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0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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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文&学&城&  这宴席上的宾客不多不少,都是戚韩亲自安排的。

    当年戚韩随江以湛协帝平天下, 自然不乏志同道合之人或出生入死之友, 有江湖出身, 也有贵胄出身,或深或浅,都有些交情。

    见到江以湛过来,本是在喝茶吃点心的宾客们通通起来行礼道贺。

    江以湛只朝他们微微颔首, 便从主桌入座。

    戚韩则以主人的架势,豪爽的嚷嚷着:“都快坐下,放开来吃, 放开来喝, 放开来玩。”

    这话一出, 都笑了起来。

    有坐得靠前的人出声道:“二公子还是老样子, 没个正形。”此人为良国公府大公子易恒,是个好武的,曾也浴血沙场一些年头, 如今在京卫指挥使司任职。

    有其他人附和:“说起来, 二公子才刚二十吧?皮些倒也正常。”

    戚韩坐在江以湛身旁, 看着颇为热闹的宴席, 时不时与人说说话, 心情不错, 正是他拿了块点心搁嘴里没什么形象地啃着时, 转头不经意见到江以湛正单肘抵着桌子轻按额头, 双眸微闭着。

    江以湛虽是这宴席的东道主, 瞧着却似乎在状态之外。

    戚韩便问:“二哥这是头疼?”

    这时站在江以湛身后的亲信姜风,嘟嘟囔囔地出声了:“要我看,下次还是别弄这种宴席了,王爷压根就不是个爱热闹的,吵都吵死了。”

    戚韩抬眸看向明明比他还皮的姜风:“你觉得吵?骗谁呢?”

    姜风环胸抱着剑,翘了翘下巴,哼了声,道:“我为王爷觉得吵。”言罢他想了点什么,忽然施用轻功迅速离去。

    戚韩为江以湛倒了杯温茶,正欲递过去,舒缓婉转的奏乐声忽然响起,缭绕于整个院中,清耳悦心。

    他面露喜色,将茶杯搁在江以湛面前便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个风姿绰约,水裙风带的姑娘以配合乐声的独特节奏,婉若游龙般不徐不疾地饶过戏台,踏到宴席的中央,随即翩跹而舞。

    忽然,舞团散开,虞秋柔美妙曼的身影,仿若摇摆的柔枝嫩叶般出现在众宾客的眼前。

    绕是当下她以面纱遮脸,仍是让人惊艳。

    惊艳过后,有人低低出声:“还真是跟个仙女一样。”

    戚韩定定地看着舞态生风的虞秋,就算是他这个大神经的性子,也能看出她的舞姿舞步究竟有多娴熟,就仿若练过许久似的,足以见得她的功底有多深。

    真是让他觉得惊喜。

    奈何主桌离她颇远,直让他想凑近瞧瞧,却不得不忍住。

    殊不知怕给自己惹出麻烦的虞秋看着跳得游刃有余,其实这心里却是紧张得死,连看人都不敢,心里只默念着那两百两银子。

    所有人都在赏舞,只江以湛对此无兴趣,仍撑着脑袋在假寐。

    这时姜风像个猴子似的突然从屋上跳下,窜到江以湛身后,他将手中药瓶搁在江以湛身前,道:“王爷,药。”

    江以湛缓慢睁眼看向眼前的药瓶,眸中划过一道冷色。

    姜风虽没看到王爷的神情,也能从对其的了解上猜到王爷是什么心情,便不由有些瑟瑟地后退了些距离。

    好在后来王爷还是拿起药瓶直接就着瓶口将里面的药给吃了。

    仰头间,他寒凉的目光不经意间在虞秋身上落了瞬。

    他拿起之前戚韩为他倒的茶喝下送了送喉间的药,便微垂着头亲自再为自己倒了杯,他仍以手肘抵桌,打量着手里的杯中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韩有注意到江以湛看了虞秋一眼,便颇为自豪地趋近道:“感觉那主舞如何?是不是很不错?我跟你说,她其实是临时替补的,连练舞的时间都没有,却能比谁都跳得好。”

    不想江以湛闻言却是隐约在喉间溢出一声冷哼。

    戚韩见二哥终于有反应,却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疑惑惊讶之余,不大乐意了:“二哥这是何意?”

