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战长城 > 第十七章:为了一个吃软饭的争风吃醋值得吗

第十七章:为了一个吃软饭的争风吃醋值得吗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如此干脆利落处理家务事的方法,常春风和蔡武陵都闻所未闻,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朝着后方小小退了一步。

    胡琴琴突然想明白了,常六爷这回真的遇到一个过不去的坎。

    他独养儿子的命可以舍,这么多人的生计断了,他常六爷良心过不去。

    “常小弟,人家爹都把儿子往后方拉,你爹把你往前方送,你就没想过害怕?”

    “怎么不怕!”常天恩目光惊恐,充满哀怨。

    这一路上担惊受怕,遇到多少官兵,多少抢东西的,又有多少富贵的行人和饿死的难民……再往前走一点,就是鬼子的飞机大炮和杀人放火的鬼子兵。

    这是让他来送死啊!常六爷根本没把他当亲儿子!

    常天恩越想越委屈,把常六爷的叮嘱抛诸脑后,哇地一声哭出来,“二姐,我实在是没办法,货栈开不下去,货主伙计全都不认我们,非说我爹谋财害命,把你们一家人都杀了,我一急眼就说你是我媳妇,他们就半信半疑,让我把你找回去当家……”

    胡琴琴把他拽起来,看他哭得实在可怜,抓了一块手帕递给他。

    手帕半道被醋坛子团长劫了。

    醋坛子团长冲着常天恩吹胡子瞪眼睛,“你多大个人,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我爹不要我,让我来送死,他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啊……”

    常天恩扑上去抱住章文龙的大腿,鼻涕全糊他军裤上了。

    章文龙挠挠头,遇到一个大难题。

    当儿子是啥滋味,他并没有比马了解多少,养母死后,养父就彻底没人管了,日子过得不痛快,成天醉醺醺的,牛屎堆里马粪堆里哪都能睡,从来不管他,那天被王大雀的娘踢死,也是因为把王大雀的娘认错成了养母,非得拖拽回草堆睡觉。

    畜生可没有人这么好的脾气,养父屡次捣乱,这次是彻底把王大雀它娘惹急了,当场就踢死了。

    至于另外这个叫王瘸子的爹,不提也罢……

    章文龙把鼻涕虫拎起来,一本正经跟他讨教,“我说小弟,你哭成这样是为啥,这当爹的为啥就不能让你来?”

    这个问题相当不友好,等于又捅了常天恩一刀。

    常天恩哭得更厉害了,“二姐,他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窝囊废才找女人告状呢!

    章文龙气急败坏敲在他脑门,“赶紧起来!站直了!”

    常天恩歪歪斜斜站起来,一脸茫然一脸泪痕看着他。

    “你听清楚我的问题,你爹为啥不能让你来!”

    “他是我爹!亲爹!”

    “亲爹为啥不能让你来!”

    ……

    常天恩觉得自己遇到一个疯子,满脸绝望。

    大概是因为兄弟的关系,蔡武陵觉得自己能理解章文龙的困惑。

    他突然想说点什么,也不管身边是谁,喃喃自语道:“我父亲走得早,我们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也不知道父子之间原本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很幸运,我母亲对我非常好,她非常有主见,谁都不服,从不会拿别人的鄙视欺凌当回事,但她从来不去硬顶……”

    他低了头,眼眶微热,“她是我的精神支柱。”

    常春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倾诉。

    蔡武陵沉默下来,决定不再讨厌这个弟弟。

    他今天能被命运眷顾,也许是因为他过去被命运折磨得太惨。

    人生得失成败,不在一时。

    章文龙和常天恩一个傻一个懵,完全没法沟通,常天恩被他拽着反反复复地问亲爹要弄死他的蠢问题,哭也不准哭,躲都没法躲……

    他觉得自己像是锅里的鱼,煎了这面翻过去煎另一面。

    “大家都是人,又没少条腿,凭啥你就不能来?”

