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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一百章 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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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防盗, 补订就能看正文了。比例50%, 时间24小时。  范雪瑶略皱了皱眉, 这李秀云还真是心大,私底下给宫人塞钱添些什么也就罢了,众目睽睽之下也敢行贿。就算宫人想收也不敢收呀。她这么做根本如不了愿,不过是自找难看罢了。

    果然,松香眉头一皱, 淡定道:“娘子说笑了,不过一介奴婢, 奴婢们如何能有这样的能耐?娘子有所要求,奴婢们若是能做到, 自然不敢推辞,只是采女的膳食定例都是中宫圣人定下的,奴婢不敢擅自更改。若是娘子实在对膳食不满,奴婢会同禀司膳司更加用心烹调, 还请娘子见谅。”

    竟敢用皇后来压我!

    险些吼出声, 李秀云神色顿变,又怒又慌。

    松香又是提起采女的膳食都是皇后安排的,又说要是她对膳食不满就怎么怎么, 分明是在借皇后敲打她。李秀云不傻,自然是听出来了。只是虽然听出来了,可她再不甘心也只能被迫退一步, 了结此事。否则就是对皇后不满, 到时候惹怒皇后受罚事小, 落罪牵连家人事大!

    松香见李秀云变了脸色,神色不改。依旧恭恭敬敬地说:“耽搁许久,膳食快要凉了,几位娘子还是趁热享用吧。”

    李秀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幸好杨素女适时劝她:“且先尝尝,我瞧着这几盏吃食都是不错的,若是不合口味,再与司膳房的人提一提吧。”给她递了个台阶。

    得了杨素女给的台阶,李秀云方才略显尴尬地坐回原位,拿起木箸开始用餐,却犹如嚼蜡一般食不知味。

    其实方才闹了这么一场,不光李秀云吃不下,众人也都没什么食欲了,只是意思意思,随意动动筷子罢了。瑶娘却没受影响,这样尝尝,那样品品,慢条斯理地吃了个饱。

    松香也不多言,等到众人都放下筷子了,才招招手示意司膳房的小宫女们收拾餐具,搁到食盒里又提走了。

    一干人等杵在堂屋里,李秀云丢了个大脸,一声不吭,气氛有些凝滞。

    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范雪瑶想了想,笑着对松香说:“你还没有吃晚膳吧?早点去吃吧,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松香也笑道:“那奴婢便不推辞了,这就去了。只是屋里没人,怕是于娘子们不大方便。奴婢先去,正房和东厢房的采苹、红线候着娘子们吩咐。回头换了她们去。”

    “这一会儿的时辰,想也没什么事儿缺人。不妨事,你快些去吧。”

    松香又笑,福了福身告辞道:“那奴婢快去快回。”

    松香去后,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李秀云也不知是气松香先前与她难堪,还是恼范雪瑶,竟冲着范雪瑶哼了一声,扭头同杨素女‘小声’道:“充什么贵人主子的,不知道的还当她是这屋子的主人呢。也不过是与我们一般,一介采女罢了。竟替我们做主了。”

    杨素女神情尴尬,暗气这李秀云不知分寸,她与李秀云也不过是今儿头一遭交谈,怎么就这么说话没有分寸了!她原先瞧着李秀云外表端庄高雅的,还想着值得一交,哪想得到她内里竟是这般草包一团?这话真是说的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左右为难。感受到其余采女望过来的视线,内心更是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却见范雪瑶不怒反笑,温温和和地笑道:“娘子说笑了,我哪做的了众位娘子的主,不过是见松香侍奉我们用膳许久,且此时房中无事,便趁此机会唤她也去用膳罢了。众位娘子都是心善仁和的,便是我不提,娘子们也定不会叫松香忍着空腹侍奉的。”

    范雪瑶的话说的极好,一面为自己方才替全部采女发言做了解释,另一方面又奉承了她们一把,就是她们心里原先是有些不高兴,听了她说的这话也无茬可找了。要说不高兴,那就是说明自己心不善不仁,都是想进宫的,就算真的不善不仁,谁又会直白的表露出来?

    于是众人纷纷附和范雪瑶,直将一个善良仁慈一词演示了个透彻。

    见状,觉得大家都站在范雪瑶那边,与自己作对,李秀云更加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起身与杨素女告了辞,甩袖进房去了。

    范雪瑶无奈,原先见着李秀云虽然有些小性子,却也没这么跋扈莽撞啊。怎么一下子智商就跌成负数了?难道是顺风顺水太久了,连遇几回挫折,受怒火蒙蔽理智,就冷静不起来了?