    江以湛抿了口茶,应道:“无意。”

    宴席中央的姑娘们看似在和谐地配合着跳舞,却各有心思。

    有些姑娘本是想看虞秋出丑,不想她竟能比顾音音跳得还好,尤其是她那身子软得出奇,跳出的效果更显自然轻盈。

    如此便不乏服了她的人。

    没人注意到,虞听燕与邵芊芊眼神交汇了一次,邵芊芊眨眼后,虞听燕便暗暗勾了下唇。

    本是身在前头领着姑娘们以同一个节奏起舞的虞秋,在其他人岔开时,踏着莲步又缓缓在后退,随之虞听燕和邵芊芊在旋转间,一前一后的挡在虞秋面前。

    以邵芊芊为掩护,虞听燕借着旋转的舞姿,成功扯下了虞秋的面纱。

    虞秋诧异,看了眼已经去到她旁边面不改色的虞听燕,她心下自然气的,却又不得不佯装无事地继续跳下去。

    宾客们本就因她蒙着面,而对她的脸心怀好奇,当下见到这等绝色,便更是亮了眼睛。

    虞秋又如何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暗觉心慌。

    一直单手托腮,在认真赏舞的戚韩面露不解之色,嘀咕道:“这是怎回事?不是说跳舞之时,不想让人见到自己的脸?”

    听到戚韩的话,手握茶杯的江以湛再次抬眸朝虞秋看去,看到翩若惊鸿的虞秋那张柔美的脸,他的眼帘微不可觉地动了下。

    他就这么看着她,将手中杯子搁在唇边抿了口茶。

    他的目光没再移开,只一直锁定着被许多男人感兴趣的她,微眯的眼眸中透着令人看不透的意味不明之色,隐约间似流动过什么。

    虞秋能清晰地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一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目光的存在感太强,隐隐像针在扎着她似的,让她莫名觉得不舒服,甚至是恐慌,不由想将脸埋到地底下去。

    戚韩想了下,便有所隐瞒道:“我来这书院求学,未想听说这书院的舞师竟然是你,就寻了过来,倒是巧得很。”

    虞秋闻言心有嘀咕,真巧还是假巧?

    这时一旁的尹双疑惑出声:“这位是?”

    虞秋暗暗叹息,因着戚韩与江以湛的关系,她是不喜与对方接触的,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了,便颇有些不高兴地介绍道:“戚家的二公子,听说是个将军。”具体的,她不知。

    虞秋脸上摆明写着不欢迎他,戚韩亦是无奈。但即是他看中的姑娘,他自然没有轻易就远离的道理,反正他也是脸皮厚的。

    尹双也能看出些门道,并没说什么。

    戚韩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前面?”

    虞秋点头:“我们想去东面的舞堂看看。”过了大半天,她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便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她教舞的地方是什么样。

    戚韩闻言笑道:“我正无聊,陪你们过去走走,你们顺便带我好生参观参观这大胤名院的风光。”

    虞秋犹豫后,便应下:“好吧!”

    前行间,她看了看身侧对她颇为热心的戚韩,突然有了些其他的考量,便问道:“你是想与我做朋友?”

    难得听到她说起这个,他便大方承认:“对啊!”

    “哦!”

    “怎么了?”

    “没怎么。”

    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大概是过来找虞秋的楚惜,见到她与戚韩在一块后,便忽然停住脚步。

    这时戚韩突然想起她钻狗洞之事,便停下转身问她:“那日你离开王府,怎好好的门不走,要钻狗洞?”

    虞秋闻言诧异:“你怎么知道?”

    戚韩想起那事觉有趣,不由笑了起来:“我凑巧看见了。”

    虞秋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嘟囔道:“若有门,谁不想走门,跑去钻那狗洞啊!”

    戚韩诧异:“什么叫做若有门?”

    “不提这个了。”虞秋迈步继续前行。

    楚惜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里,在想了些什么后,默不作声地又离开了。

    虞秋他们快东拐时,颇为不凑巧地遇到那日在酒楼明显有针对虞秋的那两位姑娘,万琪与陈玉儿。她们从对面一见到虞秋,眼里划过不善之色,后来大概是见这里没重要的人,便也没怎么隐藏眼里的鄙夷。

    万琪暗暗冷哼了下,便走过来唤了声:“虞先生。”

    陈玉儿有注意到虞秋身旁的戚韩,但看不出这瞧着有些吊儿郎当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对方明显是习武的,而这里却是书院,想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虽然穿得人模人样,也颇为英俊。

    虞秋向她们颔首回了个“嗯”,便欲与她们擦身而过。

    这时万琪马上道:“先生且慢,我与玉儿提前过来看看以后我们学舞的地方,想让先生带带路。”