    “二姐,救救我……”

    常天恩很想死,冲着唯一的救星发出信号。

    在蔡武陵和常春风恶意的嘲笑声中,胡琴琴终于站了出来,她刚刚趁乱发了一会呆,把整件事全都想明白了。

    胡琴琴把常天恩从章文龙手里救下来,正色道:“团长,常六爷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没吃过苦头。按理说,这孩子天生就该被他爹宠着,一辈子不吃苦头,没曾想东北沦陷,常六爷带着军队和眷属逃到关内,在天津安了家,而他在东北的金银财宝房屋地契全都被鬼子抢走了,成了穷光蛋。”

    常天恩拼命点头,觉得再解释不通,不如来个雷劈死自己算了。

    大家都错了,章文龙没过上一天被宠着不吃苦头的日子,自然也无法理解被宠着不吃苦头的一切。

    “可是……”

    “闭嘴!等我跟他说完!回家慢慢跟你解释!”

    胡琴琴放弃了解释的努力,一个怒喝加一个媚眼把章文龙的嘴封上了。

    常天恩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非常肯定这个邋遢男人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二姐的心神,让她不得不跟他好。

    胡琴琴安抚好心上人,又变回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二姐,一掌朝他脑门劈来,敲走他满脑子英雄救美的坏思想。

    章文龙呵呵直笑,出了口冤枉气,什么亲爹亲儿子的问题也不重要了。

    胡琴琴一把将常天恩拽过来,正色道:“我知道你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好,没遭过什么罪。东北已经落到鬼子手里,眼看着热河也没指望了,你爹能赚钱的活计也越来越少,这么多人这么多军人眷属跟着他逃进来,要吃要喝,走到哪都是钱……”

    她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常春风低了头,他手下的东北兵一个个围拢来,看着她,背对着她,听着别人的经历,偷偷流着自己的泪。

    “不,二姐……”常天恩想告诉她,他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好,有的是钱花。

    至于其他人,他惊惶地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多了许多流泪的汉子,回不去家乡的东北军兄弟。

    他们跟他爹的那些东北乡亲一样,真的没钱花。

    他突然想逃,连连后退,撞在护送他来这里的两个保镖兄弟身上。

    两人相伴他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哭成这个德性。

    章文龙看他还想挣扎,顺手把人拎起来,一块站到胡琴琴面前听训。

    “……你快回去吧,常小弟,你爹不是不要你,他身上扛的人太多了。你要是能帮他一起扛,你就是他的好儿子,我的好兄弟。你要实在扛不了,就跟你爹断绝关系,你去这个北平邮局当差赚一份钱糊口,这巴大人要是不信,我让团长给你写一份举荐信,就说你当了他的副官,先到职工作,为他积累经验,以后他回北平再去履职。”

    “不,我是常六爷的儿子,我能扛!”

    常天恩默默站直了身体,用袖子擦了擦脸,想了想,冲着章文龙毕恭毕敬敬礼。

    他不是冲着这个人,是冲着这身衣服。

    “不能扛也得扛!我们东北军人和后人,远离故土流亡在外,扛事情就是我们天生的责任!哪怕是病死饿死埋骨他乡,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他是军中长大的小孩,这个礼敬得无比标准,让人油然生出一分肃穆庄严。

    两个保镖兄弟同时敬礼,把这个标准的军礼送给每一个周围的东北兄弟。

    章文龙愣了愣,身后的蔡武陵和常春风已经抬手回礼。

    常春风眼睛湿了。

    这是东北军军人的后代,以前他总觉得这些花天酒地的兔崽子都得拖出去毙掉,好像事情到了头上,这些崽子们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

    东北虽然丢了,只要这些小崽子还在,事情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二姐,你相信我!我能扛!”常天恩仍然红着眼睛,却强忍着没有哭。

    胡琴琴看着他热烈明亮的目光,两行泪落下来。他一直都懂,只是一直藏在父亲的羽翼下,不愿意去承担属于自己的这份责任。常六爷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舍得把他赶出来。

    不得不说,常六爷做的是对的,这么多的人要吃饭,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废物甚至仇人要强。

    章文龙别别扭扭回了一个礼,觉得他这个姿势特别刺眼。

    还有,冲他一声声甜津津的“二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是自己情敌,就算回到北平天津,他也绝不搭理!

