的衣服看得出她的日子有些拮据。

    李牧放缓了脚步,慢慢的向着那边走去,快到石头前时,徐田也跟了过来。

    坐在石头前的那妇人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

    李牧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对方。

    徐田有些疑惑,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怎么李牧,你不认识她?”

    听到李牧两个字,猜测得到证实,坐在石头上的那妇人站了起来。

    她来到了李牧的面前,打量着李牧,神色间也因为两人的靠近而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妇人长相还算中等,虽然村里头的人收拾得都简单,但这并不影响她犹存的风韵。

    李牧张了张嘴,声音却哽在喉间,无法发出。

    最终还是那妇人先开了口,她略有些忐忑又有些害怕地问道:“你是李牧?”

    李牧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妇人的模样,他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人的身份,正因为猜出了她的身份,李牧的两只眼睛也有些泛红。

    徐田在两人间来回张望,见两人都没开口她打破沉默,“李牧,你看这天色也晚了,要不你先带她去你家?”

    李牧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领了人去自己家中。

    进了堂屋,李牧点燃了油灯。

    此刻,腿伤好得差不多的仲修远也闻声出来。

    仲修远本就眉骨深邃容颜俊美,此刻虽然一身麻衣,凌厉之气也内敛,但这并不妨碍他夺人目光。

    “他是?”妇人转移话题。

    “他是我媳妇。”李牧来到仲修远身边,迟疑片刻他教导道:“你……叫婶婶吧!”

    仲修远未开口,他往旁退去一步,但量是眼底冷意凝然,也掩不住面色微红。

    “没事没事。”那妇人挥手作不在意。

    “叫人。”李牧一双过分冷冽的眸子把他的衬得近乎冷漠。

    仲修远侧脸,眸若寒星。

    见仲修远不开口,李牧突的靠近他伸手搂住他的腰,让两人的姿势瞬间变成面对着面,“叫不叫?”

    李牧的突然靠近让仲修远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心跳也开始加速,他往后躲去,但李牧环在他腰上的手力道很大,不容拒绝。

    察觉到仲修远无声地挣扎,李牧凑上前去,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不然我就亲你了。”

    正挣扎的仲修远身体一僵,他诧异地抬眼看向李牧,一抬头,却见李牧的脸正向着他靠拢。

    仲修远吓了一跳。

    李牧这人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他说什么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仲修远依旧闭嘴不说,李牧继续前倾,大有在仲修远唇上落下一吻的架势。

    因为两人面对着面身体契合无比的原因,仲修远感受着隔着衣服外那属于李牧的气息与温度,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靠近,即使是之前同床共枕,也从未如此过。

    “放开。”仲修远低声呵斥,故作生气,却不知自己面色绯红,又羞又躁不敢抬眼看人的模样是多么的诱/人。

    “你是我媳妇儿。”李牧面不改色的再次强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我李牧你就得姓李。”

    李牧的无理霸道强势让仲修远一股热气从脚底涌上背脊,那一刻,他就如同一叶扁舟,李牧就是那激流的河水,荡得他心慌慌,荡得他意乱无比。

    “谁要与你姓李?”仲修远垂眸,红了耳廓,李修远,李修远,这名字可没有他本来的好听。

    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李牧,仲修远又觉得那名字也不难听。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仲修远脑中嗡的一声巨响,羞耻狂野地吞噬着他胸中所有的呼吸,直到他快要窒息。

    就这么眨眼片刻的时间,黑眸幽深的李牧已经凑了过来。

    仲修远微不可查的往后仰去,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也很想全力反抗,却怎么也无法遏制那燥/热的心,无法压抑那暴涨的渴/望。

    就在李牧的唇已经快碰到他的唇时,仲修远才狼狈不堪地轻声开了口,叫了人,“婶婶。”

    那妇人见两个男人如此,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常态,“唉,好,好。”

    “我去倒茶。”仲修远挣脱李牧的手,不敢抬眼看李牧,他转身往门外逃去。

    “……害羞,要调/教才乖。”

    听着身后传来的话,半只脚已踏出房门的中修远脚下一个趔趄,面色绯红溃不成军的他,逃也般的窜进了厨房。

    原本众人以为他在那里做不了多久,就得收拾包裹回来,但没成想他这一做居然真的做了两三年。

    龚光远在县衙里面弄了个职务,他娘张舒兰就开始得瑟了,逢人便说她儿子是吃官饭的,动不动就是抓去坐牢抓去充兵,就好像她儿子真有那能耐似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总的来说村里的人还是开心的,毕竟少了这么个小霸王。

    至于龚光远在镇上的事情,村里的人还是知道些的。

    他在村里就霸道习惯了,下了山之后并没有收敛,反而是结交了一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据说在山下还打闹得热闹。

    这怎么的,龚光远突然就被府衙除名了?

    夜幕之中,原本还只当张舒兰又开始乱闹腾的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的瞌睡也不睡了,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鸿叔一听这话,立刻就来气,他把允儿放进屋内然后站到了李牧身边,“你放屁!你儿子被府衙除名那是迟早的事情,关李牧啥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张舒兰最见不得别人说她儿子不好,在她眼里,她儿子那就是品行端正大有前途的有为青年!

    “你个老不死的,你说谁被除名是迟早的事,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嘴巴都撕了!”张舒兰跳脚。

    鸿叔闻言却是被气笑了,“也不知道谁比我还大两岁呢,老不死?你也就是个老不死吧!”

    若说张舒兰第二不能忍的就是别人数落她儿子,那第一不能忍的绝对就是别人说她老,鸿叔这倒好,一句比一句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