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沧海月明 > 第十三章 此夜明月

第十三章 此夜明月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廖婉玗因为疲劳和惊吓,精神十分不好,她缩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听到有人开门醒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占了四五个生身材魁梧的警察,还有正在俯身观察她的白嘉钱。

    “还请廖小姐起身了。”

    白队长语气平淡,讲起话来好想不张嘴似得,叫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我是可以走了吗?”

    廖婉玗以为,白嘉钱同谢澹如求证过之后是来准备放她走的,没想到听了她的话白嘉钱冷笑了一声,“走?恐怕是走不了了!”

    “是没有联系上他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他明霞厝的宅子。就算他不在家,家里的阿公和阿婆一定是记得我的!”

    白嘉钱懒得同廖婉玗啰嗦,一个眼神看过去,后面站的小警察就围上来将廖婉玗拖走了。

    大华剧院的枪击事件中死了一个日本人,那边现在正在不停地给警察局试压,白嘉钱已经被局长戴耀荣训过好几次了,催他一定要迅速结案。

    结案?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天在剧院里少说一百来号人,让他怎么查?

    开枪的人也不是傻子,难道杀了人还会再回来等着调查吗?思来想去,这盆污水都只能剧院的工作人员自己背了。而在工作人员里,看起来最可以的,也就剩下刚刚来工作就出事的廖婉玗了。

    刑房里有一股子怪味,由长年不见阳光的潮气同干涸的血液混合而成,廖婉玗被绑着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木质椅子上,忍不住泛起阵阵干呕。

    白嘉钱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写好的口供,那上面,将廖婉玗出于何种目的,如何策划暗杀活动的种种细节,写的有理有据,眼下只差廖婉玗一个手印了。

    “廖小姐,我觉得大家也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老老实实把事情认了,手印按了,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敲着桌面的白嘉钱,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的平常神色。

    他站起身来绕着廖婉玗走了一圈,最后伸出一只手来抚了下廖婉玗的脸颊,她本能一躲。

    这个动作让白嘉钱心里头不快起来,他冷哼一声一招手,站在桌边歹命的一个小警察,立刻将写好口供的纸和装在瓷盒里的印泥拿了过来。

    “既然廖小姐是个识时务的,那事情也就好办了。”

    说话间白嘉钱狠狠地掰开廖婉玗攥紧的拳头,也不顾她因为最里面塞着东西呜呜咽咽不能说话,直接抓着她的拇指在印泥里面占了下,然后便结结实实地按在了那份供词上。

    “收工!”

    拿着供词,他不屑地看了廖婉玗一眼,“怪就怪你命不好。明日将你移交给日本人,到时候怎么处理,可就不是我白某的事情了。”

    “啪啪啪”白嘉钱拍拍手,“又结了一桩,晚上咱们驻春楼!”

    一屋子的人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廖婉玗被堵了嘴,绑了手脚,她疯狂地挣扎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可惜,并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白队长!”

    一个小警察从行房走廊的另一面跑过来,他凑近白嘉钱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引得白嘉钱蹙着眉头回首看下廖婉玗,快步走了出去。

    三楼局长办公室里,谢澹如对着戴春荣殷勤地笑脸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么慢。”

    戴春荣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放心,贤侄。在我这里出不了事的。”

    白嘉钱规规矩矩敲了敲开着的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谢澹如,心里面暗暗涌起不好的预感。

    三言两语间,白嘉钱将事情听了个明白,然后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

    之前他打电话找谢澹如核实消息的时候,是谢澹如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识廖婉玗,现在又跑来警察局捞人?

    谢澹如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戴局长,你是知道的,我的朋友如何如何这样的电话,我接过太多了。大部分都是骗人骗钱的,总不可能冒出一个陌生人,说了什么我都信吧?”

    “我要不是不放心,想着还是自己过来看看,我的朋友莫不是就要遭难了?总不能冤枉好人吧?”

    在心里头骂了句娘,白嘉钱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二少爷,廖小姐……是个误会。我这就……将她请上来,还请您稍等,稍等。”

    谢澹如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等?就一起去吧。”

    往地下室走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白嘉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同谢澹如解释现在的情况。

    虽然没有对廖婉玗用什么刑,但此刻的场面也不能算作好看。

    谢澹如站在刑房门口,挑着眉,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你跟我说这是误会?”