    常天恩走的时候没有哭。

    来的路上,他可能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神情比来的时候坚毅许多,不会动不动来一出羞涩小白脸追妻大戏。

    胡琴琴把他送出老远,这真让人生气,所以,醋坛子团长站在城门口等着她,上来牵着王大雀就走。

    “西红柿鸡蛋面!”

    必须用最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来弥补他吃醋的心灵!

    胡琴琴飞身扑下来,趴在他背上。

    “猪八戒背媳妇!”

    他顺手把人托稳当,委委屈屈地想,猪八戒就猪八戒吧,反正媳妇不嫌弃就行了。

    回到隋家大院的时候夕阳正好,门口静静躺着一封信。

    胡琴琴打开信一看,眉头一拧,转而又笑了。

    章文龙凑上来扫了一眼,也笑了。

    说来说去,张大海的要求还是这么简单。

    第一个选择,章文龙带兵投降,把云霞镇交给他管,他就把这一大票人全都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他还提供了另外一个选择,反正云霞镇已经空了,章文龙这会带兵赶紧撤走,人照样送回来。

    胡琴琴冲着章文龙一挤眼,“你猜这个张大海有多大脸?”

    “那得承德城那么大!”章文龙冲着漫天夕阳比划,“前脚杀了我兄弟,后脚还写信给我,这脸不得顶一座城。”

    胡琴琴眯缝眼睛看过去,从绚烂晚霞中清晰看着他眸中的水光,叹了口气,“那你猜猜,他会不会守信用?”

    章文龙没有挪开视线,也没有没有回答。

    不管守不守信,凭着他手里那些人,他应该也必须去试试。

    “我觉得,他不可能守信,他要守信,鬼子也不能放过他。”

    胡琴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水痕。

    章文龙心疼得抽了抽,表面上却笑出声来,“这位张大哥想得太周到了,这鬼地方我早就呆不下去!”

    “要投降可以,先杀了我!”胡琴琴丢了信转身就走,“猪八戒,晚上别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胡琴琴做人做事一向不按照常理出牌,遇到这种大事,一定会说得出做得到。

    章文龙不会冒这个险,也不可能先宰了自己媳妇,所以显而易见,这个投降的办法行不通。

    可他真的很想把人换回来,甩掉这个大包袱,能跑多远算多远。

    他一个马倌,根本扛不起这样的重担。这一百多号人在城里每天各种状况,前方后方军民一天天穿梭来去,古北口南天门前线除了死人就是受伤,北平密云后方要啥啥没有,全都得他们自己想办法,真比他养几百匹马都累!

    西红柿鸡蛋面没指望,他跑进马厩跟王大雀分了一根胡萝卜,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滚进草堆里呼呼大睡,又被人拎着耳朵拖出来,面对这可怕的现实人间。

    团长家后院起火了!

    王瘸子和王玲珑都没有想到,不就出门跑了一趟,回来团长和团长夫人就变成了陌路人。

    王瘸子亲眼目睹了团长儿子和胡琴琴坐在一桌,你吃你的西红柿鸡蛋面,我干啃我的馍馍这种奇特场景,证实了两人翻脸的消息,一回到房间,激动得直发抖,“玲珑,这回我们有指望了!”

    王玲珑笑容羞涩,“爹,我都听您的。”

    王瘸子在媳妇面前拍了胸膛,信心准备出征,走出屋子,突然一拍后脑勺。

    坏菜了!他没做过爹!怎么才能展现亲爹的威严?

    这事自然只能找做了爹的隋月关讨教,所以,他扭头又钻进隔壁小院。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被人嫌弃,满脸不好意思的讪笑,隋月关也不能赶他。

    隋月关跟他吃了顿饭,看着就跟做苦力一般,从头到尾愁眉苦脸这不吃那不行,差点把他一张青黑的焦炭脸摁在碗里。

    最后,王瘸子还是喝了几口面汤才算完,整桌菜都进了魏壮壮等汉子的肚子。

    隋月关烦他烦得不行,看他又找上门来,在心里把章文龙骂得狗血淋头。

    “我说亲家,你说……怎么跟人当爹?”

