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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帝妃之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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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举杯独醉,饮罢凉月,茫然又一夜。

    皇帝找来灵凤宫时,倾歌颊上的泪,早已风干。

    手指在她的眉眼划过,萧玄景冷冷凝着她,单指顺着她颊上的泪,缓缓挑起了她尖细的下颌,语出的声音,似笑而非,“解释。”

    倾歌撑起身子,强忍着头脑的眩晕和身子的不适,虚弱地笑了笑:“解释什么?”

    萧玄景立刻反握上她的手,凝上原本霜裹的声音,更添了丝淡薄的冷气:

    “南倾歌,别以为朕不忍杀你。”

    倾歌轻笑,心却拧得紧了,“臣妾从来不敢这样以为。”她哽咽着看向他,泪水竟又落下。

    昨夜,她去了。

    她去了的!

    她亲眼看着他为别的女子疯狂,为她低吼,为她释放。

    她的脚,顿在门口便再踏不进一步了。

    她匆匆而去,却在怡春轩一众宫奴的嘲讽声里落荒而逃。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庭院本是悉数的死默,皇帝的话出了口,那气息压制得人无法透喘过气来。

    只要你说你有什么苦衷,南倾歌,只要你说,朕愿意既往不咎。

    哪怕……你骗我。

    倾歌拂泪,堪堪抬眸,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只化作无端泪水,她怔怔看着他,摇头:“臣妾……无话可说”。

    哗哗啦啦,原本摆在桌上的精致茶盏碎了一地,盛怒之下,萧玄景一把掐上了她细嫩的脖子,盯着她的眸子,他一字一句:“从今日起,南妃降为南嫔,一切吃穿用度酌减,没有朕的允许,终生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话毕再不看她一眼,他挥袖将她摔倒在石桌上,快步而出,一阵风起风灭,只余下一抹尘埃。

    终生,呵,竟连惩罚的话都说得一无二样,那么,或者,她这灵凤宫果真将成为第二个冷宫吗?

    耳边传来谁微显急促凌乱的脚步?倾歌死死掐紧手心,逼着自己不去转身。

    谁曾说过,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别回头,别让心裡的殇奔涌,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滑落,悲伤,就不会逆流。

    倾歌再无法支撑,身子刹那滑倒在地。

    她怔怔望着那大敞的宫门,却再不见他的影子。

    往昔历历在目,你的温情还在我的眼底,却原来,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你终于踏出了这道宫门,从此,明明咫尺,却将天涯。

    南妃一夜失宠的消息,在宫中传得又讯又猛,偌大一个皇宫,再次被这场帝妃之间捉摸不定的感情席卷,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灵凤宫。

    小蚁子的命是捡回来了,却终究,也落下了后遗症。

    他的一只眼瞎了。

    自打倾歌被降了位份,禁足以后,灵凤宫里奴才的位置,也一瞬在宫里跌入谷底。

    倾歌百无聊赖坐在院中,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奴婢压抑低泣的声音。

    听说今日她去为倾歌传膳时,回来的途中,被别的宫里的奴才欺辱了几句。

    “娘娘别理她,想当初娘娘受宠的时候,不还见她们一个个都整天喜笑颜开的,如今却日日哭丧着脸,给谁看啊!”

    秋萤冷嗤的声音传来,倾歌扯唇一笑,她得宠之时,别宫里的奴才都巴不得能与她宫中攀上一些关系,在她宫里当差,出了门自然是面子里子都挣到了。

    而今,她失了圣宠,今不如昔,从前那些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都没了,自然,是有人要对她横加怨憎的。

    “娘娘,奴才是贱命,就该死有余辜!若不是奴才,皇上也不会这般对待娘娘……”

    那边厢,小蚁子却陡地哭了出来。

    倾歌朝他看去一眼,他左眼已瞎了,不能总这样流泪。

    她招手令他过来,又从怀中掏出了素帕递到了他手上,“入了我灵凤宫的,便是我灵凤宫的人。”