    戴耀荣对于白嘉钱的惯用手段心知肚明,平日里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站在谢澹如旁边,也觉得气氛十分尴尬。

    毕竟,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

    躺在谢澹如怀里的时候,廖婉玗想着自己又被她救了一回,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要不是谢澹如在电话里头否认了同她相识的事情,她并不需要受这样的惊吓。

    谢澹如在夜色里开着车,余光时不时地就瞟一眼身旁的廖婉玗,就这样,一路将车又开去了明霞路。

    廖婉玗受了惊吓,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她抬头看了一眼车子外头的小楼,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我得回家,我弟弟还在家里。”

    谢澹如抱臂而立,“我已经安排人去了,你这鬼样子要你弟弟看见的话,我到不介意送你回去。”

    没有心思多想谢澹如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廖婉玗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紫青色伤痕,拽了下袖口,安安静静地下车跟着谢澹如往里走。

    她并不想让弟弟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子……

    阿婆不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谢澹如安排去照顾廖熹跚了,廖婉玗的客房里又一套准备好的换洗衣裳,花色有点老气,尺寸也明显太过肥大,应该是阿婆的衣裳。

    洗好了澡,她穿着空荡荡的衣裳站在大露台了,夜晚的风凉凉地吹来,反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今晚的月色不错,将露台照的清清明明,谢二少裹了一件法兰绒的长睡袍,一双笔直的小腿不怕冷地露在外面,他是来吸烟的,红色的小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着微弱光亮。

    廖婉玗根本没有发现他,也不知道他比她来得更早,两个人在仲秋的月夜里像两个陌生人一般沉默着。

    要不是风带着烟草的味道将廖婉玗扑个满怀,她根本就不会发现他。

    “今天谢谢你。”

    蟹壳青的宽大短袄在她身上到像是长袄一般,小脚裤的裤腿也层层叠叠地堆在脚踝处,她不动,也不回头,但这话确实是在对谢澹如说。

    在窗台的青瓷烟灰缸里按灭了香烟,谢澹如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站到她身边,也学她的样子看起月亮来。

    他回来的路上就在犹豫,一直到刚刚,他决定有些话还是不说了。

    “你这样子可真是滑稽。”

    廖婉玗眸子微微颤了一下,轻轻抿了抿唇,“我大概真如那白队长说的一般,确实命不太好。”说道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我记得你也说过,我命不好。”

    谢澹如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知道自己平日里好争口舌之强,此时倒也不辩驳。

    “你还说过每次遇见我就走霉运呢?难道不是气话?”

    廖婉玗看着院子里层叠错落的树影,微微笑了一下,“我说的可不是气话,我长这么大,遇见你之前还没什么跌宕的事情。”

    谢澹如想了一下,发现似乎这是个事实。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实在廖老爷生辰也是忌日当天,后来他害她丢了番菜馆的工作,再后来……就是这一次的剧院暗杀。

    从睡袍口袋里的银制扁烟盒里拿出一颗烟来,看了看身边的人,谢澹如最终还是没有点燃。

    她不知道他后来还去过番菜馆,是想对之前的行为聊表歉意,捧捧她的场。没想到再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将香烟轻轻地磕在石雕的露台栏杆上,谢澹如觉得这同今日的某些事情一样,都是没有必要说的。

    “你兴许不是同我干支不合,只是同做工干支不合罢了。”

    廖婉玗觉得他简直是一派胡言,斜睨了他一眼。

    “要你这样讲,想必是没有人同做工是干支相合的。吃喝玩乐谁不想呢?可不做工用什么来吃喝?吃喝都没有,不哭就不错了,还能乐?”

    谢澹如拢了一把未干的短发,“人哪有知足的时候,有了甲你当就不想要乙了?”

    “你倒是理解的透彻,所以才风流在外?”

    廖婉玗本是成心调侃他的,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并不搭腔,反倒有些没意思了。

    “我那时候就没什么想法,什么甲呀乙呀的,哪里轮得到我想要。”

    她说的是廖湛山去世前的日子,谢澹如听的明白。

    “人都是不自由的。”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说,兴许廖婉玗还能相信,可在谢澹如嘴巴里面讲出来,就有些虚假了。

    “呼风唤雨的人还讲不自由?”她侧目去看他,“你不是也闹着要革命吧?”

    谢澹如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扯到革命上头去了,“谁跟你说自由就是要革命了?”

    想起陈秉译,廖婉玗微微弯起唇角,目光都柔和下来,“先生家的孩子。”

    谢澹如“嘁”了一声,“我瞧着可不是先生家的孩子,怕是你小情郎吧?”

    这句话廖婉玗没有听到,她出神地想着,去年春天,陈秉译站在学校那颗十七八年的大梨树下,招手叫她的样子。

    清白的梨花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地飘荡在空中。

    谢澹如眼见着她在银色月光下眉目柔和,两人之间仿佛是隔了一层薄纱一般,他起初是枕着手臂看她,后来慢慢向她靠了过去,眼见着鼻尖就要碰到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