    噗嗤……魏小怜靠在门上笑出声来。

    隋月关怒火中烧,这不是朝着他伤口上浇油泼辣子吗!

    他一个儿子去了北平不理他,一个儿子还在鬼子手里!

    更可恨的是,他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都优哉游哉,一个愿意去救的人都没有!

    魏壮壮跟两个护卫队手下端着大碗呼哧呼哧吃得正香,齐齐抬头看着黑脸老头,又齐齐看向隋月关等他发号施令——把他狠狠揍一顿。

    隋月关冲三人摆摆手,又冲幸灾乐祸的魏小怜瞪瞪眼,冲着章文龙的面子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这个,亲家,我说,他们是你亲儿子,你放心大胆去使唤,照着我们的古代礼法,你让他们去死他们都得听你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魏小怜在一旁添油加醋。

    魏壮壮这才明白他就是传说中的团长亲爹,风卷残云吃完饭准备往外走,看这团长亲爹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赶紧上来补救,赔笑道:“伯父,这事可不能乱来,我们云霞镇还得靠团长保卫,他可是我们的定心丸。”

    隋月关摆摆手,“别多管闲事,谁会让自己亲儿子去死,他又不是傻!”

    魏壮壮表示了解,带着手下就要往外走。

    隋月关灵机一动,突然喝道:“小魏,你在我们家多少年了?”

    魏壮壮开始认真地掰手指头,“两年零……”

    “我哥就是个混口饭的窝囊废,他来多少年有什么要紧!”魏小怜变了脸,也不扭扭摆摆了,脚下像踩了两个风火轮冲到两人面前,指着隋月关的鼻子怒吼,“你是不是想撵走他,你是不是找到那个母老虎忘了我!”

    隋月关病急乱投医,确实想让魏壮壮带人跑一趟,而且他很有信心,魏壮壮是个老实头,只要他开口一定会去。

    不过,他倒是忘了,魏壮壮除了老实没啥真本事,要不是娶了魏小怜当小娇妻,他万万不能养这么一个吃干饭的,还特能吃,刚刚这满满一桌全剩下空碗。

    “隋月关,我警告你,我就剩这一个哥哥,你要是敢让他去送死,我……我这就跟你拼了……”

    魏小怜哭哭闹闹,魏壮壮木头桩子一般,低着头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隋月关没奈何,冲着魏壮壮摆手,“我们这不是要走了吗,我就是随便问问,让你做好准备,好了好了,忙你的去。”

    魏壮壮转身走了。

    魏小怜大概是哭出了真感情,坐在地上痛诉隋月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是东西……

    隋月关倒是听习惯了,再说脸皮厚无所谓,旁边的王瘸子却发觉这小娇妻有指桑骂槐的嫌疑。

    他团长儿子不就是定了天津豆腐西施好亲事,一边还霸着人家的大院和娇滴滴美人吗?

    魏小怜闹得难看,隋月关和王瘸子又成了难兄难弟,拖着手回到小院,隋月关也不敢嫌弃他怎么做人亲爹的扎心问题,跟他热切交流做一个好爹的心得。

    “你看,都说严父慈母,对女儿可以温柔一点,对儿子一定要严厉,你说什么他都得听,不能随便反驳。你要先建立严父的形象,比如不要老是冲着你儿子笑,这样会让儿子瞧不起你!”

    王瘸子学了一肚子的当爹经验,真正面对两个儿子,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光想哭。

    蔡武陵拎着马鞭走进来,王瘸子目光热切迎上,蔡武陵冲他一点头,把马鞭交给他,径直去找胡琴琴。

    “来,喝碗西红柿鸡蛋汤。”今天的胡琴琴格外不对劲,把做西红柿鸡蛋面剩的一点西红柿和汤全喂给蔡武陵,趁他吃得开心,将一封信在他面前展开。

    蔡武陵变了脸色,觉得这碗西红柿汤的味道太苦了。

    “怎么办,副团长,你拿个主意?”胡琴琴嘴角微微上扬,大喇喇坐下来。

    “我拿主意,你会听?”蔡武陵一点也不信。

    “不听,但是我可以做个参考。”胡琴琴倒也坦荡。

    “那就选第二个条件,人藏在城里,等他们进了城,来个瓮中捉鳖。”