    虞秋停下脚步,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她知道不能任性而为,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在犹豫过后,终是道出:“两位姑娘跟我们一起便可。”

    万琪与陈玉儿对视了番,大概是想着待会如何刁难这根本不配当她们先生的舞师。最重要的是,她不配与楚先生共事,更不配……

    想到虞秋与楚惜的关系,万琪咬起了牙。

    不想正是一干人要继续往前走时,戚韩突然懒洋洋地出声了:“虞先生,你说好的,要带我逛逛,但我并不想与这两个女人一起。”话语间他从旁摘了根细草搁入嘴里叼着,那样子痞里痞气的,也颇为目中无人。

    虞秋闻言眼里有些亮色,之后便故作为难:“那这……”

    万琪面露怒意:“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想她万家也是高门大户,她的祖父与父亲皆在户部任高职,还与晋国公府有亲缘,岂容这么个小子对她无礼。

    楚惜抱着胸,直接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戚家二公子戚韩,可够格让你们滚?”别看他平时没个正形,但遇到不顺眼的人,绝不会给面子。

    他向来就是这么直来直往的性子。

    这时陈玉儿变了脸色:“戚太傅次子,戚将军。”她倒是听说过此人的性情模样,与眼前人确实符合。

    万琪愣过之后,便感觉心里像是瞬间憋了团火似的难受,偏偏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脸色极为难看。

    柿子捡软的捏,她本欲拿虞秋撒气,却被陈玉儿给拉走。

    “你拉我做什么?”

    “先过去再说。”

    “……”

    随着他们的离开,戚韩便立刻对虞秋拉了个大大的笑脸:“与我做朋友如何?以后有事,我都可以给你撑腰,如此便不用再躲着我了吧?”

    虞秋感觉还不错。

    一直未说话的尹双只看了看他们,便道:“走吧!”

    “嗯!”虞秋应了声,便率先往东拐。

    不想刚拐过去便见到一身黑袍,英姿不凡的江以湛正朝这边不徐不疾地走来。也恰在这时,他抬起那双寒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间,她吓得当即睁大眼,下意识朝后退去。

    这完全是措不及防间,见到以为不可能遇到的害怕之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突然撞入他眼里的本能反应。

    江以湛将她在看到他后,那明显的惊吓反应收入眼底。

    眸中之色隐约冷了冷。

    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院长贺董成。

    这时贺董成道:“虞先生,你这是?”话语间他看了看身旁的王爷,瞧着虽像个冷面罗煞,但毕竟是个活人,哪至于将姑娘家吓成如此。

    虞秋便垂下了脑袋:“我只是身子不舒服,颇易收到惊吓。”

    本也在奇怪虞秋怎会突然受惊的戚韩闻言,便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虞秋摇头:“受了点风寒,无碍。”

    戚韩微微点头,之后便面怀诧异地问江以湛:“二哥你怎过来啊?莫不是你明着不答应过来求学,暗地里却瞒着我过来。”

    江以湛不知何时已收回落在虞秋身上的目光,应道:“皇上派我过来看看。”

    戚韩闻言便不解:“这种小事派你过来看?”

    “那个……”虞秋明明不难看出眼前的堇宁王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她就是本能地怕他,与他待一块也会尤其不安,所以道,“我突然觉得不舒服,便回去休息会,你们请便。”言罢她转身快步走了。

    戚韩本欲追上去,被江以湛给唤住。

    虞秋跑远后,便抚着胸口狠狠喘了口气。

    她真觉得见鬼了,不过只是一个书院,戚韩会过来倒也罢,江以湛堂堂一个冰块似的冷面王爷也会过来。

    这真是……

    可能又是她点儿背了。

    她迈步朝后面住所走去,本欲直接去房里休息,后来想了下,还是朝楚惜那去了。但她去后并没找到他,便又往前去了。

    通过打听,她在书院的西面亭下找到他,当时他似乎正在向他的随从司七交代些什么,她见了马上跑过去:“惜惜。”

    楚惜抬眸看到她,便勾唇朝她走来:“怎不好生歇着,一直乱跑?”

    见到他,虞秋就感觉心情极好,她应道:“闷着多难受,便出来走走。”

    楚惜叹了叹气,道:“我送你回去。”

    “好吧!”

    二人前行间,虞秋偷偷瞥了眼他的手,其实怪想牵他的,却又不好意思主动,便只能暗暗期待着他的主动。

    只是瞧他模样,似乎完全没这个意思。

    楚惜负着手走于她身旁,眸视着前方。他默了会后,似不经意地说起:“我听说你与戚家二公子的关系不错,刚才你们在一块。”

    虞秋闻言惊讶:“你认识他?”