    小蚁子怔怔看着手中的素帕,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是捂紧脸面呜呜低泣。

    紫娥在一旁也不禁抹了泪,她用丝帕搵着泪,弯身去扶他,“咱们主子一向是个菩萨心肠,她都为你做到这般了,你若是轻贱了自己的命,才是真的对不住娘娘。”

    “娘娘,此番若奴才还能继续苟且,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娘娘……”

    倾歌眼见他终于止住了伤悲,嘴角不禁细细一弯,旁边的秋萤瞧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她眨眨眼睛,突然朝那小蚁子看了过去:“我记得你说你从前的家是在羌城,那里与咱们帝京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好端端的,怎地会成了宫里的奴才了?”

    小蚁子挠挠脑袋,“奴才打小家里穷,那年正好赶上了饥荒,奴才的爹因为一个馒头被几个大汉活活打死,奴才的娘带着奴才一路讨饭来了帝京,那时候奴才早已饿得骨瘦如柴,娘怕奴才活活饿死,这才将奴才送进宫里来,想着至少讨得一口饭吃。”

    秋萤本有意逗倾歌高兴的,却没曾想,他这经历竟使人听了心里头总不是滋味,倾歌暗暗抹泪,轻轻将他的手执进掌心,转眸,又温声问道:“紫娥呢?”

    “奴婢不知道,打奴婢懂事起,就在宫里当差了……”她说着,又暗自拧眉,“倒是曾听年长的姑姑说起奴婢是被一个姑姑养着长大的,奴婢的记忆里,却好似从没见过那个姑姑。”

    她语里的落寞,倾歌听在耳里,心底不禁又泛起阵阵哀伤与悲凉。

    自古难堪是离愁,离愁难叙,何人不低头?

    阿玄,五日了。

    好久不见。

    入夜,残月枝头,孤影清瘦,空对寒月,人无眠。

    几许回忆残挂心间,倾歌摸黑起身,点了烛台,一步步出了房门,院子中,月色清凉,人影绰绰。

    她心头一惊,手中的烛台险些落地。

    翦手而立的男子终于转过身来。

    乍然看清他面容的一瞬,倾歌刹那掩嘴失声低叫了出来。

    “莫寒?”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倾歌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连这样也笑不出,她苦苦凝眉,终兀自垂泪,“莫寒,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她声音幽幽怨怨,莫寒陡地抬眸看她,夜风将他的银发吹得飞舞。

    他只是沉沉看着她,倾歌突然吃吃笑了,泪水,却又一次无端滚落,她一步步拖着步子走到院中,抬头,去看头顶半缺的明月。

    “娘娘如今,可后悔?”

    他的生意秫然自身后传来,倾歌微微一愣,半垂了眸,“悔什么?”

    银发男子提脚,缓缓步到了她的面前,他低眸,看进了倾歌的眼:“若我有办法带你出宫,你可愿意?”

    倾歌乍然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抬眸,怔怔看着他。

    银发男子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挑眉,他倏地凝眸一笑,“小朱雀,你果然,还是当年模样。”

    倾歌心头又是大惊,她陡地抬眸,低声叱问,“莫寒,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

    “你梦见什么了?”

    “有一只浴火的朱雀,不,又好像是个女子,她一直在同我求救,还一直重复一句话,可是,每次我还来不及与她说话,她就又不见了……”

    “哦?”男子微微拔高的声音,他面上显了难得的惊诧,倾歌看在眼底,心底微微一诧。

    她突然又朝他走近了两步,轻问出声,“莫寒,你知道她是谁的,对不对?”

    银发男子迎着她渴望的眸光,半晌,倏然缓缓笑了,旋即,是他啧啧低叹的声音,“天尊,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你说什么?”

    倾歌陡地惊问出声,却只见他的身影渐渐透明,倾歌正要伸手去抓他的一瞬,却见那道身影缓缓腾空,她渐渐看不见他了,头顶,却倏地传来一道低低缓缓的声音:“前世因,今生果,终有一天,你会都明白的,小朱雀,既随了缘,便随心吧。”