    王玲珑抱着一碗鸡蛋汤放在桌上,满脸崇拜地看着蔡武陵,“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这家伙,一碗是西红柿汤,一碗是鸡蛋汤,面前是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蔡武陵简直无从下口。

    人家喝的是汤,他喝的是毒药。

    从胡琴琴跟他做汤开始,蹲院子角落的章文龙跟王大雀就发了疯,一人一马一块马鸣萧萧,吵得真厉害。

    胡琴琴冲着章文龙冷冷一笑,“我说王大雀,你要是再吵一句,我们现在就吃马肉!”

    王大雀听不明白,章文龙可不敢冒险,抱着马脑袋不学马叫了,安静如鹌鹑。

    “蔡武陵,他们敢进城,自然有清理的办法,你得派多少人埋伏在城里,能够接受多大的牺牲。”

    蔡武陵急了,“你未免把他们想得太厉害了,再说,做什么事情都想好最坏的后果,那什么都不用做了!”

    “行,我就问你,你要派谁埋伏,能不能接受他的牺牲。”

    蔡武陵脑海中闪现过三个兄弟的脸,忽然心脏抽了抽。

    关山毅、杨守疆、王陌,他们三人必须跟他回上海,绝不能牺牲,他个人不能接受,回上海也没法交代。

    那其他人呢?

    蔡武陵默默看向那个废物兄弟……

    胡琴琴一瞪眼,猛地伸出手掌,挡在他的眼前。

    蔡武陵自然也不是这个意思,章文龙插科打诨和吃醋比干活打仗的本事强多了,在鬼子汉奸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章文龙也一脸紧张看着他,结结巴巴道:“哥,你想想王宝善,他们真的很厉害,不是我媳妇凭空想的。”

    他顿了顿,又露出笑容,“哥,我不懂什么亲爹亲儿子的道理,只知道我们要走必须一起走,不管是亲爹还是亲儿子,我都不能让你们一个人去凶险的地方。”

    “谁是你亲儿子!”蔡武陵平白被他占了个便宜,抄起鸡蛋汤砸了过去。

    章文龙正要跟他掰扯掰扯,被浇了满头的鸡蛋花,气急败坏地把早就看不顺眼的西红柿汤砸他脑门。

    两人要干仗,被胡琴琴拍桌子吓了回去,王玲珑也被吓了一跳,在王瘸子催促下乖觉地打扫院子,收拾这片狼藉,一边幽怨地冲着两人哭哭啼啼。

    两个落汤兄弟没奈何,一块钻进浴室洗澡,一边洗一边吼,这个热闹。

    亲爹王瘸子生怕两人打坏了,在浴室门外急得直转圈圈。

    隋月关脸色煞是好看,憋了几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垂头丧气坐在门口。

    胡琴琴走到隋月关身边坐下来,露出笑容。

    隋月关抬头看她一眼,“这臭小子,你真的看上啦?”

    “不合你的意?”

    “还行吧。”隋月关摸着良心想了想,决定成全他们算了。

    这个团长是假的,而且懒懒散散,打不了什么仗,更成不了大器,放在哪都过不上太好的日子。

    但是,这个人的好是真的,待人的好也是真的。

    他从未见过全城老老少少都喜欢的人,他是独一个,难怪在承德城里混得这么舒服,应该说不管在哪,他都有办法混得舒服。

    他见过这么多的人,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的人,这也是独一个。

    以后过日子外甥女累是累一点,永远不必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人活一世,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是外甥女的福气。

    胡琴琴低声道:“大舅,不能再等了,你带上小河先走!”

    “那你呢?”

    “是我们。”

    隋月关叹了口气,忍了又忍,那戳了他好久心窝子的话还是出了口。

    “我知道你舅娘的本事,现在是她自己不想回来,对吗?”