    越想越觉得差不多是这么回事,范雪瑶自认没法子跟一个中二期的叛逆少女相处,只能决定日后避让着点李秀云,免得真生出什么龃龉来,那就麻烦了。

    幸好李秀云的不理智也就这么半日,第二日早间起来,李秀云就恢复了以往优雅端庄的贵女风范。这一变化使得范雪瑶和杨素女、陈多福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若是接下来一个月都要与昨天那个模样的李秀云相处,她们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夜里觉都睡不香了。不过因为有了这一遭,众人与李秀云相处时都格外仔细小心,生怕哪回又触动了李秀云什么敏感神经,生出是非来。

    如此平和了三日,忽然管事姑姑上了门,笑盈盈地说皇后恩典采女们今后可去储秀宫外的东御花园游玩,范雪瑶听到管事姑姑的心声,知道这是要考察各位采女的性情德行。其实不止范雪瑶知道,大部分的采女都猜得出。

    从前大梁豪门大族和仕宦人家的贵女入宫,皆是礼聘。皇亲国戚,权门贵族的贵女礼聘入宫甚至不需要什么外在条件,便绝不缺少入宫为妃为嫔的。而仕宦人家,多以德才美貌闻名而礼聘入宫。

    她们不同于采选和进献的采女,采选为一年一次,而贵女们礼聘入宫却没有时间上限制。而且这些礼聘入宫的贵女们,一入宫就予以册封,成为有名分、身份的妃嫔。

    而采选就不一样了,她们有的会进入太子及诸王的东宫、王府,有的会充实掖庭,有少数出色的可能会有幸册封为嫔妃,太子妃或是王妃。但大多都是低微的位份。不过有些容貌、才艺超众的,哪怕出身低贱,也有可能脱颖而出,成为宠冠后宫的宠妃。

    比如当今皇帝的曾祖顺宗皇帝时期,曾有个善于奉迎的内侍找来临安名妓傅玉箫进献于顺宗帝,傅玉箫姿色艳美,能歌善舞,顺宗皇帝一见便十分喜爱,将她留在宫里,日夜宠幸。而这傅玉箫仗着顺宗皇帝的宠爱,便过起了极其豪奢的生活。甚至还被顺宗皇帝封为傅妃,赏赐无数。可惜最后因为骄横放肆,甚至干预朝政,结党营私,惹的很多大臣不满。适逢顺宗晚年,愈发喜好女色,奉迎的内侍官员不断进献美人,因而逐渐厌弃了傅妃。

    虽然结局不太美满,可这傅玉箫一介私妓出身,盛宠一时不说,最后还做了尊贵的妃子。不得不说,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也算是值得骄傲的一生了。

    闲话莫提,且说从前大梁贵女皆是通过礼聘入宫,可当今嘉熙皇帝却与前人不同,不愿行先祖皇帝们劳民伤财的那一套,便令任职官员改制,于是这一套礼聘和采选结合的选秀方式便出来。

    前面几关无论是看五官还是看四肢、清白,都是验色,剩下的三百人都是容貌上佳的美人。而在这之后,勘察的便是她们的性情德行了。按照早前定下的规矩,最终只有五十人能脱颖而出,晋为嫔妃。而剩下的那二百五十人,都将遭到淘汰。

    范雪瑶想的到的,大部分采女都想的到。只是有些采女虽然知道,但却没当一回事。她们有的出身高贵,有的美貌动人,自认为自己留在宫中进封嫔妃是十拿九稳的事。

    闷在院子里三天,好不容易解了禁,众采女们都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对于皇宫禁苑更是好奇心一大把,当日便纷纷相邀着去御花园游玩。范雪瑶她们院子里也集合着去了。

    皇家禁苑的御花园果然与别处不同,到了东御花园,松香采苹几人上前递去名牌,守卫的侍卫查看过后方放她们入园。只见园子正门五间,上面筒瓦泥鳅脊,左右一色水磨粉白裙墙,下面是凿成西番莲花样的白石台阶。不落富丽庸俗,只觉秀丽脱俗。

    范雪瑶只看见这院门便心中赞美,很是喜爱这种建筑风格,觉得很有苏州园林的那种秀美之风。只是时人多喜靡丽精美的建筑,许多贵女心里都觉得这院门太过素淡了,体现不出来皇家的辉煌气势。

    进了院子,便是一处翠嶂挡在面前,白石崚嶒,奇形怪状,上面苔藓斑驳,藤萝掩映。左右半露着两条甬道。

    杨素女瞧了瞧,笑道:“这该走哪一条是好?”