    楚惜笑了笑,道:“我今日收了他,瞧着是个不错的人。”

    虞秋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楚惜侧眸看向她,问道:“你们是如何熟起来的?”

    “这啊!”虞秋歪头想了下,“一句话难说,反正算是有缘吧!”

    楚惜眸色微动了下,倒没再多问。

    二人一路上又聊了些别的。

    楚惜将虞秋送去房间后,就回到了书阁,他在案桌后头坐下没多久,尹陌烨就踏了进来。他闻声,便抬眸问:“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尹陌烨坐下就直接道:“前几日是江以湛的生辰,虞秋替补献舞时,宴席突因刺客半道作罢,之后不知是因什么缘由,虞秋生了点病,便继续留在了王府,但当日便不知所踪。堇宁王府里的事情并不好查,其他内情不知。”

    楚惜闻言一时未言语,他放下手中书,朝椅背靠了靠。

    他想到的是今日虞秋与戚韩的对话。

    这时尹陌烨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去过一趟虞家,得到意料不到的消息。事情真是更巧,你大概想不到江以湛四年前重伤后,是被虞钦所救。”

    此事确实是楚惜所想不到的,他顿了会,才出声:“然后?”

    尹陌烨继续道:“好在虞家的下人不乏旧人,经过一番收买,我得知当年他在虞家待了一年,这一年里,他极为落魄,且受尽虞秋的折辱,不仅言语上,更是拳脚上,尊严上……”

    楚惜挑眉:“秋儿曾经虽嚣张,却不是无端做这种事之人。”

    “听说是因为江以湛对她有意思。”尹陌烨语中有些戏谑,“你们的眼光,还真是一模一样。”

    楚惜觉得,这倒符合她那时的性子。

    就像一开始,当她得知他对她有心思,她便极为排斥他。想来,当初的江以湛,怕是心思更重,也更明显,何况还是最落魄,最让人瞧不起之时。

    尹陌烨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已知。”

    “何事?”

    “现在江以湛正在我们书院,说是皇上派他过来看看。”说到这个,尹陌烨便正色道,“也不知他是否意识到些什么。”

    楚惜闻言讶异过后,便单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见得。”

    尹陌烨看着他:“那是?”

    楚惜并没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后,在尹陌烨的目光下,他才突然道:“你说,若是将秋儿送入堇宁王府,你觉得如何?”

    正是这冰冷冻得她回了神,她下意识转身就要离开。

    奈何她拉了拉门,却撼动不了这门半分。

    她以后背紧紧抵着门,惶恐不安地看着那已放下茶杯,目光仍飕飕地落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

    是他把她弄过来的?

    要报当年她几番羞辱虐待他之仇么?

    她总算想起自己与这瑜都犯冲的事情,从未想到过,这王府的王爷,就是他。

    这巧得让人想痛哭。

    如今的他明明瞧着比以前沉稳冷静,成熟内敛得多,不像当年一样跟头狼似的浑身藏不住的戾气。

    但莫名的,只一个眼神,就让她觉得他比以前可怕得多。

    她不由握紧手中的虞美人,埋下脑袋,终于瑟瑟地出声:“你……你想干嘛?”这人的眼神真像刀子,在刮着她的头皮,锐利的疼。

    窗外飘进一丝微风,再次吹散她手中这朵花的香味。

    这香味飘入她的鼻息间,也飘入到嗅觉极好的江以湛鼻息间。

    闻到这颇为异常的香味后,他转而看了那虞美人一眼,便突然起身,迈步不徐不疾地朝她走来。

    绕是一身中衣,也挡不住他如今这身独属于上位者才有的贵气,更挡不住他身上令人窒息的威压感。

    难以呼吸的感觉,令虞秋不由小心翼翼地微抬了下眼帘,好巧不巧的,她的目光恰落在他的小腹之下,双腿之间,似看见那连中裤都挡不住的骇人风光。

    受惊的她呜咽一声,赶紧抱住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脑中想起话本中的一个梗,功成身就的男人,忘不了曾经所受的屈辱,为了证明自己,便直接将那曾瞧不起自己的女人给极近羞辱,包括要了对方的身子,然后像破布一样扔掉。

    想到这,她狠狠抖了下身体,嗖的往旁边移了一段距离:“别……你别……”别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