    两人相对沉默。

    隋月关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棍,身体微微摇晃着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胡琴琴紧跟而上,想要去搀扶他。

    隋月关避开她的手,两行泪流下来,“不用管我,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世间真的有报应。

    不珍惜好日子,好日子就变成了糟心日子。

    不珍惜的人,宁死不肯见你,那就真的死都见不上了。

    回到院子,魏小怜失去观众,也不再闹腾,正翘着二郎腿吃瓜子,把瓜子皮吐成一个扇形。

    隋月关摇摇晃晃走进门,冲着小娇妻嘿嘿地笑,泪珠子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魏小怜呆住了,收了二郎腿和瓜子,扫掉扇形瓜子皮,垂着头低眉顺眼坐在屋檐下。

    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苦,她并没有打算安慰他。

    隋月关也没想去控制泪水,低声道:“小怜,收拾东西,跟你哥哥马上走。”

    “你要的钱,我留在天津金城银行的保险柜,你跟你哥哥不要乱花,能过一辈子好日子。”

    “这是钥匙,你们好自为之。”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她走去,将钥匙塞进她手心,狠了狠心,转身往外走,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像只丧家犬。

    他心疼钱,更心疼女人,两个女人都没指望了,他得去把儿子接回来,小河要是回不来,大河这个犟脾气,肯定一辈子都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世道乱了,他也已经老了,没有以往力挽狂澜的信心和本事,只能朝着有希望留住的人伸手,其他的花团锦簇,他已经顾不得了。

    魏小怜突然扑了上去,从后面紧紧抱着他。

    钥匙掉落在地,形状精巧,是一个小小的心。

    “瘸马哥,大官都有几房太太,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做小也可以。”

    “当然嫌弃!我可养不活!”

    章文龙刚洗完澡出来,还没跟媳妇讨个好卖个乖,王玲珑就凑了上来毛遂自荐。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章文龙眼前一黑,恨不得抱着胡琴琴的腿当场求饶。

    “瘸马哥,这些年我天天想象你的样子,我……真的等得你好苦啊……”

    王玲珑眼睛眨巴眨巴,可惜没能挤出几滴泪来。

    胡琴琴露出两个梨涡的标准笑容,“我说王姑娘,为了一个吃软饭的争风吃醋,值得吗?

    章文龙一听有救,迅速举手表决,“不值得!当然不值得!”

    “没问你!吃软饭的,一边凉快去!”

    作为吃定了自家媳妇的软饭男,章文龙喜滋滋接受这个称号,果断猫在一旁,还抱着一个软饭男道具——一个大空碗,眼巴巴等饭,他刚刚啃了两口馍就啃不动了,什么都没吃呢。

    王玲珑傻乎乎地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

    王瘸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心里打着小九九,脸上皱纹开了花。

    说老实话,他对这个媳妇十二万分满意,可目前两个儿子,一个光棍,一个冒出两个媳妇,要是能够平均一下,岂不是非常完美。

    “你看,我有两个儿子……”

    “你享不了两个儿子的福,干脆别管他们的闲事,给彼此留一分情面,日后有个念想。”

    王瘸子愣住了,硬着头皮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大儿子武陵,听说你们以前有婚约。”

    胡琴琴点点头,“是有婚约,他毁婚,不但坏了我的名声,还连累我们几个好朋友丢掉辛苦得来的工作,一生不有的因此自杀……”

    屋内传出一个重物跌落的声音,门猛地拉开了。蔡武陵头发还湿漉漉的,满脸震惊。

    胡琴琴淡淡瞥了蔡武陵一眼,丝毫没有掩饰目光中的杀意,“对了,我准备打完仗拿他祭枪,替我的朋友们报仇。”

    章文龙看了看媳妇,再看看兄弟,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王瘸子背脊一阵发凉,无言以对。而王玲珑被她吓破了胆子,躲在王瘸子身后直发抖。

    蔡武陵披着衣服从屋内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很明显,这一番谈话有他的推动和热切期待。

    直到从她嘴里听到,他才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

    “非常抱歉。”

    蔡武陵朝着胡琴琴微微躬身,径自冲出屋外,飞身上马,马蹄声很快消失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