    李秀云指向左边,道:“便走左边吧。”她心想,左为尊嘛。

    杨素女也不在意,反正都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都是要走一条的,无论那条都是一个走。便点头道:“那就走这条吧。”

    范雪瑶往前走了几步,准备近身伺候楚楠。他放下书,半探出身子伸手拉她到身边坐下,“你进宫也有些天了,可曾习惯了?”

    范雪瑶抬起头,露出一张莹润白皙的小脸,水润明澈的眼睛有点羞赧地眨了眨:“披香殿很好,铺宫的宫人很用心,妾住的很好。”说话时不住的笑,似乎她知道不该笑的,想忍,却没忍住。有些小兴奋小开心的样子,楚楠眼神柔和了起来。

    “若是有哪里不便的不惯的地方,不要藏着掖着,只管与皇后说。”怕她年纪小,脸皮儿薄,就是哪里不顺心也不敢与人说,楚楠又多嘱咐了一句。

    范雪瑶很乖巧的点了两下头,髻上垂珠花形簪晃啊晃的,吸引了楚楠的目光,看清她发髻上装饰的是什么首饰,笑容更深,轻快的语气显露出愉悦的心情:“喜欢这首饰?”

    她头上戴的正是那套芙蓉石桃花首饰,不过戴的不多,除了那一朵小巧的垂珠花形簪就只插了一根簪子,与她身上浅红、浅碧色的襦裙十分相配。簪头三朵盛开的桃花拥着一只花骨朵儿,底下用绿松石雕了碧绿的叶子。桃花以浅粉红的桃花石打磨而成,中间缀着一粒小巧的红珊瑚珠子,整个簪子既清新又亮丽华贵,十分漂亮。只要是女人,瞧见了就没有不喜欢的。

    范雪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发簪,绽开笑容,眼神明亮,身心全然的喜悦被楚楠看在眼里。

    “喜欢!”范雪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不出的娇憨可爱。“往后妾都要戴着它。”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了些,咬了下嘴唇,腼腆一笑,眼神闪躲。

    楚楠失笑:“傻瓜,送你一套你就说一直戴着,那往后我再赏赐给你更多的首饰,你就只放着看吗?”

    范雪瑶反应不过来的眨巴眨巴眼睛,末了正了正色,很认真的说:“可这是官家第一次赠与妾的,所谓礼轻情意重,往后的就是再珍惜贵重,也比不过这套在妾心里的感情!”

    楚楠心忽的一动,仿佛融进了什么,软软的。不觉就伸手握住了范雪瑶的手,碰到那宛若无骨的小手时自己都愣了一下,却握着没放。

    好小,他的手能整个包住她的。那光滑,鲜嫩得一掐出水又柔软纤细的触感叫他忍不住握在掌中揉弄了几下。

    “傻瓜。”又是一句,却比之前那句多了爱怜的意味。

    他从小第一件学习的事情就是克制,小时候还不大通晓人事,娘娘就叫他少说话,少说就不会说错。吃的给什么就吃什么,不能自己要。病了的时候首先饿个几天,饿到夜里睡不着觉也不能喊饿,否则他娘娘会责备他,说成大事者这点小事都忍不了怎么行。

    大了和朝臣打交道,不能叫人看出他的心思,还得表现出抚恤百姓,勤政爱民的形象,不能有任何一点污点。面对先帝的时候更要克制,先帝的行径他看不惯,可作为儿子、臣子,又不能当面指责,更兼先帝行事荒诞,连伶人都宠爱的能够公然进谗言,残害异己朝臣,兴许哪天就能废了他,他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废了他不是没有人能做太子。

    正因为背负了许多,克制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知人善任,容人纳谏,勤慎朝政。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旁人都以为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真正心无波澜,还是有人能牵动他的心。

    沉寂多年的深潭忽然掉进一滴水滴,激起涟漪泛出一圈圈波纹,虽然轻微,却不可忽视。水滴石穿。这一滴滴水珠滴下去,有一天将这一池净水彻底搅乱,也未必不可能。

    心海动荡,楚楠稳了稳心神,语气依旧平静柔和:“手似乎有些凉,是不是夜里风凉?”他的手依然握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